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杀人,不想经由他的手造成一个或多个家庭的不幸,可如今他却实实在在的身陷在战场之中,身旁尽是嚎叫着拼死拼杀的双方将士。一蓬蓬鲜血在他的眼前飚射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被冰冷的短剑和长矛从躯体中驱赶出去,地上躺满了双方将士的尸体。
项烨迷茫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人类要自相残杀,为什么好好的生活不过,偏偏要因为一个或几个人的意愿而让更多的人送掉性命。他不想杀人,真的不想杀人,可在他的面前却有无数的人在前赴后继的倒下成为一具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小心!”正当项烨发愣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随着这声大喝一个义军军官从后面朝他扑了过来,把他扑到一旁。
军官扑倒项烨后,俩人翻滚着摔落在地上,就在这时项烨看到刚才他站着的位置一个秦军正将长矛深深的扎进土壤里。
“谢谢!”项烨朝那军官笑了笑,由衷的道了声谢。
军官脸上粘着不少鲜血,但在项烨对他表示感谢的时候,他还是擦了一把脸回敬了项烨一个憨憨的笑容:“不谢……”
他这个“谢”字还没有落音,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凝滞了,一柄长矛从他的后心刺入,贯穿了他的身体。在他的身后一个秦军正圆睁着双眼,满脸狠戾的把长矛狠狠的顶进了他的后心。
“呀!”看着救了自己的人被秦军刺死,项烨疯狂了,他怪叫一声,猛的向被刺死、身上还扎着长矛的军官身后冲去。
一颗头颅随着项烨手中短剑用尽全力的一挥离开颈子掉落到地上,掉到地上的头颅双眼圆睁,一双渐渐失去神采变的灰暗的眸子里还透着浓浓的恐惧。
项烨抬起脚踹开那具腔子里还如喷泉般喷射着鲜血,已经没了头颅的秦军尸体,把救他的义军军官抱在怀里。
他的双拳紧紧的攥着,当他看到军官那双虽然圆睁着却已经没了神采的眼睛和紧闭着的灰白嘴唇时,两汪眼泪在他的眼眶中打起了转转。
第十章 抓活的
战争,这就是战争,战争是没有感情的杀戮,在战场上没有怜悯、没有同情,有的只是无尽的杀戮,任何对敌人的怜悯和同情都会给身边的同伴带来难以弥补的伤害。
项烨轻轻为死去的军官合上眼睛,当他握着短剑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在他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突然,他如同疯狂了一般双手微微向后,仰头发出了一声怒吼,这声怒吼震撼了所有在他身旁厮杀的双方将士,不少人甚至忘记了拼杀,拿着兵器呆呆的看着他。
“杀!”一个杀字从项烨的喉咙里嚎了出来,他手提短剑纵身朝一个秦军冲了过去,那秦军还在愣愣的看着项烨,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项烨的短剑已经削过了他的脖子,将他那颗上好的头颅砍了下来。
项烨的疯狂感染了所有义军,却震慑了正与他们作战的秦军,义军在发出一声齐齐的呐喊之后朝前猛的推进了数十步,几乎要推进到章邯身前。
坐镇秦军主阵的章邯被义军这次突如其来的冲锋吓了一跳,连忙指着如同疯狂了一般正拼命劈砍着秦军的项烨向左右喊道:“快,快查查那个是什么人!”
一个亲兵应了一声,策马朝一旁跑去,没过多久这亲兵又跑了回来,抱拳给章邯行了个礼说道:“禀报将军,方才小人前去查探过,此人只是余樊君帐前亲兵,以往并无战功,是以无人知晓他的来历!”
章邯摇了摇头,颇为可惜的说道:“如此勇猛,实为难以多得的人才,若是此人能为我所用,我大秦江山何愁不保!”
在章邯说这番话的时候,他身旁的一干将军包括章平在内个个脸上露出不忿,许多人露出了不以为意的神情。
“将军,末将愿前往生擒此人送于将军面前!”在众人面露不忿的时候,一员秦将挺身而出,对章邯一抱拳提出出战请求。
章邯看了看此人,顿时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对他说道:“白将军若是愿往,定然能将此人擒来,只是将军切勿忘记只可生擒此人,万万不要杀死!”
要求出战的这个人,章邯是十分熟悉的,此人名叫白无意,本是大将白起的庶孙。后来白起犯了过错,本应满门连坐,蒙恬等将军却略施手段出手相救,偷偷将他带到北地,为白氏留下了一脉香火。
白无意擅使长枪,枪法深得白起真传,秦弩更是使得出神入化,成人之后一直在蒙恬帐前效力。
胡亥即位之后,毒杀了扶苏,蒙恬也惨遭杀害,白无意又被蒙恬副手王离收归帐下,依旧为大秦镇守边关。
章邯奉命剿杀盗寇,帐前无将,早就听说白无意勇猛的他亲自去了一趟北地,死乞白赖的从王离那里把白无意拐了过来,在以往对周文和田臧的战斗中,白无意身先士卒、屡立战功,早已成了章邯不可或缺的助力。
白无意什么都好,只是有一条不好,他的个性太像祖父白起,脾气如同干柴一般,只要有人在旁边煽风点火,他便会立刻暴跳如雷。以往与义军作战,只要是被他抓住的俘虏,从来没有留下过活口,不是被集体坑杀就是全都被砍了脑袋,章邯对此也感到十分无奈。
章邯在众人面前夸赞项烨,为的就是激起这白无意的战意,项烨突然暴怒,如同疯了般拼命劈砍着拦阻在他面前的秦军,对秦军的士气造成了极坏的影响,若是不及时制止,恐怕还会影响到整场战斗的胜败。纵观全军,章邯认为有能耐生擒项烨的,恐怕也只有白无意。
果然白无意经不起挑弄,在章邯刚开口夸赞项烨时,他就急不可耐的跳了出来,吵嚷着要去把项烨生擒了过来。
见章邯同意他出战,白无意嘴角牵了一牵,露出个笑容对章邯抱拳拱了拱说道:“将军,等我好消息吧!”
说罢,他调转马头,双腿朝马腹上一夹,战马嘶鸣一声纵身朝正在厮杀的两军冲了过去。
项烨瞪着通红的眼珠子,疯狂的砍杀着拦在他前面的所有秦军,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在他的眼前只有不断从敌人身体里喷涌而出的鲜血和一具具被他手中短剑劈开倒在地上的死尸。
他手中的短剑已经崩开了一个口子,青铜制造的剑身渐渐出现了裂痕,眼见就要断裂开来,可他却根本毫无察觉,依旧抡着快要断裂的短剑劈砍着眼前的敌人。
正在他抡着短剑劈砍着秦军的时候,突然斜刺里冲出了一个人,这人冲出后,径直纵马朝他冲了过来。
冲过来的人也不说话,在离他近了之后,手中长枪猛然向前刺出,直取项烨肩头。
在先前的战斗中,项烨虽然砍杀了不少秦军,他的身上却也受了几处伤,伤口正向外流淌着鲜血,只是他完全沉浸在了杀人的疯狂中,所以才一直没有感到疼。
当斜刺里冲出来的这人长枪朝他刺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抬剑格挡,可是他手中那柄已经有了裂痕的短剑如何能挡的住对方大力刺来的一枪,剑枪相交,只听“咔嚓”一声,项烨手中的短剑顿时断为两截,长枪的枪尖深深的扎进了他的肩头。
持枪刺向项烨的正是白无意,他在得手之后,心中不免得意,长枪向上一挑,把项烨高高挑了起来,用力的朝一旁甩了出去。
把项烨甩出之后,他又大叫了一声:“休要伤他性命!”纵马向还在半空飞着尚未落地的项烨冲了过去。
被甩飞之后,项烨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他绝望了,穿越到这个时代仅仅只过了十几天,他就遇见了比穿越过来时那场战斗更加血腥的一战,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刚才冲向他的那个人。
那人的长枪向他刺过来,他竟然连一招也挡不住,直截被对方刺穿了肩膀挑飞了起来。
在强大的敌人面前,他想要活下去的**正渐渐消退,他甚至开始期盼死亡,只有死亡才能让他远离充满血腥的战场,让他得到永久的宁静。
“蓬!”一声闷响,正从半空向地上落去的项烨撞上了一个坚硬中略带着些柔软的东西,他感到自己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摔落到地上,而是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他撞到的应该是接住他的人胸前坚实的皮甲。
项烨努力睁开眼,朝接住他的人看了看,只见一张微微泛黑,脸上东一片西一片抹着血渍的人正关切的看着他。
他张了张嘴,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余将军……”
说完这几个字之后,他的头一歪,昏了过去。
接住项烨的正是余樊君,他正与秦军厮杀,突然听到一阵怪叫,连忙转过头来,恰好看见项烨正从厮杀的两军头顶飞过朝他这边跌落。
他当时想也没想,翻身跳下马背,生生的把向地面摔来的项烨接在怀里。
见项烨昏了过去,余樊君的嘴角牵起一抹苦笑,他好像是在对项烨也好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兄弟,你我都尽力了,我们只能做到这样,各自保重吧!”
说罢,他把项烨横着往他的战马马背上一丢,用枪杆往马臀上狠狠戳了一下。战马吃痛,嘶叫一声之后撒蹄朝他们来的方向奔去。
见项烨被一匹马驮着朝战场外跑去,领了章邯命令要生擒他的白无意顿时大急,连忙纵马追了上去。
可是他的战马刚冲出十多步就被一群义军拦了下来,这些义军拦在他的面前,丝毫不做任何犹豫的将手中长矛和短剑朝他刺了过来。
白无意看着渐渐远去的项烨,无奈的叹了口气,手中长枪看似随意的一划,几个义军便被他的长枪划开前胸飚溅着鲜血飞了出去。
拦在面前的义军被他杀了之后,立刻又有更多的义军冲向了他,纵然白无意一身本事,一时也陷入了苦战之中。
一直在秦军主阵中观察着战场的章邯见有一匹马驮着个人朝胡陵方向跑去,连忙朝战马奔逃的背影仔细张望了一会,很快他便发现趴在战马上的是先前那个身穿与所有人都不同的蓝色裤子的义军战士,连忙命令左右绕路追赶,一定要把马背上的人活着带到他的面前。
章邯一声令下,立刻就有数百名秦军骑士绕过战场朝驮着项烨的战马追了过去。
余樊君在把项烨送出战场之后,手持长枪再次杀入秦军之中。
他带来的兵马本来就不多,当他把项烨送出战场的时候,太阳已整个落到了地平线以下,只有那残存的光芒还在心有不甘的给整个战场罩上一层灰蒙蒙的土黄色,好似它也很不甘心把停留在天际的权利让给月亮似的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朱鸡石的援军还没有来到,而余樊君的身边义军数目却在急剧减少,当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还留在他身旁与秦军拼死战斗的仅仅只余下了数百人而已。
第十一章 找块地葬了吧
余樊君手提长枪,站在战场中央,他微微低着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将他们围在中间的秦军。
在他的周围聚集着数百名手持长矛或短剑的义军官兵,这些官兵几乎个个带伤,每个人脸上都满是疲惫,但在他们的双眼中却透着无尽的刚毅和决绝。
这些人都是跟随余樊君许久的战士,战斗开始之后,许多人战死了,还有许多人见秦军势大渐渐撤出了战场,如今还留在余樊君身旁与他同力作战的只有这寥寥数百人。
在他们的外围是黑压压看也看不到头的秦军,秦军人数众多,却只是将他们围在中间并没有立刻发起进攻。
在余樊君领军离开胡陵之后不久,朱鸡石也率领军队向栗县开拔。
沿途他们遇见了不少战败逃跑的余樊君部官兵,这些从战场上撤下的官兵看见朱鸡石领着的军队,连忙四散朝野地里逃去。
在战场上舍弃主将逃跑,无论在什么年代都是要杀头的大罪。逃亡的义军官兵既然从战场上撤了下来,就是不想死在这里,他们当然不愿被朱鸡石的部队抓住,然后再像杀狗一样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
“这些人怎么回事?莫非余樊君败了?”看见这些逃亡的义军,朱鸡石皱了皱眉头,对身旁的一个军官说道:“你带人去抓几个逃兵过来,我要问问他们前线战事如何。”
军官应了一声,领着一队骑兵朝从前线撤下来的义军冲了过去,没过多一会他们就抓回了六七个灰头土脸、满脸恐惧与惊慌、眼神飘忽不定的逃兵。
骑兵们回来之后,把抓来的几个逃兵按倒在地上,让他们跪在朱鸡石的面前。
“前方战事正紧,你等为何逃离战场?”朱鸡石骑在马背上,用马鞭指着跪在地上的逃兵,面色冷峻的问道。
被抓来的几个逃兵跪伏在朱鸡石面前,浑身瑟瑟的发着抖。他们这些人都是临阵脱逃的逃兵,按照军律理当论斩,被抓住的时候已是吓破了胆子,哪里还能提起勇气回答朱鸡石的问话。
“将军问你们话呢!没听见吗?”抓这几个人回来的军官见他们没有回答朱鸡石的问话,上前两步抬脚蹬翻一个人,抽出短剑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朱鸡石对军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退下,军官会意的收回短剑退到一旁。
“说吧,只要你们说实话,我不杀你们。”军官退下后,朱鸡石脸上丝毫不带任何表情的对几个逃兵说道:“前方战事如何?秦军到底有多少人?余将军现在身在何处?”
几个降兵听朱鸡石说不杀他们,连忙抬起头看着他,在他们的眼睛中充满了活下去的渴望。
其中一个降兵壮了壮胆子对朱鸡石说道:“禀报将军,小人也不知到底有多少秦军,只是黑压压的一片,漫山遍野都是,如今余将军身陷秦军包围中,眼见是救不得了!”
逃兵说完话后,朱鸡石微微点了点头,对身后的亲兵说道:“挖个坑,把他们都埋了!”
“将军,你说过不杀我们的!”几个逃兵听说要把他们埋了,连忙抬起头来,朝朱鸡石喊道:“身为大将你不能言而无信!”
朱鸡石冷冷笑了笑,一抖手中缰绳催着战马朝前跑了几步,在战马撒开四蹄朝前跑的时候他丢下了一句话:“我是说过不杀你们,我只是让人把你们埋了,阵前抛弃主将独自逃命,你们还希望能活下去吗?”
几个逃兵听了他的话后,连忙跳了起来,纵身就要朝路边跑。可惜他们刚一起身,早就在一旁做好准备的义军立刻冲了上来,把长矛深深的扎进了他们的胸口。
杀死这几个逃兵之后,一个朱鸡石的亲兵拍了拍巴掌对一旁的同伴说道:“这下好了,将军让我们活埋他们,他们都死了,我们连埋都省的埋了。”
他的话一说出,其他的亲兵也都纷纷嬉笑着附和,他们神色自若的样子仿佛是根本没有杀过人一般。
朱鸡石领着兵马加快了朝栗县方向进发的速度,余樊君则在秦军的包围之中苦苦支撑着。
他身旁的官兵一个个的倒在了秦军的进攻之下,他本人也已浑身是伤。
“余樊君,如今你已被团团包围,难道还妄想逃出生天吗?”章平见余樊君被困在万军丛中犹在做着困兽之斗,附在章邯耳边说了句话后纵马走了上来对他说道:“你不如降了我大秦,以你的本事,弄个偏将还是可以!”
章平的话让余樊君感到受了莫大的侮辱,他脸部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猛的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骂道:“章平,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是个爷们,怎能像你一样,为了几个大钱的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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