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
如果她早知道,也许会不一样?
若筠垂下眼帘,妙云的死,她的父亲通天是一定能够感知的。
她仰头看了眼云端,那里似乎有一双眼在看着自己,可她丝毫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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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不好了!大小姐……大小姐被……杀死了……”一名道童慌慌张张地跑近。
“不过是个玩意而已,死了便死了。”通天的声音显得漫不经心,“这么多年,也闹够了。”
那道童却生生打了个寒颤,他是亲眼见到教主对妙云视若珍宝的,可没想到,居然到如今说弃便弃了……
果然是绝情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虐死一个又一个……
☆、【番外】广成子
他是广成子,在天庭是公认的好好仙,勤勉修行,闲时便与好友云中子下下棋,聊聊天,行为举止从未有过一丝偏差,历来是各洞府仙君教徒弟的典范。
除了那一日。
那日他忽然对日复一日的修行生出了些厌倦,师父说过,心魔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心魔蠢蠢欲动并不可怕,只要勇敢地正视它。
他对师父的话向来深以为然。
于是他来到了紫林苑外的静心池,想要好好静一静。不想,此处早有人了。
那人白衣素袂,半靠在岸边的桃树下,腿则伸进了水中。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女子,披散着墨黑的发,赤着耀白的足,闭着眼,手里还勾着一坛子酒,荡啊荡,分明那样随意,却丝毫不显得轻浮。
出云端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他一时看呆了,忘记了自己要来做什么。
她一直闭着眼,却忽然开口道,“那边那位美人,我有些醉了,扶我一把可好?”
声音那样轻灵,他惊了一惊,总算是认出了她便是通天教主的女儿,那位叫若筠的上仙,“拜见清元上仙。”
“不用称呼上仙这么生分,叫我元卿就可以了。”她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似喜非喜的笑容,睁开眼,端详了他一阵,“我认得你,你是九仙山的广成子。”
“你认识我?”他惊讶地抬头,直直撞进那双深深的眸子里。
她却摇头不答话,抬手撑在地面,似乎站不起身来,斜眼睨他,“你还不来扶我么?”
他诚惶诚恐地走过去,扶她起来。
她却咯咯一笑,趁势勾上他的肩,“你方才问我为何认识你,其实我一直悄悄地仰慕于你啊!难道你都不知道吗?”
他吓坏了,想起了关于她的各种传言,下意识就松开手,拔腿就跑。
她还在后头大笑不止,“广成子,我如此喜欢你,你为何要跑?”
初次见她,便是这样一副狼狈情景。
他也不知道,为何这幅样子从此便扎根心里,再也挥之不去。
眼前总是有那么个白衣素袂的影子,晃来晃去,堂而皇之地霸占着他的道心,不肯离去。
他有些着魔了。
他的心,不稳了。
“你醒醒吧,你以为她对你很特别?我告诉你,她对谁都这样!”好友云中子一遍遍告诉自己,那都是假的。
云中子说得对,元卿是那样的耀眼,怎么可能真的会喜欢上他?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可他忍不住,忍不住在她必经的路旁,忍不住等待她出现,等待她对自己勾着自己下巴,说一声,“广成子,我如此喜欢你,你为何都不看我?好歹也要叫我一声啊。”
她不知道,她的名字就在舌尖,在心底,转了千百回,始终未曾出口。
她便日复一日地这样问他。
面对元卿的赞美,他那样的羞涩,他每天告诉自己,今天他决不再躲避,一定勇敢地面对,可每一天他都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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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直到元卿下凡,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她。
他费尽心思,将她的命格暴露,让蓬莱仙长觉察到她命格的特殊,千方百计将她带到自己身边,为的就是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爱得那样卑微,那样小心翼翼,只要是她喜欢的,他便帮她得到,甚至包括其他男人。
因为他,始终是那个羞涩的广成子。
即使,若筠对他表露出了依赖,他也明白,元卿的真命天子绝不会是自己。
他一开始就知道,所以时刻做好了失去的准备。
只是他没想到,在发现的那一刻,心是那样得痛。痛得他不敢再去试第二次。
就这样,从未得到过她,便永远地失去了她。
正如天命说的那样,不是吗?
他曾说寒天懦弱,害怕失去,所以注定什么也无法得到。
可他说的,其实是他自己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子没营养的番外会被打么。。。
☆、以乱治乱
若筠带着青萍剑刚走出万兽山便见到了白起,他看到她一身无伤之后才松了口气,十分委屈地眨着狐狸眼,“你怎么才回来。你义父老说是我嘴快告诉你的,你得赶紧去跟他解释,跟我没关系啊!”
若筠没空安抚自称受惊吓的他,只看向了笑蓝。
笑蓝点头表示魔君确实已经知道了,后果很严重,“魔君正要去找您,临时受了魔尊传唤,已先行入宫了,还吩咐奴婢,等公主您回来一定一定要去见他。”
若筠唔了一声,正欲说什么,白起又探头探脑地看向她身后,“你真去见妙云了?然后呢?传说中的美人呢?”
“还在后面。”若筠淡淡道,“你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白起刚要抬脚,忽然看到了若筠嘴角不怀好意的笑容,下意识就摸了摸自己的眉,“我不去,要论美貌,谁还能比得过青丘白家。”
若筠不置可否,在笑蓝的催促下回了魔宫。
魔宫大殿之内,魔尊重翼正同风离商议要事。
重翼眉眼同风离十分相似,只是拥有多年上位者的威严,要保持这份威严,常年坐立都如同笔直的铁塔一般,凛然不可侵犯。
此刻重翼却显得很不稳重地坐在王座前的台阶之上,大腿随意弯曲着,“当初你为了一个素云就弄得差点死翘翘,现在又冲关一怒为义女,你看看你现在有个未来魔尊的样子吗?”
“我可没答应要做魔尊,况且筠儿并不是外人。”风离丢了个别有意味的眼神。
重翼一窒,“可她也是通天的女儿!”
“大哥,不要啰嗦了。”风离皱眉,“我还是那句话,要战便战!堂堂魔尊何时怕起了凡间那些蝼蚁?!”
“要战便战?说得轻巧!若是被天界探查出了底细,你以为他们那些不要脸的家伙真的会置身事外吗?别忘了凡间那些蝼蚁都是他们的徒子徒孙!”
“那又如何?难道就因为顾及天界那群不要脸的家伙,就得眼看着蝼蚁们上窜下跳的,咱们就这么龟缩不出?”
“我说过多少次了!这是战略!不叫龟缩!”
若筠进来之时正听到二人的争论,也顾不得即将跳脚的魔尊,朗声道,“我赞同义父的观点,要战便战吧,打服帖便是了。”
风离大笑,“正是这个道理。”
“你们——”魔尊气急,站起身来浓黑袍袖一甩,整个人都坐回了王座之上,王霸之气顿显,“你们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吗?魔界如今内忧未平,怎堪大战!”
“所以我们才要从长计议。”若筠一笑,“我这里倒有个不成熟的提议……”
她简略说了自己的想法,风离早已是连连赞好,“这法子好!正好可解大哥燃眉之急。”
若筠的法子很简单,便是以乱治乱。
如今修仙界叫嚣着要讨伐魔界,但几大主要门派其实都是观望之态,魔界大可主动迎战,反正隔着个冥海,真那么容易打狠了,两界又哪能平静如此之久?
况且还有天界在旁看着,只要架势摆起来,便差不多会出手介入了。
魔界与天界向来不对盘,没事也要整出电视来,但这次不同,只要天界介入,魔界便可马上服软,以雷霆万钧的手段将内部蠢蠢欲动的那部分因素丢出去背黑锅,还能顺手把天界安插的那些钉子都拔出去。
这种明着服软,暗着打脸的行为,换做是谁都会觉得爽快的。
但魔尊还是很冷静,很自制地深思了一会,才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些修真人可是狡猾得很,信得过吗?”
他担心的是那些观望的家伙们,是不是真在观望,万一假戏真做弄个两败俱伤,对魔界来说也不是件幸事。
若筠露齿一笑,高举了手中的青萍剑,“魔尊大伯忘了,我是谁?”
风离眼睛顿时大亮,“妙极!哈哈哈哈!”
魔尊亦反应过来,笑得倒是比风离内敛多了,“呵呵,如果能占便宜那自然是好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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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个玩意而已,居然还如此愚蠢!”
青玄背对洞口而立,如今她在蓬莱天枢宫已是大师姐,即便是其他主峰的大弟子也对她甚为恭敬,可她如今却对上座那名神秘黑衣人持礼甚恭,神色间甚至还带着几分畏惧。
那黑衣人包裹得严严实实,浑身笼罩在角落阴影之中,掀开斗篷,露出的脸赫然是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那眉眼,实实在在是已经死去的沈柔。
“沈柔”正用愤怒的语气道,“她是碧游宫大小姐,要杀个人还需要亲自动手吗?更蠢的是,她居然还要用自以为是高尚的法子挑战!简直愚蠢至极!差点毁了我辛辛苦苦布下的棋。”
而青玄则有些生硬道,“你的目标快要了实现,不是吗?”
“沈柔”温婉一笑,“不,是我们的目标快要实现了。”
青玄有些踌躇和心虚地别开了头,“师姐,你到底要如何?”
“我要如何?我要的和你要的不是一样吗?”
“可……如今几大门派的弟子都已在蓬莱徘徊多日,掌门师尊虽没有指示,可终究拖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岂不是真要……”青玄在“沈柔”的注视下生生打了个寒蝉,终究没有再说下去,言语间到底透露些了不满,“你和她究竟有什么仇恨,难道真要为了这个挑起修仙界和魔界的战乱吗?”
“沈柔”端坐不语,良久方道,“你不会忘了她的身份吧?如果不是这样,我们怎能轻易取走她的性命?”
青玄负气道,“既然如此,那你当初为何要拿走她的灵根?若是她还有灵根,在魔界岂不是很容易会被煞气……”
“蠢货!如果她有灵根,你以为那个时候魔君还会带她回魔界吗?”“沈柔”又放缓了语气,“修仙界要挑起战端,到底是因为她在这边引发的种种祸乱,而魔界不肯将她交出来是因为她如今是他们唯一的公主。可如果魔界之人都知道她并不是魔君的亲生女儿呢?尽管魔尊愿意为她隐瞒,难保魔界其他人不会心生怨愤——”
青玄恍惚道,“比如万妖王?”
“对,那她这个公主就变得岌岌可危了。她那么倔强,一定不肯先向教主低头,到时候,修仙界憎恨她,魔界排斥她,天界忽略她,要对付这么一个孤立无援的她,还不容易?”
“你既然如此了解她,为何你……”却没能早杀了她?青玄不敢再说下去,纵使她很奇怪,起了怀疑之心,但只要这层窗户纸不捅破,她便还能自欺欺人,否则她该如何面对被眼前之人一步步利用,甚而一步错,步步错,越来越深陷,再也抽身不得?
终究,那复杂的情绪化作愤愤不平的抱怨,“已经一百年了,我不想再为了这些事无谓等下去了,我和她没有那么大仇恨。既然师姐你如此神通广大,不需要我想必也能做到。”
“青玄,我那么费力地跟你解释了,你还想退出会不会太不近人情了?”“沈柔”柔柔一笑,“况且,你杀害同门,嫁祸魔界,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这些事如果被人知道的话,你猜会怎样?”
青玄脸色大变,“我……我没想过要杀他们……是你——”
“是我?没错,是我吧,那你怎么样呢?”“沈柔”笑容越发灿烂,眼神却越发凌厉,“你以为你还有退路吗?!”
“我……”
“乖乖的,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一定不会有人发现真相。”“沈柔”语气变得柔和起来,“他们都不需要知道真相,只要她一死,所有过错都可以推到她身上,也不会再有人多说什么!而她这次,一定会死!呵……哈哈哈哈!”
她温婉的笑容不可抑制地变成大笑,青玄却只觉心越来越沉,身上越来越冷。
以至于青玄她回到天枢宫时,依旧精神恍惚,直到师弟叫了她好几次,方回过神来。
那师弟恭敬道,“大师姐,掌门师尊请您前往少阴殿商议要事。”
“哦?师尊他发话了?”青玄略有些惊讶。
掌门师尊因着最宠爱的弟子——缪寒天之死,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门内事务也渐渐没了精力打理,她虽说不足以掌管蓬莱大事,但天枢宫的众多事务,毕竟从前曾受过陆子期大师兄的指导,却也堪堪能撑起。
如今掌门传唤,只怕与魔界之战有关,她正了正脸色,快速到了少阴正殿。
“见过师尊。”
“青玄,你来了。”元真仙长苍老了许多,如今看去和凡尘年迈之人没什么区别。
他坐在中堂之上,目光却透过少阴正殿大门,沉默良久,方再开口道,“为师头次入蓬莱之时,测试灵珠的情景仿若昨日,一晃却已数百年光阴了。往后,又见了许许多多弟子来来去去,慢慢地许多人的面孔都忘记了,有时候,甚至想不起从前十分熟悉的人——啊,为师还记得,当年子期带你入蓬莱时,你也还只是一名小小稚童吧?”
“是……”青玄没想到掌门将自己唤来,却是为了说这个。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她的眉目到底松软下来,“当时我不过六岁。”
“是啊,转眼子期已经回归天庭,而你也能在天枢宫独当一面了。”元真仙长依旧没有看青玄一眼,无限感慨道,“当年的子期一定想不到,你会有今日。”
青玄听着这别有意味的话,纵使元真仙长不可能知道自己作为,也依旧抖了一抖。她飞快抬眼,看元真仙长似乎依旧陷入沉思,屋内寂静得令人有些心虚发慌,她只得掩饰似的开口道,“也不知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师兄。”
元真仙长收回了目光,“只要你勤奋不辍,自有相见那一日。”
青玄闻言却露出哂笑,陆子期已位列仙班,要同他相见便只能自己飞升,但蓬莱几百年来,也只有慕天仙尊,便是元真仙长自己只怕此生已无望,而她不过是刚迈入中阶神境,要到飞升谈何容易?
元真仙长别有意味道,“剑走偏锋不易,另辟蹊径有时又能走出另一番洞天。”
青玄不欲再讨论这个遥望无期的话题,正色道,“不知师尊唤我前来,是有何要事?可是与魔界之战有关?”
“唔,跟为师要说的事比起来,魔界之战还算不得什么。”元真仙长如同当年慕天仙尊那般捋了把白须,一副故弄玄虚之态。
青玄皱眉,“难道与魔界之战还称不上要事吗?那师尊所言——”
“呵呵……难怪从前师尊总爱故弄玄虚,原来看着别人着急忙慌的样子可真好玩。青玄你也越来越稳重了。”元真仙长很不怀好意地给自家仙尊抹了把黑后,长叹了口气,“为师命数将尽,也算得上是要事了吧?”
青玄闻言大惊,早跪了下去,双目早已通红,“师尊您何出此言?!您早已踏入大乘之境,假以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