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她不语,便接着说:“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万安寺中被刺杀,还有上次被刺杀,我虽软弱,但却不懦弱。”
西袅再一次跪在我面前,连磕了几个头,断断续续的辩解说:“小姐,我,我无论做什么,都不会,都不会害你的。小姐,小姐,你要相信我,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害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小姐。”
我冷着眸子,一言不发,听着她已经泣不成声的样子。
已然退到了这般地步,她还是不肯说实话吗?莫不是当真以为我好欺负的吗?
西袅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看着我说:“小姐,你也说我跟了你十几年了。可是,刺杀的事我是真的都不知道的。我是老爷放在小姐身边的人,却不是为了害小姐,是,是——”我看到西袅目光有所质疑,声音断断续续的,肩膀一抖一抖,跪坐在地上,看向我身旁的温冉。
这次我却更加的迷惑,看向温冉。温冉耸肩微笑,意思是他也不知何故。
西袅看温冉的目光既害怕又胆怯,张口欲说,几次却又欲言又止。
“是为监视小姐,怕您和温先生。小姐,你要相信奴婢,要相信奴婢啊。”
温冉看着我笑的暧昧不明,心里顿时警声大做,难道是怕我和温冉,一张脸羞红。怒瞪他一眼,懊恼的娇嗔道:“还不睡去。”
温冉这才飘然若仙的飘走了。
扶了西袅起来,用手绢轻轻的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安慰道:“好了,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被刺杀怕了,你家小姐一直胆小,你还不知道吗?”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经过这件事,我的心才算平静了几分,还好不是西袅,还好不是。
长长舒了口气,才沉沉的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039章 最是相欺惹人怒
秋来风景如画,我似是才看清外边的天朗气清,高空湛蓝,站在这里竟是一眼看不出去的。脚步顿了顿,还是我只顾着自己了。
“妹妹啊,你这回可伤了长生那小子的心了。”不知何时薄炳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我身子略微一滞,低头,不语。
“毕竟我们三人是一同长大的,你怎能在外人面前折了他的面子,再说他对你的情意我可是看在眼里的。”薄炳无奈的摇摇头,提着衣摆连忙追了出去。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这风景如画的景致里,心里一片迷乱,竟是我的错了。
“长相思,在长安。”
琴声溅起,激荡来回,婉转且又悠长,绵绵密密,弹琴之人声音空谷绕梁,嘴角细密成痴,琴弦之间的来回余音未断再起连音。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声音凄苦哀觉,娓娓道来,余音扫过,惊起池中荷花双层红绿,和弦丝丝哀恸,痴情薄念的低诉,带着秋天的薄霜,夹杂着寒气入骨。
翠竹绿的织锦段子,上绣着金色菊花,宽大的衣摆拖延在地,一双纤纤素手撑着下颌,外罩一件素白小袄,一弯新月眉间愁容几许,微皱。脚下的绣花鞋轻足点地,旁边木桌上一把古琴,向上看去,如玉般的纤长手指正在拨动琴弦,白色的袍子干净的不染尘埃。
温冉浅笑盈盈的朝我看过来,我坐在石凳上,旁边石桌上的菊花茶徐徐冒着热气,我却已然忘怀。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绿水之波澜。”
我早已痴迷,看着他连感慨都忘记,只觉得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琴音奏出了李太白长相思的哀怨以及浓浓的思念,就连天地之间的所有灵气似乎都被他纳入手指间。
灵活修长的食指来回波动,指间流淌如水般的乐声,叫人如痴如醉。
旁边的西袅早已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温冉,脸上的表情满是惊讶和不可思议,还有痴迷。
“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余音匆忙结束。
珠华对着完全木然的我微笑的招招手,我竟呆呆的走了过去。
“啊——”
有力的臂弯搂过我的腰,左手搭在琴弦上,淡笑不语。
我惊魂未定的缩在温冉怀中,娇喘连连的不敢看他,只觉脸颊烫极,脑中一片混沌,完全无法自行思考,只听得自己的心脏突突突的跳着,完全由不得自己控制。
“石凳上凉,坐我怀里你可还觉得冷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我听的是心跳加速。
完全被他此刻的温声细语打败,忽闪着双眼,点点头,小声道:“不冷。只是,还请先生放开我才好。”
“你确定?”
“嗯?”我狐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本来想要教你如何弹琴,可你似乎不是很乐意,如若不愿那便算了,等那日你愿意了再学便是。”他说着放在我腰间的手已经松开,左掌展开,搭在琴面上,仔细的等着我的回话。
我思前想后,难得他今日愿意倾囊相授一次,我若拒接,不知下次要等到何时去,多学些总是好的,闷声不语,点点头。
他教的倒是很认真,将宫商角徵羽说的很是清楚,只可惜我从未碰过琴,倒显得有些笨了,总是将那些琴弦记不住,幸好他心性很是好,从来不会觉得烦,纵使我问好几次,他也不会恼。
秋天的夜总是来的快些,眼见着暮色四合,我却已有些疲累,反观旁边之人,仍然宛若刚坐此处一般,哪里有一点疲倦的痕迹,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你可是觉得我很是笨拙,如此简单的东西都记不住。”
他痴痴一笑,伸出如羊脂般的手来拢了拢我耳边微乱的发,幽幽道:“怎会。你从未碰过琴,能这么快熟悉琴弦已经很不错了。看你倦怠的表情,可是累了?”
“嗯。”我点点头。
伸手按按脖颈,坐了一下午,脖子疼的厉害,腰也疼,看来我的功夫尚需要练习,咬咬唇。
蓦地,一双温热的大手按在我的肩上,轻轻的揉着,我吓了一跳,往旁边一缩,却是没能挣脱他的束缚,他似是很用力,却没捏疼我,他将我往他的怀里靠了更近一分,我只觉身体僵硬,动都不敢动,甚怕碰到他。
“温冉——”小声怯懦道。
“嘘——”
噤声的语气在耳边响起,他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的喷在我的耳边,此刻却是脸红心跳能形容的了的。
我推开他,他身向后倒去,单手撑着地,笑语盈盈的看着我,也不动,我急忙提着裙摆就站了起来,奈何坐的太久,腿甚是僵硬,踉跄了两步,终是稳住,回过头去就看到温冉双腿交叠,白色的袍子散开在地上,三千青丝披散在肩,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我。
“哼。”瞥他一眼,匆忙跑回了屋内,将门栓上,靠在门后,喘息。
温冉微笑的看着那紧闭的房门,起身拿起琴向一旁的屋子走去。
“先生,小姐——”西袅疑惑的看着满脸笑容的珠华,然后看到随意摆放在石桌上的茶具,还有散落地上的席子,温冉步履飘摇的往前走去。
咚咚
“我累了,改日再练吧,你且回去,我,明日事明日再说,你莫想要进来。”我抵在门后,门响了两声,我以为是珠华找了过来,心跳的着实厉害,怕他不听非得进来不可,可怎么是好。
一拉一扯的揪着手中的帕子。
西袅站在门外端着盘子,心道,两人这是怎么了,都这么奇怪,倒叫她糊涂了。眼看着该吃晚膳了,竟是让她明日再说,难道。心有所悟,便低头轻笑起来。
“小姐,是我,西袅,给你送的晚膳。”
我心下一动,难道我刚才的话都叫她听去了,天哪,羞死人了。我生气的跺跺脚,颇为懊恼的打开门让她进来,看她低头,肩膀微微松动的样子定是在偷笑。
“你这丫头,怎生不知言语一声,让我以为——”立马噤声,闷声浅语道,抬头正好迎上她意味深长的笑意,捂着嘴笑的格外欢,忍不住挖了她一眼。
西袅吐吐舌头,调皮的趴在我的耳边小声问道:“把我误以为先生了吧。嘿嘿。”
放下筷子,笑骂道:“你这丫头,让你胡说,让你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西袅在在屋子里跑圈,闹的我只得追在她身后,谁知那丫头竟跑向外边去,实在不想被那丫头取笑,非得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紧追不舍的撵着她。
谁知以往用餐都是分开的珠华,今日居然微笑的站在门口,来的太过迅速,我正好迈出一步,来不及收脚,硬生生跌在温冉怀里,西袅从珠华的身后露出半个头来,笑呵呵的说:“这下小姐心心念念的人可算是来了。”
“让你胡说。”我借着珠华的力道就要伸手去打,却被那丫头先一步跑了。
温冉握着我欲要挣脱的胳膊,笑语嫣然的问:“你何时心心念念我了?可是方才?”
我横了他一眼,提着裙摆就往里边走去。心中愤愤道,若不是你,也断不会叫那丫头拿了我的小辫子,现下好了,人家知道了,你来了,肯定要被取笑好一阵子,倒是你,巴巴的非要问,我还偏不说,你能如何。
夜凉如水,屋外时不时的传来秃鹫的尖叫声,格外尖利诡异。
偶尔有风吹过,刮过窸窸窣窣的声音,就连空气中有落叶飘下的声音似乎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月光很亮,照在地上,有虚幻的树影。
簌的一声
一股凉飕飕的冷意划过天际,带着柔美的面具,面具下是狰狞露骨的可怖。
我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床顶。
放在被子中的手脚冰凉冰凉。
吱呀一声,是迅速开门关门的声音。
就在脚步声刚消失的时候,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一下子亮了起来,我披着外衫,手里端着灯,走的很小心,很慢。
很显然还来不及进去屋内的西袅楞在了外间,面露惊恐,一双眼睛睁的极大,像是看到很可怕的事情一样。
我的冷静和她的惊诧形成了明显的对比,我笑笑,呶呶嘴,示意她坐。
灯芯逐渐烧的旺起来,房间里也比原来亮了许多,我坐在椅子上,看着手脚慌乱的西袅,见我坐下,西袅还是如同一尊雕像一样站在原地,丝毫不动。
我很自然的笑笑说:“你干嘛啊?坐呀。”
“这么晚了,小姐怎,怎么?”我看见对面的她很是紧张,始终都放不开,微微颔首,不敢直视着我。
“我?自然是在等你了。这么晚了,出去见父亲大人怎连我这个做女儿的都要隐瞒呢?若是被人知道了——”我嘴角始终挂着笑容,我很清楚的知道,此刻绝对是完美无缺,没有一丝纰漏。
心里却是千疮百孔。
西袅笑的很不自然,踟蹰了一下,才犹犹豫豫的说:“奴婢,小姐。奴婢只是去解手了。”
“是吗?”
这一声温和如春的反问,还带着一种嚅嚅的甜腻,我静静的看着从屋外漫步而来的温冉,仍旧一袭白衣,三千青丝飞扬,从黑暗中走来,不,确切的说应该是飘来,给人一种特别虚幻的感觉。
对我意味不明的笑笑。
“西袅姑娘,你的借口未免太让人难以相信了。薄大人还真是奇怪,这么晚了,还会唤你出去,莫不是——”珠华似是意有所指,此刻笑的像个狐狸一样狡猾。
我怒瞪了他一眼,缓缓道:“西袅,父亲唤你何事?”
只见她咬着下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沉默不语,等着她开口。
“小姐,奴婢是去见了老爷,但没什么事,只是老爷担心小姐,让奴婢照顾好小姐。”西袅颤颤巍巍的说,跪在地上的身子看起来让人不忍。
作者有话要说:
☆、第040章 如履薄冰上戏舞
作者有话要说:
初雪方晴,前方景色端的是银装素裹,风景如画,宛若一幅泼墨山水写意。身子一直半倚半靠在珠华的怀中,脚踩在雪中还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一深一浅,一大一小的脚印在晶莹剔透的白色缎面上。
空气中冰冷的味道充斥着胸腔的感官,虽无那犀利的寒风,偶尔袭来的冷风也能叫人瑟瑟发抖,阳光穿破云层照在雪上,映的是绚烂多彩,似那颗颗钻石闪闪发亮,竟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可觉得眼界开阔些了?”
“却是让我心眼具明。”深吸一口气,觉得鼻尖有些凉,忍不住用帕子擦擦,接着说:“我鲜少出府,更别说能独自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珠华搭在我腰间的手轻轻捏了一把,额头轻轻在我额间碰了一下说:“我定带你走遍这天地间的山川大河。去北方看遍辽阔草原感受大气磅礴,去西域骑骆驼看沙漠喝马奶酒,去到更南方感受异族风情,去游湖看碧波湖畔,数尽帆影,去东北方看冰雕。你觉得可好?”
听着他缓缓将这天地间的美景一一道出,我竟觉得眼前已然看到他所说一切。有北方辽阔的草原,有美丽的冰雕,骑着骆驼看到了广袤无垠的沙漠,看到了南方裸足少女翩然起舞,已然泛舟江上,看鸥鹭飞荡。
我抿着唇角抬头看他笑逐颜开的说:“一言既出,誓不相违。”
“一言既出,誓不相违!”
嗖嗖
旁边树从传来簌簌的声音,不知是风声还是雪落的声音,我略略看了一眼,并没有在意,腰间的大手明显的一紧,竟握的我有些疼痛。疑惑的抬头看他。
“小心。”眼前一片眼花缭乱,瞬间觉得脚下一轻。惊恐未定之间,只见十几个黑衣人手持长剑,银色的剑身泛着冰冷的光芒,我竟然习惯性的就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襟,一双眸子含雾带霜的看着他的下颌。
“阿茱,你这样相信我,我真欢喜。”
头顶传来温和的带着戏谑的声音,竟让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些缓和,我忍不住嘴角一勾,斜睨了他一眼。
“我想此刻,我除了依附着你没有更好的方式来保全自己了。”
黑衣人长剑刺来,我惊恐的瑟缩在他的怀中。
“阿茱,闭上眼睛。相信我,一定会没事的。”
“嗯。”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此刻冰冷刺骨的冬天却让我觉得身在火炉中一样煎熬着,我闭着眼睛,甚至能感觉到轻轻颤抖的睫毛,鼻腔中冲蚀着血腥的气味,我不敢睁开眼睛去看,即管现在闭着眼睛,我似是同样能看到刀光剑影的血腥场面。
紧紧抓在腰间的手掌越握越紧,空气中冰冷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让人忍不住做呕。
似乎但凡遇到危险他总能陪在我的身边,帮我化解一切的为难,真不知他是我的福星还是我是他的灾星。
“阿茱。“
“嗯?”
我颤抖的睁开双眼,入眼处尽是尸体,歪七扭八的躺在地上,有双眼怒睁着的,有面目狰狞的,白色的雪地上全是红色的鲜血,竟是比那远处的红梅开的更为艳丽,更为冷傲。
一双温暖的大手将我脑袋轻轻按在他的怀中,轻轻抚着我的背说:“别看,别怕。”
平常极善言辞的他,此刻竟只短短说了四个字。
“我想回家。”
一路上我都极为恐惧的缩在珠华的怀中,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袖。总是觉得后背阴嗖嗖的吹着冷风,总觉得那双极为哀怨的眼神在背后盯着我看,在向我控诉,盯的我毛骨悚然。
这一次想要我死的人究竟是谁?会是薄瞭吗?还是别的什么人,我觉得脑洞昏昏沉沉涨的疼,一点思绪也没有。想不出来究竟会是谁这么想要我的命。
甚至就连到南苑的时候我都是颤颤巍巍的,身子冰凉的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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