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要他堂堂晋王跟个庶女说软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唇角的三分笑意敛了起来,拂袖,转身就要告辞。
然而他看到在藤椅上晒太阳的韦庄,眯眼很享受的模样,宛如隔世的隐者,他心中很是疑惑,如此风流浪荡的酒肉之徒,怎会有这样闲雅的气度,他走过去打招呼,早已经恢复成唇角三分含笑的温和模样,“端己兄,你难道没有听到人家逐客了,不如随孤四处走走。”
韦庄眯着桃花眼斜斜地睨了他一眼,然后魅惑地冲着沈云初笑笑,“初初逐的是客人,我又非客人,我是沈府自己人,而且我就喜欢在这里晒沈府的太阳,是吧,初初?”
萧铭微怔,眉头蹙了蹙,又舒展开来,温文尔雅地笑笑,“如此,孤先行一步了。”
沈云初冷笑,一脚将周妈妈踢翻在地上,“说说,为什么要唆使他诬陷我?”
周妈妈偷偷瞪了沈云初一眼,心想你个小小的庶女,还真以为自己翻身掌家了,她忍着疼痛挺直了脊背,“老奴不曾唆使他说假话,是他胡言乱语诬陷奴。”
中年小厮本来就是个胆子小的,如今看韦氏将掌家的权力交给了沈云初,再看程思扬唇角的冷森森的笑意,他早就害怕死了,颤声质问道:“周妈妈,你怎能不承认呢,奴与小柏捡到兔子的时候,娇娇的鹰与老夫人的玉兔明明都死了,但是你非要让奴说亲眼看到鹰吃了兔子,如今娇娇要问罪,你怎能反咬一口呢?”
沈云初微笑,“父亲常常教导云初,做事情要对得起天地良心,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撬不开的嘴,既然不肯开口说实话,我总有法子的。”
周妈妈蓦地想起沈云初的手段,有些畏惧地看了她一眼,刚想说什么,沈云初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对着待在旁边的两位粗壮的婆子道:“将她带下去重重地打,记得堵住她的嘴,千万莫要吵到祖母养病。”
两人闻声而动,早就想揍周妈妈了,现在逮到机会,板子毫不留情,沈云颜急急地看了韦庄一眼,“表哥,你难道就这样由着大姐姐欺负翠竹院中的人吗?”
“你想要怎么办?”韦庄无奈地看着自己倾国倾城的表妹,心中却忖度着太后将宝压在这个空有其表的无脑美人身上究竟是对是错。
沈云颜开始扯自己手中的娟帕,一时又想不出沈云初哪里做错了,韦庄叹气,“她现在暂代姑母掌家,她只是惩罚做错事的奴而已,不过好似分内事,你还是回你的锦绣阁好好想想,你该不该继续跟晋王厮混。”
“我没有!”沈云颜脸一红,转眸看向程思扬身边的漂亮少年,她方才一过来就注意到他了,她从未见过京都谁家有这样漂亮的小郎君,所以她笃定他不是京都人,但是那份尊贵的气度,却又不似寻常百姓家的孩子。
沈云颜觉得自己的心肝乱跳,含羞带怯地冲他笑笑,然而对方好似没有看到她似的,这种木然的反应让她很不满意,京都的少年郎,哪个看到她不是殷殷勤勤的,她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问韦庄:“表哥,那位少年是谁家的郎君?”
韦庄看她花痴的模样,揉了揉眉头,“颜颜,你先会锦绣阁吧,你那大姐姐今日定然要替她的小鹰报仇的,会将那些凶手碎尸万段,这么血腥恐怖的场景你确定要看吗?”
沈云颜惨白了脸,急急走了。
韦庄摇头,沈云初的胆略,的确是京中的娇娇比不上的,这样的女子,十岁那年就敢拿着匕首手刃齐国的细作,剖尸眼睛都不眨,即便韦氏用尽手段想将她逼进绝境毁了她,她却能从容面对那些磨难,他觉得让沈云初上战场杀敌,她也敢。
“娇娇饶了奴吧,奴以后再也不敢随便撒谎了。”稻香村的小丫头苦苦哀求,洁白的额头磕在青石板上,顿时鲜血如注。
沈云初禁不住流露出怜悯的神态。
韦庄失望的摇头,妇人果然都是盲目仁慈的动物,方才还狠狠地捏着匕首说要将害死鹰的人都凌迟,现在看到人家将额头磕流血就动摇了。
天空突然传来哀鸣,沈云初抬头看去,一只苍鹰盘旋在空中哀哀地鸣叫,是小豆!
小豆在低空盘旋好几圈,然后猛地冲了下来,沈云初顿时脸色大变,冲着小豆奔过去,“不要——”
小豆的脑袋重重地撞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沈云初缓缓地蹲下去,死死地盯着小豆黯淡无光的鹰眼,沉默良久。
“阿初。”萧九走过去,脱下身上的外袍,在她旁边蹲下,然后将小瓜与小豆血肉模糊的躯体捡起来,放在他的衣袍上,小瓜的肠子流了一地,沈云初想伸手去拣,被他掐住了手腕,他清亮的眸子里压抑着伤痛。
他说:“阿初,让我来,所有血腥的事情都要我来,我知道你素来厌恶这样凶残的事情,你厌恶闻到腥臭之气,你讨厌看到鲜红的颜色,你连鱼腥气都受不了的,也从来不穿红色的裙子,你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你的眉头都会皱成一座起伏的山峦,可是我怎能忍心看你皱眉头的模样,我们还像小时候那样,我为你保驾护航,你只管自由自在。”
沈云初想冲他微笑,嘴咧起来却笑不出来,“可是小瓜跟小豆死了。”
扬眉吐气
萧九寒星般的眸子聚了整个夜空的璀璨,他说:“阿初,我们将它们埋在一起,来世它们会再投生成雄鹰飞回来的。”
“嗯。”沈云初突然很相信他说的话,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萧九灿然笑笑,吩咐道:“将这个暗卫扒光了吊到城门,曝尸三日。”
立即有两个影子飘过来,就像他们来时一样,两天黑雾聚拢消散,躺在地上的暗卫已经消失了。”
程思扬有些担忧,“这样合适吗?”
暗卫是沈府夫人韦氏的暗卫,听说韦家的暗卫身上都印有独特的标记,他刻意吩咐将衣服扒光,岂不是昭告天下,城门上悬着的是韦家养的暗卫,这不是相当于向韦家开战吗?
萧九清亮的眸子有种睥睨天下的冷然,“只要是让阿初哭鼻子的人都该千刀万剐,我不过是将他挂到城门上,哪里不合适?”
程思扬点头,声音有些懒洋洋的,“好吧,您是爷,剩下的都是沈府的奴,总该交给初初自己处置吧,让她在沈府好好立威,免得某些刁奴不将她放在心上。”
“但凡欺瞒主子的奴,都不该被饶恕。况且你也不是初犯了吧,多次欺瞒当家主母,我今日若是饶了你,岂不是对不住我对夫人的承诺?”沈云初三言两语将惩罚她的借口都推到韦氏身上,这才觉得做恶人的好处,心中实在痛快。
“将她拖下去打五十大板,然后卖到苦役坊去。”沈云初再看到她额前磕头磕出来的鲜血,胸中平静如初,再无半分怜悯。
然后她走到那个中年小厮面前,“你虽然也曾欺主,将夫人当成蠢笨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但是我知晓你是被周妈妈唆使的,不得已才那般,况且你后来知错能改,帮夫人揪出了她身边最恶毒的老奴,功过相抵,所以你的五十大板就由周妈妈顶替了。”
“谢娇娇!”那人本就是胆小的,此刻见沈云初竟然饶了她,顿时感恩戴德。
只是周妈妈那把老骨头,等被两位婆子逼得认了罪,已经被打得几乎虚脱过去,沈云初笑意盈盈地走过去,对上周妈妈饱含恨意的眼睛,笑道:“周妈妈你脾气何必这么倔强呢,如果早点认罪,又何必遭这些罪呢,我看着都于心不忍,虽然你胆敢欺瞒夫人,罪不容诛,但是看在你伺候夫人这许多年的份上,我也会对你网开一面的,所以你这板子真是白挨了。”
周妈妈恨不能用目光将沈云初刺穿,“你得意什么,不过是夫人的援兵之计而已,庶女永远是卑贱的庶女,就算是你暂时夺了掌家权,也变不成高贵的人,你早晚会重新滚入尘埃里,我等着你倒霉的那天呢。”
沈云初脸上的笑越发灿烂,“周妈妈这些话都不是肺腑之言,不过是一时的激愤之言,我不会往心里去的,但是相信母亲如果听到的话,定然不会饶了你,竟然敢辱骂主子,来人啊,替母亲好好管教管教她,顺便将他那五十大板加上去,总共是一一百个板子,别打死了,然后直接扔到乱坟岗去,她若是能活着爬回来,就还是沈府的奴。”
“你——”周妈妈没想到沈云初这么狠,一百个板子还不得将她打死啊,人在屋檐下,她还不想死,终于哀求道:“求娇娇饶命啊!”
沈云初笑,“还以为周妈妈是个有骨气的,本来还想让你回府之后再来伺候夫人,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没有气节,这样的奴怎么配伺候尊贵的夫人,还是打死直接扔到乱坟岗去。”
那两位婆子粗鲁堵上她的嘴,将周妈妈扯了下去。
稻香村满地的奴仆都噤若寒蝉,都没想到平日里最温和的大娘,手段如此狠辣,这才意识到主子就是主子,哪怕是庶出的也是主子,谁也不敢再看轻她半分。
沈云初淡漠的眸光落在春柳身上,她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似乎已经认准了今日难逃死劫。
她突然想起那日夜里遇上她的时候,她那句让她路上保重的话,心思微微一动,春柳应该知晓些什么内幕,若是那日赏野桃花的时候撞见的那对的确是春柳与赵护卫的话——
“赵护卫是杀害老夫人玉兔的真正凶手,先将他押下去,等日后问过老夫人以后,再处置他。至于春柳,将她押到梧桐苑,好好看起来,待我晚上回来再接着审。”沈云初道。
“为何要回来再审?”程思扬对沈云初的处置还是比较满意的,惩罚那些奴仆的时候,似乎都是为了韦氏考虑,他竟然不知道沈云初这小丫头,合适学会处事圆滑了。
“天不早了,阿兄你远道而来,风尘仆仆的,阿初得为你接风呢,听说东市新开了一家酒楼,还听说那里做的醉酒鹅掌甚是美味,阿九会喜欢的,阿兄也会喜欢的。”
程思扬不解地挑挑眉,“不急,等你处理好府中琐事,再请为我接风洗尘也不晚,反正我就宿在沈府,就算晚上将你带出去,也能安全带回来,怕甚?”
“不了,折腾了这么半日,阿九肚子肯定饿了,是吧?”沈云初问。
萧九很配合地点点头,漂亮的眉眼间都是盈盈的笑意,“嗯。”
程思扬扶着额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在初初面前,除了说嗯,除了千依百顺,还会说别的话吗?”
萧九与沈云初不理会他,肩并着肩走了。
稻香村的众人都散了,谁都没有注意到藤椅上晒太阳的韦庄,蓦地睁开魅惑的桃花眼,那里面闪过一道精光。
他没有放过沈云初看向春柳时候,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合上扇子往梧桐苑的方向走去。
醉仙楼本就生意红火,外加最近新推出了一种竹叶酿成的酒,京中的贵族杯酒千文钱也要一尝为快。
沈云初端着清冽的美酒使劲嗅了嗅,正陶醉着呢,手中的酒杯却被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夺了过去。
她抬头看,满脸的惊诧之色,继而蹙起了眉头,小手伸到他面前,“先生为何要饮阿初的酒,拿钱来!”
***
今天更新还真是晚,抱歉啊
关于今天更新
土豆在成都,持续不断的余震太闹心,小心肝抖啊抖啊的,每次跑出去都腿软,委实是没有心情码字,大家都跑出去避难了,还有特别怕死的在操场搭帐篷的,所以介个。。我上来通知一下,今天没码字,如果可能地话,我尽量更一章,尽量不断更,但是希望读者们理解,我怕写着小说我被砸进去,还要忙碌的武警战士来扒拉我,所以打算也跟着出去避避。。下午五点左右,刚发生5点几级的余震。。。。。。。。。。。。。。。。。。。。。。。。。。。。。。。。。。。。。。。。。。。。。。。。。。。。。。。。。。。。。。。。。。。。。。。。。。。。。。。。。。。。。。。。。。。。。。。。。。。。。。。。。。。。。。。。。。。。。。。。。。。。。。。。。。。。。。。。。。。。。。。。。。。。。。。。。。。。。。。。。。。。。。。。。。。。。。。。。。。。。。。。。。。。。。。。。。。。。。。。。。。。。。。。。。。。。。。。。。。。。。。。。。。。。。。。。。。。。。。。。。。。。。。。。。。。。。。。。。。。。。。。。。。。。。。。。。。。。。。。。。。。。。。。。。。。。。。。。。。。。。。。。。。。。。。。。。。。。。。。。。。。。。。。。。。。。。。。。。。。。。。。。。。。。。。。。。。。。。。。。。。。。。。。。。。。。。。。。。。。。。。。。。。。。。。。。。。。。。。。。。。。。。。。。。。。。。。。。。。。。。。。。。。。。。。。。。。。。。。。。。。。。。。。。。。。。。。。。。。。。。。。。。。。。。。。。。。。。。。。。。。。。。。。。。。。。。。。。。。。。。。。。。。。。。。。。。。。。。。。。。。。。。。。。。。。。。。。。。。。。。。。。。。。。。。。。。。。。。。。。。。。。。。。。。。。。。。。。。。。。。。。。。。。。。。。。。。。。。。。。。。。。。。。。。。。。。。。。。。。。。。。。。。。。。。。。。。。。。。。。。。。。。。。。。。。。。。。。。。。。。。。。。。。。。。。。。。。。。。。。。。。。。。。。。。。。。。。。。。。。。。。。。。。。。。。。。。。。。。。。。。。。。。。。。。。。。。。。。。。。。。。。。。。。。。。。。。。。。。。。。。。。。。。。。。。。。。。。。。。。。。。。。。。。。。。。。。。。。。。。。。。。。。。。。。。。。。。。。。。。。。。。。。。。。。。。。。。。
非分之想
荀阳如诗如画的眉梢微微抽搐,故作忧愁地叹息道:“果真是孺子难教,想我堂堂圣人,怎就教诲出你这样锱铢必较的小女子。”
“先生当真是梁国圣人?”沈云初鄙视之,前些日子是谁半夜闯入她的闺房,虽说是为了给她送伤药,可是如此不守礼教,竟然也敢自称梁国圣人,沈云初瞪他,“若是圣人都如先生这般,儒家故去的先贤们恨不能从黄土堆中钻出来。”
气的诈尸了!
“见过少师。”程思扬看到荀阳不请自来,诧异地挑了眉,但是从前在云州早就见识过他的洒脱,起身见礼。
“见过先生。”萧九漂亮的眉眼间有些不满,往常在云州时候,荀阳就总是无缘无故地招惹沈云初。虽说是师徒间的斗嘴,他心里面很不舒服。
“钻出来瞻仰我吗?”荀阳自顾自地挨着沈云初坐下,墨玉般的黑眸淡淡地扫过程思扬与萧九,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了他们两人的晚辈之礼。
沈云初嘴角抽搐,这就是圣人的境界啊,明知道你在讽刺他,只用一个词就变成了你在褒扬他,“先生,称您是梁国的圣人,不如称呼您是仙人。”
自恋到这个地步,当真是无人能及,该羽化而升仙了。
“嗯,这个称呼不错,可是梁国圣人是陛下封的,百姓们都喊惯了的,我也十分苦恼,苦恼了许久了,要不然你帮我去给陛下提议,让他下旨收了这个封号?”荀阳怎么可能听不出她话中的嘲讽,他也不恼怒,清泉般的眸子里神色淡淡的,声音还是那般温润好听。
“还是算了,先生这封号极好,阿初也能跟着沾点光,独乐乐又众乐乐,陛下果然是最英明的。”沈云初懒得跟他斗嘴,想起自己的确曾因为荀阳而被人高看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