林正阳有些失望。
他曾经神游隋朝禁宫,收获寥寥。
这些日子,又走访古越国之地,或是比剑,或是切磋,或是拜访,总之一一试探了那些所谓的越女剑名家,最终还是大失所望。
越女剑法式微已久,名气最大、剑术最纯也最高的,竟然就是当初的苏柔。
就算得了些残招,还有十几个版本的古越剑法,他相互对照,竟然看出了上百个个流派的路数,完全找不回古越剑术的神韵,更别提返本归元。
不得不承认,越女剑法,是当真失传了。
从此再也没有真正的越女剑了。
“超过半数都是鱼目混珠,一两成是后人所创,托名越女神剑,最后疑似古越剑术的,不到半成。”
林正阳一手持剑,挽了个剑花,那白光丝丝缕缕,带着令人胆寒的寒气,发出阵阵轻啸,凝练至极致的剑光璀璨夺目,吸引了云鬓少女的目光。
这是真正的绝代剑手才能驾驭的剑光,在当世能有这种造诣者,寥寥无几,或许那几位传说中的大宗师级人物能与此媲美。
一套剑术使出,剑光爆闪,在空中洒落千树万树银花,一时间,满室皆光。
“瞧好了!”
林正阳长剑过处,掀起道道剑风,恰巧将案上一页枫叶书签吹起,飘飘荡荡,自上落下。
就在枫叶离地三尺之处时,却突然闪过一道白光,自中间均匀地化作两半,叶片脉络,清晰可见,却是沿着脉络而分。
这正是越女剑法的剑招,讲究轻、灵、精、巧四字,尤其变化快,招数奇,威力大,不是她能够做得到的。
收剑回鞘,林正阳笑了笑,道:
“一道通,百道明,我虽然不是走的剑道,但也有些心得,这就是我揣摩的越女神剑,当然,肯定不是原版。”
“求老师教我!”
…………
一过又是半年。
金陵周家,家主周老爷子,正独坐大堂上,耐心静坐。
又过了一个时辰,门外溜进来一道人影,躬身道:
“家主,事情办好了。”
周老爷子压低了声音,道:
“能万无一失吗?”
“家主放心,小人是贵人派来的,这用毒的方子还是宫里头传来的,那些个宫廷老御医都看不出来,不知不觉就着了道了,再说这也不是要人命的药,只是要这女娃在咱家待上一夜,无非是让人嗜睡了些,不但没毒,反而还有益,量她一个涉世不深的小丫头,还看不出来。”
这仆人得意地嘿嘿笑着。
“这都是宫里头用老了的把戏,那药下在水里,无色无味,过后她再怎么怀疑,也查不到咱们头上,更不用说,这一次过后,她想不嫁咱家少爷,也不行了········”
周老爷子有些犹豫,问道:
“我听说武林中人练就内力,百毒不侵,这小丫头听说也是个门派出身的,在江湖上还有越女神剑的名头,早些年刚出道的时候就被人称作天心剑,想来武功不弱,会不会········那药对她没用?”
这老仆脸上笑意更加浓厚了。
这周老爷子不是武林中人,所以不懂,可是他懂啊!
当下解释道:
“武林中人确实有内力,先天高手更是有神妙的真气,能人所不能,不算是内力还是真气都有排毒之效,但是要说百毒不侵,未免过了,除了蜀中唐门传闻有《毒经》,多出用毒大家,或许真能百毒不侵,可这小丫头,是不可能的。”
“再说,我这药也不是毒药,对身体无害有益,在宫里头贵人们常拿来助兴,怎么能说是毒呢?”
“要怪,就怪她自己没有戒心,傻乎乎地就在咱家住下了,这能怪咱们吗?”
周老爷子放下了心,夸奖道:
“你做得好,辛苦你了,回头去账房领三百两赏银。”
“家主,小人是贵人身边的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求那您能在贵人那边美言几句·······小人那娘舅在溧阳做官,只是最近那边贱民生乱,上头给了差等的考评,所以···········”
“好说,好说,下月我去见女儿,会给你说的。”
周老爷子挥退了下人,一个人自言自语道:
“天命眷我周家,天命在我周家!”
“只要二皇子能平安长大,我周家一定能飞黄腾达!”
其实还有一层意思,他一直藏在心里,不曾对外人说。
只是姻亲,公孙家最多能出多少钱支持二皇子?
可能倾家荡产吗?
所以········他还有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
花园里。
周家小姐周苏苏,正在陪同几位女伴赏花。
他们在园中小溪旁赏桃花,树下用白色的绸缎铺了厚厚一层,上面放了些果脯蜜饯等点心,还有些茶水与果酒。
不远处,几个下人远远地候着。
“姐妹们,今天得了十几篇好诗,当以公孙妹妹为魁首。”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
平心而论,这首诗不算多出彩,只是矮子里头选将军,别的那些诗词就更难入眼了。
当然,公孙青自幼离家,只是读过族里的蒙学,认得常用字,看过些杂书,之后就去学剑了,这诗词歌赋鉴赏尚可,要自己作是不可能的,不得已,林正阳就做了一回文抄公,给了她这么一篇普通的《桃花》。
“不是我不想给你更好的,我这里有的是传颂千古的名篇,但是还是那句话,不应景!那些千古名篇,哪个当真的是在咏桃花的?还是这首正好,正经的说桃花,也不惹眼,你拿了去应付下,肯定够了。”
于是,就有了上面这一出。
坐在主位上的周苏苏,心里头想的却是昨日周老爷子跟她交代的话:
“苏苏,这公孙家是金陵豪富,家资亿万,若能两家结亲,他们能不倾力相助?你大姐在宫里头有了皇子,正是缺钱的时候,可咱们家里还有多少家底你是明白的,这三年间砸进去了数百万两,早就亏空了大半········你明日务必要想办法把她留下!”
“她虽然是孤女,但却是主脉分出来的一支,不过如今没落了,她母亲据说跟岭南宋家有些牵扯,是上了宗谱的嫡女,等你哥娶了她,还愁借不到钱?”
更深一层的意思,竟然是想动些后宅阴私手段。
想到这里,她浑身发寒,紧了紧身上的披肩,她面上仍是姐妹情深,亲自把加了料的酒水,倒了一杯,给在座的几位小姐妹。
她这一次可是事先可是下了帖子,给一些手帕交都叫了来,最后才辗转有一张簪花帖送到了公孙家。
此举正是为了撇清关系。
一旦谋划成了,事后必然闹出不小的风波,惊动两家的人,事后追查起来,要是发现是自己特意邀请的公孙青,就麻烦了。
纵然大姐入宫当了妃子,生了二皇子,真争执起来他们周家也不怕一个公孙家,但是再想谋划公孙家的资产,就得另想办法。
林正阳已经很不耐烦了。
抖了抖落在雪白色披肩上的花瓣,今天公孙青穿的很严实,除了外面这层汉服,里面还套了三层裙子。
这会儿就有些热。
这会儿要喝酒,他就出来,准备代替小弟子喝酒。
别的不说,他可是知道自家这个小徒弟,平时从不沾酒水,酒量很浅,何况就算是果酒,喝多了也是会醉的。
一杯酒下肚,热力就涌上胸口,林正阳感觉到有些不对。
阴神法力一转,酒水就被炼化,散发出大量的热量。
在外人看来,就是少女喝了一杯酒,双颊就红透了,好似西红柿一般。
随后,更是头上冒出白雾,蒸腾得好似沸腾的水壶起开那一刻。
“公孙家的姐姐,你这就是内功吗?”
旁边一个看起来小些的姑娘望过来,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她是宁佳,宁家的三小姐,年方十二,也是周苏苏的小姐妹之一。
在场诸人,基本都不练武,江湖对她们而言还是太远了,这还是她们首次看到有人运功的画面。
林正阳的法力一过,那酒水中的毒性就消解了,之后公孙青主持真气,将残毒逼出体外,更是仔细地梳理了下周身,以防还有余毒。
周苏苏看着这一幕,心里震惊得难以复加,一双纤细的素手不停地绞着手绢,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像是打翻了油盐酱醋。
有心人看在眼里,当时就起了疑心,不再动宴上酒水和点心。
不过十几息,公孙青就查明了前因后果,一腔怒火骤起,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下周苏苏,那冰冷的视线,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直到公孙青转身走时,她才双腿一软,竟是全身乏力,一时间站都站不起来。
“老师,我想杀人了。”
公孙青幽幽地说。
“别急,这会儿不能动手,谁都知道是你做的。”
林正阳依然保持着冷静。
“周家不是二皇子的母家吗?你要是现在杀了他们,事后就要祸及家人,不如借势而为!”
“既然有二皇子,自然也有别的皇子,既然周家出了贵人,没道理别家没有贵人,总有些人想动周家的·······”
怒火已经渐渐平息,只有一丝杀意,凝而不散。
第43章 成就()
“噗…………”
周防幽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来不及擦,他就忙问着:
“爹,你是说,大伯那边招惹了公孙青那个煞星?”
周父默默地用衣袖擦干了脸上的茶水,皱眉怒道:
“你看看你的样子,不就是一个小丫头吗,何其失态,我往日里怎么教你的礼仪?”
周防幽顾不得这些微末小结,他急促地说道:
“爹,那个公孙青可不是小丫头,她是个煞星啊!”
“光是今年,死在她手上的人命就有一两百了,这,大伯怎的就去招惹这种人呢?”
周父冷哼一声,道:
“你大伯又不是江湖人,他不关心江湖上的事情,我知道他是盯上了那家的巨富。”
“可他不知道,公孙家是当今圣上的钱篓子,轻易根本动不得。”
“别看公孙家明面上看起来富丽堂皇,其实都是给今上搂钱,赚到的银子十之八九都转运进了内库,要不是这样,这家人能那么低调?”
周防幽已经无话可说了。
选谁不好,偏偏打上了今上的主意,这伸手伸得也太长了。
“那,要不要给大伯点消息?我担心大伯那边继续下去惹得圣人不快啊!”
周父瞪了自家宝贝儿子一眼,道:
“你以为我不懂啊,我早就派人去了,这事我不敢泄密,毕竟是十三司里头才能知道的秘密,我也只是从旁提点一二,至于听不听得懂,就看娘娘的气数了·······这运数衰了,喝凉水都能噎死,也怨不得我。”
“再说,大哥他继承了家业,何尝有理会过我们,就算出了娘娘,只知道十天半个月跟我们伸手要银子,别的时候可曾有过好处落到咱们家门上?还不都是紧着他们本家!”
“哼,自从老太太过世,两家分家以来,我与你大伯就不亲近,这娘娘生下的二皇子,如今可还没满周岁,距离长大还早得很呢,就算有什么荣宠反正也落不到咱家头上,既然这样,就不必太过尽心,省得,给人当成傻子!”
··········
另一边,林正阳与小徒弟分开。
后者自行前往族里诉说委屈,想来那位老夫人总是会疼爱这个不常见面的孙女的。
林正阳却是在半途上感受到了强烈的预感,独自撑着伞,在外漫步。
金陵一处古街,僻静小巷。
撑着一把遮阳伞,林正阳公然行走在阳光下。
这次不是靠着附身在土著身上掩护,而是正大光明地,让自家阴神暴露在外。
很多人有个惯性思维,觉得阴神也有个躯体,有个固定的形象,其实这是错误的。
所谓阴神,确实可以视为某种意义上的形体,却不是血肉之躯,而是先天一炁汇聚的炁身,不敢说聚散如意,但是就形态本身而言,是人形还是球形,甚至于别的稀奇古怪的形状,都是一回事。
在西方的论点之中,先天一炁好比真以太,是相当接近于原力的一种力量。
之所以保持人形,只是身为人的记忆占据了上风,所以看起来是人形。
林正阳周身看起来已经和常人一模一样,撑着伞走在阴天下,一点影子也没有。
“日中无影”,说的是阳神成就,身外有身,在阳光下没有影子。
林正阳的阴神如今在阴天下见不到影子,但是在阳光直射下,只是影子较常人淡了些。
待到三千功后,阴神阳化,自然而然,达到正立无影的境地。
这一步就是长生之门,纵然肉身老死,阳神也可驻世数百上千年,坐看王朝兴衰灭亡,这也是真正意义上的由凡化仙,再非是凡人,凡间种种真的好似过眼云烟一般,尽可以淡然处之。
当今地球,有这等功果者,不过寥寥数百人,放到神州大地,也不过一二十人罢了。
就算再面对国家机器,新时代的科技武器,阳神成就的地仙,也不再是毫无还手之力。
地球上曾有一位网络小说作者在书中引用过古仙人的一句话:“帝力于我何加焉?”
这句话的意思很好懂,其实就是“人类社会的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这位作者眼中的修道,大致分为人道和天道。
修天道的正是从人道中超脱出去,从此不受或者少受到人道的辖制,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还是在人道的领域打转。
人道也在天道之中,概因这社会也好,人类也好,都是宇宙的一部分。
整个人类,如果算上猿猴进化,不过数百万年,如果算上文明,无非几万年,对天地来说,区区渺小尘土而已。
因此整个人类,是处于天道之下的一个竞争个体——如此渺小,当然是势必是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人类为了求生存和发展,对自然界,或者其它动植物,什么时候考虑过道德和仁爱呢?
道德不过是人类内部为了减少消耗,为了维持合力而产生的东西,而规则,就是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所美,有所不美,有所崇,有所禁,并且形成上下等级,以及人际关系,这就是人道了——人道者,在于服从社会秩序,在于和睦人群,一个人是无论怎么样也不可能推翻整个社会,或者否定整个社会,所以社会允许个人竞争,允许合作,允许个人追求力量,但绝不会允许一个能力太强而超出社会控制的存在。
修道者来说,连这些都不明白,还搞什么呢?
之所以踏上修道这条路,不就是为了摆脱人道的限制吗?
人道渺小,天道浩茫,修天道的道人,正是为了从这错综复杂的人道关系之中超脱出来,至少,是一定意义上的摆脱限制,因此,从修道的那一刻开始,修道者就算力量再微弱,但是从精神上来说,已经不属于人类的一份子了,而是一个新种族,新形态,甚至于走到极致一人号称一个种族也不为过。
换言之,修道之人,这一个人,或者一群人,他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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