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着吴妈妈身上,才发现是被打了板子,只穿了中衣,中衣与肉都黏在了一起。
下手这样狠,陶蕊眼眶一下红了起来。吴妈妈勉强清醒过来,看到眼眶红红的八小姐,颤着声音安慰,“都是老奴胡乱说话,才有这样的结果,这都是按着府里的规矩来,不过百来板子,小姐……小姐……”
努力撑着说了这些,吴妈妈再次晕了过去。
陶蕊猛地站起来,打了这么多板子别说是吴妈妈,就是壮年男子也受不住。
VIP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恨意
二更到了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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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妈妈发起了高烧,陶蕊亲自去打了凉水,路过厨房的时候听的小丫鬟们凑在一块儿叽叽喳喳。
“真是吓人,吴妈妈被打得这样惨,怎么说都是府里的老资历。”
“听说还是老太太亲自在一旁看着打的,知不知道她是犯了什么事?”
“我知道,吴妈妈她胡乱传了二姨太的闲话!”
“不过吴妈妈也是好命了,八小姐竟然亲自来照顾。”
“好命又如何,也只享得这一瞬了,吴妈妈被抬回来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事情从来都是越传越夸张,吴妈妈并没有到那样的地步,但若是这一晚上熬不过去,也只怕……
陶蕊想得心里发慌,快速去了屋里,把绢帕覆到吴妈妈额上,这是平时她生病了,吴妈妈照料她的法子。
再喝下热汤,就能好起来。
让丫鬟去熬的热汤也已经差不多可以喝了,陶蕊让丫鬟端来,顺道吩咐她现在马上出去把柒郎中请过来。
怎么也得把额上的烧退了才是最紧要的,只要烧退了,身上的伤口没有裂开得太厉害,好好休息一段时日应该是能好起来。
陶蕊再乱心里也还是有法子,一步步的吩咐下去,还好平日吴妈妈待人不错,吩咐的丫鬟知晓是她有事,也十分上心。
汤碗里散着浓浓的香气,陶蕊捧着汤碗放到案几上,银勺舀起喂起吴妈妈,吴妈妈意识模模糊糊的一直有,感觉到八小姐这样照顾她,眼眶迅速红起来。眼泪也吧嗒吧嗒的掉。
“八小姐……老奴……受不起……”吴妈妈费力的要睁开眼,身上的疼痛像撕裂了一般。
陶蕊连连摇头,眼眶也红了一圈。
热汤怎么都喂不进去,明明喝下去了,一会儿又吐出来。陶蕊到底是小姐,一下子手足无措,慌乱见把汤碗也打翻了。
这时候去请柒郎中的丫鬟回来,面露难色的站在门口。
“怎么样?柒郎中可来了?”陶蕊忙拉着她的胳膊问道,也不顾手上被热汤撒的汁还未擦去。
丫鬟摇摇头,如实的道。“柒郎中说,他才疏学浅,只怕医不好吴妈妈的病。”
陶蕊恨恨地甩手。什么治不好,柒郎中还记着当时她和吴妈妈威胁她的事。
人命关天却不理会,柒郎中也不是什么好人。
想得再狠,面对这样的场面力气也像是被抽干了似的。
她是府里的八小姐,却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老妈妈都保不住。刚刚吴妈妈勉强撑着起身。精神似是好起来一般,但陶蕊和吴妈妈都心知肚明,这叫回光返照。
如若柒郎中肯来一趟,吴妈妈一定不会没得救。
无力的倒在床榻边,完全没了主意,发鬓散乱起来。想去找二姨娘、再次燃起去找五姐姐的念头,想起西王妃远行那日马车上的眼神,一下子无力挪动脚步。
陶蕊记起了先前柒郎中留下的风寒药方。急忙让丫鬟去熬好了端过来,自己也跟着跑来跑去,外头的风特别大,已经完全入夜,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除了自己。
床榻上的老妇人动了动身子,接过药碗却放到一边。“八小姐,老奴有话想和八小姐说……”
比先前说话的时候又清醒了不少,陶蕊慌乱起来,伏在床榻边呜呜地哭着,说到底也只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再好的法子没人愿意帮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吴妈妈如此。
“我去求祖母!”陶蕊猛地起身,却被吴妈妈狠狠地拉住了,“八小姐……您听老奴说,可能只有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了,小姐若是转身走了,只怕老奴就……”
“不会的!”陶蕊无力的坐在床榻边。
吴妈妈叹口气,“二姨太的事情,小姐不可再多去闹些什么,不然吃苦吃亏的只会是小姐。以后小姐在府里,无论他人如何,小姐的心要始终是直的,这话老奴以前也说过,现在再说一次。”
吴妈妈剧烈的咳嗽起来,吐出几口猩红的血,知晓自己马上就要去了,吴妈妈紧紧握住陶蕊的手,“若是小姐以后有什么事,二姨太和老奴都不能在小姐身边。小姐可以去找五小姐,她待小姐您是真心好的。”
“直?”陶蕊听不进去其他,只看着眼皮下虚弱无力的吴妈妈。午后时分她还是好好的,现下却变成这样,陶蕊眼里迸发出恨意,“说得没错,就是要心直。娘亲为何会变成这样的局面,只因得她不是正室。”
吴妈妈手垂了下去,再也听不到陶蕊后头的话。
“为何我连你也保不住,只因得我的地位身份。我是看清楚了,若想好好活命,就先得保命。”
连着几天都要下不下的雪终是下了起来,丫鬟按着规矩把吴妈妈抬走,严妈妈得了消息,拿了些银子给丫鬟,把吴妈妈连同一些银子都送出府去给她的家人。
陶蕊呆呆的看着雪花旋转落下,记得五姐姐和她说过,雪是最干净的,能洗去一切不美好的东西。
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白玉一样美好的颜色十分纯净。
重要的人都不在她身边了,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陶蕊狠狠地把雪花捏碎,手中的凉意侵入骨髓。
…………
床边忽然有了响动,左元夏神经崩了起来,猛地睁眼,正对上芍药猩红的眸子,呼救的声音还未能溜出口,一阵锥心的疼痛一瞬间在胸膛上炸开,颤抖的把手摸上去,冰凉的刀柄上染着她的血迹。
左元夏惊叫的坐起来,才发现是个梦。
满头大汗,背上也尽是凉凉的汗珠。
“怎么了?”
床榻边忽然响起男子的声音,一只大手覆上她的额头,似是帮她试着温度,左元夏寒毛都竖了起来,黑黑的屋内看不清人,陶家这样的大户里能有闯进来的毛贼虽然很奇怪,但还是立马抬起脚狠狠地踢过去,男子大概也没有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一点防备都没有的被踢一脚,再是没有力气的柔弱女子,这样阴差阳错踢中了位置一脚也是相当可以的。
左元夏听到那声闷哼,忽然坐起来,急急忙忙去把油灯点上,回身过去看到伏在床榻边的人。
“你,你,你……夫君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只是有名无实,左元夏想叫他齐勇都叫不出口。看到他面上有些痛苦的神色,忙过去扶起他,“没想过夫君会在屋里,还以为是进了小贼……”
陶齐勇剑眉微微皱起,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
左元夏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问他伤了哪里却得不到回复,看着他额上冒出冷汗,一下焦急了起来,“我去请示大太太,看看要不要叫郎中来,都是我不小心。”
刚起身就被一下拉回来,不经意落入一个怀抱里,出乎意料的温暖和宽大。
无奈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别……这,伤的地方很快就会好。”
也难怪她不懂,新房当晚被自己抛下,到现在还是如嫁进来之前一样。
耳边回响起祖母白日的话,一点不动容是不可能的,就是听进去了祖母的话,入夜后才没去睡书房,犹豫的回屋,左元夏却已经睡着,能看到她的呼吸并不平稳,柔美温婉的轮廓隐隐约约的撞入视线,想要上前看得仔细些,她却忽然被噩梦吓醒。
怀里的人很快就睡着了,本来就是被噩梦吓醒的,噩梦的源头也有他的原因存在。
陶齐勇想着她刚刚讶异的神情和话语,心中起了些歉意。
新的妈妈很快就由严妈妈选好送到陶蕊屋里,接下来就是新年,几天的功夫陶府上下都忙得不行,齐眉也跟着帮忙,这次陶齐勇在府里过新年,大太太唇角始终带着笑意。
除夕夜,府里在前日就挂好了大红灯笼,四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景象,过年的气氛在府里回荡。
白日下人们都领到了本月的月钱,下半年的赏钱也一并发下,个个脸上都扬着喜悦的神情。
新来的陶妈妈正在服侍陶蕊更衣,是从族里调回来的人,原先就是最能干麻利的,心思也细腻,赐了家姓可见地位不一般。
严妈妈没想到这一下会把人给打成这样,本以为柒郎中会前去治疗,却不知为何请不动,怕八小姐胡思乱想,严妈妈请示了老太太后,做了把陶妈妈调过来的决定。
几天的功夫,八小姐都按时来请安,未见情绪有什么波动,与先前屋里的丫鬟所说的过激模样并不相同。
陶妈妈梳着陶蕊的青丝,赞叹道,“八小姐的这一头乌发真真是好,等到嫁为人妻的时候,一梳梳到头,以后的日子都能顺顺当当。”
陶蕊微微弯起眼角,笑得几分温柔。
服侍好了后,随着陶蕊去到正厅,傍晚时分的冬日总不如夏日,夕阳哧溜一下就过去了,只见得被泼了墨一般的夜幕,缀着满满的星星。
“八小姐还好罢?”老太太伸出手,让严妈妈把宽大的绒袖套进去,眼皮抬了下。
陶妈妈忙福身,“八小姐一直都特别安静。”
老太太微微点头,让陶妈妈下去了。
VIP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除夕
“我也是为了她好。”老太太轻轻舒了口气,把陶妈妈送到陶蕊身边,怎么都不会是坏事。
还是没定性的年纪,总要有个人时时刻刻在身边看着、教着才好。
“老太太、五小姐送的药膏拿来了,是现在用吗?”莺柳福身呈上药膏,每年的冬日,她的腿病也会要犯几次,齐眉总是记得清楚,次次都准时送药膏让她涂抹,有时候时间若是充裕,便会亲手帮她涂抹。
想起原先那般嫌厌这个孙女,老太太微微叹气。
齐眉出生那年,陶家依旧是走得太艰难,而一切对陶家会有不利的东西她都要尽力去清除,想起那时候她缠联病榻,二姨太一听到晚在她耳边说着不吉利、不吉利这样的胡话。
再加上请来的算命先生说得头头是道,也说中了陶府一些外人不会知晓的事,她才这样相信。
现在想起来,只怕都是颜宛白这死不清净的东西搞得鬼。
老太太气愤起来,想她年轻的时候怎么会容得下这样的人在身边,也只怪岁数上来,她才老眼昏花识不清人,看不准宝。
招手让莺柳到身边来,帮她涂抹着药膏,昨儿个膝盖刚疼起来,本想着要找柒郎中送药来,结果齐眉先了一步。能记住长辈习惯和爱好并不难,老太太明白得很,深宅中的小姐儿们为了讨长辈欢心,凑在一块聊起来的时候,不仅仅是自家的长辈,甚至别家的长辈喜好习惯都有人可以如数家珍,这样互相交流,倒也算是学习的一种。
但像齐眉这样能时时刻刻记在心里,是真真把她这个老家伙放在心里当长辈尊敬的,不像有些孩子。只在有事的时候才想起她。
老太太最厌恶的一点就是这个。
人年纪大了,还不是盼着儿孙满堂,举家和和睦睦的陪着她走完剩下那为数不多的年岁。
莺柳扶着她起身,严妈妈拿来斗篷给她穿上,行到正厅里,家里的人都来齐了。
齐眉迎上去,接过严妈妈的手扶着老太太到位上坐下,“药膏可送到祖母那儿去了?”侧头问着严妈妈。
严妈妈点点头,福身正要答,老太太先一步笑着道。“已经涂上了,你这孩子就是心细得很,以后谁娶了你可是整家的福气。”
在家人面前这样夸赞她。二房和三房的脸色都不大好。
本来被看成是府里最不吉祥的人,现在却变成了老太太的贴心小棉袄,齐清撇撇嘴,不满的嘀咕,“也不知是使了多少计。才变成这个样子。”
齐春和齐露却是不同意,“五姐姐素来就待人好,祖母说的本就是实话,不是五姐姐刻意的。”
齐清扭过头,懒得与她们争辩。
秦姨娘把陶周氏扶着坐下,陶周氏显得心情不大好。随意把斗篷取下往秦姨娘身上一塞。
齐清微微抬眼看着,手里的银筷搓得紧紧的。
“也不知是倒了哪门子的霉!”陶周氏把碗茶往桌上一放,老太太抬眼看过去。
陶仲全拉了她一把。“母亲在看着呢,你别不懂规矩。”
“我不懂规矩?”陶周氏一副不怕的模样,“母亲,您瞧瞧,二老爷他在这么多人面前都要训斥我!”
老太太不耐的拍桌子。“好了,仲全这就是训斥你了?若是不乐意坐在这儿。回你房里便是。”
陶周氏立马不敢出声。
齐眉撇撇嘴,陶周氏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那一类人,嚣张跋扈,身上也没有可取的地方,当初二叔娶她进门,也是祖母看中了她家底殷实,却不想是个生不出的,没为陶家传宗接代,也丝毫不大度,秦姨太被娶进来时竟是闹成那个样子。
老太太丝毫不想理会,陶家三房,过得最差的就是二房,只怪仲全性子懦弱,一点老太爷的气质的没有继承,也不知是像了谁。由着陶周氏踩在头上也不吭气,秦姨太也是,生下一个三姐儿就再没生,原先因得陶家走得艰难,日日要算着如何度日,无暇顾及这些。
现在看起来,是得想想法子,仲全是她生的,怎么都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怎么能比叔全要过得差这么多?
齐眉安顿好老太太,见她皱眉一直沉默着,也没在边上待着,走到小辈一桌坐下。
齐露嘴巴撅起来,都能挂油壶一样,也不知是谁惹了她。
见齐眉过来,齐露坐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胳膊,“五姐姐,妹妹想喝薄荷桂花茶了。”
齐眉笑着点下她的鼻子,“小馋猫,大冬天的喝性冷的茶,不怕闹肚子?”
齐露吐了吐舌头,表情有些失望,齐眉笑着道,“等吃过年夜饭,大家去放炮仗玩耍的时候,我来做桂花糖蒸栗粉糕吧,也有桂花在里头,板栗磨成细细的粉融进去,特别软糯香甜。等玩完了,我让子秋端到花园里,正好就可以吃。”
齐露已经听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仰头一个大大的笑脸,高兴坏了。
席间的气氛算是不错,陶周氏被老太太呵斥一句,再不敢出声,只苦了秦姨娘,陶周氏暗暗地把气都撒在她身上。
齐眉顺着方向抬眼看过去,大哥和大嫂坐在一起,大哥回来这么几日的功夫,与大嫂之间的气氛和睦了许多,偶尔在朱武园里能见到两人并肩同行,看着不过几日的功夫,大嫂的面色比在府里一年多里都要好,齐眉也为她感到高兴。
化解误会并不容易,但若是能一步步往好的方向走,迟早冰山也有能被融化的一日。
老太太心情缓和了下来,看到勇哥儿和长孙媳妇坐在一起,勇哥儿面上也不全是冷峻的神色,隐隐带着浅浅地柔和。
平宁侯家千算万算,以为给陶家使了绊子,结果却送了块宝来,平宁侯只怕怎么都想不到,自家的三女儿心中所想的并不是他所需。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老太太抿了口茶。
长孙媳妇是个平和、素净的人,勇哥儿虽是满腔热血,性子却是急躁鲁莽,如若有长孙媳妇在旁扶持,刚好能与勇哥儿的性子互补。
不过日子还长,长孙媳妇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宴席过后,长辈们移步到前厅,小辈们互相拉着手去放炮仗,到底年岁都渐渐的涨了,不似齐眉刚回府那一两年的兴奋,连齐春和齐露都没有往常那股疯癫劲儿。
都知晓齐眉怕炮仗的响声,齐露笑嘻嘻的拿着小炮竹在齐眉面前晃来晃去,调皮和粘她的劲儿不比当初陶蕊的要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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