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沈云初打断她的话,实在没心思听她唧唧歪歪,冷声道:“如今说这些都无用,你还是说说我如何扣了你的例银吧,你那院子一个月的例银有一百多辆么?我若是少了你一百多辆银子,岂不是要反过来找你要?三妹妹纵使想要给我添堵添乱,也该找个合适的借口才是,免得事情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将军府的三娘账目不通,只会胡搅蛮缠,你若是还有什么委屈尽管趁这机会说出来,待这盏茶凉了,我可就不功夫搭理你了!”
沈云虹顿时一噎,她只想将事情往严重了说,一百多两银子的确是她随口胡诌的,没想到沈云初反应如此敏捷,尤其是沈云初讲话的态度淡淡的,不温不火,听不出喜怒,甚至有些为她打算的“好心”, 却给她致命一击,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于她的名声的确不好,谁家也不愿意娶个算不清账目不会掌家的娇娇,何况她还是庶女。
这所有的一切都让沈云虹异常窝火,她挑着吊梢眉厉声质问道:“大姐姐真是会欺负人,母亲掌家的时候从来不会委屈了咱们姐妹几个,除去院子里的例银还有有许多额外的银子,如此算起来自然是有一百多两银子的,如何大姐姐才掌家就扣光了?”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韦氏最是小气,平日里恨不能将所有的银子都扣到自己的腰包里边,何况府里头等丫鬟的月银也才一两的样子,纵使偶尔赏沈云虹首饰,也是拣她看厌了的随意赏几件,值不了多少钱,不过是沈云初懒得理会她,还故意用冷言冷语气她,“如今沈府是我掌家,自然是我说了算,母亲掌家的时候不曾出现入不敷出的时候,我刚刚才掌家,便出现了银子紧缺是事情,若不是抄了孟管家肥事的银子,如今怕是都揭不开锅了,别说例银了。从今往后各院的茶食点心,都要从各院的膳食费里面扣,你若是有办法帮沈府挣银子的话,我也可以像从前那般额外贴补各院许多银子。”
沈云初心道,韦氏不是想刁难她么,她总要成全韦氏的一片苦心,将沈府上下折腾的鸡飞狗跳的!
沈云虹明明知道她昨日从孟管家那里查抄了许多银两,见她哭穷,气就不打一处来,“大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是若是府里没银子的话,翠竹园的早膳为何如此油腻?这是母亲大早晨赏给我的,说我喜欢吃鸭子,可是大早晨的,谁有那般好的胃口,吃这些?岂不是暴殄天物?若是大姐姐将这份银子省了分给各院岂不是更好么?”
说话间还让春柳将食盒摆出来,一盘盘地摆在众人面前,其中既然有一盘酱鸭子,那鸭子很是肥腻。
众人一看,那早膳的确油水很够。
沈云初冷笑,这些早膳根本就不是厨房安排的配菜,显然是韦氏故意赏给沈云虹的,目的就是让沈云虹来梧桐苑闹事,韦氏当真是半刻也不闲着,看来昨日处置了含雪与孟管家两位爪牙,她是咽不下去这口气非要折腾了,但是沈云虹这招也太不高明,她禁不住暗笑沈云虹的蠢不可及,她这般找茬不是找着挨收拾么?
“翠丫,你将我的早膳端出来给三娘看看,看她可喜欢?”沈云初吩咐道。
转身的功夫,翠丫便将里面的早膳端了出来,众人去瞧,不过是一碗粥一碟咸菜,比起三娘端过来的早膳清淡多了,可是也艰苦多了,顿时对沈云初同情起来,大娘掌家不仅不替自己捞油水,吃的用的倒比从前更节俭。
“不掌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沈云初装模作样地叹息,那表情看起来还真是惆怅得紧,“我当是什么大事儿呢,原来是嫌弃早膳油水太足了,你可知道为了让府里人都能吃得好一些,我连自己四季裁衣的费用都给省了贴补道公中账上了,三妹妹却还嫌弃早膳吃的太好了,姐姐我心中委实是苦啊!翠丫,你让人告诉厨房的赵妈妈,就说三娘这几日养病胃口不好,将早膳全部都换成清淡些的,三妹妹可还有事?”
然而不待沈云虹反驳,沈云初直接下了逐客令,“盏茶的功夫到了,不管你有事没事,我都没有时间听你在此找茬了,湘王府昨个下帖子了,要我去呢,有什么不满意的事情回来再说吧。”
周围的奴仆一听为了让府里的人都吃好些,大娘连四季裁衣的银子都舔进去了,而三娘却还嫌弃吃食太过好了,他们真是替大娘寒心啊,看向沈云虹的目光越发不友善。
沈云虹简直是要气死了!
她哪里是嫌弃膳食太好啊,她是想要沈云初将例银再给她添些,她好能从中捞一笔私房钱,从前都是这么干的,否则她不会一开场就嚷嚷沈云初短了她百两银子,目的无非是逼沈云初将膳食中的银子缩减,舔到她的额外打赏里面。如今目的不仅没有得逞,还被沈云初涮了一通,估计府里面知道三娘找了大娘,所以将主仆的膳食规格都降了,非得恨死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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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荀卿(补更1)
最要紧的是,沈云初不仅不给自己辩白的机会,还下了逐客令,而且最气人的是,这逐客令的理由竟然是湘王府下了帖子,山阴公主的邀请帖,是京中多少贵妇娇娇们眼巴巴想要的好东西啊,若是攀上了山阴公主这条路,便是跻身整个最尊贵的交流圈中,而沈云初作为掌家人前去应约,让沈云虹嫉妒地肠子都扭曲了,若是自己掌家的话,如今去湘王府的那个不就是自己了?
沈云虹简直要呕死了!
她不能从软榻上起身找她拼命,那眼神简直能将沈云初千刀万剐,沈云初故意冲她挑眉笑笑,眼看沈云虹要跳脚,她还是觉得不解气,吩咐梧桐苑中那两位粗壮的婆子道:“你们两个亲自将三娘抬回去,路上记得千万要走的平稳些,毕竟三娘身上的伤可经不起颠簸,太医嘱托了要静养的,若是你们将三娘的伤给颠重了,我可是不依。”
沈云初如此“好心”地嘱托,那两人岂能不会意,弯腰做足了假把式,这才抬起沈云虹的软榻,一步三摇的,沈云初看沈云虹唧唧哇哇大喊的模样,轻轻勾了勾唇角,如今她掌家居然还有不长眼的敢往上撞,她若是再如从前那般闷声闷气不回击,也就不是她了。
收拾完沈云虹,沈云初的心情好了许多,想当初沈云虹可是要往死里治她的,先是让安康郡主教训她,又在貂爪子上涂了见血封侯这种剧毒,知道不能害她性命以后,又故意使计挑拨让玉兔抓伤她,宣扬她不详的言论,一环套着一环,一计还比一计毒,她如今不过是收点利息,“罗妈妈你记得提醒大厨房将三娘的早膳统统换成咸菜梗子,好满足三娘的要求,否则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如何苛待了她!”
“是,娇娇。”罗妈妈自然是站在沈云初这边的,觉得三娘委实是不知好歹,哪有嫌弃膳食油水太好的人啊,就算娇娇不特意嘱咐,她也会亲自去提点赵妈妈,照她看来,让三娘吃咸菜梗子都是好的,合该顿顿给她喝烂菜汤才是!
沈云初又耽误了些时间,然后才带着翠丫春烟两人去了湘王府,还是那身水绿的襦裙,配上低调些的发髻,将她衬得越发沉稳大气。
湘王府就在皇城圈里,占了大半条街,府邸修得大气滂沱,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五个字,“敕造湘王府”是开国丞相赵普的亲笔,如今也算是难得的墨迹了,沈云初仰着头看来看去只看出三个字——很值钱!
她甚至觉得门口那两个石狮子都比将军府的威武许多,湘王府的先祖是开国功勋,到荀阳祖父那一辈,权势太过鼎盛,这才将山阴公主指婚给荀阳的父亲。
早有人前去通报了,不过眨眼功夫,就从角门那里走出几位丫鬟婆子,看样子是早就候着了,专门接她进去的,沈云初有些受宠若惊,虽说上次山阴公主到访沈府对她的印象还不错,可也不至于如此挂心吧?
沈云初观察打头的那位婆子,见她的衣服首饰都是头等的,便知道她在湘王府的奴里面,定然是个身份地位不低的,所以那人过来见礼以后,沈云初忙躲开了,甚至还装模作样地福了福,“劳烦妈妈了。”
那婆子笑眯眯的,态度很是友善,见她居然要屈尊行礼,顿时扶住,握着她的手嘘寒问暖的,“娇娇可算是来了,我们老太君听说娇娇今日要来,特意起了个大早,如今山阴公主与安康郡主都去了老夫人那里,专门候着娇娇呢。”
沈云初听她说话,便知道她是老湘王妃身边的婆子,估计荀阳见她都是客客气气的,如今竟然亲自出来接自己来了,她何德何能啊,人家待她的态度还如此的和善,她也顺势将小手覆在那婆子手上,表示亲近,笑着问道:“妈妈该如何称呼?”
“人都称阮妈妈,若是娇娇不介意的话,尊称我声阮妈妈就好。”那婆子见沈云初毫无贵族娇娇的架子,不由得对她印象更好。
早就有软轿在旁边候着了,沈云初道了谢,然后被翠丫扶着坐了进去,一路上沈云初禁不住好奇湘王府的景色,便忍不住掀了小窗帘往外看,府中除了刚进府门时的依稀长着的几颗粗壮的白杨树,其余全是依山傍水的秀丽风景,倒显得那几棵白杨树有些突兀了。
“娇娇,今日阳光不是很足,有些冷风,还是将窗帘放下来比较妥当。”那婆子挡在风口,好心提醒她,“听说娇娇天生体寒,切不可多吹冷风才好啊!”
沈云初这才觉得的确有冷风不断灌进来,方才只顾着图新鲜看景致了,竟也忘了冷,若是吹一路冷风进去,回去之后怕是又该得风寒了,感激地看了阮妈妈一眼,放下了小窗帘,心中却暗自呐喊,她天生体寒的事情,湘王府的婆子又是如何得知的?
没过多久,突然传出阵阵很浓郁的茶香味,却又不像是一种,好似是百种茶名在争奇斗香,梁王朝的贵族从来推崇茶艺与茶道,在贵族的府邸能闻到茶的味道都不用好奇,然而如这般茶香混杂的却是少见,倒像是走进了茶馆般,越走,那味道越浓,沈云初再次禁不住掀起帘子往外看,入目的是郁郁葱葱的翠竹,还有铺天盖地的绿意。
此中之人必定喜好清幽恬静。
那婆子见沈云初满脸的好奇之色,走上前来介绍道:“此处是我们府中十三郎的院子,十三郎平日里最喜欢摆弄茶叶,此时大抵又是试茶呢。”
十三郎?
沈云初忽然记起山阴公主到沈府客访那日,那位于荀阳眉眼极其相似,额间长着朱砂痣的贵族郎君,便是湘王府的二郎,荀阳同父异母的弟弟,还有腰间那六枚色彩缤纷的香囊,浮夸又招摇的纨绔子弟,一看便是在万花丛中厮混的纨绔之王,想不到竟对茶艺如此钟情,心中对那人的印象有了些许的改观。若是酒肉之徒,不会喜好如此清幽的环境。
有何见教(补更2)
沈云初才想放下小窗帘,突然有个容貌漂亮的奴躬身过来,“阮妈妈,十三郎命奴前来接这位娇娇,说是有事需要叨扰娇娇。”
阮妈妈眉头微微皱了皱,“你家主子可说有何事?老夫人可是等着呢,何等急迫的事情需要你亲自来请娇娇?”
沈云初一听这话便知道这位美貌的侍女地位很高,禁不住默默地打量,但见她的襦裙竟是上好的七彩锦,此时在阳光的照耀下正在闪耀着绚丽的光泽,煞是好看,再看头上的首饰,怕是京中寻常人家的嫡女都比不上的。
要么是她很得宠,要么是十三郎待他的侍女们极好,沈云初默默猜测,想来是这位侍女很得十三郎的青睐。
但见她皓齿微露,态度恭谨有礼,“娇娇,我家主子也是要到寿常院给老王妃敬茶问安的,顺便要给在寿常院的等着的诸位长辈烹茶,便想着请娇娇前去挑一种娇娇最喜好的茶,免得怠慢了娇娇,老王妃责怪。”
话说的倒是滴水不漏,又是个口齿伶俐的,但是她来湘王府是面前老王妃答谢荀阳的挡箭之恩的,怎能半路被荀阳的弟弟截过去,况且又是男未婚女未嫁,孤男孤女这不是留人口舌?沈云初微笑道,“劳烦这位姐姐去替你家主子道一声,我只是个俗人,不懂得茶中的乾坤,更无特殊的喜好口味,他烹茶的时候赐我一杯我便很知足。”
那侍女一眼便看穿了沈云初心中所忧所虑似的,笑颜不变,“娇娇也无须多虑,我家主子早就特意前去禀告过老王妃与王妃,长辈们都答应了的。”
话说到这份上,沈云初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再看阮妈妈微微不悦的表情,沈云初心思流转,心想这位阮妈妈分明不赞同她前去,她禁不住上前挽着阮妈妈的手,“我看府中道路甚是难认,阮妈妈可要陪着阿初啊,否则迷了路平白惹了笑话就不好了。”
阮妈妈脸上的不悦这才淡了,不着痕迹地扫了那美貌的侍女一眼,见对方没有反对,因此才伸手扶着沈云初下了软轿,“老奴本就是老王妃遣过来接应娇娇的,若是丢下娇娇不管,便是失职了,免不了要惹老王妃一顿气。”
沈云初知道这话是特意说给那美貌侍女听的,惹了老王妃生气便是拿老王妃压那侍女了,但是侍女仅仅是笑着看了她们一眼,并不曾多言,沈云初不由得开始猜度荀阳与荀卿的关系,怎地阮妈妈对她们十三郎以及十三郎的侍女如此防备?
那侍女笑的很是好看,走在前面引路,还不忘了时常回头道一句:“阴天鹅卵石太滑,娇娇可要慢些。”
看她弱柳夫人,柔情款款的风姿,看起来又是个体贴的,沈云初暗自叹息,湘王府的十三郎果真是个会享艳福的,连身边的侍女都是如此的尤物,将来谁家娇娇嫁过来,免不了要整日拈酸吃醋了,幸亏荀阳的少师府几乎没有这些个贴身伺候的美貌侍女,否则——
想到这里,沈云初一愣,她何时已经心心念念要嫁给荀阳了?这委实不是个好的预兆,心不动,则不痛,她坚决不能如前世那般,早早就将自己的真心交付了,她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凝重。
远处的荀卿正慵懒地倚在竹塌旁煮茶,见她的小脸变幻莫测的吗,忽的就想起那日他去沈府,刚进主屋的门便看到她假惺惺地哭嚎着三妹妹如何,手中却死命地拧着人家的肉,那表情也是精彩万分的,他禁不住低声笑出来。
沈云初闻声顿时一惊,抬眼去看,就看到一袭水绿长袍的男子,额间的朱砂痣在郁郁葱葱的竹林间显得越发娇艳欲滴。
如此看,倒是比荀阳那个黑心的长得更好看,湘王府的男子的模样,倒是各个迷人眼,刚迎上他笑意盈盈的眸子,沈云初顿时转开了视线,苍天,别对她笑得这般养眼,她会对他放低警惕的。
“初娘,你过来。”荀阳见她目光躲闪,脸上的笑意越发醉人,声音也好听的紧,比荀阳清淡的语调多了许多活力,听起来使人亲切。
但是不包括沈云初。
只因这笑声跟萧铭有三分相似,使得沈云初微微蹙了眉,人却并不过去,站在几尺之外福了福,低声问道:“不知道十三郎有何见教?”
荀卿见她跟只防备天敌的小鹿般,那眼睛幽黑却充满了警惕之色,微微地叹了口气,“你为何怕我?难不成我长得比我家阿兄还要黑心黑肺不成?”
沈云初默默挑眉,原来这世上还有人说荀阳黑心黑肺,这四个字顿时让沈云初觉得亲近了不少,好似他们俩都是被荀阳荼毒的人,禁不住往前靠了几步。
荀卿也默默挑了眉,眼中的笑意更盛,低声道:“娇娇且看看我身后数十种茶,可有你比较喜好的口味?来者是客,我总不好怠慢了有可能成为我嫡亲嫂嫂的人!”
沈云初早就发现他身后摆着密密麻麻的茶叶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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