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姬转头看去,不多时,只见鬼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慢慢走了进来,不禁怔了一下。
鬼王随后也看到幽姬,向她点了点头,淡淡道:“你也在这里啊。”
幽姬忽然冷笑了一声,盯着鬼王,却不说话。
鬼王皱了皱眉,眼中掠过一丝怒气,现在的他,似乎特别容易动怒,与他往日性子大相径庭。只是幽姬毕竟不是寻常人,与他父女的关系更非他人可比,向来鬼王对待幽姬,也是另眼相看的。当下也只得道:“怎么了?”
幽姬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还记得有个女儿躺在这里么?”
鬼王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如何不记得了,我便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幽姬肃容道:“那好,你倒是告诉我一下,你有多久没来这里看看碧瑶了?”
鬼王一怔,一时却说不上话来,他眼中似也闪过一丝歉疚之色,软了口气,道:“是我不对,最近教务繁难,我心情不佳,就少来了。”
幽姬冷然道:“我真是搞不懂,不止是你,还有那个鬼厉,到底都是怎么了?你们两个人,好像都变了很多!”说道最后一句,她的口气依旧是慢慢地低沉了。
鬼王却似乎没在意幽姬的口气,而是他听到鬼厉二字之后,忽地面色一沉,哼了一声,道:“竖子不识大体,别在我面前提他!”
幽姬看了看鬼王脸色,只见他面上隐现怒容,待要说些什么,却忽然间一阵疲惫之意卷上心头,一时间竟有了心灰意冷的感觉,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随便你们吧,反正你们好自为之,我是真的管不了,也懒得管了。”
说着,她转身向门口走去,鬼王看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想要对着她说些什么的样子,但终究没有说出扣。
眼看幽姬手正要伸到了厚重的石门之上时候,突然,在半空中她的手忽然停了下来,几乎是在同时,站在她身后的鬼王也感觉道了什么,双目中厉芒猛然一闪。
一股无形却是沛不可当的巨大力量,如一条滚滚汹涌澎湃的巨潮,赫然从他们脚下的大地深处掠过。鬼王与幽姬都是道行深厚之人,一时都为这股诡异的力量所变色。
只不过,幽姬是震惊,鬼王确实惊讶之中略带欣喜,双目之中精光闪烁不停。
这股诡异的巨潮一波接着一波,直如汹涌的大海永不停歇,慢慢的,幽姬清晰的感觉道了,脚下的大地正在微微颤动,而且这抖动还在慢慢加剧。
她脸色微微发白,这突如其来的怪力,其势之大难以想像,令人惊心,简直非人力所能抵挡,她惊骇之中回首看去,只见鬼王神情怪异,双目炯炯有神,却不知在想写什么,只是在他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惊惧之色了。
就在此刻,突然间这间看去被无数厚重山岩石壁包住,坚不可摧的寒冰石室里,竟是迸发出连续几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开了一眼。
这一次,鬼王却是和幽姬一样面色大变了。
震惊之下,连忙看去,却只见原本坚实之极的石壁之上,竟是裂开了几条短短的缝隙,从那断口处,还不停掉落下几块小小的石子,而同时他们的脚下土地,抖动的似乎也越来越厉害了。
不过幸好,这股怪力似乎是在撕裂山壁坚岩的时候,找到了发泄口,当山壁裂开之后不久,二人便感觉到脚下大地深处的这股诡异的神秘力量,迅速地减弱下去,不久之后便小事无踪了。
幽姬默然站立许久,眉头紧缩,若不时那几道触目惊心的裂缝仍在石壁之上,她几乎要以为刚才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了。只是裂缝如刀,却是真真切切地刻在了坚硬之极的石壁之上。
幽姬转头看向鬼王,不知怎么,鬼王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回过头去,看着碧瑶。
“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么?”
幽姬心里突然掠过一阵阴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鬼王缓缓摇头,淡淡地道:“我也不知,回头我派人好好勘察地势,看看是否乃是地震了。”
幽姬沉吟片刻,道:“这应该不是地震,刚才那股汹涌大力,如巨涛海潮一般,且其中分明有股凛冽杀气,绝非天灾。”
鬼王默然,片刻之后才道:“此事我会详查,你就别管了。”
幽姬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面上轻纱无风微动,过了一会,她没有再说话,径直转身,打开厚重石门,走了出去。
石门在沉重的轰鸣声中缓缓重新合上,寒冰石室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看着那张安详而略带微笑祥和的美丽脸庞,鬼王一直深邃锋锐的眼神中,终于慢慢变得柔和了下来。
他默默在寒冰石床一侧坐了下来,眼中只是看着碧瑶,有着说不出的思念与伤痛之意。
也似乎只是在这个时候,当他独自一人面对女儿时,才会展露出这一些些的软弱。
只是,谁又知道呢?
又或者说,就是鬼王自己,他便会明白么?
没有人知道。
而在这个寒冰石室的外头,幽姬才从这里离开走了几步,便又停下了脚步,皱气眉头,向四周看去。
不知刚才是不时因为置身在极厚重严实的寒冰石室里,虽然她感觉道了那股诡异的神秘力量,但周围所造成的破坏并不厉害,当然,能够在坚硬之极的石壁上撕裂了几道缝隙的力量,这股力道已是非同小可。
然而在寒冰石室之外,她所见到的确实严重的多的现象,在鬼王宗开凿而成,四通八达的甬道之内,到处都是一片狼籍,随处可见掉落的岩石碎块,远处还不是传来有人着急呼喊,有人伤痛呻吟的声音。
显然,那股神秘力量对狐岐山造成了比预料之中更严重的影响。
而就在这一片忙乱的时候,幽姬还发现了另外一件异常之事,那便是在这些通风良好的甬道之中,不知何时开始,空气中竟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
这股血腥之气不知从何而来,却似乎随处都在,无论她走到哪里,都可以感觉道这股气息。虽然这异样的气息并不浓烈,但幽姬仍然是感觉到很不舒服,只是如今的烦心事对她来说,却是太多了,也没有心思再去烦这个。
对她来说,现在她就像一股气憋在了胸口,无论如何只想着冲出这个山腹,去外面透一口气的感觉。她是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幽姬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这个山腹甬道之中,只是那股淡淡血腥之气,却似乎还在这里悄悄弥漫着…
第二十三集 第十章 绝望
青云山,小竹峰
这已是田不易遗体被鬼厉送回大竹峰的的三天了,但苏如却依然奇怪的阻止着大竹峰门下弟子向同门传报噩耗,这一点非但让宋大仁等人在大悲大痛之余感觉到莫名其妙,就连鬼厉也有些诧异了。
只是,并没有人敢当面向苏茹说起此事了,面对着停灵在守静堂中用仙家宝物护住遗体肉身的丈夫,苏如一脸的悲伤哀切,已经让宗仁开不了口。而大竹峰一脉人丁单薄,在青云门中向来也是行事低调,若无要紧之事,也无人会来这僻静的山峰之上,以至于大竹峰在守静堂中公开祭奠了三日,居然青云门中也无人发觉。
只是这一日清晨,终于来了一个外人,悄悄落在了大竹峰上,白衣若雪,飘然出尘,正是陆雪琪。
淡淡蓝色霞光闪过,瑞气轻轻萦绕,天铘在她白皙的手间安静的散发着光辉。陆雪琪默然向四周望去,只见这青山绿水,静溢如常,全不似有何异样,只有在前方守静堂外两侧,挂着了两道白色丧幔,才看出了这里的悲伤。
她默默向那白色丧幔看了一会,向守静堂走去,没多久发觉了动静的宋大仁等人身着丧服,纷纷从守静堂里走了出来,面上带着一丝诧异,同时也带有几分尴尬。
待看清了来人乃是陆雪琪且只有她孤身一人之后,宋大仁等人明显的送了口气。
陆雪琪拱手行礼,淡淡道:〃小竹峰门下陆雪琪,见过宋师兄和各位师兄了。〃
宋大仁及站在他身后的吴大义,何大智等人不敢怠慢,纷纷还礼,随后宋大仁苦笑一声,道:〃陆师妹怎么来了我们这里,这个唉,让你见笑了。〃
陆雪琪面上没有丝毫笑容,反而几分严肃哀切之意,沉默了片刻,道:〃雪琪此来并无他意,只想祭奠田师叔并拜见苏如师叔,望诸位师兄通报一声,雪琪感激不尽。〃
宋大仁等人对望一眼,沉吟了一下,宋大仁道:〃陆师妹客气了,说来你也不算是什么外人,呃〃
他突然顿了一下,陆雪琪脸上似也莫名其妙红了一下,宋大仁有些尴尬,笑了笑带了过去,道:〃是这样的,师娘她眼下并不在此,今日一大早,她便独自一人去了后山竹林,还〃
他谈了口气,面上露出悲痛之色,低声道:〃师娘她老然加过于悲伤师父过失,刺去还将师父遗体带了去,告知我等她将要独自安葬师父。〃
陆雪琪眉头一皱,心里掠过一丝不安,这情况比她到来之前预想的似乎还要奇怪,不顾惊动旁人倒也罢了,如何不叫亲生女儿田灵儿知晓,苏茹便欲独自安葬田不易?
她心中念头转过,沉吟片刻,终于还是向宋大仁问道:〃那,那个人呢?〃
宋大仁起初一怔,但看了看陆雪琪的脸色,加上身后向来聪明的何大智拉了拉他的袖子,对他是了个颜色,登时也明白了过来,当下迟疑了一下,道:〃小师弟他也去了后山了。〃
陆雪琪微感讶异,抬眼向宋大仁看去,宋大仁苦笑一声,道:〃师娘不许我等跟随,只叫了小师弟同去。〃
陆雪琪默然不语,片刻之后,她向宋大仁等人施了一礼,道:〃多谢诸位师兄,既然如此,我也不再耽搁诸位,日后当再来祭奠田师叔。〃
宋大仁等人回礼,宋大仁犹豫了一下,道:〃陆师妹,此间之事颇多曲折,还望你〃
不待宋大仁说完,陆雪琪已然道:〃我晓得,宋师兄请放心,雪琪绝不对外人吐露只字片语。〃
宋大仁点了点头,不再说话,陆雪琪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看着那白色身影离去之后,吴大义走上一步,道:〃大师兄,我看她只怕多半要去后山的,这没事么?〃
旁边的何大智淡淡道:〃哪里施多半,这位陆师妹分明是肯定要去后山看看的。她今日来大竹峰,定然是身负了小竹峰水月师叔的吩咐,若不弄清楚师娘的情况,她回去也难以向水月师叔交代的。〃
宋大仁默然片刻,道:〃她去了也好,我总觉得这几天师娘伤心过渡,一直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以外,只是师娘不许我们跟去,我们总也不能违逆她的意思。虽然老七跟了过去,但我们也晓得师娘果然叫老七离开的话,以老七的性子,叫上他向来敬重师娘,只怕是也不敢违抗的。有这位小竹峰的陆姑娘过去看看,总没有坏处的。〃
总人听了,大都点头称是,随即默然无言,宋大仁欢息一声,转身走回了守静堂中去了。
大主峰后山竹林,放眼望去,这里与小竹峰的景色颇有几分相似,眼光所及,都是郁郁葱葱的翠绿竹林,随风舞动,竹涛阵阵。晨光从天落下,在竹林缝隙见投射了点点光痕,落在了地面之上。
细细竹叶之上,还凝结这无数晶莹露珠,光滑圆整,茹最可宝贵的珍珠。
鬼厉置身期间,一时不觉有些惘然,多少年前,他便是在这里开始了它在大竹峰上的人生,不知有多少个晨昏日暮,他挥舞砍柴刀,挥洒了汗水,在这僻静的竹林中默默砍伐,那曾经感觉枯燥的岁月,如今想来,却仿佛如梦,只是那份曾有有的宁静,却再也找不回来。
竹涛阵阵,山风徐徐,就在耳边掠过。
他在身心中欢息一声,抛开了这淡淡无谓的感伤,转过头来,看着苏茹。
田不易的遗体就躺在不远处的的面上,旁边依然还有大黄趴在旁边,=。自从田不易遗体回山之后,似乎这只狗就一直陪伴在田不易身旁,从来不曾离去。
在田不易遗体身下,并无丝毫铺垫之物,这似乎对死亡者有些不敬,但从鬼厉到宋大仁乃至杜必书,却无一人敢对苏茹行径,有半分的质疑。
只是纵然不会去换衣苏茹的悲伤,但她的行为,却仍然是让人十分不解的,鬼厉有心询问,只是此刻苏茹背对着他的身影却像是一面墙,让他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这个时候,苏茹却打破了沉默:〃怎么,你有话要对我说么?〃
鬼厉吃了一惊,随即沉吟了一下,终于还是小心的道:〃师娘,我却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苏茹淡淡道:〃你说吧,我也知道,这些话,只怕也不只是逆一个人想说的。〃
鬼厉窒了一下,他想来知道自己这位师娘乃是聪慧绝顶的人物,看来丧夫之痛,似乎并未过分影响她的想法,当下鬼厉轻轻咳嗽了一下,道:〃师娘,请恕弟子大胆,弟子明白师娘对师父过世〃
话说到这里,鬼厉目光不期然向田不易遗容望了一眼,忍不住心中也是一酸,片刻之后才继续道:〃只是,弟子恳请师娘无论如何也要节哀才是。此外,虽然师娘哀伤,但师父后事也宜早日操办,何况灵儿师姐在情在理,也当要知会她回来祭奠师父才是。〃
苏茹没有回头,没有说话。
鬼厉心中忐忑不安,微微垂首,低声道:〃师娘,的自若有所说大胆妄言之处,请您莫要在意。〃
苏茹摇了摇头,缓缓转过了身子,看着鬼厉,道:〃你没说错什么,逆说的都对。〃
鬼厉向苏茹看去,心中却是吃了一惊,苏茹今日打扮的与前几日颇为不同,虽然还是一身丧服,但面上却看得出曾打扮过了,精神了许多,更显出几分美丽之色,令人动心。
鬼厉的下了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迟疑半晌,才道:〃师娘,弟子还有一时,斗胆请教师娘。〃
苏茹淡淡道:〃你说吧。〃
鬼厉道:〃师父亡故,弟子与师娘同感悲切,只是师父遗体,实不宜妄自轻动,更不宜移至这后山〃
苏茹忽然截道:〃你是在教训我么?〃
鬼厉连忙摇头,道:〃弟子不敢!〃
苏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脸色却慢慢转为缓和,似乎也想到什么,忽然脸上露出凄切之意,道:〃老七,你知道你师父与我成婚多少年了?〃
鬼厉心头一震,隐隐感觉师娘此话里似蕴涵着深深的悲切,大有哀伤之意,只是虽然明知如此,他却也不知如何安慰,当下心头担忧,口中却只得低声道:〃弟子不知。〃
苏茹笑了笑,回过了身,缓缓在田不易身旁坐下了,低声道:〃其实何止是你不知,连我自己也都忘了,这山中岁月,我与他二人相守共度,于我心足矣,却又怎会去想过了多少日子了?他每每笑我痴傻,说将来若是我们修道不成,难登仙录而重陷轮回,到了那生离死别之刻,却不知怎样的光景。〃
她声音渐渐低沉,道:〃我当日便问过他,他想怎样,他便说并无他求,若是他先我而去,修道之人也不想什么风光大葬了,甚至连棺木也可以不要,自然而来,自然而去,只求在大主峰后山之上一壤黄土,足矣,这样他便可以日夜守望前山之人,不怕寂寞了。〃
话未说完,她却已悄悄泪流满面。
鬼厉紧咬牙关,口不能言。
趴在一旁的大黄脑袋微微抬起了一下,对着苏茹看了看,随后有匍匐了下去,尾巴轻轻摇了摇。
苏茹凝望田不易许久,忽地挥了挥手,道:〃你且现下山去,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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