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魔爪就伸向萧九的脸。
“莫闹了,阿初!”萧九脸红得宛若落日时分的晚霞,灿烂到极致,也好看到极致,却没有立即拉开她,只待她摸了几把,这才将她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笑道:“我知你没用晚膳,特意为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点心,走,我们边烧烤边吃点心。”
“走!”沈云初一听有好吃的点心,便由着他牵手,两人往前走去。
程思扬摇头,到底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谈得兴起,便孩子气毕露,将男女大防都给忘了,禁不住一把上前扯开他们勾在一起的手,“我看你以后还是离醉吟先生远一些,待我告诉沈叔父,醉吟都将你跟阿九带坏了,沈叔父定要扛把剑去找他拼命!”
沈云初挑眉,“七岁不与男子同桌而餐,待会我吃烤鸡的时候,你可要离我远些,否则玷污了我的名节,我便告诉程叔父,要他拿着狼牙棒子追你几条街。”
离她远些,岂不是不让他吃烤鸡,当真是个黑心的,程思扬撇嘴,“一见到好吃的,六亲不认,你以后管那只鸡唤作阿哥,莫要唤我。”
“好说!”沈云初狡黠笑笑,待吃烤鸡的时候咬一口,便要哭诉道:“阿兄,你真是美味啊!”
“阿兄你真是伟大的,牺牲自我,成全大家,这肉质真真不错,可见阿兄平日里在云州的山间整日蹦来蹦去。”
“阿兄!”
她喊得欢畅,程思扬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不过当他眼角的余光看到那抹青衣时,眼中立即浮起算计的笑意。
“阿初,我带阿九如厕,你自己先慢慢啃你自己的阿兄。”说完也不等萧九愿不愿意,直接拎着萧九就走,“带我去你如厕的地方。”
“找个奴带你去,我还要帮阿初烤鸡腿,你怎这般烦人啊!”萧九自然不愿意,他与沈云初好不容易见一面,纵使不是单处的机会,但是他也知足了。
“你是主,我是宾客,醉吟先生平日里就是这般教导你的么?”程思扬拽着他的胳膊,“我若是走迷路了,遇到什么阵法,或者被困在某陷阱里了,明日你可是替我去军营接受训练?”
“好吧。”萧九无奈地看了眼正在津津有味地啃着鸡腿,仿佛没有注意到他们要离开的某女,“阿初,我一会就回来。”
“嗯。”沈云初淡淡应了声,继续乐此不疲地啃着鸡腿,云州的野山鸡与别处不同,常年在山间飞奔的缘故,鸡腿部的肉质格外健美,“最好待我吃完四根鸡腿你们再回来。”
突然她面前多出一杯茶,在朦胧的灯光下依稀能看到袅袅的茶烟,她顺着看过去,看到一张淡雅的脸,一口鸡腿肉顿时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憋得小脸通红。
荀阳叹口气,连忙将茶盏放在旁边的石块上,然后运起一股真气,在沈云初的后背处往下轻轻一抚,肉块总算是咽了下去。
“我竟不知我长的如此吓人了,连你这等无法无天的都害怕。”荀阳眸色幽黑地看着她。
“你不是已经歇息了么?”沈云初面色不自然,本来是特意躲着他,这才在萧九的院子里最隐蔽的地方烤鸡吃,结果人家主人还是找过来了,她指了指他臂上染血的伤口道,“你还是早些歇息比较好。”
“饿的睡不着。”荀阳声音清雅,听起来有些委屈,“我自从菩提山回来之后,颗粒未进,所以本来睡着了,又给饿醒了。”
沈云初看他,心中涌起一股气,怒道:“你知道你身子很弱么?你不吃饭折磨自己给谁看?”
甜言蜜语
“反正又没人心疼,饿死了正好!”荀阳索性在她身边坐下来,见她不说话,他将那盏茶递给她,柔声道:“你方才吃的那么油腻,待会该睡不着了,先喝口茶清清胃。”
“不喝!”沈云初瞪着他,气鼓鼓的,就没见过这种人,糟践自己的身子来博同情,可是最要紧的是她居然心疼了,真想扒开他的心看看究竟在想些什么,“没人心疼就不吃饭,那你幼时没人疼爱你的时候,你是喝西北风长大的?”
荀阳抿紧了唇角,静静地看着她,清泉般的眸中流露出一丝哀伤,很淡,却让沈云初跟着揪心。
沈云初顿时想到他缺爱的童年,想起他那为了留住他嫡长子的位子而自缢的娘亲,脸上有些讪讪的,与他静静地对视几秒,只觉得他的眼神太炽热,像是要焚烧了她,她抿抿唇,不是不理她,不是不让她碰,不是生她的气了?如今这般目光灼灼的,又是为哪般?
“败给你了!”沈云初终究心虚不敢与他对视太久,没好气地撕下烤架上的另一根鸡腿,递到他面前,“赏给你吃的,就当我报答你的一箭之恩。”
“不吃!”荀阳轻声道,很像个闹别扭的孩子,将头扭过去,“我救的是你的性命,你却拿别人烤的鸡腿给我吃,半分诚意也无。”
“那你究竟想怎样?”沈云初拎着手里的鸡腿,往他鼻子前靠了靠,“多香的肉啊,你居然能忍住不吃,那说明你还是不饿。”
“我想吃你煮的肉粥。”荀阳道。
“大半夜我去哪里煮粥给你,爱吃不吃!”沈云初就没见过这样的,将尽而立之年的大男人,跟阿九那般十四五岁的少年一样,吃饭还要被哄着,她果断将那根鸡腿也咬了一口,现在他想吃都没了。
荀阳默默,坚持将茶渣递给她,“你若是不煮粥给我吃,我就饿着,一直饿死为止,到时候你也别觉得对不住我,反正我对你来讲,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饿死就饿死吧。”
沈云初瞪他一眼,接过他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顿时唇齿间茶香四溢,禁不住又喝了一口,见荀阳正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恼怒地将茶放在石块上,“真真难喝极了!”
荀阳盯着她水润的小嘴巴,喉结翻了翻,端起那盏茶,看到她方才饮过的地方还留着油印,可他竟然将自己的薄唇印在哪里喝了一口,轻声道:“比你煮的茶好喝许多倍,你觉得不好喝,大抵是你喝惯了难喝的,因此觉得好喝的反而不好喝。”
“我看你根本就不饿,否则没有力气讲这些废话给我听!”沈云初也不觉得鸡腿好吃了,人家一天没吃东西,她再津津有味地啃自己的鸡腿,委实有些不厚道。“你尝尝,云州产的野山鸡,萧九特意抓过来的呢。”
“我只吃你煮的粥。”荀阳软硬不吃,脾气又臭又硬的。
“你究竟是要闹哪样?我今日分明煮了粥给你吃,让翠丫给你送过来,你不吃,非要让我亲自来送,如今又要吃我煮的粥,若是我煮出来你又不吃,你以为我当真很闲?”沈云初狠狠地咬了口鸡腿,最好将鸡腿当成荀阳,狠狠地咀嚼了几口。
可是荀阳清泉般的眸子一直温柔缱绻地黏在她身上,她将啃了几口的鸡腿仍在旁边,起身道:“走,煮粥吃去!”
荀阳很满意,“就吃你下午在沈府大厨房里面煮的那种,但是这次你只能煮一碗,只给我一人吃,不让程思扬与萧九吃。”
“好!”沈云初在前面走,就当她欠他的,本就欠他的,饿了一天不吃饭原来是嫌弃她煮的粥不是特意煮给他吃的,什么怪毛病,大锅煮出来的粥就不好吃么?
夜风吹过来,沈云初在前面走,荀阳背着胳膊跟在后面,两人没多久就来到荀阳的院子里,沈云初轻车熟路似的,直接进了他的小厨房,随意瞥了一眼,见煮粥的各种食材都有,且是新鲜的,定是刚买回来不久,“你是不是算到我今晚会来,特意准备了这些?”
“嗯。”荀阳大方承认,淡淡应了一声,“我知你定然不会眼睁睁看我饿死的,你今晚若是不来,大抵明日也会来的,还好你今晚来了,我不用饿着肚子睡觉。”
沈云初默默翻白眼,净手,然后舀出来一瓢凉水,将米丢进去,懒得搭理他。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这次该是首次到少师府来才是,怎就能这般轻易地找到厨房?”荀阳站在她旁边,清泉般的眸中一派疑惑,他的少师府中处处有阵法,从沈云初的步法来看,倒像是轻车熟路的感觉。
沈云初淘米的动作一顿,她重生后自然没有来过少师府,可是前世为了萧铭的东宫之位,她可没厚着脸皮来少师府讨好他。
“只觉得处处都能熟悉,大抵是梦里依稀来过的。”沈云初娴熟地将肉切成小肉丁,浸在作料里面祛除腥气,随口编了个谎言,反正纵使他智谋出众,但是她作甚么样的梦,他也推算不出。
“与君初相识,疑是故人来。”荀阳低声念了句,声音低沉却格外的好听,他的眸中忽然染上一抹喜色,“阿初,这大抵便是天意,你终究该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连梦里都来过,人家说日之所思,夜之所梦,可见你心底惦念这里很久了,也便梦到了。”
“先生想多了。”沈云初神色淡淡,目光有些躲闪,“不过是大部分府邸的布局都差不多的,你这里也没什么与众不同。”
荀阳眸中的喜色褪去,沉眸看着她切菜,看她将米放到砂锅之中,看她认真地调着小灶的火候。
“阿初你果然狠心,你都不想让我开心一下。”荀阳语气陡然沉下来,“你总是这般,好似说什么都不用顾及我的感受,说句假话骗骗我也是好的。”
沈云初将几根带着几把的青菜扔给他,“你去洗菜!”
“好。”荀阳勾起唇角,“圣人说君子不入庖厨,那是因为君子没有找到令他痴狂的那人,他若是找到了,定会愿意日日呆在油烟之地,看她为他洗手作羹汤,一颦一笑都有别样的风情。”
甜言蜜语不要钱。
沈云初被他说的全身都是甜蜜蜜的,脑中迅速想到了以后围着围裙煮饭,旁边是夫君与孩子环绕的景象,而那夫君俨然就是荀阳的模样,她蓦地惊醒,将食材都放进砂锅中,然后慢火熬着,听他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心中冒着欢喜的泡泡,脸上的神色始终淡淡的,偶尔淡淡应一声。
荀阳玉般的双手浸在清水中,仔细地清洗着菜根上的泥巴,见她兴致不高,只好转移了话题,说些她可能感兴趣的,“你今日对付孟管家时候,有些急躁了,你不该冲他发火,若是他因为你的责骂,事先发觉到你对他的杀机,接下来的事情就不会那般顺利了,他跟着你母亲这许多年,很是老辣。”
“那老东西,我看到他,我心中就不痛快!”沈云初冷哼,但是她知道荀阳说的很对,解释道:“我对他发火之后也发觉到了自己的错误,所以我连忙对他说,即便看着韦氏的面子上我也会留他一条命的,还让他将各院的花销账目整理给我,他大抵是以为,我此时还要指望他渡过沈府的银子危机,不会将他怎样,所以对我放松了警惕。”
“不说他了,别生气。”荀阳往她跟前凑了凑,柔声问道:“我的胳膊如今还疼着,疼得不想吃东西,我等着你来给我送粥,你为何不来,是打算这辈子都不理我了么?”
“你是我先生,纵使你不理我,我也不会不理你,我本打算亲自登门拜谢的,你若是不信,你问问,拜帖都让翠丫亲自送过来了。”沈云初原以为见到荀阳会被他冷嘲热讽的,可是他却一直隐忍不发,就连她为何替萧铭挡那一支冷箭,他也不问,可他越是这般,她越是看不透他了。
“我若是你的先生,怎会抱你亲你呢?”荀阳的声音听起来一本正经,没有丝毫的亵渎之意,但是他话中的意思让沈云初一噎,荀阳将胳膊给她看,“我若是你的先生,怎舍得废掉一直胳膊给你,我对萧九和萧昂,可不曾这般拼命,事到如今你还非要说我只是你的先生么?”
沈云初看他胳膊上的血都染上了青衣,想来是伤的很重,不忍他再辛苦,赶紧将他洗了半截的青菜要过来,“算了,洗都洗不干净,还是我来吧。”
荀阳眸光幽幽,沉默了片刻后继续问道:“那日在崖间生死一线间,我说的话都是真的,那日在山上屋中与你我说的那番话亦是真的,我愿意为你披荆斩棘,你只需享受现世安稳,阿初,你若是从未想过嫁我,你方才在马车中怎会跟程思扬说出那样一番话?”
提亲如何
“我与他说什么,他都告诉你了?”沈云初抬头看他,将他如诗如画的容颜在大厨房这种脏乱的地方显得越发圣洁,心中涌起一丝悸动,却还是硬了心肠道,“就算我考虑过嫁你又如何,不过是将你与京中其他郎君对比一番,我如今被晋王殿下退了婚,父亲又不在身边,自己的事情自然要自己多费些心。”
“阿初你总是这般口是心非,我怎会不知道你心里有我呢?”荀阳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面,她只是微微挣扎了一下就由着他了。
荀阳心中一喜,一鼓作气道,“你总是逃避不肯面对,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你抛开所有的利弊分析,只想若是找个人一起过日子,一起生孩子,一起开心地吃一日三餐,是否愿意那人是我?”
沈云初小脸爆红!
生孩子?
她扭头看荀阳,但见他脸上格外的诚挚,连半分猥(这里防和谐)琐的痕迹都没有,自从那日在菩提山峰顶的院落中,荀阳给她讲述了男女若是相看两相悦,便该结合在一起生孩子之后,她便果真觉得男女在一起是天经地义,也不觉得荀阳此举有什么不妥,方才挣扎也是本能觉得应与他拉开距离,可又怕他弄用力迸开胳膊上的伤口,便作罢了,可如今被他赤(这里防和谐)裸地将这种问题问出口,便觉得羞死人了。
“不是饿了么?”已经能闻到米香与肉香,沈云初趁势推开他,将盆中的青菜捞出来,放在砧板上切碎了扔进砂锅里面,“待会去哪里吃?”
“自然是去你方才吃烤鸡腿那里去吃,如若不然你那两根尚未吃完的烤鸡腿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荀阳闻到了肉粥的香气,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待你将来嫁给我之后,我也为你煮粥吃,如何?”
“油嘴滑舌!”沈云初鄙视他,堂堂梁国的少师竟是个喜欢说孟浪之语的。待锅中的粥散发的香气飘满整间大厨房,她才将火熄了,又收拾出托盘,将粥盛到碗中,放进托盘里面,又简单地做了两个小菜,摆放到大的托盘上,这才让荀阳端着,“走,若是在人前少胡言乱语,坏了我的名节,我怨恼你一辈子。”
“好,都听你的,在我们独处时,说些肺腑之言是可以的,对吧?”荀阳很满意,至少方才沈云初没有否认会嫁他。婚姻之事记不得,水到渠成之时,她自然会点头答应的。
萧九与程思扬看着荀阳端着托盘,萧九只是眨了眨眼,而程思扬的下巴险些掉到地上,堂堂梁国圣人,竟也做这般奴做的粗活?
“阿初,我将你吃剩下的鸡腿放在火上热着呢,你现在若是想吃,刚好也不凉,外焦里嫩,香脆可口。”萧九起身,眨着漂亮的凤眸。
“谢谢。”沈云初本就饿了,方才又是一番忙碌,又是被美味的粥勾出了肚子里的馋虫,也没推脱,直接坐在鸡腿前面,“我快饿死了,阿兄你将我的野山鸡都吃进你的肚子里了,还美其曰晚膳你请我的。”
荀阳将托盘摆在她旁边平整的石块上,瞥了眼萧九亮晶晶的眸光,淡雅道:“还是阿初的手艺好,这粥闻起来香味入骨,尝起来唇齿留香,要紧的是入口即化,可见熬至化境了,毕竟是阿初亲手熬制的,当真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我心甚喜啊!”
沈云初眼见萧九好看的眉眼皱起来,凉凉地瞥了得瑟的荀阳一眼,“阿初帮我熬粥喝的时候,少师尚在京城不认识她。”
沈云初生怕荀阳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连忙将手中的鸡腿塞到他嘴里,“多吃点,你如今是病人,切莫因为饿肚子加重了病情。”
荀阳眸中光华流转,抬手去抓她手中的鸡腿,顺势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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