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感恩戴德的谢了,一张脸哭的梨花带雨,却是声音哽咽地说着自己如何可怜,如何外出寻父,还被人劫走了所有的财务,云舒听得可怜,便把自己的身上的钱分了一大半给她。那女子喜上眉梢,又才千恩万谢的跑了。
原以为这事做的总没有什么错处吧,只是转眼间画风一转,云舒才知那柔柔弱弱的女子竟是个坑蒙拐骗之徒,最爱扮柔弱装可怜。
这次正是这女子哭哭啼啼一瘸一拐的到了这村子,说自己是如何如何可怜,家乡发了一场大水灾,转眼间把屋舍卷入滔天巨浪之中,而今父母双亡,骨肉流离……真是听着伤心,闻者流泪,一时间引得村里人都纷纷过来慰问,还有好心的人收留了她住下,却不料这女子住下不过两日,村子里便有不少人闹家里少了东西,竟是些轻便小巧易带走的贵重物品,而就在消息传出来的晚间,这女子便偷偷摸摸的卷了包裹准备逃了。
还是村口的阿森发现,将女子擒了回来,拿包裹被众人摆到石台子上一摊,里面包着的全是大家丢失的东西,这下子人赃俱获,村里人立刻将这女子抓了,第二日一早由着几个粗壮大汉押着总被送交官府,结果……
于是云舒这算又坏了一桩事!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也不只是云舒的运气背,还是她注定和功德无缘,是以四下里走了一圈,功德没有赚到几件,还惹了不少口舌。
如此,对于功德之事,云舒也算是心灰意冷了,她实在是太过牵挂平乐,不能再等下去了,于是在一个凄风苦雨的早晨,云舒再度找到了祁连庄,选择了第二条路。
为了显示虔诚,这些叩首上山之人都是不会有什么护膝之类的存在,扎扎实实的血肉之躯从那尖锐的石子上跪过,因而不过磕到一半的石子路,路面上便开始露出一些血印。一步三磕头的跪上山去了,云舒已然虚脱。
汝怜和信亭两个赶到福音堂的时候便已经看到路面上的一些血渍,只是当时记挂着云舒是否已经闯阵,未曾多加留意,现在停了下来,汝怜只觉得那些红褐的血渍刺得两眼生疼。
“这祁连山下,神神怪怪的事情见的多了,可是如他一般的修行之人,我还真是少见。”管事的回忆道,“这姑娘第一次来闯阵的时候我才刚刚得了点化,料理这水玉符事宜,她算我正式接待的第一位求取水玉符之人,因而对她的记忆也格外深些。”
“我记得那天本就很冷,加上还飘了些雨,等这姑娘爬到了福音堂面前的时候,浑身也已湿透,整个人打着寒噤,面色煞白一片,好似下一刻便会晕厥过去。我都以为她支撑不住了,还想劝劝她,怎么也不曾想到,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呢,这姑娘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径直便闯进了业火阵。”
“只是她刚进去了不到一刻钟,便被送了出来。而那业火阵也没练出水玉符来,显然是败了。那姑娘整个人都呆呆愣愣的,不言不语的立在那门口,我觉得有些不对,过去碰她,才发现她面色潮红,已经晕了过去。”
听到这里,汝怜联想到当日那个情形,忍不住变“啊——”了一声。
管事的只道,“其实那一场雨下来,她本来就受了寒,之后又到业火阵里被那炙焰一一灼烧过去,冷热交织,哪里会受得了?于是那一昏厥,这姑娘硬是休养了足足一个月才见好转。而刚一好转,她便又要去闯阵,怎么拦也拦不住。好在这一次,她在那业火阵里呆了半日,终于练出了水玉符来。”
说到这里,管事的不由看向二人,“看样子你们同这姑娘倒是熟识,我真想问问,这姑娘到底求些什么,会这般飞蛾扑火一般不顾性命的也要拿到水玉符?”
信亭木头人一般的立着,对于这种问题,他不想回答,更不懂怎么回答,只有汝怜涩然开口道,“为了一个‘情’字……”
管事的霎时了然。
他们上山来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开始过了中天,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再看时,日头已经快要沉沉西去了。汝怜也跟着望了一眼日头,忍不住叹道,“莫非此次也要半日?”
管事的只摇头道,“不只。”
“同一个人多次闯入业火阵,业火阵的法力会一次比一次强盛,通常说来,三次,便是极限。”管事的道。
第六十四章 那一年,风神()
管事的既然开了口,插了手,两人也便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同样的法阵,断然没有让人一破再破的道理,是以业火阵自身便设立了三重境界供闯关的人前来挑战。”
第一重自然是最基础最简单的,但饶是如此,也有很多人在第一重关口便败下阵来。云舒乍入此阵,也便因为身体原因,心力憔悴败下阵来,后面坚定了意志,总算冲破了第二关那下了水玉符。
业火阵里的情形管事的都没见过,很多都是听闯关出来的人讲述,而这么多年来,能闯到第三重的也不是没有,但只有一个。而那人前来闯阵都已经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邪帝还没有出现,自己也没有出生。他也只是茶余饭后,听着祁连山的人不断议论当年前来闯阵之人是如何的能力不凡,本事卓绝。
须得闯业火阵来换取水玉符的,没有几个善茬,云舒这样苦逼的存在实在少见。据各大说书先生的讲述,那三闯业火阵的第一人,有一头肆意张扬的头发,常年披散着,并不加以修饰,倒也不显得杂乱,他身上又喜欢披着一件虎皮织就的风衣,那人只消立在风里,长发风衣便猎猎作响,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无法靠近的王者之气,是以大家都叫他为“风神”。
当然,之所以被“封神”也是有村民的道理的。
说也好笑,这样的人物来到祁连山竟然只是听的人说这里有一个业火阵甚是厉害,慕名过来,非要和那业火阵一较高低。
只是不巧,那时候的祁连庄根基还不够稳,虽然接下了料理这业火阵的事情,但三天两头的便因有事外出,疏于打理,所幸出门的时候也就暂时封了法阵,等人都回来了再度开启。而这“风神”来到祁连山的时候,正碰到祁连庄庄主外出远赴江南参加股友聚会。
“风神”寡言少语,疏于交际,千里迢迢跑到了祁连山也不想就这么回去,索性就晃荡在祁连山附近,等祁连庄的人回来。百无聊赖的时候,“风神”便会到村子城镇里去走一圈,虽然不喜说话,但只要碰上了看不过眼的事情也要过去搀和一脚。
通常这“风神”都是听着哪里有矛盾了,便晃悠悠的过去,“不经意”的听听围观者的话,算定这矛盾双方究竟谁对谁错。若是狂徒生事,风神便不由分说,看也不看的对着领头的面门踹上一脚,直到狂徒悻悻离去;若是恶霸欺压百姓,这风神当着面不咋样,到了晚上再去那恶霸家里装神弄鬼,闹他个鸡犬不宁,直道那恶霸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四处叩头认错罢了,风神才会罢休……林林种种,很多举动颇有些孩子气,又实在让人解气得很。
总之那等祁连庄庄主回来的近两个月时间里,风神一点也没闲下,祁连山附近的恶霸地痞也吃尽了苦头,偏生人家是修行之人,多的是上天入地的本事,是以就算心头不平,倒也老老实实不敢造次。祁连山下也多了不少感念他恩情的人,偏偏他来去无踪飘忽不定,又不留下名字,村民们自然而然的就把他叫做了“风神”。平日里不少人还端了些“贡果”饭菜,主动送到那福音堂去,风神的日子也过得很是滋润。
就这么等了近两个月,祁连庄的人才悠悠回来,风神直接开门见山的找到庄主说要闯阵,而且是三重一起来闯,可把那庄主吓得不轻,尤其是在听到那风神说自己不求水玉符只为闯阵而来的消息后,祁连庄庄主更始怀疑自己这会儿是不是在梦里——哪有人会这么傻呼呼的,无欲无求的还来自讨苦吃?
可是风神言语认真,意志坚定,怎么看也不是闹着玩的,庄主无可奈何,再三叮嘱了才给他开了法阵,刚一开启,那风神就一头扎进了法阵,理也不理庄主未完的话语,不知道是不是被庄主絮叨的烦了。
第一次闯阵风神很容易便过了,出来的时候一看庄主又要张口说话,那风神索性扭了头再一次冲进阵去,只是等他第二次从业火阵里出来的时候那面色就算不上好了。
风神依旧是那个风神,肆意张扬,但是面色却明显青了几分,一出来还险些儿站立不稳,还是庄主眼疾手快的将他搀扶住了。风神也不理会庄主,席地而坐吐纳了一番,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才缓和过来。
这时候庄主便忍不住劝他,“年轻人,业火阵你也算见识过了,既然不为水玉符,便就此作罢吧。”
那风神只道,“我来这祁连山就为闯阵,既然已经到了最后一关,哪有放弃的道理?”他本来就是个不多话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语,显然也是没给自己准备退路,而说完这一句,那风神便又一头扎进了业火阵里。
然而饶是这风神如何厉害,在这第三重业火阵前还是没讨到半分好处,同这业火阵纠缠了一整天,风神终于狼狈的被送出阵法来。望着阵前空空的石阶——没有水玉符!那便是败了。
风神双目圆睁的盯着拿出石台,“没道理啊。”他连连摇头,前两次闯阵,都会结出水玉符来意味着此次闯阵成功,可是这一次,没有!
“不,不可能,我怎么会败?!”风神喃喃自语,转头便还想再闯一次,然而这次,却怎么也冲不进那业火阵了。庄主立在一旁忍不住劝道,“业火阵为每个人只开三次,无论结果如何。”
风神还有些不信,抓了庄主的衣襟希望从他口中听到些别的话,可是这业火阵也不是庄主布下的,他也只是看管而已,多余的也讲不出来。
风神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刀山火海的劫我都历了,什么痛苦我都能忍,能抗,可是为什么……”
庄主这时便递上了这风神前两次闯关成功的水玉符,“舒离居就在山里,水玉符会指引你找到他。有什么问题,你不妨问问他吧。”
第六十五章 渺渺茫茫,唯清风作陪()
风神第二日便拿了水玉符进山了,那时候,舒离的小筑还没有如今这般别致清雅,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套木板房,门前种了些稀奇的花草。风神找过来的时候,舒离正晃晃悠悠的拿了个木瓢照料他的那些花花草草,一见着有人来,舒离惊得脚底一滑,险些儿没摔倒过去。
“诶诶诶”叫了好几声,舒离再三揉了揉眼睛,才终于确定时有人找上门来了,而且来人还是个会惹事的!
“三消业火阵,往复生死门。嗟嗟平生意,一夕了尘恩。”舒离啧啧叹道,“三闯业火阵都不带眨眼就尽数闯了过来,我真不知该说你是心大,还是天真。”
“没有。”
“嗯?”
“第三关,我没有闯过。”风神淡淡的陈述道,微微锁了眉头。
舒离反应过来,这才道,“要不怎么会说你天真?”
风神听出话头来,“何解?”
舒离道,“三消业火阵,消前尘,消心魇,消业债,逢强则强,逢弱则弱,这个强弱,自然说的就是你经历了凡尘俗世,心中的那些不舍,挂念,纠葛,恩怨……林林总总。而你?你不过刚刚入世的毛头小子,哪里有什么业债可消的?更何况你尚不知情为何物……”
风神被他堵了一下,半响又意识到自己却是涉世不深,除了拼着一股蛮劲儿横冲直闯的跑了遭大江南北,四处去找刺激挑战自我外,好像……还真没什么放在心上的事儿。
沉默了半响,风神才有些难以置信的偏了头问,“你的意思是我能从那业火阵里轻易地闯出来,只是因为我涉世不深,阵法自然也就不会很厉害?”
舒离立刻辩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风神再次被他噎住。
“那我还有办法再次闯阵么?”
舒离摇摇头,不禁问他,“你为什么老想着闯阵?”
风神道,“我要证明我的实力。证明我够强。”
舒离又是一番摇头嗟叹,“实力是不需要去特意证明的,你只要在恰当的时候,做恰当的事,那就够了。”
“在恰当的时候做恰当的事……”风神反复咀嚼着这一句话,留下了一块水玉符去了。他本想把两块都留下的,只是舒离执意不收,只道,“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没有说出要求,岂有收回的道理?这是规矩,我可不能自己坏了自己的规矩。更何况来日方长,万一有哪一****用的上呢?”
于是风神只留下了一块水玉符。舒离收了符不住叹道,“看来只这业火阵的力量还不够,不然再碰上今日这样的,如何能与那三桩功德的难度打平?”
于是自此以后,要闯那业火阵的还要多跪一段石子路……
于是云舒很不幸的,落入了后面闯阵的人员里面。三消业火阵,消前尘,消心魇,消业债……云舒是有心魔的,多年以前是平乐,而这一次,除了平乐,她的心魔还有她的亲人。当年为了平乐,她爱的那般决绝,那般奋不顾身,什么决定都匆匆的定下,以至于错过的眼前的那些人,那些厚重的情谊,如今想来,一层层的压在心口,是那般的悔不当初,回首不及……
业火阵的第三重本来就是及其难受的,更何况又加了一种心魔。
“这姑娘大抵是熬不出来的。”管事的回忆完毕不由感叹道,“连那风神也没有成功,更何况一个柔弱女子。”
可即便知道成功的几率很低,云舒也还是要试一试。
烈火焚烧的灼痛渐渐让云舒失了心神,虽然云舒一直不断的提醒着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倒下,可是那般撕心裂肺的疼痛里,很多意识都混沌不清了。云舒只觉得自己出了一头的大汗,整个人好似沐在了水池里,涛涛的水浪铺面席卷了她,压得她险些儿喘不过气。
“不……不……”
心底那个声音越来越弱,云舒突然的伸手去抓虚无的空间,她很想捞一把救命的稻草,可是触手之处唯有一片空气,她的意识开始混沌不清,迷茫中,前方好似有两个幢幢人影,一前一后佝偻着走着,她很想出声呼唤,叫住他们,帮帮自己,可是任云舒百般努力,干涸的嗓子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那种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云舒强撑着想要拼尽最后的一丝气力去够前面不紧不慢的行走的两人,那两人好似有所察觉,终于满满的转过脸来,只是一望,云舒便觉得手足一片冰凉。
“爹?娘?”
那两人转过头来,分明是冲着自己笑着的,可是那两张年轻饱满的脸突然就渐渐干瘪了下去,当着云舒的面,一点一点的没了生气,末了化为两只行走的白骨,被不知从何处起来的一阵风吹成了粉末,散了,去了。
另一个年轻的人影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云舒看见了,那是自己哥哥的脸,谢家大哥指着那风吹过的地方咆哮一般的道,“你看到了么,就因为你,爹娘去的都不开心,他们一辈子都惦念着你,可你走的倒是轻松自在的紧。”
是了,是在咆哮,只是这咆哮却听不见声音,云舒的脑袋里嗡嗡一片,她只看见自家大哥圆睁的双眼,嘴巴一张一合,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云舒觉得心头那窒息的感觉又重了几分,满脸的水渍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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