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初点头,虽说她两世为人都不曾与皇后娘娘深交,但是荀阳说无事,那便是无事,她相信荀阳。
荀阳将她送到对面的山峰,足尖轻点,转眼就来到皇后娘娘落脚的地方,之间许多侍卫把守着,那位头领模样的人见到荀阳,匆忙见礼,早就人进去通报。
片刻之后就有人出来相迎,沈云初默默感叹,荀阳不光脸长得好看,还是万能的通行证,怕是那些稍微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认识他。
皇后娘娘召见她的时候,隔着薄薄的帘幕,沈云初虽然看不见她,凭着前世的记忆却也记得她与韦氏的相貌,依稀有些相似。
韦氏与皇后娘娘都是当今太后的侄女,是韦家嫡出的女儿。听韦庄说,韦氏本是韦家的嫡长女,是要嫁给当今陛下做皇后的,后来瞧上了少年英武的沈光庭,也就是她的父亲,韦家嫡出的二娘这才有机会母仪天下。
“初娘一路舟车劳顿,可休息好了?”皇后娘娘的声音同记忆中一样不怒而威。
“托娘娘的鸿福,臣女一切都好。”沈云初跪在下面,头垂得很低,面君的规矩她记得一清二楚,丝毫不敢懈怠。
“容女官,快快替本宫扶初娘坐下,本就是一家人,不用行那些君臣的虚礼。”皇后见她举止有度,谈吐从容,暗暗点头,对她的态度越发和善了。
沈云初心思飞快地旋转着,嘴上说着不用行君臣之礼,却又自称本宫,可见还是有些君臣间的事情要交代的,她自然也察觉到皇后对她的态度的微妙变化,恭敬地将大礼行完,这才从容不迫地站起来,“臣女多谢娘娘赐座。”
皇后问:“听说沈府现在由你打理,可是你母亲身体有痒?”
沈云初暗忖,庶女受宠素来被那些当家主母们忌惮,皇后是梁国最尊贵的主母,对于庶女掌家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她一时也揣摩不透,只好恭谨地答道:“回娘娘的话,臣女的祖母与母亲都病了,几位妹妹年纪稍小,不宜出门,臣女此番来菩提寺,便是为祖母与母亲祈福,愿祖母与母亲都早日康复,臣女也好卸去肩上的重担。”
那意思是,祖母也病了,母亲也病了,庶妹年龄稍微有些小,沈府只是暂时由她掌管,待韦氏身体康复,她迟早是要将沈府的理家权还回去的。
皇后又道:“你母亲是个仁善的,虽说京都中鲜有庶女理家的事情,但你的身份毕竟不同寻常人家的庶女,你将来是要嫁入皇室的,早些学好这些,将来也能给晋王做个贤内助。”
“母亲待臣女的好,臣女都铭记于心,时刻不敢忘怀,只求他日可回报一二。”沈云初避重就轻,绝口不提她与萧铭的婚事,一来她晚辈是未出阁的娇娇,不太适合谈论这样事情,二来她揣摩不出皇后对此事的太对,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皇后见她说话滴水不漏的,探不出她与韦氏的关系究竟如何,转了话题,“前些日子你跟本宫上的那道折子,本宫看过了。虽说你那时候是为晋王冲喜才嫁过去的,可那婚事毕竟是陛下亲自下的圣旨,本宫可替你做不了主,也只能劝你看淡些,那些不过都是过眼烟云,要紧的是你嫁给晋王以后能够贤惠持家,况且若是取消婚约,对你的闺誉怕是不好,你对此事可还有什么想法?”
该说的话,她已经说的如此明白,最后才问她有何想法,沈云初心中冷笑,当真是皇后娘娘啊,那种上位者掌控别人命运,还非要别人心甘情愿感恩戴德的做法,当真是令人厌恶的紧,可她深知皇后的手段,不敢露出丝毫的想法。
“臣女自知身份低微,私心里不敢高攀晋王殿下,却也知晓凡事当遵从君命的道理。况且这些事情,有陛下与娘娘替臣女做主就好,臣女不敢有想法。”沈云初答道。既点明她不愿意高攀晋王的心思,又说会遵从圣旨,遵从皇后的懿旨。
“嗯,果然是个乖巧懂事的,也难怪山阴跟本宫夸赞你。”皇后话锋一转,顺势问道:“你与荀少师可是师徒关系?”
沈云初被她突如其来的发问,弄的很是心虚,她才与荀阳在悬崖峭壁上发生了些什么逾礼的事情,不会这么快就传到皇后这里了吧?她稳了稳心神答道:“回娘娘的话,臣女与荀少师并无师徒之名。荀少师虽然亲自教导过臣女一二,大抵是嫌弃臣女愚笨,并不曾让臣女行拜师礼,而臣女的授业恩师是醉吟先生。”
沈云初可没有忘记,天底下荀阳只有一个弟子,那就是梁王朝尊贵的太子殿下,她若是跟荀阳扯上师徒的关系,那么她与太子殿下岂不是有些平起平坐的意思?
太子殿下虽然不是皇后娘娘亲生的,可毕竟是养在皇后的名下,一如当初她对玄儿,亲手养大的恩情比血脉来的重要,想来皇后娘娘是相当护短的。
皇后忽然笑了,扬声道:“本宫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甚是合本宫的眼缘,快来本宫身边来,本宫有好定西赏你。”
沈云初被容女官领着,趋步向前,矮了身子跪在皇后身前,头垂得很低,不敢有丝毫的逾礼的地方。
皇后将头上的步摇摘下来插到她头上,“你是未来的晋王妃,便该有晋王妃该有的体面,正是如花的妙龄,作甚打扮得这样素淡,本宫今日将这只步摇赏了你,往后在沈府中在京城里可要挺直了腰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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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有你
沈云初恭恭敬敬地磕个头,貌似感激道:“多谢皇后娘娘赏赐。残鮤璨晓”
皇后娘娘知晓她懂了自己的意思,笑着点头,“本宫觉得与你甚是投缘,你住在峰顶到底不甚方便,不如就住本宫这里,时常陪本宫说话说话。”
“娘娘厚爱,臣女荣幸!”沈云初恭声应下,她虽然百般不愿与这位梁国最有权势的女人多接触,可皇后既然提出来,她不好推脱,只好硬着头皮应下。
“本宫有些乏了,你跪安吧。”皇后的声音中没有丝毫的倦意,沈云初知晓这是逐客了,恭恭敬敬地行个礼退了出去。
“容女官,你看她如何?”皇后突然转头问她身边的女官。
“举止有度,心思通透,说话亦是滴水不漏,比起京中的贵女好不逊色,若是娘娘肯栽培她,大抵是个能成气候的。”容女官答道。
“她何止是毫不逊色。”皇后眸底露出一抹深邃的笑意,“她比那些娇娇还要厉害。她可是在边疆长大的庶女,首次面见本宫,不仅不畏首畏尾,竟然能比那些世家望族的贵女还要从容不迫。”
“娘娘说的是,那些贵女们长在天子脚下,所见所闻定然不凡,沈大娘虽然是边疆来的庶女,却无半分寻常庶女的胆怯与懦弱。”容女官仔细想了想沈云初的举止神情,赞同道。
“且看她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若是她有幸安然度过,方能值得本宫为她费些心思,若是个蠢笨的,只能算她命不好。”皇后的目光变得幽远。
而沈云初并不像皇后以为的那般胆大,从里面退出来,后背都湿透了,冷汗淋漓的。她禁不住舒口气,皇后还如前世那般高深莫测,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才能应付。皇后问的那些话,似乎只是聊聊家常似的,但是沈云初知晓,皇后定然是从她的回答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而反过来说,皇后的心思,她却没有参透半分,只觉得皇后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虽然清淡,却使她如同锋芒在背。
沈云初慢腾腾地踱着步子,心里面暗自揣摩着皇后的用意,赐她步摇便相当于赐她护身符,不管是在沈府中或者是整个京城,她的名声与价值都得到了提升。然皇后直言要她往后只管在沈府中挺直腰背,莫不是是支持她与韦氏争斗?
“母后没有为难你吧?”突如其来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虑,沈云初回头,不出意料地遇见萧铭,依旧是锦衣华服,举止优雅,眉目清俊,尤其是唇角那含着三分柔软的笑意,从前使她十分着迷,如今却令她厌恶。
“皇后娘娘因何召见我,想来殿下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沈云初冷笑,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定然是萧铭在皇后面前说了些什么,皇后这才要求她从山顶上搬到皇后这里暂居。
“初娘你何必这般恨孤,孤是你未来的夫君,做什么也都是为了你好,你怎能不识好人心呢?”萧铭看到她唇角尖锐的冷笑,顿觉得心中一刺,她面对荀阳的时候虽然也会冷言冷语,可也从未这般尖锐,好似他是她的仇人。
“殿下的‘好’,我受之有愧,若是殿下委实想关心谁,便去关心我那嫡亲的妹妹,她天生仁善,跟殿下是天作之合,我可是盼着陛下这两日天降鸿恩,解除你我二人的婚约,好成全殿下对我家颜娘的一片痴心呢。”沈云初只觉得萧铭唇角的笑意虚伪得令人作呕,懒得看他,想转身绕路离开。
“你与孤解除婚约,是想投入荀少师的怀抱么?”萧铭截住她不让她走,嘲讽道:“初娘你莫再做梦了,荀少师是何等的人物,你不过是将军府的庶女,如何能配得起他?他可是母后早就看中的佳婿,只等尔玉及笄,父皇便要指婚的。”
尔玉,合在一起便是“玺”,玉玺的玺,如此尊贵的封号,昭示着陛下对她的圣宠。况且当今皇后无法生育,尔玉公主同太子萧昂一样,都是寄养在皇后名下的,尔玉公主便是梁国嫡出的公主,与韦太后生的山阴公主同尊,配上梁王朝唯一的异性王,那是最门当户对不过的了。
她不过是将军府的庶女,如何能跟尊贵的嫡公主相比。
外加湘王府是根深蒂固的开国功臣之后,根系丰茂,只有通过嫡公主下嫁,驸马不得参政这样的办法,不断削弱湘王府的权势。而沈将军是军功累累的边疆大将,陛下无论如何也不会支持沈府的娇娇嫁入湘王府做王妃的。
萧铭见她似乎将他的话听进去了,继续劝说她,“你也知晓尔玉从小便喜欢荀少师,父皇对尔玉有求必应,何况荀少师那般善谋的人,岂能不知晓你于他来说,是个累赘而非福音,他会选你还是选尔玉,不难想吧?”
“谁说我与你退婚便要嫁给他?”沈云初眯眼,心中很不痛快。
“你若是无这样的想法,何必冒天下大不韪住到峰顶的别院中去,那里是梵色的地方,住的是梁国的神僧与圣人,你算什么?”萧铭眼底有些轻蔑,“往尊贵处说,你是晋王妃,至于这个尊贵的身份还是孤给你的。”
沈云初简直哭笑不得,“晋王妃的身份的确尊贵,我不过是将军府的庶女,实在不敢高攀,所以晋王殿下还有何指教?”
萧铭看她风轻云淡的模样,心中一突,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将利弊分析给她听,她不该哭着求着要他保住她晋王妃的名分么?
“初娘,是孤一时气愤说错了话,你莫要往心里去。”萧铭顿时变了语气,“孤说这些都是为你好,不过是怕你生出不该有的想法,你莫要生气才好。”
沈云初懒得理他。
萧铭有些急了,“你这般聪慧,应该不难想清楚,你若是与孤解除婚约,对你对孤都没有好处,你若是因为此事坏了闺誉的话,孤心里到底不忍,孤心里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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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破脸面
沈云初恨不能仰天大笑,萧铭心里有她,这大抵是天下间最好笑的事情了。残鮤璨晓她与他夫妻七载,一路相携,她怎能不知晓他心中最重要的是万里江山,然后是人间仙女沈云颜,而她,不过是萧铭登上帝位的踏脚石之一而已。
可此处是皇后落脚的地方,处处皆是皇后的眼线,她不能肆意喜怒,只好怔怔地看萧铭。
而萧铭以为沈云初被他的话感动了,心下一喜就,就要去拉沈云初的小手,“初娘,孤只是不喜欢你与荀少师走的太近,是孤心量不够宽,拈酸吃醋了,可这也势必因为孤在乎你啊。你可莫要生孤的气,孤也既往不咎,只是以后谁也不许再说解除婚约这类的话,孤说过不会负你,必然此生不相负。”
沈云初心神有些恍惚,前世她对萧铭百般迁就,甚至为了替他讨两个有分量的侧妃,她不惜下跪,而萧铭却不曾如此软语哄她。
如今他放低了姿态,与她说软话,大抵是有所图,可她实在不知她还有哪里值得他图谋。萧铭已经紧紧地攥住她的小手,她浑身一颤,眼角的余光瞥见皇后近前最受重用的侍女就在不远处,顿时挣开萧铭的碰触,脸时露出尊贵不可侵犯的表情,厉声道:“殿下请自重!”
“是该自重!”是荀阳的声音,沈云初连忙扭头去看,却见荀阳神色凛冽地走过来。
荀阳眸底墨色翻涌,静静地看了沈云初一眼,似乎在责怪她不躲开被萧铭摸了小手,而后才转身对萧铭道:“若是殿下的一番话被陛下听去,不知陛下感慨几何,陛下定然没料到晋王殿下竟是个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纵然如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殿下也不该知晓你的言行有伤风化,何况你看阿初,她貌似被你的真情流露给吓坏了。”
萧铭的脸色青白变幻,有种被荀阳扇了耳光的羞辱感,唇角那三分笑意无比僵硬,但是不好跟荀阳撕破脸,扯动嘴角,温文一笑道:“不过是我们之间互诉衷肠罢了,荀少师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众人皆知沈云初与萧铭有婚约,梁王朝的风俗还算是比较开放的,尤其是对于有婚约的年轻男女,是允许他们私下里接触的,互诉衷肠也不算有违礼法。
“阿初的确被晋王吓到了!”沈云初岂会饭放过让萧铭出丑的机会,她顿时装出被吓到的模样,往荀阳身后躲,“阿初从前以为晋王殿下知礼守礼,竟没想到他是个轻浮的浪子,这等轻佻的好色之徒,阿初可不敢嫁。”
“嗯,是不能嫁给这种人。”荀阳温声附和道,“晋王殿下想来也知晓你的心意了,不会再与你说些狂言浪语了。”
萧铭没料到沈云初如此不识好歹,他都主动来讲和了,她还想怎样?竟是如此的不给他留颜面,他眼神幽幽地瞪了沈云初一眼,低声威胁道:“初娘,孤敢跟你打赌,你早晚会回来求孤娶你的。”
沈云初冷笑,“殿下委实多虑了,我宁愿一世不嫁,众生孤单,也不会求殿下娶我。”
萧铭冷哼一声,拂袖道:“孤等着你。”
沈云初望着萧铭气冲冲远走的背影,觉得很解气,荀阳身后的翠丫苦着脸,“娇娇,你又何必惹恼晋王呢?”
“早晚的事情。”沈云初前世与他夫妻七载,岂会不了解他记仇的本性,反正早晚会得罪他的,不如早点与他翻脸,也省的日日看见他心烦。
“先生,皇后娘娘让阿初与她住的近些,好陪她说说话,阿初应下了。”沈云初揣摩不准皇后的意图,想着荀阳素来多智,应该能猜到皇后此举究竟是利是弊。
“皇后娘娘这里最安全,你陪着她叙叙家常也是好的。我这就让墨痕将东西收拾好,给你送下来。”荀阳清泉般的眸底闪过一丝黯然。
“谢谢先生体谅阿初的难处。”沈云初顿时有些心虚,她承认她是为了躲着荀阳。
若是没有在悬崖峭壁上表白的那段,她倒是能坦然地与他住在一处,师徒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下也没什么,可是荀阳竟然对她居然存了心思,而且很早之前就存了心思,这让她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扭捏的排斥感。
况且荀阳本就是她不敢攀附的高峰,又是皇替尔玉公主挑中的准女婿,将来为了湘王府的百年基业,抑或是为了政治前途,他最该娶的人终究是尔玉公主。她不敢赌,也赌不起,她只想过安稳的生活,她的本能告诉她,荀阳很危险,要离荀阳远些。
这些都没有什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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