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在他心里有十年之久的名字:“杉雪。”
一旁的小女孩听见电梯里那英俊的叔叔突然叫了妈妈的名字,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很是疑惑不解的对着漂亮女人,奶声奶气的问道:“妈妈,你认识这个叔叔吗?”
☆、 42情若当初
玻璃窗外;细雨朦胧。本是晴朗的蓝天,被一层雾霾掩盖;就像此刻朱焱的心情。虽然;他表面上一派平静,但胸口内的起伏;已经胜过了千层浪。任谁在准备忘掉最初的那段刻苦铭心的爱恋时;又突然遇到对方都会这样。因为,朱焱不是神;不会无欲无求,他同样有着颗发热的心。
看着眼前美丽更胜的女人,朱焱本压抑在心里的火苗,突然腾地一声又冒出来了。但,他能克制住情绪在脸上的透露;就如他大哥说那样,他和老爷子都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当然,他觉得这个罪受的活该,全是他妈自找的。
杉雪一手拿起一杯原味热奶茶,像是故意避开了朱焱的双眸,她侧身望着不远处,蹲在大厅空地上正玩着小汽车的女儿,似是漫不经心地扯着家常:“你看朵朵,从小就喜欢玩一些男孩子玩的玩具,也不知道长大了是不是也和男孩子一样的性格。不过也好,女孩子大咧咧的长大了不容易被欺负。”
她说着,又用手摇了摇玻璃杯里的珍珠果,然后咬着吸管,笑了笑。恍然间,朱焱又看见了那个曾坐在他身边,笑得烂漫的少女。她和记忆里的样子还是一样,喜欢先将奶茶里的珍珠果吃完了再喝奶茶,所以总是在说话的时候,摇动着杯子里沉淀的珍珠果,然后咬着吸管一个个的吸进嘴里嚼着。
记得有一次,朱焱故意问她,珍珠果好吃吗?她就笑着将手里的奶茶递到他面前,笑说:“允许你吸一口,尝尝鲜。”她知道他不喜欢喝太甜的东西,本想故意逗他一下。
其实,朱焱当时目的不在奶茶里的珍珠果上。他瞧了眼她鼓囊的腮帮子,就说:“珍珠果都被你吃了,我还吃个屁啊!”
“那你再买一杯去!”她刚瞪着一双大眼要收回拿着杯子的手,他就一把握住了她的细腕子,将她扯进了怀里,亲在了她嘴上。
事后,杉雪认定他就是个大恶心,好好的不去买新鲜的,还吃她嘴里的。当时,朱焱只是笑得邪气,甚至不嫌她排斥她的眼神,加倍恶心说道:“你别说,味道还不赖。”
也因为这件事,杉雪有两天没搭理他。毕竟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朱焱回忆起,就像是昨天一样,模糊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让他心头一片惆怅。
其间,朱焱听着杉雪说话,他有时只是很配合的点了点头,或者应了一声,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如同烂在了肚子里,成了一缕烟,莫名其妙的全散了。
两人就这样坐了一刻钟。这时,杉雪像是突然才察觉到一直都是自己自说自话,犹豫的抬头看了眼朱焱,明眸中带着一丝闪动,问:“我只顾着自己说了,忘记问你,这几年过的还好吗?”
这句“还好吗”,包含了许多,其中就有工作、结婚、生子等。当然,朱焱知道,也明白她想知道什么。
“还不错,大学一毕业就去当了兵,直到现在。这还是部队批了年假回来的,明天也该走了。”朱焱淡笑着回说。
杉雪抿了抿嘴,算是迎合的笑了一下。因此,话题又顿了半分钟。直到,朱焱的手机响起来,她才愣了一下。
低头看了眼手机显示,朱焱神色有些异样的看向了杉雪,就道:“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个饭。”说着,他挂断了电话,起身。
“朱焱……”近二十分钟了,她才唤出他的名字,却是欲言又止。
朱焱侧头,看向那个曾让他甘愿赴汤蹈火的女人,斜勾着嘴角,就像是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少年模样,邪气的阳光的淡笑道:“还有什么事吗?”
杉雪低头,看着自己交缠的双手,才咬着唇说:“你都没给我电话号码,以后怎么联系?”
听着她说,朱焱顿了一下,从衣服口袋摸出了几张名片,从里面抽了一张全黑镶银边的,递到杉雪面前。
她双手接过,看了眼上面的名字,霍然一怔,抬头疑惑的看向朱焱:“这……不是你的。”
“是宋弦的,部队里不方便配手机,你要是找我的话,就打这个电话,他会转告我的。”朱焱双手插入口袋,说道。
杉雪看着手里的名片,垂着双眸,也不知在想什么。本还在地上玩着的朵朵,见妈妈和叔叔都站了起来,也连忙拿着自己的小汽车跑了过来,抬起圆滚滚的小脑袋,望着朱焱,朗声的问道:“叔叔,要走了吗?”
其实,朵朵本性是比较内向的,一般都不会对陌生人太亲近。但,她却对朱焱有着特别的好感,一点都不躲闪,也不回避,大大方方的很是招人喜欢。
朱焱抽出一只手,伸手揉了揉她头顶柔软的乌发,弯身对她亲和的笑说:“是啊,下次叔叔请朵朵吃大餐,好吗?”
小孩子一般有好吃的,都会特别期待,朵朵也一样,她狠狠的点着头,睁着一双和她妈妈极像的大眼,挥手道:“好!叔叔再见!”
“再见。”他收回手,看了杉雪一眼,就转身往玻璃门外的雨里走。
杉雪脸色微白,牵着朵朵,疾步跟着他到了门口,就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朱焱,路上当心!”
细细的雨水将朱焱头顶的短发打湿,远远望去就像是他全身蒙了一层雾气一样,看不清。他背对着杉雪伸手,给她比了一个帅气的再会手势,就这样离开了。
这一刻,杉雪望着他消失的路道,内心绞痛。其实,她刚才说的并不是心里所想的。她想给他说:“朱焱,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朵朵见妈妈站在门口不动,仰着白皙的小脸看她,见着她下巴滴落的水滴,就皱着一双秀气的小眉毛,问:“妈妈,你怎么哭了?舍不得叔叔吗?”
这一年,杉雪和前夫已经离婚半年,她永远都不会想到自己还能碰到那个住进了她心里十几年之久的男人,会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或许,这就像是上天故意安排的邂逅。
朱焱刚上车,一手扒拉了头顶的雨水,一手拿起手机回拨了刚才的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好久,才接起来。
“二哥,我被爷爷关在家里了!去找大叔,别让他过来,爷爷现在正在气头上,不知道会不会……”
听着朱蒙蒙沙哑带着哭腔的声音,朱焱头皮一麻,脑中唯一个想法,就是终于被戳穿了。他咬着牙槽,问:“齐川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刚才打电话他都不接,肯定是大哥联系他了!怎么办?”朱蒙蒙一时急的脑袋都空了,被朱建业锁在卧房里,连一点办法也没有。
朱焱眼里沉了沉,就说:“蒙蒙,你先别急。我现在就去大院的门口堵他,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先顺着老爷子,他说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二哥……”
“好了,你先在家里呆着,我找到齐川了,就给你电话,别急。”
安抚了朱蒙蒙,朱焱才挂了手机,直接开车到了大院门口。
也正巧,他车子刚停到门口,就见着一辆卡宴正要驶入大院内。朱焱连忙下车,就站在了车前,堵住了它的去路。
车上的人本就着急,见突然有个人出现挡住了他的路,眉头微蹙。朱焱走到车窗前,敲了敲驾驶座那边的车窗,也是一脸的寒霜:“下车,我有事给你说。”
车窗降下,车里坐着的果然是眼眸深沉的齐川,他对着朱焱淡漠道:“朱队,如果是老首长让你堵在这里等我,我无话可说。如果这是小蒙的意气用事,我觉得没必要。”
“齐川,你脑袋是被猪拱了?你他妈的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去了管用吗?你了解我们家那老头子吗?知道怎么应对吗?不知道就被瞎闯!连蒙蒙都比你明白,人在气头上,不管你做什么说什么他也不会听进去!”
被朱焱这么一骂,齐川眉头皱的更深了。这还是有史以来,他第一次被人骂得这么……狗血淋头。
当然,朱焱也不是什么斯文人,在部队里常常这样。所以,之前他对齐川的态度也算是不错了,虽然用了点暴力。
似乎这么一骂,他也清醒了几分。当然,他不会谢朱焱,反而冷笑的回敬他道:“那你是想让我坐以待毙?还是说,你有更好的计划?”
朱焱就知道他不是个好惹的料,也冷哼的说:“你觉得前车之鉴,这个理由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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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朱蒙蒙终于等到了朱焱的电话,也总算叹了口气。也就在这时,卧室门突然被咔嚓一声打开了,她浑身一激灵,坐在床上就望见了门口站在这朱淼。
他沉着脸,就对朱蒙蒙喟叹道:“你出来,老爷子叫你。”
朱蒙蒙一咬牙,就跟着他出去了。这时,她爷爷和爸爸都板着脸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此时家里除了二哥不在,都回来了。
她知道自己这次错得有些离谱,也没想过下一刻就会得到他们的谅解。于是,低垂着一张小脸,就跪在了他们面前,说道:“爷爷、爸,是我自己给自己做的主,不关他的事,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罚你?笑话!好好的一个大姑娘,转眼间就要当妈了?我罚你,谁罚我啊?我教子无方,我有眼无珠啊!”朱建业黑着脸,气得直拍身旁的沙发靠手。
朱淼见着妹妹跪了下来,脸色有些纠结。
说来,也只有朱培生最淡定,也最无奈。他看着这个从小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小女儿,叹着气,就万般痛心的说:“蒙蒙,你二哥的事情,还不能给你长教训吗?怎么……”
“爸,二哥和杉雪姐姐是相爱的,我和大叔也是一样,为什么你们就不能以宽容的态度对待我们了?”朱蒙蒙一口否定了朱培生的话语,就反驳道。
朱建业像是听她说了个莫名其妙的笑话,笑了几声,就冷着脸,指着窗外喝道:“你既然给我提到朱焱那事,好!臭丫头,我现在就给你说清楚了,朱焱当年被别人往头上扣了屎盆子都不知道,还巴巴的觉得人家好到天上去了!你知道当年为了他,我……”
☆、 43承担责任
春末的雨;浑浊着独有的混凝土的气味;洒落在整片城市。
大院外的停车道上,黑色的卡宴车内;两个英俊的男人彼此僵持着。直到;坐在后座的朱焱开口说话;齐川才借着后视镜与他对视。
“你不用担心蒙蒙,老爷子一向疼她,不会做什么事情。反而倒是你;是真想好了愿意为蒙蒙承担一切?”朱焱一条腿搭在后背椅上;就像是说一件很寻常的家事。
齐川疑惑的收回望向后视镜的视线;并不想被他小看了去;便冷冷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焱勾着嘴角;深邃的瞳孔里透出鄙夷:“以你的身世这样做值得吗?”他的话;并不像在担心自己的妹妹,反而在顾虑齐川似的。
但,齐川知道朱焱在试探他。其实,他大可编一个感人至深的承诺。可,齐川不会说谎,也导致于与朱蒙蒙相遇的这近一年来,他从没说过她想听的那句话。
以齐川的身世,以后所面临的事情确实是比普通的家庭要困难。比如,两年后,他就必须回英国,继承那个徒有虚名的爵位。如果朱蒙蒙和他一起回去,就必须接受背井离乡的孤寂。而,他们之间刚经过了矛盾的挣扎,齐川并不能保证自己能让她一辈子都快乐。
“那只是个虚名,并不影响我和小蒙在一起。”他的回答就像是在应付各大媒体的艺人,完全走官方路线。朱焱听得眉头一挑,收回脚,一手搭在齐川的椅背上,若有所思的瞧了他一眼,又往后靠了回去,也没再追问,就给他说道:“不过也是,你的情况和我那时候不同。”
听他忽而转变了态度,齐川觉得他是话里有话。
但,朱焱哪是那么简单就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的人,他吁了口气,就合上了眼睑,道:“你先等个几小时,让老爷子给蒙蒙说完教了再进去,这样也省得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时,齐川觉得朱焱是有什么事情想瞒着。不过,后来听朱蒙蒙说起,才知道他猜的不假。想必,谁都不愿意将以前那窝囊的事情让外人知晓。何况,还是朱焱这种脸上贴着钢筋水泥板的。
大院内,朱家。
朱蒙蒙跪在地上,听爷爷满脸严肃的说着二哥的事情,她的神情由起初的惊讶到难以置信。最后,她都不知自己该是为二哥抱不平还是给予同情。
朱建业说完一切始末后,朱蒙蒙竟觉得爷爷像是又老了许多,她侧头再看向自己的父亲朱培生,眼里也透着疲惫。
“当年,你二哥为了杉雪的名声,刻意向我们隐瞒了事实。”朱培生叹了口气,继续说:“后来,我找人调查,才知道了真相。”
朱蒙蒙咬了咬唇,觉得二哥真是个大笨蛋,笨到无药可救!朱淼见她已经气得脸上苍白,走到她身边,对朱建业就劝说道:“老爷子,蒙蒙这事和朱焱不一样,她现在还怀着孩子,你就不能让她起来再说?”
朱淼见朱建业紧板着的脸缓和了些,才扶起朱蒙蒙。此刻,朱蒙蒙双腿因血液不循环而发麻,她有些站立不稳的倚着大哥朱淼,对着朱家大家长请求道:“爷爷,我知道二哥的事情让您操碎了心。但是,我不是二哥,不会走那样的路,求您相信我……”
她这话还没说完,家里的大门突然从外面被打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走到了朱蒙蒙身边。
当家里所有人还没从愕然中回神,朱蒙蒙只觉手上一紧,就听见身边传来那急切又不失礼仪的清润男声:“老首长,请您不要再为难小蒙了,错都在我。”
朱蒙蒙被霍然闯入视线的齐川,吓了一跳,直到感觉到对方手心里的凉意,她才猛然反应过来:“大叔,你怎么……”
“老爷子,话训完了吗?可否容许我说几句?”朱焱很是时机的的从门外走了进来,靠在了客厅一角,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严肃的神色让他看起来并不是来搅合的。
朱建业见刚才话题的主角一个个出现,单薄的唇瓣紧抿,眼角的皱纹也因他眼神的转变越来越深。显而易见,这是老爷子要发飙的前奏。
朱焱像是视若无睹的继续说道:“我的事情是我自个活该,您老先把眼前的人给认清楚了,别什么都赖在我身上。”说完,他的视线抬起,就看向了将朱蒙蒙护在身后的齐川,怎么看都是只老鹰护小鸡的架势。
其实,朱建业和朱培生是真没想到,和他们家蒙蒙搭上的,竟是上次被朱淼请来吃饭的齐教授,这个温润尔雅且沉稳内敛的男人。
朱建业似乎觉得事情越来越荒谬,说出来的话也越加刻薄:“好一个教授,好一个为人师表啊?”
他这话一说,齐川眼色微沉,身后的朱蒙蒙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僵硬。但,他却还是面带谦和的说道:“您质疑我,我能理解。但是,请不要质疑我对小蒙的感情。我承认,对待小蒙的一切,我是有些急于占有。可这也不代表,我不能代替你们照顾她一辈子。”
说到这里,齐川已经对朱建业和朱培生鞠了一躬:“在此,请求你们将小蒙托付于我,我会尽我所能爱护她。”
朱建业父子看着眼前这诚恳的男子,一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两方僵持了好一会,只见朱建业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在所有人还没察觉他的异样时,他已起身竟一句话也不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砰地关门一声,在场的人均是一愣。朱淼见着老爷子突然进了书房,就回头问他们父亲:“爸,老爷子这是……”
朱培生轻叹了一声,也没回朱淼,就对着面前的齐川说道:“齐川,能单独过来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