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看得懂。”
陶小淘像得了件宝贝似的,抱着书翻来覆去的看,喜不自胜,不管能不能看懂,这书先存在她这儿,师父的意思,大概也是跟腹有诗书气自华是一样的道理,像她这样肚子没多少墨水的草包,是该多读些书学些东西来填补一些缺失的气度修养。
“先别动!”陶小淘正乐得冒泡,子夜忽然凝了眉,眸光锐利,周身肃杀,一只手揽过她的肩,就好像如临大敌一样。
“师父,怎么了?!”陶小淘有些心虚,眼睛四下望去,没发现什么异常,遂小声问道。
“花朝!小心!”子夜没有理会她,回身看向花朝,那厮正在假寐,听到师父说话,一下弹了起来,警惕的环视四周。
“师父!”花朝几个起落,已飞身至子夜的身边,两个人都绷紧了弦,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越来越暗的天空。
“这布阵之人想杀了我们么?”花朝问道。
“不是。恐怕,是弄巧成拙了!”子夜沉吟道,“我们尚且在阵中,也不知道它是冲着玄天镜,还是布阵之人来的。”
“管他冲谁,见一个杀一个不就完了?!”陶小淘一仰脖子,霸气的说道。
“莫说我了,就连师父也不一定能杀了他!”花朝没好气的白她一眼。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何况,仙魔不两立。”子夜面容冷峻,幽幽的道,“恐怕,来的是芙苏云邪,那就真的糟了。”
白衣猎猎,风越来越大,空气里异样的气息越来越浓,陶小淘开始大把大把的掉眼泪,止也止不住,拖着浓浓的鼻音,哭道:“师父,我为什么不自觉的想哭,想掉眼泪?心里好难过呀!”
“往生咒!无往无我,非物非情,死而求索,但但其声……”子夜单手捂了她的眼睛,口中默念往生咒,周身银光一波一波的荡漾开来,花朝剑已出鞘,红白两袍衣袖翻飞,气氛分外紧张。
也不知过了几时,陶小淘心中的那几分痛苦和难过才算渐渐平息,只是当子夜的手从她眼睛上拿开的时候,她被眼前的心境吓了一跳,天地仿佛混沌初开,没有了蓝天碧草,而是站在莫大的虚空里,脚下没有实地,只有阴恻恻的风阵阵呼啸而过。
“我好像闻到了新鲜人类的味道~”空气中四处回荡着一个声音,明明冷到了极致,却又似轻蔑,倨傲自大的气势,让人不寒而粟。
陶小淘打了个哆嗦,新鲜人类?这里,两个神仙,难道……它说的是自己?
陶小淘哭丧着脸,想死的心都有了。
子夜袖中银光乍现,不消片刻,银光便向着空中蜿蜒而去,把她推至花朝怀中,子夜飞身上前,口中念着咒,那银色的光便上下飞舞,似是无招有势,化唳气于无形。
“玄痕,果然是个好东西!”听得空中有人这样自言自语,陶小淘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空中,却见一道墨色光影以极快的速度从空中俯冲而下,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幻化成人的一种姿态。
她吞了吞口水,却是没有笑出来。
那人黑色的袍服浸染了墨濯过的浓重,暗纹在滚边处勾勒出流动的线条,白玉带系于腰间,那一头白发如瀑般倾泄,眼睛深邃,似千万年间浓得化不开的爱恨情仇纠缠于此,薄唇微微上挑,肤白如雪,却偏没有雪的宁静纯美,反而有一种冷冽到极致的气势,每行一步,足下都盛开妖娆而诡异的花朵,她叫不出名字,只是,闻着气味,香得让人不由心神一荡。
陶小淘倒抽一口冷气,好漂亮的少年郎!
花朝气极,很不客气的往她脑袋上一敲:“都什么时候了,小心被他摄取了魂魄,你的小命儿就玩完了!”
陶小淘抖了抖,总算回过神来,赶紧念清心咒。
子夜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看向一身黑衣的芙苏云邪,玄痕回归袖中,面色凝重。
那人笑道,似不以为意:“繁楚老儿也太大意了,玄天镜都被偷了,居然还不知道。”薄唇似有一抹桃花色,他眉稍一挑,“好些时候没有吃过凡人了,今日闻这气味,可真是馋得狠。”几乎一眨眼的工夫,陶小淘脖子一凌,就见花朝被一股唳气弹得老远,那人倾国倾城的妖孽脸就出现在眼前。
鼻尖凑近了些,闻一闻,那人,哦不,是妖,皱了皱眉头:“干巴巴的,怎么下口呢这是!”他的手指骨纤长,皮肤几近透明,凉意从指尖传来,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大动脉处渐趋不稳的跳动和越来越困难的呼吸,她不敢挣扎,思量了几许,仍旧是小翼翼的扒拉着那人的爪子,辩驳道:“不……不好吃……就……别吃……了……咳咳……”
丫的,快被勒死了!
“哦?不吃么?那也,太可惜了吧?!”那非人非妖的物什眨了下眼睛,声音幽远而沉重,凡人闻得,便忍不住想要掉眼泪。可惜,陶小淘被他掐着脖子,本就勒得流泪,这下,更是哭得稀里哗啦。奈何那非人非妖的东西连鼻子也不安生,一个劲儿的嗅她的脖子,她甚至还听到咕咚咕咚咽口水的声音……
要不要这样!
陶小淘心下一横,顾不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吼道:“你这个妖怪!要吃就吃!不吃就放开我!”撇了撇嘴,她继续不怕死的挑衅,“个变态!跟个娘们儿似的!”
花朝只觉一阵气血上涌,哇的吐出一口血,面色惨白,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子夜飞身上前,点了他几处大穴,又从他怀里掏出一粒仙丹,喂给他吃。
花朝顿觉无脸见人,不光一不小心被这妖魔的妖气弹开,居然连师父也知道他随身带了许多从别处偷来的丹药……
子夜倒没有注意他的脸色,起身,白衣因这冷风猎猎而起舞,上下翻飞,自成一态,他开口,声音中没有了往日的温柔沉敛,清冷,却又坚定如常:“放了她。”玄痕在袖中蠢蠢欲动,他负手而立,孤独而倔强的模样,眉眼淡淡,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放了他?!”那声音略带沙哑,似是戏谑,又像是不以为意,勾了唇角,笑意冷冽了阴寒的风,“放了她,去哪再找这样的美味?!”未及反应,陶小淘只感觉到脖子一阵刺痛,利牙便刺穿了皮肤,她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像是遵从了某种命令,全部聚焦在那一点,源源不断的被他汲取。
子夜眸子一沉,玄痕再次出袖,银光的素白身影在空中以一种纷乱但有序的状态上下舞动,甚至连最原始的形态都让人看不太分明,只感觉到虚空一致,子夜在空中大喝一声:“破!”混沌的天空突然风清云朗,回归真实的情境,阵法被解开,玄天镜的原形隐隐可见。陶小淘脸色惨白,那厮一手抓着她喝血,顺便不忘飞身躲闪玄痕的招势,本来就失血的陶小淘被这一上一下一起一落的动静弄得脑袋晕,就在她打算放弃的时候,那厮突然闷哼一声,松懈了对她的禁锢。
陶小淘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大脑一片缺氧,被人拦腰从半空中接住,只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她虚弱的抓紧他的衣领,可怜巴巴的喊了一声:“师父,我头晕……”
子夜叹了气,把她放到花朝的身边,玄天镜已然被他收去,阵法不再,相信,布阵的人应该很快就会知晓。他尊为上仙,虽抵不过魔的法力无边,但已然会拼出性命保护自己的两个徒弟,不让他们有丝毫损伤。“太华山,白子夜?”那声音苍老而幽远,像是从天的尽头远远的传来,空灵澄明,浅浅如缕,那妖魔虚空而立,微微泛红的眸子有一丝精光一闪而过。
“正是。”子夜与他相对,气势不减分毫,玄痕在天空中静静等待他的命令。
花朝抖了抖。
“卖你个面子,先不吃那小妞儿。”那厮仰面,天空空明澄澈,纤尘不染,“如若再遇到繁楚老儿,告诉他,就说我芙苏云邪定要与他一决高下!”
“与其让别人告诉我,倒不如你亲自来说,更显诚意,不是么?”有一个声音传来,如沐春风,清音妙语,听来,心神安定。陶小淘撑着脑袋抬头往天上看,只见一袭淡淡冰蓝色锦袍缓缓从天而降,踏云飞花,袅袅如烟,伴随着一阵白光,那仙姿出众的人便轻灵的飞到芙苏云邪的身边,陶小淘甚至眼睛都没眨一下,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冰蓝□隐欲现的身影,呆了一呆,强行控制住自己想要流鼻血的冲动,今天貌似,遇到很多妖孽美男哪!她思量着,只觉得那冰蓝色的身影好熟,虽然面容看不大真切,但是,却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繁楚老儿,你丫又玩偷袭!”芙苏云邪咬牙,亦攻亦守,那个被他唤做繁楚的也不示弱,云淡风轻的将他一招一势尽收眼底,一一击破。
他们在空中打得难解难分,这边,花朝刚一起身,忽然感觉到另一边脸颊火辣辣的疼,不过一闪眼,就看到那只小狐狸的身影闪了过去!花朝怒极,挥了剑,就朝那小狐狸砍去,小狐狸上蹿下跳,灵活躲闪,把花朝绕得眼花,一阵乱砍。
“淘儿,你感觉怎么样?”子夜扶了她,问道。
“师父,我觉得,头晕……”她虚弱无力的说,顺便靠在子夜的怀中,身体绵软无力,脑袋在他胸前蹭了又蹭。
子夜皱眉,倒也不觉有什么不妥,想着可能是刚才被吸了血,受了惊,才如此虚弱,遂也由着她任意妄为。
那两个在空中打得难解难分,小狐狸跟花朝斗得你死我活,陶小淘犹自感叹,今天还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芙苏云邪冷笑一声,收了招势,言道:“繁楚老儿,待改日本尊再来与你一较高下!哼!”说完,人就倏的一下消失不见。
那繁楚盈盈一笑,自空中翩然而下,偏生出如画的美意。
17南箫之死(一)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好多炮灰~~~~~
长袖挥动,周遭竟又是另一番景致。没有了绿草如茵,这里,遍地是盛开的桃花,一朵连着一朵,一片接着一片,绯红了整个蓝天,纷飞着如画花雨,竟似,不是人间。
子夜凝眸而视,半晌,笑容漾溢开来:“原来是阵中阵。”
陶小淘在这漫天粉红色桃花映入眼帘的时候,便感觉到一阵心悸,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思忖着,许是被吸了血,所以才会不舒服的吧?
“子夜上仙,距上次相见,已有百余年,一切可好?”繁楚浅笑,湖蓝色衣袂翩跹,出尘之姿,似雪山宛然盛放的雪莲,清傲却不疏离。那小狐狸躲过花朝的袭击,飞快的扑向他的怀里,撒娇道:“师父师父……你可算来了,我都快愁死了!”它毛茸茸的小脑袋在繁楚胸前蹭了又蹭,满足之情溢于言表。繁楚抚着她的小脑袋,唇边是绵延笑意:“别想着我会这么简单就放过去,待到回去,自己领罚。”
小狐狸吐了吐粉色的舌,倒是乖觉顺从得狠,不似对花朝那样张牙舞爪。
“承蒙上神庇佑,子夜这百余年来,一向安好。”子夜微微颔首,素白袍子显得单薄而冷清。
“想来,你那徒弟一定是学得乖巧懂事,不再老是给你惹麻烦了吧?”繁楚看向花朝,眸子里是层层叠叠的雾霭深深,教人捉摸不透。
“繁……繁……繁楚上神……”花朝心里咯噔一下,小步微挪,向子夜的身后躲去。
“多时未见,你倒学会收敛,还知道尊一声上神。”繁楚倒未曾看他,抚着怀中的小狐狸,凝眸,看向一个他似乎打一出来就忽略的人。
花朝抿嘴,讪讪的笑着,眼睛却似有若无的瞄向小狐狸,顿时龇牙咧嘴。
陶小淘有些无力。她仿佛被隔绝在他们的命运之外,像是一个强行入侵的草芥,或是灰尘,不起眼,更无法融入。不过还好,她对这些不甚在意,只要能再见到高云唐,就是被所有的人都看不起,她也无谓。
只是,神游物外的她没有注意到繁楚看过来时,那如同千帆过尽忽然柳暗花明一般,又好像痛失至心的宝贝失而复得一般,神情紧张,眸光像浸过沧澜之水一般,深邃得让人不忍忽略。
“夭儿!”
正在怔忡之中的陶小淘被这无端而至的怀抱惊吓得无以复加,僵硬的被他抱在怀里,云里雾里的模样,疑惑的看着他:“喂!你做嘛这样抱我!快放开!”
繁楚的身体有些颤抖,湖蓝色的衣袍翻飞,如画的眉眼跃上无数惊喜:“夭儿!你还活着!真好。”耳边是他的温柔低喃,温暖而有力的怀抱,下凳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温和亲呢。她有一瞬,脑子一片空白,似是要想起什么,却又完全没有头绪。
“喂!你想把我勒死么?”陶小淘缓过气来,翻了翻白眼,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她试图挣扎束缚,未果,半晌,无力的叹口气,“你是我失散好多年的亲爹么?抱这么紧?”真是的,这里的人都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
“不放,”繁楚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稍稍松了臂膀,“你说我是你爹,那我便是了……”他也不辩解,抱得紧。此生,再也不要放她一个人走,再也不要,哪怕仍然以一种让他心觉苦涩的身份在她身边,他也甘愿。
陶小淘噗嗤一笑,脸微微泛红,倒是忘了刚才的不愉快:“你说你是我爹?”
“嗯。”
被繁楚一时激动扔在地上的小狐狸愤愤的看着陶小淘,咬牙切齿。子夜皱了眉,面目沉静,倒是花朝惊得嘴巴都有些合不上了。
“哈,那我倒是很想知道像你这么倾国倾城的爹,做嘛生出像我这种长相的闺女?”她又是一记白眼丢了出去,烦恼得紧,“为何不把您的如花美貌传给我啊!”
“没事,你就是长得比蓝玉还丑,也还是我闺女,做爹的不会嫌弃的。”他说得一脸想当然。
“噗,蓝玉是哪个?”陶小淘忍不住笑开了,问道。
小狐狸伸着爪子扒拉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满面哀愁加鄙视,怒道:“我就叫蓝玉!你敢笑话我?!”小狐狸怒目而视,看起来,很是让人头疼。
繁楚伸了脚往后一勾,小狐狸就飞出去老远……
陶小淘继续循循善诱:“那我叫什么名字?你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怎么可能会忘了呢?”繁楚浅笑,瞳孔中喜悦与激动并重,“你叫陶夭,我叫繁楚,你本是……”
未等他一本正经的说完,陶小淘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哈哈,笑死我了,我就说你认错人了,”她顿了顿,趁势挣扎他的怀抱,老气横秋的掐着腰,“我真名叫陶小淘,不是陶夭,也许你说那姑娘和我长得确实相像,但是,我的确不是你找的那个人。”
停了片刻,她也不忘拉子夜上仙下水:“子夜上仙可以做证,我真的不是你找的那个人。”神仙同党的话,他总该信的吧?
子夜敛了眉,扬眉一笑,倒是不曾开口。
繁楚心下会意,也不多费口舌:“是与不是,我心中自有定断。既然姑娘硬说不是,我便也无话可说。姑娘既与她相像,也算有缘,这样吧……”他稍稍沉吟道,“今日既是我与姑娘初次见面,总要送个见面礼,也算对得起我这上神的身份。”
他从流云方袖中掏出一个物件,未等她同意,便套到她腕上:“这支玉镯名叫飞花,通体粉红,点点似繁花,由此得名。”
陶小淘抽了抽嘴角,笑得灿烂。
“他日若有急事,只需对着这玉镯叫我的名字,我便赶来。”繁楚眉目温和,湖蓝色的衣袂随着四散的花瓣飘扬起舞。
陶小淘欢喜得紧,爱不释手。
“这只是个小小的见面礼,还有个东西要给你。”繁楚伸手,手上赫然一枚通体莹润的丸状东西。
陶小淘心下好奇,盯了半晌,问道:“这是什么丹药么?我用不着,我花朝师兄怀里揣好多呢!”她上次趁花朝睡着,看到他衣服袖子里掉出一个袋子,打开一看,全是杂七杂八五颜六色的丹药,她叫不出名字,只好悄悄的又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