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回去的势头?
听到这句话,吴氏的大女儿杜凤往杜小鱼看去,说道,“四妹妹戴着花也很漂亮呢。”
这是个很聪明的人,杜小鱼从刚才杜凤的行为就判断出来了,冲她一笑道,“是二哥给我戴的,姐姐也很好看,一会能不能带我出去玩玩啊?”又回头询问李氏,“太婆,我能去外面玩吗?去玩的话,二叔会不会偷偷去咱们家偷鸡?”
杜黄花扑哧一声笑起来,杜堂则哭笑不得。
“去玩吧,你二叔今天就待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你放心去玩。”李氏很有耐心,又温和得看着杜文渊,“刚才你讲的故事也没说完,等会宴客后接着讲,太婆喜欢听。”
杜小鱼就跟着杜凤还有吴氏的小女儿杜玉出去玩了,大人们则接待宾客安排寿礼的事。
李氏三个媳妇包氏是长得最漂亮的,性格也格外任性,不知道是什么出身来历,而吴氏跟赵氏差不多,算是清秀的容貌,谈不上出色,但看着较为顺眼,至于那个二叔的媳妇,杜小鱼并没有见到,这一点她也是很疑惑的。
其中杜凤跟杜玉又长得不一样,杜凤像她母亲吴氏,眉眼都透着温婉,杜玉可能像父亲杜翼多一点,略微逊色。
杜家既然是杜显曾经的家,杜小鱼自然是要好好看看的,血浓于水,他生于此地也就注定了与这个地方这个家的交集,以后或多或少都会发生些什么,都说知己知彼,杜小鱼作为杜家的孙女肯定要做好准备工作,以便来日立于不败之地。
这儿很大,除了那个三进院子,后面还有两个独立小院,分别是给杜翼跟杜章住的,而杜堂跟李氏住在大院里。杜家的田围绕在院子的东西边,杜小鱼看着下人的规模,估摸着应该是有三四百亩田,她年纪还小,肯定不会问杜凤这种问题,也只能自个儿猜测。
这点地其实不算多,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地主而已。
她想着有些好笑,包氏跟杜堂那嘴脸,好像杜家有多大家产似的,真是坐井观天!
很快就到晚上了,客人们也都走得差不多了,杜显也跟李氏告别。
李氏显得有些不舍,连声叫他们常来。
回家后,赵氏就去厨房烧水了,杜黄花切菜喂鸡,杜小鱼坐在门口看着亮闪闪的星星发呆,这儿的夜空特别美,令她迷恋无比,星光倒映在门口小湖泊里,更是像璀璨的明珠沉在水底发出诱人的光芒。
杜文渊远远看她一眼,自从病好了,那双眸子总是有陌生的灿烂,像在怀念着什么,又在憧憬着什么。
“小鱼。”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又在看星星?”
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总是会忍不住抬头看着天空,这里不知道是千年前的某个朝代,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但天空却是一样的,有太阳,有星星,有月亮,她在最初的几天里,只有看到这些的时候才会有一种深切的真实感。
这一切并不是虚幻,过去终究是被抛在了时光里,而她也永远不可能再回去。
“哥哥知道这是什么星星吗?”她手指着北斗七星中的一颗,这是她从小就喜欢在天上找的图案。
杜文渊看向那方向,笑起来,握住她的手虚空画了个样子,“这叫北斗星,看到没有,连起来像个斗,里面七颗星分别叫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淮南子》云,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而西指北指就是秋冬了。”
“哦,现在是春天,那这柄是指着东方的。”杜小鱼拍着手道,“哥哥好厉害,这都知道。”
“书上都有啊,所以你要好好识字,将来什么书都能看。”
杜小鱼深以为然,连连点头,“我一定会的,哥哥有空就要教小鱼哦。”她还想问好些问题呢,比如当今皇帝是谁?
谁料这时杜文渊忽得一拍她脑袋,“对了,是谁告诉你当官了要什么有什么,想打什么人就打什么人的?”
“这个……”杜小鱼咧开嘴笑,“我只是想吓吓二叔跟小婶子而已,要是哥哥真当上官了,肯定是个好官,绝对不会乱打人的!”
这下杜文渊哧得笑出声,“你就笃定我是好人啊?也罢,既然当官有那么多好处,我定是要好好努力的。”
大言不惭,杜小鱼上回还不是说大话,考个秀才兴许不算什么,但考举人乃至进士可是比考个清华都难,岂有那样简单,这个二哥还真不谦逊呢!
正文 第005章 纵牛行凶
虽然有个关系复杂的小地主太婆,可是杜小鱼一家仍是在过着穷苦日子。
杜显每日起早贪黑得忙活庄稼,春天是播种的日子,此刻要是偷懒,到了秋收的时候便只能叹息后悔,所以除了杜文渊外,全家都出动了,杜小鱼力气最小,虽然也去了,其实也就在旁边玩,偶尔递一下镰刀什么的,或者拿手巾搅湿了给家人擦把脸。
他们家总共有十亩地,不算多,但因为只有一个合格的劳动力,而且又旧疾复发就显得有些负担不起来。
此外,杜小鱼还发现一个问题,除了离自家最近的那块种蔬菜的田之外,其他的田都出奇的远,几乎连着山林了,在北董村的最西边,听说越过这片山头树林就是隔壁的七甲村。
这日太阳老大,在田里干一会儿活头顶上就直冒汗,眼看着夏天就要到了。
“小鱼你快回去吧。”杜黄花看她不停地抹汗就有些心疼,“我手头这些苗子也快了。”她是在移栽水稻,也就是插秧。
杜小鱼拿手巾给她凉了下脖子,“我等你一块走,今儿二哥说会早点回来的,我让他摘槐花下来。”
杜黄花好气又好笑,“你这馋嘴儿,还惦念着那饭呢!先回去,我又不是不给你做。”
杜小鱼嘿嘿笑了两声,看看远处有人在赶牛耕地就说道,“姐看那边有头牛呢,哎,用牛看着好省力气,要不咱们问人家借一下?爹爹再做下去病更严重了怎么办呢?”她最近都听到杜显咳嗽了,那药是每日都喝的,等于拿药换命,然后再拿命种田。
杜黄花目光黯然,低头咬了咬唇,“明儿不让爹爹来了,插秧反正简单,我一个人就行的,也就多做几天。”
那恐怕得再累倒一个人,杜小鱼见她不提那牛的事,恐怕是有什么心病也就不说了。
两人沉默着,杜黄花把手里最后一根秧苗插进田里的时候,有人赶着牛从远处走过来。
杜小鱼盯着那头大黄牛看,果然是好牛,长得膘肥体壮,要是他们家真有一头就好了,那得省什么人力啊!反正牛也就吃吃草,这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草,后面山林漫山遍野都是,她看了会儿目光终于落到牛主人的身上。
是个中年妇女,跟那牛一样长得壮实壮实的,黑红的皮肤,三白眼,有些凶相。
“就你一个人在种地啊?”她声音却是尖尖的,“哎,可怜见的,什么活都得亲手弄,要是有头牛可轻松多了。”说着一笑拍拍黄牛的脑袋,语调颇为讽刺,“现在后悔了吧?也只能眼巴巴瞧着。”
杜黄花脸绷紧了,一句话都不说,牵着杜小鱼就往前走。
可那中年妇女,邱氏不善罢甘休,跟在后头,声音跟个喇叭似的嚎着,“清高个什么劲儿?也就是个破烂鞋子,被我儿子摸都摸过了还装什么,呸,看你以后上哪儿找人家去!”
一路上好几片田里都有人,听到了抑或发出笑声,又有几人窃窃私语的,杜小鱼偷眼一看杜黄花,只见她嘴唇都在发抖,握着她的手紧的生疼。
而那邱氏还在骂骂咧咧,全是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杜小鱼了解到大概是什么情况,霍得停下脚步,指着邱氏骂道,“你那破儿子才叫人恶心呢,明明是我姐看不上你儿子,把他给甩了,你是气得不会说话了吧?想我姐姐一朵鲜花插你儿子那牛粪上,啊呸,也不拿镜子照照自个儿的脸,就你那样儿,能生出什么熊样儿子!姐,咱们不怕她,反正是看不上他那儿子,看丢谁的脸!”
邱氏没想到杜小鱼会突然开口骂人,一时间愣住了,因为杜黄花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了解,所以才会逞口舌之快,知道杜黄花是不会开口辩解的,结果却忽略了杜家的小女儿。
她半响才回过神,扑上来就要揪杜小鱼,杜小鱼仗着自己灵活立马就躲开了。
但两人的身形实在相差太大,要是真被邱氏逮到,杜小鱼恐怕会受皮肉之苦,邱氏的泼辣在村子里是闻名的,她的表舅就是北董村的村长,仗着这个,她时常欺负没有依仗的老实人,所以杜黄花看杜小鱼有危险,立时就挡在前面,喝道,“你敢打她,咱们杜家不会饶你!”
邱氏怪笑一声,“杜家?哪个杜家?你们是被那地主婆给赶出来的,别死不要脸还当自个儿是地主!我今儿非抓到这死丫头不可,你让开!”
杜黄花当然不会让,而邱氏力大无比,随手就把她推在地上。
杜小鱼看到杜黄花被欺负,眼里都要冒出火来,她假装吓得摔倒咕噜噜滚到黄牛的屁股后面,趁着邱氏还在耀武扬威的当儿,迅速把发上的木簪拔下来用力刺进了黄牛的屁股。
只听黄牛发出一声怒吼,如同春雷般响彻整个田野,接着就撒开蹄子狂奔起来,根本不分方向,在四周的田里一阵践踏,那些才插好的秧苗不时的倒下,引起正在干活的农民们纷纷抱怨,叫着指责邱氏,让她快点把自家的牛拉走。
邱氏傻眼了,哪里还顾得上找杜小鱼算账,飞快得抓牛去了。
“摔伤了没有?疼不疼?”没等杜小鱼去扶杜黄花,杜黄花已经扑过来了,正上上下下看着她,又伸手帮拍她裤腿上沾着的泥。
杜小鱼鼻子有点酸,摇摇头,“不疼,姐疼么?”
杜黄花停下手,拧紧了眉盯着她,“以后没事少说话,那人是你打得过的?我跟你加起来也不是她对手!”
杜小鱼撅起嘴,“谁让她这么说你,我可看不过去!”
“说一下又不会少块肉,犯得着跟她计较?”杜黄花责备着,又叹口气,她知道杜小鱼是为她才骂人的,可邱氏的表舅是村长,万一惹出什么事来他们家能应付得了吗?上回因为说亲的事已经得罪了邱氏,不然她也不会说那么难听的话了,加上这次,难保会彻底激怒她。
见她心事重重的,杜小鱼想刚才自己也许真是冒失了一点,可看那人这么侮辱杜黄花,她绝对忍不下去!不过由此也看出这个姐姐真是能忍耐,也才十四岁的小姑娘,到底摆了多少烦恼在心里头隐忍不发?
“那牛踩了不少庄稼,这下有得她赔了!”杜小鱼冲杜黄花眨眼睛,嘿嘿笑道,“刚才你看到没,她追的时候还摔了个狗啃屎呢!”
杜黄花终究也是少女心性,想起邱氏后来的狼狈样子,扑哧笑起来,“倒是活该。”
见她笑了,杜小鱼心里也甜甜的,这些日子,她早已把他们当成自己真正的亲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杜文渊下午果真很早就回来了,赵氏有点不太高兴,拉着杜显说道,“这刘夫子最近是怎么回事?三天两头的放他们回来,是不是不好好教书了?还是家里头有事?你赶明儿去打听打听,咱们文渊可不能被他给耽搁了!”
杜显佝偻着腰,最近这腰越发疼了,也不知道是药方有问题还是严重了,但也是忍着不说,毕竟家里头还得靠他呢,见赵氏这么说就安抚道,“孩子念书也累,休息几日就休息几日吧,这刘夫子也不是不着调的人,早些年教了好多秀才出来,也出过举人,你别瞎担心。”
赵氏哼了一声,手里的勺子敲着锅沿哐当响,十分刺耳,“听说最近常跟杜章混一起,根子说上回还见他们下午喝酒呢,可不就是放文渊早回那天!”
见她也不叫四弟,杜显叹口气,“可能是有事商量吧,刘夫子……”眼见赵氏脸更加沉下来,他赶紧改口,“好好好,我明儿去打听打听,要是真藏着什么事,文渊就不要在他那里念书了,换个私塾。”
赵氏这才满意了,继续搅着锅子里黑糊糊的东西。
杜显走过来看几眼,指着说道,“这真有用?老庞又不是大夫,哪儿弄来的方子?”
赵氏笑道,“说是哪天翻出来的,一看正好是治腰背疼的,反正里面那些草药也不贵,就试试么,”她卷起他衣服,那腰一圈都肿了,眼睛就红起来,“你看看这得多疼啊,哎,明儿你休息休息,我跟黄花去就行了。”
“那怎么成?”杜显摇着头,“你们女人家的没力气,还是得我来。”
“你来,你来,”赵氏一瞪眼睛,“你真病倒在床上了我们家还怎么活?就这么说定了,你明儿休息,抽空带着小鱼去打听刘夫子的事。”
杜显就怕她生气,忙又答应了,“好好,辛苦你跟黄花了,不过最近天也热,做多了小心头晕,你们多带点水喝去。”
“还用你叮嘱?”赵氏一拍竹木做的简陋躺椅,“快躺下,我看这药也熬得差不多了,一会儿就给你糊上。”
她把铁锅端下来,里面的草药糊糊正往外冒着浓郁的香气,不由得一笑,心里涌出些希望来,也许相公用了真能好,老庞都说是老天送来的药方,这就是个好兆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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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06章 槐花香
外面,杜黄花正跟杜文渊小声的说话。
“昨儿你是不是抽空去了太婆那里?”杜黄花责备的语气。
杜文渊皱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我瞧见了,你那衣服可是我亲手缝的!”杜黄花见他不太在乎的摸样,更加生气,“你知道娘不太喜欢咱们跟太婆亲近,上回也是瞧着爹的面子才去拜寿的,现在大寿早已经过去,咱们跟他们家就应该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杜文渊沉默会儿才说道,“那爹的心思呢?你就只顾娘?”
杜黄花一愣,她爹杜显明显是动摇的,当下就有些回不上来。
杜文渊趁机说道,“你也知道娘会不高兴,就不要在她跟前提了,我自个儿会注意的。”
杜黄花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只道,“你可别辜负娘。”
这句话似有千斤重,杜文渊微微眯起眼,半晌道,“我晓得。”
杜黄花便不再说话,转身去了院子里洗衣服。
杜文渊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他看着杜黄花把井水打上来倒进放满衣服的大盆子里,她纤弱的身子如同河边细细的柳枝,而这时候,杜家的地主小姐们该是在绣着花,或是在院子里放着风筝玩耍吧?他慢慢低下头往前走去。
杜小鱼一直蹲在窗口后面,这时才悄悄站起来。
见杜文渊就要往外面走了,她追上去叫道,“二哥!”
他转过头的时候已经是春风满面,笑容像湖面的细纹般温柔。
杜小鱼愣了会儿,才发现杜文渊的眼睛真漂亮,跟他们都不同,斜向上的,长长的,像含着亮亮的一汪潭水。
“走,二哥带你出去走走。”他招招手。
杜小鱼就奔过去,一边道,“二哥,你能把这槐花摘下来吗?”
“槐花?”他抬头看看高大的槐树,又低头看看杜小鱼,有些不解。
“是啊,姐姐说要做槐花饭给我吃,现在就少这个啦!”杜小鱼不忘添加一句,“最好别爬树,要是被娘瞧见了可不得了,二哥没有事,我跟姐姐就惨了!”
杜文渊一笑,颇有些自嘲,“惨什么,就说我自个儿要吃不就得了,娘要说也是说我活该。”
“那也不行!”杜小鱼挽住他胳膊,“二哥受伤了也不好,还是别爬树吧。”
杜文渊就笑了,伸手捏捏她脸颊。
他的笑容里有些不一样的东西,杜小鱼忽然觉得他跟杜黄花很像,都是少有的早熟,本是该天真浪漫的年纪,偏偏要承担着那样多的负担,而这负担或许是来自于赵氏吧?跟所有望子成龙的母亲一样,把希望都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