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圣- 第172部分

他看出了异常。

出刀的燕燕，并不是燕燕。

那一刺，不是一个未曾突破修者的小女孩能够刺得出来的。

就算李淳再没有防备，凭着燕燕的实力，也不可能将他重创。

只有两种解释。

第一，要么是燕燕之前隐藏了实力，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击；

第二，刚才那个，根本不是燕燕。

两个解释之中，第一个看上去更有逻辑一些，但李淳偏偏就相信第二个。

与燕燕相处两天，如果她有隐藏的实力，李淳不可能看不出来。

——除非她的实力远远超过自身，但如果是这样，她又根本没必要耍这样的花招了。

“刚才向我出手的，是你姐姐吧？”

李淳口中吐着血沫，长剑挥舞，狼狈地抵挡着恶龙的攻势，却还是轻松自如地向燕燕发问。

“你……你怎么知道？”

燕燕陡然抬头，双目一片茫然，因为愧疚痛苦，她整个人几乎已经麻木了。

“从来都没有人相信我说的……”

每次闯祸，每次突然的变故，她知道都是姐姐在捣鬼，但是……当她说出来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她。

明明是她的手做得事，怎么可以怪到姐姐的头上？

她害人的时候，姐姐可根本不在现场！

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

但是没想到李淳竟然不需要她说，就第一时间给她了这个答案。

“你姐姐是谁？”

李淳叹了口气，微闭双目。

千算万算，没想到有这种可能。

若不是有世界本源之力的加持，让他的脑子如此清明，也不可能在事后立刻猜出了真相。

燕燕的身体，并不是她一个人的。

——不，也不是两种人格潜伏在一个身体里面那么简单。

李淳明显地能够感觉到，刚刚控制燕燕身体的那个，拥有着强大力量的姐姐，绝不会只是分享身体。

她……或者说除了自己的身躯之外，还有妹妹身体的一半所有权！

“你……都能发现？”

燕燕身子一晃，再度洒出一片金沙，为李淳争取出一点空间。

“托了世界本源之力的福，在你刺我一剑的时候，我大概了解到了一点碎片。”

李淳苦笑，微微摇头。

“嗯……我姐姐是燕一一……”

燕燕没有再犹豫，遇到唯一相信她的人，又是在极端的局面之下，当然是一口气和盘托出。

这件事，其实她小时候也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

她与姐姐燕一一是双胞胎的姐妹，但是姐姐从来比她强壮得多，练武的进度也比她快许多，六年之前，就已经通过了进士考试，成为宰相身边的红人。

除了比她优秀之外，燕燕对她姐姐的畏惧，是她竟然可以操控她的身体。

虽然都是很短的一瞬间，但是已经足以让她做下许多后悔的事。

所以燕家姐妹，在京都闻名的只有燕一一，而燕燕，素来是闭门不出，只在家里面做书呆子。

“双胞胎……”

李淳微微点头，有理论认为，双胞胎就是一个灵魂两个身体，姐姐的意志如果过于强大，影响到妹妹的身体也不是不可能。

燕一一是宰相身边的人，那也就可以解释她的行动了。

令狐陶肯定不希望自己顺利地通过考试。

“李淳，你不要在坚持下去了，赶紧死一次，我们回返外面就是！”

看着越逼越近的时空乱流，燕燕勉强镇定下来，提出了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趁着天庭的规条锁链仍然在，他们可以借此脱身。

“你可以，我还不行。”

李淳苦笑。

借用了世界本源之力，当然不可能一点儿代价都没有。

如今在世界本源的反噬期，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被牢牢地束缚在这块世界碎片之上，根本无法脱离。

如果他这时候被恶龙打死，只怕天庭规条也救不了他，他只能真的死在这儿！

“小心！”

燕燕咬牙，向前一冲，奋力将恶龙撞开，被恶龙反手一撕，扯下了她的小臂！

鲜血喷涌！

第四百零五章　不是机会的机会

燕燕痛呼一声，却是咬牙仍然挡在恶龙面前。

“我替你抵挡一阵，你尽快摆脱世界本源之力的反噬！”

“喂！”

李淳长剑一抖，为她挡开一记恶龙的攻势，苦笑不已。

“谢谢你了……”

燕燕完全可以现在找死，然后离开这个地方，根本不用再受那么多的痛楚，现在她的行动，无非是为他拖延那么一点时间罢了。

虽然是杯水车薪，但也可以看到这个姑娘的决意。

“不是你干的，我还真没法怪你啊！”

李淳叹气。

关键时刻背上被捅了一刀当然生气，但一来不是这姑娘干的，二来她现在拼着那么大痛苦为自己拖延时间，怎么也没法再对她生气。

“你还是赶紧死吧！”

“我不！”

燕燕咬牙，倔强的性子也上来了，她一头撞在恶龙怀中，双脚连环踢中恶龙的小腹，让这强悍的恶龙也不由得面色发青，愤怒之余，一指伸出，刺穿了燕燕的肩头！

燕燕被他轻松地挑了起来，远远甩出，鲜血在空中留下一道弧形的轨迹！

“够了！”

李淳长剑一抖，封住了恶龙的后续攻势。

“还不够！”

燕燕却是如疯魔一般，在空中一个转折，再度扑向恶龙，手脚齐出，攻势如潮。

“真是让人讨厌的家伙！”

恶龙冷笑，他也厌倦了再被这个女人纠缠，虐待和重创已经无法让他满足。

“既然你想死，我就送你去死吧！”

他伸出手掌，砰然放出一团红光！

轰！

红光正中燕燕的身躯，将她完全打成了一团血雾！

“燕燕！”

李淳怒喝一声，长剑直刺，逼得恶龙退步。

燕燕终于死了——这也意味着她退出考场，不再用受痛苦折磨，虽然死状凄惨，但李淳也总算是为她欣慰。

“你已经可以将世界本源之力凝结成团，释放伤人了？”

他冷冷地瞧着恶龙。

“不错。”

恶龙点了点头，“这要感谢你，凝聚了那么多世界本源之力，现在全便宜了我，我当然可以有更多的力量。”

他伸出双手，痴迷地瞧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就是无敌的力量，真是让人迷醉——我不能只拥有这力量一刹那，我必须要不停地提升，我要终究让这力量，成为我自己的所有！”

“就凭你，白日做梦！”

李淳嗤笑着。

一个世界的力量何其伟大，即使只是世界碎片，这力量也仍然是大得不可思议。

就算是弥天世界的天帝，站在一个小型世界的最顶端，依旧未必能拥有这么大的绝对力量。

在感悟世界本源之力的时候，李淳清晰地发现了这庞大力量的悸动。

——无论是他还是恶龙，能够利用的这世界本源之力，大约只是所有力量的万分之一，不……甚至有可能是千万分之一。

否则的话，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将对方粉碎，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招式。

恶龙现在借用世界本源的力量，才能够有此威势，他想要自己修到这个地步，真的额可以用白日做梦来形容。

“龙要是没有梦想，跟咸鱼又有什么两样？”

恶龙轻轻一笑，冷冷地瞪着李淳。

“外来人，其实我很感谢你，但是不管如何，我要送你去死——你不要想拖延时间，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杀你。”

纠缠在世界本源之力当中，李淳固然有了勉强抵抗恶龙的本领，但也同样的无法离开。

“你的朋友说过，让我将你丢尽那时空乱流之中，才能彻底将你消灭，这听上去很有趣。”

他双拳互握，脸上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那也要看你能不能做到！”

即使处于弱势，李淳却依然保持着镇定，如果面对危险的时候不能正视，那你也就看不清危险从何而来，也就更加的危险。

作为一名剑客，他的心理已经非常强大。

无论是在怎样的逆境，怎样的凶险当中，他都不会轻易放弃，而是寻找着最后的一线生机。

这正是剑道存在的意义！

天道无亲，或留一线。

这一线，正要靠自己的剑去争取！

李淳并不是没有在劣势下打过架。

事实上，在他学剑的起初，即使得到了琅嬛玉库的帮助，他也经常是处在下风。

对烈拔。

对孟通。

对信隐君。

对黄之远。

还有许许多多对手，他都是在劣势之中，把握机会，一举反败为胜。

恶龙现在的优势，当然要比他之前遇到的所有对手更大，但他也自凛然不惧。

因为李淳很清楚。

恶龙的力量，并不是属于他自己的，而是来自于世界本源，这种力量固然强大，却未见得能够控制自如。

纵然能够伤敌，也完全有可能会伤到自身。

所以他非常的耐心。

等！

等着恶龙露出破绽那一刻！

“混账小子，难道你就不敢再接我一掌吗？”

恶龙哈哈大笑，他憋屈了许久，现在终于完全释放出来，可以轻松地完虐对手。

李淳东躲西藏，根本不敢与他正面交锋。

“时间差不多了……我这体内的世界本源之力还没有完全释放啊……”

李淳瞧了瞧天色，夕阳已然西下，将天边染成了一片血红。

要是还不能摆脱世界本源之力，他可是要被困在这个世界了！

啪！

啪啪！

他耳中，能够听到清晰地断裂之声，那是天庭规条锁链的消亡。

一旦所有锁链断裂，星宿列阵散去，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返回弥天世界！

“不行！”

李淳咬了咬牙，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做，绝不能困在这个小小的世界碎片之中。

他也不愿意做恶龙的垫脚石，让对方借着灭世而离开！

必须反击！

但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底牌？

李淳长剑一挺，幻化成千万剑光，将恶龙逼退了几步，眼看即将沉入地平线下的夕阳，咬紧了牙关！

要来不及了吗？

他的心猛地向下沉去，身后恶龙的咆哮凶狠。

“你死定了！你不可能逃得过我的利爪！”

再拖延下去，李淳将不得回转；但若是冒险强攻，他很有可能就死在恶龙的攻击之下，万劫不复！

第四百零六章　后来呢？

“后来呢？”

太子听得入了神，抓紧了李淳的手臂，浑身颤抖。

这时候李淳已经处理完伤势，他是一边治伤，一边跟太子讲述。

太子真是在后怕。

在这种绝境之中，李淳居然能够翻盘出来，真是不可思议。

“后来……”

李淳正要继续讲下去，主考却是陪着笑脸上来，“太子殿下，李会元，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吧——咱们要先去拜见皇上。”

会试已经结束，李淳作为最后一个从星宿列阵考场之中出来的考生，是理所当然的会元。

皇帝正等着召见他。

再等一阵的话，只怕皇帝要不耐烦了。

“哦，对！”

太子这才反应过来，他松开了李淳，点了点头，“李卿，如今是国家大事，要麻烦你去见一见我父皇了。”

“应该的。”

李淳点了点头。

他参加会试，是为了进士资格，也是为了皇家的资源，就连天下谪仙白轻衣都会对皇帝客客气气，他当然也没有资格太傲气，当下就跟随着主考和太子，一起前往高台之上。

“好啊！”

皇帝一见到他就大声夸赞，眉飞色舞。

刚才李淳从星宿列阵之中窜出来那副英姿，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

“李卿家年纪轻轻，居然就有这等修为，实在是让一众老家伙愧甚，太子有你辅助，真是如虎添翼！”

“来人！重赏！”

皇帝的手面当然阔气，不过重赏也不过是金银珠宝房产之类的身外物，如今李淳虽然喜欢，但毕竟不像是以前那么在意，淡淡的谢过。

太子有这么强的臂助，皇帝是不是真心高兴，那无从揣测，但不管如何，面子上总要照顾到。

“对了，朕听说民间你有神将之名……”

皇帝笑眯眯地点头，“如今尚未殿试，不能轻易定你的官职，但凭今日表现，神将之名名副其实。”

他顿了一顿，“我赐你神将题字，再授一方金印，以全你之名！”

皇帝开口，就是把李淳“神将”这个称号给官方化了，以后弥天世界无论是谁，提起李淳来，都不得不加上这神将两字。

就像是白轻衣的天下谪仙，无非就是他在御前试剑的时候，皇帝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声“真天下谪仙也”，这才流传于世。

如今李淳享受的待遇，也是与白轻衣相当，赐题字，赏金印。

虽然“神将”这个名头有点朴实，不如“天下谪仙”这种名字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但李淳也觉得颇为威武，自然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赏赐，宴席，然后再是一番欢闹之后，太子才总算有空单独召见了李淳。

“后来怎么样？”

大多数人，都只关心结果，但是兄弟，一定会关心过程。

李淳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却听见窗外有轻微的声响，不由得笑了笑。

“燕燕，你也进来吧，正好我在跟太子说当时的情形，你既关心，也就一起来听听。”

哗啦一声窗户洞开，燕燕从里面跳了进来，面色苍白。

晚上的赐宴她都没有参加，可见此次会试，对她的伤害之大。

“我去见姐姐了……可是她不见我……”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她走到李淳面前，神色肃然。

太子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听了李淳之言以后，他难免会有所防备。

“太子请放心。”

燕燕叹了口气，“姐姐可以控制我的身体不假，但是毕竟这身体的主人是我，她一个月能最多只能做到一次，之后就要休息许久，否则绝不可能再控制我……”

她转过头，瞧了瞧李淳。

“这一点，你也清楚吧，否则的话，绝不会让我进来。”

李淳苦笑，“现在我没有世界本源之力啦，哪还有这本事，我只是相信你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罢了……”

听他这话，燕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纵然她满腹智慧，终究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女孩罢了。

她这一哭，李淳倒是束手无策，只好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慰。

太子促狭地瞧着他，嘿嘿而笑，揶揄道：“没想到李卿你还挺会招惹女孩子的，这若是被吉祥小丫头知道，只怕又要给你脸色看了吧……”

吉祥一直在宫外等着，现在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要是被她知晓，怕不又得大闹一场。

李淳苦恼地摸了摸鼻子，只好干笑两声。

燕燕停住了抽泣，露出一丝笑容。

“李公子不必担心我，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李公子宽容待我，我必将有报！”

她胸中苦闷，又有几人能解，李淳是世上不多的能懂她的人，她当然是真心以待。

“好了好了！”

太子终于尽责任地出来打圆场转移话题，“刚才说你到底怎么从恶龙嘴里逃出来的，孤跟燕燕姑娘都关心得很，你赶紧说吧，别扯别的了！”

“嘿……”

李淳出了口气，回想起那最后一刻，依旧是惊心动魄。

……

灭世，就在眼前。

世界本源之力已经完全暴走，在恶龙的体内翻涌，如果不能阻止他，那这个世界终将毁灭，而李淳也就自然身陨。

他只有一个机会。

几乎不是机会的机会。

“只有在世界本源之力最后爆发的时候，恶龙才会有一刹那的失神。”

虽然世界本源之力没有形成自己的意志，但是如此庞大的力量流过，还是会影响到恶龙的神智，只有那一刹那，他是被世界本源所控制，而不是自己控制世界本源。

也只有那时候，李淳有机会将他与世界本源之力隔开！

但即使没有世界本源之力，他依然是接近于神祗的修者巅峰。

而李淳，已经身受重伤。

“必须……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