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的凉亭之中,晋王萧铭与秦王萧逸都在,他们二人都是有备而来,手中拎着此时最为珍贵的药品。
今天是沈云颜及笄的日子。
若是往常,沈云颜作为梁国第一美人,她过生日都会有无数娇娇与世家郎君踊跃前来,赏花赋诗弹琴作画,风雅至极。只是今年情况实在特殊,皇后娘娘的牡丹宴尚且无限期的推迟了,何况是她这位臣女的及笄之礼呢。如今京中瘟疫肆虐,各府的主子连院门口都不会出,自然也不会赶过来为沈云颜相贺。
不过,总有人前来撑场面,比如想抱得美人归的晋王与秦王。
今日萧铭一袭月白色的长袍,将他被人衬托的越发的温润如玉,尤其是他唇角含着的三分柔笑,看起来更是风姿潇洒,卓尔不群。
而坐在萧铭对面的萧逸则是一袭玄色的长袍,他本就有种常年征战沙场的英武之气,此刻被萧铭对比着,越发显得他冷硬,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沈云颜与萧铭之间的异样,他对着萧铭微微笑,“三哥可是还在忧心灾情?”
萧铭脸上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温润道,“圣人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何况你我还是皇室中人,理应为百姓社稷忧心,只不过有五皇弟以及诸位大臣们替父皇分忧,阿兄我也不过是瞎操心而已,还是富贵闲人比较适合我。”
萧逸是沙场男儿,不喜言笑,有些面瘫地抽了抽眼角,“阿兄此言差矣,父皇前些日子贴出的招贤令至今也无人应,皇后娘娘都打算号召闺中睿智多才的女子都帮着出谋划策呢,三皇兄身为大丈夫,怎能说出如此意志消沉的话。”
这话里里外外说萧铭无能,还顺便讽刺了皇后娘娘举措幼稚,栋梁之臣都做不到的事情,还能指望着闺中的妇人们吗?
自从太子萧昂被废之后,晋王与秦王的争斗突然被放到明面上来。
明帝子嗣薄弱,早年宫中妃嫔怀孕的倒是不少,但是真正能生下来或者活过满月的都是少数,最后能熬到封王的也就只剩他们萧铭萧逸与萧昂。这其中的道理倒是耐人寻味的紧。
不过目前有资格争夺储君之位的,怕是也只有他们二人了。如今沈云颜及笄,这两位眼巴巴地跑过来献宝,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铭哪里会听不出他话里的嘲讽之意,他唇角的笑意敛了些,反驳道,“满朝大大臣说来说去都是开仓放粮赈济百姓,陛下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今日大发雷霆,要众位大臣拟出个合理的方案呈上去,如何赈灾,如何防治瘟疫,如何平息天怒人怨,诸位大臣终究无措。不过,圣人说过三个裨将顶过一个诸葛亮,众人要集思广益才能度过危难时刻。何况我们梁王朝素来不乏机智过人的女巾帼,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都是丝毫不输给男儿们的,说不定谁家的闺阁之中就藏龙卧虎,我倒以为此举甚好。”
满朝文武都拿不出注意更多的是因为不想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赌注,但是闺中的娇娇们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说得好便可以博个满堂彩,说的不好便是妇人之见,也不用担心丢官被贬累及官名。这点他们二人都懂,却偏偏在这里无谓地斗嘴。
萧铭话落,却不见萧逸反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美一人兮,清扬婉兮,一众丫头与婆子簇拥着沈府的三位娇娇走过来,当头的那位正是今日的寿星沈云颜,但见她一袭绯红色的襦裙,站在被冻雨冻煞的花木旁边,越发显得生机勃勃,将天地间所有的颜色都压了下去,当真是倾国倾城般的佳人。
萧铭看着萧逸目不转睛的模样,心中连连冷笑,他就知道,没有男人见到沈云颜不动情的,他这位皇弟表面上看起来非常冷漠,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男人,只要他是男人就都逃不过沈云颜那张祸水脸。
萧铭禁不住打趣道,“五阿弟看到美人转不开眼了,沈家有女初长成,不知哪朵娇花眯了阿弟的眼啊?”
萧逸尴尬一笑,垂眸遮住眼中的神色,片刻之后才缓缓抬起头来,低声道,“阿弟从不将阿兄做外人,阿弟今日来就是为了沈家二娘而来,阿兄可莫要跟我争抢啊。”
他是沙场男儿,说话本就直爽,嗓门也大,此刻沈云颜姐妹三人已经走近了,自然将此话听了进去,沈云颜脸顿时红的发烫,而走在最后的沈云影忽然崴了一下脚,被贴身的侍女扶住了。
萧铭眼睛危险的眯了眯,这是公然跟他抢女人了?
但是萧铭从来喜不形于色,唇角依旧含笑,半调笑半认真地道,“阿弟真会说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难过美人关的不仅是阿弟这样的英雄豪杰,也有阿兄这般的俗人啊,若是心头之爱,岂有割让的道理啊。”
亭子里顿时游戏恩剑拔弩张的感觉。
沈云颜羞得满面通红,瞥了旁边的沈云虹一眼,沈云虹顿时会意,出声打断尴尬的气氛,“参见晋王殿下与秦王殿下,我们姐妹来晚了,还望见谅。我们姐妹以茶代酒赔罪,要是殿下不满意,我家阿姐刚好有好的对策,只好将她费尽心思想出来的治灾对策呈给两位殿下赔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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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颜之谋
萧铭闻言,眸光先是扫了扫她们的身后,待没有发现自己想见的,垂眸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之意,温和的笑意中闪过一丝玩味,眸光扫过说话的沈云虹,最终落在那张倾国倾城般的容颜上,唇角含笑道,“早就听说颜娘才貌双全,原以为颜娘只是很会赋诗才有此才名,不曾想过颜娘还是个有谋略的巾帼红颜,了不得啊。”
他旁边的萧逸不说话,只是垂下的眸子忍不住看向沈云颜身后的那抹淡粉色,只觉得宛如春日里海棠抽出的第一朵花苞,让人心痒难耐。
沈云颜被他夸得羞怯不已,抬起手中的手绢遮住自己,娇羞道,“晋王殿下过誉了,那些策略不过是小女子的闺中妇人之言,哪里记得上诸位栋梁,若是说的不好,殿下莫要笑话小女子才是呢。”
说完时候,沈云颜含羞带怯地冲萧铭抛了个媚眼,但是后者却盯着她身后的某处,眼中闪着惊艳的亮光,沈云颜满腔喜悦顿时被浇了一盆冷水,她不由得顺着萧铭的眸光看过去,美眸中闪过丝恶毒。
但见沈云初一袭石榴红色的襦裙,在灰败的花园中翩然而近,迷了人眼!
往日觉得沈云初身上有种仙子般的飘逸气度,如今见她身上的红妆将冻雨过境之后满园的萧杀都衬得勃勃,这才觉得沈云初不仅仙气,那是种生机,宛如有法力的仙子,所过之处一派生机与祥和。
沈云初这身装扮若是手握马鞭,便是飒爽英姿的巾帼红颜,可她偏偏手中握了把油纸伞,将她通身的仙气撩拨出来,娉娉袅袅的。
沈云虹自然也看到了萧铭看向沈云初时候眼中毫不掩饰的惊艳,顿时恼怒地瞪向沈云初,嘲讽道,“如今百姓们尚且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京中瘟疫横行,日日有人痛失亲人,大姐姐却穿得这般娇艳,当真是没心没肺极了!”
沈云初眸光淡漠地扫过众人,也不行礼,最后才落在沈云虹身上,“三妹妹此话可冤枉死姐姐我了,普天同悲,我自然也是悲不自胜。只不过今日是颜娘及笄的日子,恰好遇到这种万民悲恸的时段,想来不能大操大办,颜娘很不是滋味呢,我今日前来,特意穿得很喜庆,便是想让颜娘高兴高兴,三妹妹竟然如此曲解我的用意,究竟是什么用意呢?”
沈云虹恶毒的用意自然不用挑明了,众人心中雪亮,只是幽深地看她一眼,并不点破,但是这种沉默更让沈云虹痛恨沈云初,尤其是在晋王萧铭面前,她可是暗恋晋王很久了,今日好不容易得了晋王半个目光的注意,竟然很快就被沈云初这个贱蹄子给吸引走了。
沈云颜心中自然也是万般恼怒,但是在萧铭面前,她不得不维护自己大度且极富正义感与同情心的好形象,顿时抿唇笑笑,“三妹妹这是跟大姐姐开玩笑呢,不过大姐姐你来的正是时机,晋王方才正为灾情忧心呢,我昨夜为灾民忧心难免,灵机一动忽然对救灾有些灵感,大姐姐自小跟着父亲在边疆长大,对民间的事情定然很熟悉,若是大姐姐不嫌弃的话,还望指点小妹一二呢。”
沈云颜说话时候,依旧是那种弱柳扶风的感觉,声音如出谷黄莺般悦耳,使人心中酥软,外加她到位的表情,越发觉得她的忧国忧民完全出自于一片善心。
沈云初默默地挑眉,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道,“二妹妹何时这般谦虚了,谁不知沈府二娘智谋双绝,哪里需要我这个在边疆长大没见过世面的庶女指教了,再说这里坐着的可是两位殿下,二妹妹何不请教他们,是吧,晋王殿下?”
萧铭这才回魂,唇角的笑意软了几分,“好久不见初娘,初娘说话还是这般爽直。”
沈云初冷冷看了他一眼,“我是哪般,与殿下无半分干系,殿下还是先听听二妹妹的治灾策略最好了。”
沈云颜委屈地看了萧铭一眼,那目光里情愫暗生,萧铭眸中顿时闪过欣悦的笑意,柔声道,“颜娘莫要藏着掖着,快说来听听。”
沈云颜这才缓了脸色,娇声道,“这治灾嘛,首当其冲便是要开仓放粮呢。”
萧铭本来还是有些兴味的,一听又是耳朵长茧子的开仓放粮,眼中的笑意顿时黯淡了许多。
沈云颜继续道,“二来就要筹集银子,让富户与诸位有官位的人家捐资,帮助灾民度过这场灾难。三来啊,便是要安抚民心,告知京中灾民,救济粮就在途中,很快就运过来了,让那些濒临死亡的百姓们看到希望。”
萧铭终于再次兴致勃勃,赞许道,“颜娘注意不错,我这就两人传进宫中去,然后禀明陛下,这好主意是颜娘想出来的,若是事成之后,陛下定然会好好封赏颜娘的。”
沈云颜抿唇笑,“那就多谢殿下了。”
沈云虹看他们郎情妾意的模样,心中一刺,默默垂眸,眼中闪过嫉恨之色,这三点是这段日子来,韦氏花巨资请韦家的门客与幕僚想出来的,根本就不是她自己想的,但是人家出身好,有个当宰相的舅舅,一切荣耀都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到手,凭什么呢?
她暗自咬牙,面目狰狞,眸中含恨,心中像是有把嫉妒的火焰在死命地燃烧着,只是再抬头时,她的三角眼已经恢复了温和的模样,冲着旁边的沈云影笑笑,“四妹妹,如今万民水火之中,莫要藏着掖着,你可有什么好的主意呢?”
没有人比沈云虹更知道自家亲妹妹的足智多谋了,所以此刻她迫不及待地想让沈云影能够压沈云颜一头,借此机会也可以冲上云霄,说不定博个封号,将来也有资格做那些累世大族之家的嫡妻了。
沈云初心中笑的意味深长,她先是瞧了瞧身体陡然一僵的萧逸,然后才看向沈云影,想知道她会作何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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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她功劳
沈云影没想到这时候一母同生的胞姐会将她给抬出来,顿时有些恼她不知好歹,今日摆明来她们是来做绿叶的,要是夺了沈云颜的光彩,以后在府中的日子也有的苦了,她可不是沈云初,父亲疼爱,祖母庇护,有人荀少师撑腰,韦氏若是想收拾她,只需将她嫁给个品行不好的庶出纨绔子弟做填房就好。如此她这辈子也便毁了。
这些利弊分析不过是眨眼的时间,她冲着沈云颜笑笑,“妹妹从来是府中姐妹中最愚钝的,也幸亏二姐姐时常提点,这才不至于贻笑大方之家,说起来早就该谢谢二姐姐了呢!只是这种国计民生的大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啊,三姐姐真是的,这是让妹妹故意出丑吗?”
这番话不仅贬低自己,而且抬高了沈云颜,她自然高兴,当下看沈云影的目光越发和善,对她来讲,府中的庶女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衬托她的高贵她的优秀,沈云影做的最好,她自然最喜欢沈云影,偷偷看了萧铭一眼,当下谦逊一笑,“四妹妹说哪里话,我们是血脉相连的至亲,我自然不忍你犯错误的,这是我该做的,你又何必言谢呢。”
沈云初懒得看她们,只是盯着秦王萧逸,在坐的诸位,没人知道堂堂秦王与沈府最没有存在感的庶女有过一段情,甚至这段情还曾经为她带来过劫难,不过事情都过去了,何况在此事上,沈云影对她还算维护,沈云初也想沈云影过得好,见她拒绝了出风头,心中会意一笑。
萧逸的脸色却在沈云影话落之后冰冷到极点,眼中有抹爱恨交加又势在必得的光芒闪过,沈云初暗想,若是沈云影借着这次的机会能够凭空直上,说不定会得到封赏,那样她便足以进秦王府做侧妃的资格,如果陛下开心,赐婚正妃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沈云影拒绝了,那便是真的不想与萧逸有丝毫的纠葛,沈云初心中对自己这位妹妹是相当佩服的,她不仅能在沈府这样的龙潭虎穴之中蛰伏这么久,而且还懂得当断则断,面对萧逸这般优秀的如意郎君,断的干干净净,说明她不恋权贵,实属难得。
只是萧逸此人,未免贪心,她的目光扫过沈云颜与萧铭含情对视的模样,又扫过萧逸明明是来讨好沈云颜却又忍不住时不时偷看沈云影的模样,心中忽然变得无比通亮,俗世情爱,果然是害人的东西啊!
“大姐姐,你冷笑什么?难不成大姐姐觉得二姐姐的策略不好么?”沈云虹最先看到沈云初唇角的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当即就发难,对沈云虹来说,不能打压沈云颜的光耀形象,趁机落了沈云初的脸面,也算是件高兴的事情。
沈云初故作懊恼之态,“三妹妹胡说什么呢,你何时见我笑了?我不过是在边疆长大的小小妇人,哪里懂什么治灾策略啊!”
沈云颜笑得倾国倾城,柔声道,“大姐姐何必谦逊啊,大姐姐是父亲身边长大的,耳濡目染肯定比我们懂得多,有什么办法说出来大家听听吧。”
话虽然说的漂亮,但是她的眼中却露出嘲讽的笑意,摆明了是想看沈云初的笑话。
沈云初为难地看看诸位,“我哪里会什么策略啊,不过是有些小女儿的想法,若是说的不好,你们该笑话我了。”
沈云颜闻言,顿时笑得越发娇艳了,“此处不过是我们几个,难不成还会有人把大姐姐的话传出去不成?大姐姐莫要顾忌,想什么便说出来,说不准就是什么最佳治国策略呢。”
她嘴上如此说,摆明了想让沈云初丢脸,想她边疆小镇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庶女,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能有什么好的策略呢?她方才说的三点,可是韦家的众多门客集思广益整理出来的呢。
沈云初焉能不清楚她的想法,抿唇笑笑,缓声道,“妹妹方才说的开仓赈粮,想来我们满朝的栋梁之才都想到了的,只是如今国库中只怕无粮,又怎能开仓赈灾呢?”
沈云颜脸色变了变,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大姐姐言之有理,不知大姐姐以为当如何呢?”
沈云初不理她,继续道,“妹妹方才又说要富商与有官位的人家捐资,这固然是好办法,只是如今京都的世家们已经前前后后捐过好几次,都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提出来的,太后娘娘还说多捐多得,只是他们但见财产捐出去,却不见利息,恐怕这怕这次无人肯再响应了。”
沈云颜脸色又白了几分,恼恨地瞪了沈云初一眼,看向萧铭,“殿下如何说呢?”
萧铭点头,“初娘言之有理,不知初娘可有什么好的建议呢?”
沈云初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前世此时便是萧铭撅起的时机,趁着百姓受灾,他挡了萧逸的步伐,自己亲自到灾民中抚慰民心,赚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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