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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回来更新了呜呜呜呜呜我对不起你们……好久没写找不到感觉了要……我慢慢恢复下……)
二三六 命若琴弦(十六)()
语声仍平,但听得出来,此言语意却厉,内中凛意,说是咄咄逼人亦不为过。
君黎知道自己此际无可辩驳,唯有点头同意这所谓“约法三章”。在他看来,关于自己的约束,原本最好的打算也便是如此;而关于秋葵——秋葵的去留,又岂是他们二人在背后便可以决定得了的。
朱雀见他点头,冷笑道,“你懂得就好。”
天色渐已亮得多了。朱雀又将别后之事细问了些,君黎答得也极详尽,差不多已是辰时。那边秋葵与娄千杉都已起来,小心翼翼来此探听,朱雀却也未拦,由得二人进来。
娄千杉只听得君黎似刚与朱雀说完与宋客相遇的始末,听来并不知宋客在黑竹会的身份,亦不知他此来的真正目的,一双眼睛向君黎看了看,便低首不语。朱雀已抬头看她,道:“他现在如何?”
娄千杉忙答道:“宋公子已经醒了,不知朱大人要如何处置,我暂将他锁在房里了。”
朱雀微一沉吟。“你带我去看看。”
不知是否有意,这屋里,便只又留下了君黎与秋葵二人。
“……他没为难你。”秋葵不耐这般面面相觑,先开口说话,好像是想问他,语气却并不像个问题。
“……他也没为难你。”君黎微微笑了一笑,似乎有些取巧的应答,幸好也并不显得轻佻。
然后便又沉默了一下。这般两句话反令两人各自松了口气,仿佛是终于确认了即使经过这么久未见的日子,原有的关心也并没消失——这一见面,占据了最多的,终究还是种见到对方安然无恙的欢欣。
“自然不会为难我——他一贯照顾我。”秋葵也有意笑了一笑,将话说得夸张,不过随后迟疑了下,又道,“你们昨晚说了些什么吗?他该是……这便要我们一起回去了吧?”
“没说到此节……不过,想来该是如此。”君黎道,“此间事了,他也没什么理由还耽在外头了。”忽然也是一停顿,“内城里——这几个月怎么样?没再发生什么事吧?”
“明面上是没什么异常了,”秋葵稍稍一掠头发,面色显得郑重,“我原也未多关心,细节并不知,不过临出来时听人提到,好像太子和朱雀如今碰面,偶有言语,气氛都不甚对付,其间紧张,比你走之前大概还更多了几分。这几个月其实……大家也都不知你是生是死,太子那头似乎笃信你凶多吉少,我听说,每与朱雀碰面,他总要故意提到你。你也晓得朱雀的脾气,他固然不与太子正面冲突,可是……想想便知道他定不肯咽下这口气的。你要是回去了,便等于替他打了太子一个嘴巴了。”
“已这般剑拔弩张了么……”君黎喃喃道。
秋葵点点头:“这次我们也是悄悄离京,我猜若太子知道了,定会作些文章。朱雀算了此事最多能瞒上三天,今日正好第三日了。若今日不回,张庭便会带人过来接应——这事本身没什么,可那时候想不让太子知道也难了,所以……”
她轻轻叹了一口,“今天无论如何也该回去的。”
君黎没有说话。秋葵说这句话时,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微微蹙起的眉——那写着几分担忧的眉。这让他有点吃惊于她的变化——那句“他一贯照顾我”大概真的不是戏言,她如今是真的有几分将朱雀当了父亲般关心和在意他的处境。——这或许是件好事吧?
他竟有点高兴起来,安慰她道:“他自然考虑得比我们周全,不必太过担心的。”
秋葵轻轻点了点头,与他又互问了一些别来情形,听他一一道来,也有些惊心。偶抬头见他好端端在自己面前,竟仍会生出种恍如隔世之感。
君黎不欲她多有担心,于自己那时重伤便说得淡了些,自然也将自己为之而伤的刺刺轻轻带过。秋葵凝视他的眉目,总觉得他显得很淡然,淡然得……有点不像以往在自己面前的他。
纵然是以前,在临安城里他们曾一起计划着如何混入内城的时候,谈起刺刺,他也不会这般淡然的。她还是想起了昨日青龙谷口离别时,他与刺刺那一刹那闪烁的眼神。此刻一瞬的闪回如同一根细针轻轻扎了一下她那颗深藏已久的心,让她觉得——有些事,再怎么掩耳盗铃,怕也无法逃避和自欺的。
她咬了咬唇,一笑,道:“如果这次不是被朱雀找到,你会和刺刺一直留在青龙谷吧?”
“怎么会。”君黎没因这样的问题露出异样。“多留一两日罢了,刺刺的父亲——原是请我在他们家逗留两日,我也打算与他们叙了旧,就回临安了。”
“真的吗?”秋葵直视他,“你明知回临安,朱雀便不会再放你走的。”
“但我总不能不回来?”
“你若回来,就不得不弃下刺刺了——她怎么办?”
这句话终于让君黎眉心微微抽动了一下,像是被她忽然的咄咄逼人惊到。他抬目看她。她的面色波澜不惊,像是早就作好了一切准备来接受他的任何答案。他一瞬间就已明白,她早已看出来了。
早该知道,敏锐如她,关心自己如她,有什么看不出来、有什么隐瞒得了呢?她是要逼他亲口承认些什么吧?在真相面前,往日里的那些躲避她的借口尽数都要灰飞烟灭吧!
他迟疑了一下。否认或解释都太容易了,而唯有承认是艰难的——那真相,是要狠狠伤害她,也是要暴露自己的内心——这两件事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没有一件容易。若不是她忽然问出这样一句话,他原也打算默然不语——反正一切与他们都没有关系。他心里装着刺刺,只要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可怎样又是不狠狠伤害?一切饮鸩止渴终究会有个结尾。如果连秋葵都已经忍受不下去要知道答案,他又怎能继续隐藏着自己、给她一个虚假的回答?
“朱雀说,往后不会太限我自由了。”他在那般略一迟疑之后这般若无其事地回答,“我想——我偶还是可以去见她。”
秋葵心里一震,如同那针扎之血簌簌落下。这便是他的答案了。他正回答了她的问题,答得平平稳稳,正如她这个以波澜不惊的口气问出来的问题,可那真相的咄咄逼人,也正如这个问题隐藏着的咄咄逼人。他什么都没有承认,可却什么都承认了——连一句借口都没有。
她不知如何回答,不知要如何将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收场,只能轻轻“哦”了一声。君黎没有看她,仍在继续道:“再者——我想着,朱雀是要我沿袭他的‘明镜诀’武学,最晚最晚,待到我学成,他——会放我走的。”
他说完才抬头去看她。他已经说到底了。他相信她懂。
是的,她懂了。她知道,朱雀说的一点都没错。君黎不是因为自己是个道士才不能喜欢她,而是因为他不喜欢她,才让自己始终是个道士。原来他是可以喜欢旁人的,而那个人——是另一个姑娘。
她还咬着唇,只是轻轻点头,“嗯,应是如此。”她还欲保留住自己的情态,可语声却有些高低难控。
一切安慰之语大约都不如不说。任何言语纵然不是同情怜悯,也必只能适得其反——君黎是知晓的。倘此刻对她加以任何安慰,那么方才那两句回答,倒也不如不回答了。长痛不如短痛,大概在这个时候,他们二人才真正感同身受。
恰门外人影移动,君黎已见朱雀正自回来,却并未见娄千杉与宋客。他略感奇怪,上前道:“师父——”
他欲待问起宋客,可话语未竟,秋葵已先自上前。
“爹,今日要动身吧,我先去准备准备。你们说。”
她低着头,没看任何人,亦未等待任何回答,倒像是一声知会,便顾自离去。朱雀未曾拦她,君黎也未曾拦她。他看着秋葵离去,竟多少觉得这一次的背影留下的是一点自私的解脱,回过神来,才见朱雀似含意味地看着自己。
他忙收敛心神,道:“师父,我听秋葵说,今日我们要往京城赶回吧?”
“原本是如此。”朱雀话只说了一半。
“师父的意思是……?”君黎狐疑,“宋公子那里有什么不妥?”
“宋客与你可算相熟?”朱雀不答反问。
“还算——算是朋友。”君黎想了一下道。
朱雀点点头,“他没什么不妥,不妥的却是你们几个。”他方始回答。“我原有些事情举棋不定,纵然昨日见你,我仍是未能释怀,不过此刻我倒有了个新的主意。”
他停顿了一下,“你恐怕还不知,秋葵、娄千杉她们所在的魔教三支,很快要在洞庭湖畔有一会,她们二人皆在受邀之列。三支之人善恶难测,这一会也吉凶难卜,秋葵——我本绝无放她前去之理,不过她是泠音门唯一传人,若她无法前去,三支之中会如何看待此事先不论,恐怕她自己心里其实不快,此亦非我所愿。这次带她出来,我也是一路考虑此事未有其果。若说有娄千杉同行——可娄千杉自己都顾忌良多,未见得有甚臂助。昨日我与幻生界之首关非故倒有一会,得他应承,定会照应秋葵,只是我实也未能尽信此人——”
他说到此节,抬目看了眼君黎。“我甚或想干脆自己陪她走这一遭,可实犹豫不决禁城之中是否还容得我离开这么久。你既回来,这一次不如交由你去——此会之后,你再带秋葵回来京城,如此或许才最是各得其所。”
二三七 命若琴弦(十七)()
君黎有些意外——朱雀为怕自己或秋葵脱逃不返,从来便将二人中至少一人拿在手中为质,何以此番竟肯让两人一起离开?更何况,他该是亟盼着自己回去京城好给太子一个响亮耳光,而若去什么洞庭湖畔的三支大会,一来一回少说要更费去个把月,他竟也不在意么?
但这样的疑惑终也难以问出口来,既然朱雀这般吩咐,他自也只能点头称是。朱雀似已猜得他的疑惑,面上一冷笑,“若你想打逃跑的主意——呵,也无不可。我手头固然是没什么能要挟得了你了,但这一个叫宋客的既然是你朋友,我只能带他回京——待到你带秋葵回来,我再放出来便了。”
君黎面色微变,“师父言重,我——我怎敢再有脱逃之心。宋公子也算黑竹会的人,师父还请——还请不要为难他……”
朱雀听他此言,面上冷嘲收去,倦容微现。“罢了。”
君黎一愣,有几分无所适从。
朱雀看他。“你自昨日起便挂心沈凤鸣,他如今落在幻生界手里,你若不去救他,就这般跟我回京,心中定有怨气,可对?”
“我……”君黎否认不得。
朱雀哼了一声,“沈凤鸣生死我不放在心上,不过你若定要救,我也拦不得你,趁此三支之会的机会,你若救了活的出来,到时候也给我带回来,我自有账与他清算。”
君黎方知他实为让步,躬身道:“多谢师父。”
“至于宋客——他虽然现在没什么大碍,不过也不能说全然无事。先前的事情,你让秋葵慢慢说予你听——总之,秋葵如今是定不肯让这小子再有什么岔错,我也只好带着回京城去——既然人是黑竹会的,回京有何不妥?”
君黎哪里还敢再说有什么不妥,只得道:“师父说得对。”
“我恐怕即刻便要启程。那三支之会在七月初一,时日无多,你们也消尽快动身。给我留心关非故的动向——我总觉此人别有目的,若他有何野心,恐怕江湖自此多事。不过——这就不必对秋葵和娄千杉说起。”
君黎点头,“我晓得了。”
朱雀略一闭目,似在思索可有任何遗漏之事,末了,才复凝目视他:“备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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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未曾携了“明镜诀”在身,却也不愿君黎再多荒废一月。君黎见他要纸笔竟是欲书写第六诀“无寂”,想此事匆忙间或许费时费神,待要稍作推却,话未出口,朱雀已然先道:“第五诀‘潮涌’一意,原该与第六诀‘无寂’相合相辅,可你只得其一。若非你生性内敛,又兼修道多年,这三月之隔,恐怕已受害颇深。今日事紧,我亦只及书此一诀,此诀来龙去脉,内中心得,我原也说予你听过,你只拿去自读自解,消解‘潮涌’一意之力。待你回来,我自有考校。”
君黎听他如此说了,也只能依言受下。
距离上一次读他明镜诀心法似乎已经过去许久了。他将朱雀所书这一诀捏在手中,隐隐约约却想起梅州时陈容容给自己的那本心法小册子。如今——就好像那一切不过是个过场的幻梦,而他又回到原来的轨迹,回到——这明镜十诀的路途上。
可这便是我真正该行的轨迹么?
——这便是我注定的命运?此际的秋葵亦思索着同样的疑问。
她独自一人坐在客栈的小小院落之中,并不是落寞,只是心里好似空了一块般,找不到落点。这茂密的丰硕的盛夏不是自己的,都是别人的。她寄托的所有的一切——那明明早知会有这样一天的一切——都已没有了。
那壁厢宋客所在的房间里似有争吵。她敛一敛心神,仿佛是想起了——总算还有些别的事情可以分散自己此刻的注意。她起身走去。若换了自己是宋客,怕也是忍不得在失去至亲的时刻,还要被限制了自由的。可——自然不能在此刻放他离去,否则他去青龙谷大闹,谁又知道拓跋孤会否一怒之下,将这好不容易捡回命来的宋家二公子也一掌送走。
君黎也是差不多在此刻走出朱雀的屋门的。他一眼望见正向另一边走去的秋葵,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声,默默然跟随而去。要护送她和娄千杉去洞庭湖畔之会,这事情,终须一并告知她们;她们纵然意外,大约也不会反对,可是要宋客自此随朱雀回京——他怕轻易不肯就范吧?
争执之声并未因秋葵到来而停止,但君黎方一踏入门口,屋里便静了一静。宋客似是十分意外在此见到他,愣了一下,“你……怎么你在这里?”
他随后看看秋葵与娄千杉,表情转为几分难以置信,兼有几分冷冷的鄙夷:“你——也是朱雀的人?”
君黎自然知道他心中之疑。自在南面道上相遇,宋客一直当他是青龙教的同党——也便该是朱雀的敌人。如今事情连番变化,宋客固然已遭遇了足够的友敌忽变,却也难料这时候出现一个君黎竟也是以一个意想不到的立场——从自己的敌对一方,站到了——另一个敌对一方。
他已经冷笑,“真想不到,原来当日大义凛然自称是青龙教友人的君黎道长,其实也不过是谎话连篇!”
“宋二公子!”娄千杉用力瞪了他一眼。到目下为止,君黎和秋葵尚且未知宋客对朱雀的敌意。倘若被他自己一怒之下说漏了出来,往后只怕便愈发麻烦。
宋客面色稍宁,也知自己实不该冲动相对。可念及三弟新丧,心中那般剧痛又怎容得他露出嬉笑快活之态来,勉强哼了一声,只听君黎先向娄、秋二人道:“师父让我来通知你们,他很快便要启程回临安,但我却要与你们同去三支之会,不与他同行了。”
两人闻言略显诧异。“我们去三支之会?”秋葵道,“他一人回去?”
君黎点点头。“他还在房里,你们先去与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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