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虎握刀的手已经开始颤抖,失声道:“你从哪里来?”
段鸿羽不明白他们是怎么了,暗道:“反正也难逃一死,索性与他们说了!”便道:“我从福建梨花村来!”
关云虎道:“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段鸿羽道:“只有一位长者、一个女仆和一个男仆!”
谢天环也来到近前道:“这象牙梳子是怎么落到你手上的?你是怎么到的梨花村?”
段鸿羽道:“我的父母都被仇家害死了,是松叔十五年前把我抱到梨花村的,当时我才三岁,这象牙梳子是我母亲生前留在我身上唯一的物证!”
关云虎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道:“你那松叔是不是就是他?”
段鸿羽往那画像上一瞧,只见画像上的人正是张松山,不禁失声道:“不错!你们怎会有我松叔的画像?”
关云虎、陆星寒和谢天环听到这里,无不欢呼起来。谢天环和陆星寒抱在一起,先是仰天大笑,接着竟痛哭失声。关云虎则仰天狂啸,用脑袋直撞那木柱。
段鸿羽不知道这三人到底是怎么了,大声道:“我把该说的全告诉你们了,你们快把象牙梳子还给我,然后再给我一个痛快的吧!”
关云虎、陆星寒和谢天环突然扑倒在段鸿羽身前,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段鸿羽奇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关云虎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他抱着段鸿羽双腿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就是少主呀!”
段鸿羽一下就懵了:“我是什么少主呀!我怎么一点也不明白?”
陆星寒道:“少主,你就是叶大侠的儿子,你就是叶继贤呀!”
段鸿羽惊道:“你说什么?我……我是叶剑飞的儿子?我就是叶继贤?”
谢天环道:“正是!”
段鸿羽道:“不可能!我父亲是段一鹏。我母亲叫什么我也不知道,松叔只告诉我姓沈。我怎么可能是叶剑飞的儿子?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快快杀了我吧!”
关云虎道:“少主,肯定没有错!实不相瞒,这只象牙梳子就是当年夫人生前用过的,在万刃山上无人不知。救你那个‘松叔’就是当年的张青山,他把你抱到梨花村的时间和当年少主丢失的时间完全吻合,你的年龄也与少主完全相同,你就是我们一直在苦苦找寻的少主呀!”
四外的喽啰一听段鸿羽竟然就是他们的少主,无不欢呼雀跃起来。
段鸿羽这时已经从震惊之下冷静下来,他觉得此事绝非简单,便想拿过张松山的画像仔细瞧瞧。他一时忘了被绑缚,稍一动身,直疼得龇牙咧嘴。
谢天环道:“老关,还不快给少主松绑?”
关云虎狠狠给自己一拳:“我真该死!”赶紧用牛耳尖刀割断段鸿羽身上的绳子。
段鸿羽拿起张青山的画像仔细观瞧,最后确定就是张松山,可他仍不敢相信自己就是叶剑飞的儿子。
四下的喽啰聚拢过来,跪在段鸿羽周围痛哭流涕。
段鸿羽心乱如麻,长舒口气道:“你们退一边去,让我自己好好想想!”
关云虎道:“少主!你……”
段鸿羽道:“如果你们真当我是你们的少主,就让我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
关云虎赶紧下令众喽啰散开,把段鸿羽让进不远处的一个山洞中。这些喽啰平日都住在破帐篷里,这山洞是关云虎、陆星寒和谢天环的住所。虽是头领的居室,里面也十分简陋,只有几张木床和一些破旧的桌椅,气味也很是难闻。
关云虎、陆星寒、谢天环怕打扰段鸿羽,全都退了出去,山洞里便只剩下了段鸿羽一个人。他拿着象牙梳子和张松山的画像反复思索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真是难受之极。他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叶剑飞和沈飞鸿的儿子,可眼前的事实让他不由得不信。他忽然想到:不对!莫大侠明明说我父亲叫段一鹏,怎么会是叶剑飞?又想到:不错!段一鹏落草之时,根本不敢用自己的真实姓名,才易名叶剑飞,否则,象牙梳子上刻的为什么是“鸿鹏比翼”,而不是“鸿剑比翼”?这个“鹏”字指的显然就是段一鹏了。父亲落草后刻意化了妆,所以我在万刃山看到他画像时才没认出来。
洞内生着炉火,红红的火光在段鸿羽的脸上不停地摇曳,他表面上虽然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其实心里真如同掀起无数个惊天巨浪一般,哪里还能平息下来。
直到天黑,也不见段鸿羽从洞里出来,谁也不敢进去问,便站在洞外等着。
第二天一早,关云虎、陆星寒、谢天环小心翼翼地走进洞中,只见段鸿羽仍坐在那把破木椅上,连姿势都没有怎样变动。只见他脸色苍白,眼角浮肿,一夜之间似乎苍老了十年。
关云虎试探地道:“少主——”
段鸿羽长舒口气道:“你们不要说了,我已经确定了,我就是叶继贤!”
关云虎、陆星寒、谢天环无不大喜过望。谢天环道:“却不知少主有何打算?”
关云虎大声道:“还能有什么打算?打回万刃山,杀死过云峰、文天士,为叶大侠和夫人报仇雪恨!”
段鸿羽道:“你们先不要提报仇之事!”
陆星寒道:“少主,你说什么?我们苦苦寻找了你这么多年,就是等你回来领导我们报仇,如今你回来了,哪有不报之理?”
谢天环道:“不错!少主,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即刻随你杀回万刃山,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是万死不辞!”
段鸿羽叹道:“过云峰、文天士的势力何等之大?哪有那么容易对付呀!”
陆星寒道:“他们势力再大也没什么好怕的,只要万刃山的人知道少主你回来了,一定会主动投到我们的旗帜下。想杀过云峰、文天士,便是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段鸿羽道:“现在的万刃山早已物是人非,不要说是我,便是老寨主再现人间,也未必有这样的号召力了!”
关云虎道:“那也没什么好怕的,实在不行,我们便和过云峰拼了!”
陆星寒和谢天环异口同声地道:“不错!和过云峰拼了!”
第四章 如何面对()
段鸿羽道:“报仇之事先等一等!我们一来要召集人马,二来要找到铁弓山和张松山,将当年老寨主遇害之事彻底查清!”
关云虎道:“少主,有什么好查的?那都是铁证如山,我们只要把过云峰、文天士干掉便是了。只要他们两人一死,其它人都不再话下!”
段鸿羽道:“你们不要说了,我即刻便去找铁老伯和张松山,在我没有回来之前,谁也不准行动!”
关云虎道:“少主!你千万不要胡乱走动,过云峰、文天士都是心狠手辣,要是被他们探听到一点风吹草动,那可太危险了!”
段鸿羽道:“此事如此机密,不会有人知道的。你们千万记住,万不可把此事向外宣扬出事,谁若走露了消息,我第一个斩下的便是他的人头。”
关云虎、陆星寒、谢天环齐声道:“少主放心,我们绝不会透露半点消息!”
段鸿羽起身便往外走。
关云虎、陆星寒、谢天环紧紧跟随。
段鸿羽道:“你们来做什么?”
关云虎道:“少主,你孤身一人在江湖上走动,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可什么都完了,我们跟着你身边,是想好好保护你!”
段鸿羽道:“我一个人游走江湖惯了,根本用不着别人保护!”
陆星寒道:“现在不比往常。我们多年来遭到过云峰和文天士的苦苦追杀,深知他们的厉害,还请少主小心为妙。”
段鸿羽想了一下道:“也好!云虎、星寒,你们两人随我前往。天环,你守在这里,一定要约束好部众,千万不要让他们乱来!”
谢天环道:“少主,你尽管放心,有天环在,谁也不敢作乱。”
段鸿羽和关云虎、陆星寒来到外面,只见洞外黑压压一片,全都是全副武装的喽啰兵,足有两三千人。他们见段鸿羽出来,纷纷跪倒在地,高呼要为叶剑飞报仇。
段鸿羽大声道:“我和关云虎、陆星寒去找张青山,在此期间,你们都要听谢天环的命令,谁敢违抗,我回来后定斩不饶。”
这时,陆星寒把玉屏风牵到段鸿羽身前。
段鸿羽翻身上马,和关云虎、陆星寒离开黑山头,直向北方奔去。
一路上段鸿羽阴沉着脸,始终一语不发。
关云虎问道:“少主,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段鸿羽道:“京城!”
陆星寒奇道:“去京城做什么?”
段鸿羽道:“找铁弓山!我要亲眼看看家父写给他的信件,以确定事情的真相!”
陆星寒道:“少主,反正叶大侠死在过云峰手上是千真万确的事,你是他的儿子,理应为他报仇,前去对质此事纯属多此一举!”
段鸿羽道:“你们知道什么?老寨主被害的前因后果我们一定要查清。他可能是真的想招安朝廷,也可能是被人陷害的!”
关云虎道:“可我担心铁弓山会走漏消息!”
段鸿羽道:“铁弓山为人耿直,又是家父生前好友,绝不会轻易向别人泄露此事的!”
陆星寒道:“我听人说铁弓山家在山东,我们到京城不纯属多此一举吗?”
段鸿羽道:“闯王进京后,已把家产退还给了铁弓山。我离开京城时铁姑娘还在府上,只要我们找到铁姑娘,就一定可以找到铁老伯。”
关云虎和陆星寒虽不愿见铁弓山,但又不敢违抗段鸿羽的命令,便硬着头皮在后边跟着。
三人快马加鞭,下午时分便赶到了北京。三人径直来到铁府门前。关云虎跳下马来,上前重重敲了几下门。
没想到开门的正是铁弓山。他也没想到段鸿羽会来到府上,惊喜地道:“段公子,是你呀!”他猛地看到了关云虎和陆星寒,不解地道:“你……你们怎么聚到一起来了?”
段鸿羽跳下马来道:“铁老伯,一言难尽,我们还是到里面叙谈!”
铁弓山把段鸿羽、关云虎、陆星寒让到里边,段鸿羽这才知道当铁弓山得知闯王包围北京的消息后大为震惊。虽然崇祯对他百般迫害,可他还是不忍心崇祯遇害,于是秘密潜回到北京,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明朝守军竟如此无能,在他赶到当天北京就陷落了,崇祯也上了吊。当铁弓山得知闯王已把府第和家产退还给他时,这才回到家中。
众人来到会客厅落座,铁冰心闻讯赶来。她对三人的突然造访也是大感意外。
铁弓山见段鸿羽脸色不对,问道:“段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段鸿羽道:“铁老伯,我此次前来,是想看一看当年你和叶剑飞所通的信件!”
铁弓山道:“段公子,你看这些做什么?”
段鸿羽道:“实不相瞒,叶剑飞正是家父,我就是叶继贤!”
铁弓山和铁冰心听后无不是目瞪口呆。铁弓山道:“段公子,你可确定?这……这可不是小事呀!”
段鸿羽掏出象牙梳子递到铁弓山手上道:“这是我母亲生前给我带在身上的,我是通过这只梳子才和关云虎他们相认的!”
铁弓山接过梳子观瞧良久,点点头道:“不错!这是夫人生前用过的!我见过夫人,她生前确实有这么件稀罕物。”他将梳子还给段鸿羽道:“在离开铁家庄时,我把那些信件也带了出来。只因年代久远,又几经辗转,字迹已有些模糊了!”
铁冰心步入后堂,少时取出一个木匣递到段鸿羽的手上。
段鸿羽把木匣放在桌上,小心打开,只见里面有三封信和一张官府的委任状。他拿在手上一一仔细验看。
关云虎和陆星寒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段鸿羽看了良久,才将信件和委任状放下。
陆星寒擦擦头上的汗道:“少主,这……这不一定是叶大侠写的吧!那委任状也完全可以伪造的。”
段鸿羽叹道:“在梨花村有很多家父留下的墨宝,我反复核对了笔迹,确实出于家父之手。”
关云虎和陆星寒见段鸿羽已经确认,也不敢多说了。
段鸿羽叹道:“看来家父想招安朝廷的事确实是千真万确呀!”
关云虎道:“可既使这样,人也是过云峰、文天士杀的,我们绝不能放过他们!”
段鸿羽道:“你们不要再说了,我自有主张!”
三人一路鞍马劳顿,当夜就住在铁家。虽然铁家父女很是热情,备了丰盛的饭菜招待客人,可段鸿羽心事重重,根本无法下咽,勉强吃了几口便走出了房门。关云虎和陆星寒可不在乎,这两人推杯换盏,吃得好不痛快。
段鸿羽心情烦乱,便坐在铁府后花园的长椅上发呆,情同手足的兄弟一夜之间变成不共戴天的仇敌,他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而且他知道,这决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
第五章 强敌拦路()
其时月色清亮,柔和的月光透过树枝洒在段鸿羽的身上,便如少女的手在温和的抚摸着他疲惫的身体一般。
段鸿羽正在发呆,突然间觉得身边有人,抬眼一瞧,铁冰心不知何时已坐在身边,赶紧道:“铁姑娘,原来是你!”
铁冰心道:“段大哥!你太专心了,我坐了这么久,你都不知道!”
段鸿羽望着明月长叹口气,却没有说话。
铁冰心道:“段大哥,你憔悴了很多!”
段鸿羽道:“你还没有看到我的心,我的心已经完全碎裂了!为什么上天对我如此残酷?为什么我偏偏是叶剑飞的儿子?而又是万刃山的兄弟?”
铁冰心道:“这不是你的错!人的父母本就无法选择,兄弟有时也是缘份。你完全不应该为此伤神!”
段鸿羽道:“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铁冰心道:“段大哥!你想怎么样?”
段鸿羽的目光一下变得冷峻起来:“我还能怎么样?”
铁冰心道:“难道你真想找过云峰、文天士报仇?”
段鸿羽道:“这种仇本就是非报不可的!”
铁冰心道:“可是——”
段鸿羽道:“可是什么?”
铁冰心道:“可他们毕竟是和一起你出生入死的兄弟。”
段鸿羽道:“那又怎么样?”
铁冰心道:“你想过没有,你如果去找过云峰、文天士报仇,这可绝不仅仅是你们三人的恩怨,也不是万刃山的事,而是关系到整个绿林,甚至整个天下的大事!”
段鸿羽长叹口气,用双手抱着头道:“可我已顾不了那么多了!”
铁冰心道:“就算你能杀了过云峰、文天士,你父母也无法活过来了!你如果非要报仇,万刃山恐怕就要变成一片血海了,而且这种仇杀将会永远持续下去。过云峰、文天士的亲人和旧部也同样会做你们现在要做的事!”
段鸿羽霍地站起身来,厉声道:“你只看到了这些,可你有没有看到关云虎、陆星寒他们身上伤疤?如此凶残的追杀,也只有魔鬼才能做得出来,我也是在张青山的庇护下才侥幸逃得一命!你知道我看到别的小孩子在父母膝下玩耍有多么羡慕吗?你知道我被大孩子欺负时是多么无助吗?你看过我总是一个人渡过漫漫长夜孤独神伤的样子吗?而这一切谁又能还给我?你说呀?”
铁冰心惊道:“段大哥!你——”
段鸿羽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道:“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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