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两军交锋，大战一触即发，现在可不是我们能畅所欲言的时候。”林笑翻着白眼道。
“你放心，晚上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只不过，这里也并非适合‘深入’交流的地方，你随我来吧！”特意在“深入”二字上加重了语气，没等林笑回过味儿，龙若就飞身掠去，在前方带起路来。
“好，小子我奉陪到底便是！”巴不得龙若能和他耗上一晚，林笑连忙跟了上去，看看这个老家伙到底要玩些什么花样。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在这样的夜，这样月黑风高的杀人夜，林笑同一位来历不明的老头子“私奔”，这是需要足够勇气的。尤其是，这位老人家乃号称以阵法纵横西北数十载，至今仍混得风生水起的龙若。
显然，龙若今夜前来的目的，除了谈心，看看这个与自己人生经历颇为几分相似的传奇人物外，绝对还有一较高下的意思。试问，到了这种年龄，这种层次，谁能不见猎心喜，保持一颗平常心呢？
战吧，反正人已老，气已弱，半只脚都已经踏进了棺材。如果，此战能把另一只脚也送进棺材，倒也罢了，万一……自己借此得以窥破那最后一层玄机，岂不是莫大的机缘？
“好了，就在这儿吧！”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荒山，两人刚刚站稳身形，龙若便像是一个闲庭散步的老者，左一步、右一步地围着林笑打起转来。
“哦？这就开始了吗？”感受到对方的步伐中，似乎隐含着某种玄妙之意，林笑的兴致也来了。他有种感觉，自己似乎终于能够摆脱那种粗暴、外显的战斗模式，开始向真正深刻、内敛型的高手过招转变。
事实上，这也是林笑一直在追求的境界。谁说战斗就一定要惊天动地，血肉横飞？在此刻这种无声胜有声，无招胜有招的较量中，岂不更能显出个人的手段？
只是，以前因为缺少一个称职的对手，林笑还无法做到，现在，这样的机会总算是出现了。
“你知道，我成名乃是因着‘阵法’，打天下也是靠着‘阵法’……”龙若缓缓述说道：“所以，我的一切尽皆阵法之道所赐，我能展现的，也只能是阵法的精髓。”
果然，正如他所说那般，龙若脚下的步伐，并非花巧无用的招式。实际上，他是在用刻画一副巨大的阵图，一横一竖，全凭脚力贯地而成。
而就在龙若用心“绘制”阵图的时候，林笑能够看见一丝丝游离的天地之气，像是久别家乡的浪子找到了亲人，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钻入龙若的体内，再透过他那双脚灌注于地面。
“的确有些门道……”随着龙若动作的慢慢加快，林笑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一张巨大的蛛网，身上竟然凭空多出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压得他连抬动手脚都变得异常艰难。
不过，年轻气盛的林笑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认输，体内的丹念之力略一翻滚，整个人便如熊熊燃烧的火焰，放射出一股惊人的气势。
“好、好，不愧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倒是没有辜负我不远千里而来的期望。”眼见此景，龙若感叹一声，脚下的动作却是愈发令人眼花缭乱，整个人似乎变成了一道虚影，凭空消失了一般。
此时，两人虽然还未直接交手，但对抗却早已开始。这是一种深层次的“灵感”较量，如同两条毒蛇互相吐着信子，左右摇摆，等待的便是对方露出破绽的那一瞬间。
这种试探和等待，需要高深的气机感应。所以，不论是看似处于守势的林笑，还是貌若攻击一方的龙若，体内的气劲早已在体表化成刺猬般的道道锋芒，彼此不断缠绕、交锋，你来我往地感受着对方的虚实。
“唔？好强大的‘势’！”突然，在某个节点，借由龙若传递过来的气机，林笑竟然体验到了久违的意境。
认真说来，自从当年于凌霄宫借助玄天髓液重铸肉身，成就了现在这番格局后，林笑便一直没有重新晋入过“势”的状态。这倒不是林笑已经失去了这种敏锐的灵觉，而是他的实力暴涨，已经无需再经常利用“势”的强大去扭转局面。
因此，当林笑在这一刻又重温了“势”所带来的非凡体验时，心中震惊之余，不免被勾起了几分跃跃欲试的战意。
很难理解，为何龙若在战斗之初，便展现了自己如此霸道的一面。他似乎想用这种手段来告诉林笑，老一辈人的荣光，绝不是他们这些年轻人能够轻易挑战的。
“小子，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否则，今天你一定会死在我的手上！”大喝一声，龙若的气势再度攀上一个高峰，如汹涌的浪潮席卷而至。
“嘿！”被这个仍未到达极限的“老人家”所震动，林笑低吼一声，体内连同外界的穴窍便逐一打开，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条璀璨银河，在天地之气的氤氲下，发散出神秘而不可直视的光芒。
十个、二十个、三十个、五十个、七十个……当体内所有穴窍全都被开启时，林笑忍不住发出了舒坦至极的呻吟，双臂用力一震，周遭的空气便噼啪作响，将阵图给予他的压力尽数弹开。
“玉衡、开阳、摇光，去！”与此同时，对林笑的表现不为所动，龙若在阵图刻画完毕的瞬间，用手一指，便有三颗星辰般的光球从地面升起，向着林笑急速撞去。
“裂空拳！”三颗星辰虽是从三个不同方向分别袭来，林笑却能在瞬间不分先后地击出三拳，就好像于电光火石间化身为三头六臂的怪物，将来犯之敌尽数抵御在外。
“轰、轰、轰”以往，被林笑这连空间之力都难以招架的一拳击中，无论什么攻势都将化为虚无，但此次，他却并没有等来期待中的结果。
“我这‘北斗灭绝阵’乃是继承自上古十大阵法之一的‘北斗七星阵’，七颗星辰组成连环绝杀之势，可合力攻敌，也能聚而卸劲。你若打算一击便破我的星辰，那纯属是痴心妄想！”还没从完好无损的三星中回过神来，龙若的声音就飘然而至，响起在林笑耳边。
“北斗七星阵？既然是七星之阵，何不把剩下的手段也一起使出来呢？”将有些发麻的手臂背到身后，林笑仍是一脸轻松道。
毫无疑问，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龙若都堪称是林笑迄今为止所碰到的最大考验。或许，在真实实力上，赵毅、赵天阳、邱凌波，甚至是白如冰都会强于他，但他们却不能像龙若这样与林笑全力以赴地一战。
“天璇、天玑、天权，去！”没有撤回玉衡、开阳、摇光这三颗星辰，龙若大喝一声，反倒是变本加厉地又接连放出三颗星辰，成六角连环之势朝着林笑狠狠杀去。
“这是要拼命了吗？！”眼见整个大阵在六星闪耀的衬托下，散发出一片凌厉杀气，林笑连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手中青光一闪，黑棘枪便倏然现身。
“哈哈，终于要忍不住施展法宝了吗？”一眼瞧出黑棘枪的不凡之处，龙若大笑一声，却是将六颗星辰催发地更加急迫，让林笑不得不奋力抵挡。
“破！”被六星追身，饶是林笑左突右冲，仍旧摆脱不了龙若那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索性，便不再躲闪，使出一招“寂灭之光”，誓要将六星一举毁灭。
“轰”的一声巨响，两者猛烈撞击下，强大的冲击力甚至将这个小山头都削去了一半，状况之惨烈，犹如末日来临般，教人难以置信。
第四四三章 老姜战小葱
“天枢！”一片混乱中，林笑还没站稳身形，便听耳边传来一声大吼，竟是龙若不知何时已经逼近左右，正对他施展出最后的杀招。
北斗七星，这天枢乃是第一颗头星，因此，以之命名的“星辰”威力自是非同小可。而龙若之前也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等待这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幻灭拳！”来不及用黑棘枪抵挡，电光火石之间，林笑直接打出一记此刻所能发出的最强招式，悍然无惧地迎了上去。
虽然，这一拳几乎抽空了林笑身体里的所有力量，但他却仍不觉有足够把握轰散天枢带来的可怕压迫感。
因为，这颗耀眼的星辰不仅集合了“北斗灭绝阵”的全部威力，更蕴含着龙若所散发出的强大的“势”，两相叠加下，能量可是呈几何倍数递增。
然而，世事变化无常，又岂是人们所能轻易预料的？
正当林笑怀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壮烈情怀，打算与龙若拼个你死我活之际，天枢却猛地一闪，随后便化为一个巨大的黑洞，将幻灭拳的拳劲给全部吞噬了进去。
“怎么可能？！”面对这一剧变，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林笑，也不由震惊莫名。
“不用惊讶，我这北斗灭绝阵乃是一个隐藏着‘生死循环’的神妙大阵，天枢星既主杀戮，又主放生，是攻是守，尽在我一念之间罢了。”从慢慢消失的黑洞背后出现，龙若面沉如水道。
“为什么？硬拼这一记，你未必会输！”林笑知道此举实是避免了双方的决战，不过，他可不认为这是龙若对自己信心不足的表现。
“我也未必会赢。”龙若坦然道：“老夫虽然一大把年纪了，却也不想这么快就进棺材，林笑，今日算你过了我的‘个人关’，明天，便要瞧瞧你能否敌得住数千云图军的‘款待’咯……”
“不是吧，龙前辈既然跟我‘聊’得这么投缘，干脆咱们化干戈为玉帛，以后互相照拂一二岂不更好？”听了这话，林笑立马苦着一张脸道。
品尝过龙若的厉害后，任谁都会对这样的强敌心存忌惮。可惜，龙老爷子虽是林笑打心眼里不愿招惹的人，但眼前的形势却不得不让两人互相较劲，乃至刀兵相见。
“嘿嘿，我当然也想交你这个朋友。”龙若咧嘴一笑，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只是，与其交朋友，我倒觉得做对手会更有意思些。”
“我靠，这算啥？老年人变态的自虐倾向么？”林笑腹诽一句，嘴上却说道：“我只怕您老人家遇人不淑，被决绝岭那帮龟孙子当枪使了。”
林笑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龙隐堂上了决绝岭这辆战车，迟早会跟青山城正面冲突，到时候，身陷泥沼，想脱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放心，我在三巨头之间左右逢源，好歹也蹦跶了数十载，若是这么好骗的话，还会有我们今晚的交集吗？”龙若抚须笑道：“更何况，凭吕钦那点儿手段，连自己人都搞不定，又谈何使唤我龙隐堂呢？”
“哟呵，前辈的口气还真是不小啊！难道说，您老跟吕钦还有过类似我们这样的深入交流？”摸了摸下巴，林笑饶有兴趣地问道。
吕钦是谁？那可是堂堂的决绝岭掌门，曾经叱诧西北，在整个南大陆都属赫赫有名的人物。虽然，这阵子决绝岭风光不在，被林笑的西北连环十二城打得那叫一狼狈，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也不会嫌命长了小瞧他。
“那还用说？实话告诉你，吕钦就算没我厉害，也差不到哪儿去。再加上决绝岭财大气粗，法宝众多，你要是遇上了他，最好还是小心点儿吧！”龙若出言提醒道：“不过，你现在恐怕想见他也难，这厮被邱凌波给算计了，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呢……”
“又是邱凌波？！”当初，从杨万里口中听到类似消息时，林笑还并未放在心上，可如今再次从龙若这儿得知此事，他这心里顿时就活络开了。
“怎么，姓邱的莫非跟你提过此事？不可能，这种事他应该不会跟你讲才对。”从林笑的表情里看出些许端倪，龙若不由略显惊讶道。
“龙前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能给我稍稍地露点底不？就一点点！”林笑的八卦之火已经在心底熊熊燃烧起来了。
“不可说、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也！”不料，龙若却一副“我就吊你胃口”的欠扁模样，愣是滴字不漏，把林笑气了个半死。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晚上找我来，打架又没打彻底，说话又说得藏头露尾，遮遮掩掩，到底是想咋样啊？”把黑棘枪往前一提，林笑那是又要开战的意思。
“诶，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嘛！”龙若则是避重就轻道：“总之，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你很快便会明白的。有些事现在看似重要无比，可对咱们修炼者而言，却不过是天边浮云。事实上，我们所要追求的，乃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喂，你这就要走了吗？我还有好多事儿没问清楚呐！”眼见龙若说完这话，一个闪身便跃出老远，林笑忍不住急道。
“来日方长，我们迟早会再见面的！”龙若的声音远远飘来，等林笑还要张嘴的时候，他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奶奶个熊的，这叫什么事儿啊？！”郁闷了一晚上，林笑觉得自己回去肯定会继续失眠。
不知道，这算不算中了龙若这为老不尊之人的圈套？
“好小子，真搞不懂他是吃什么长大的，小小年纪便能力敌我的北斗灭绝阵而不落下风。这要是传出去了，不得让邱凌波他们笑掉大牙？看来，我是真的有点儿老啦！”与即将失眠的林笑一样，龙若也深陷自我怀疑与自我否定的泥潭之中，难以自拔。
只是，对于林笑这种表现，龙若在羡慕、嫉妒、恨的同时，心里却还有一股小小的期待。而他的期待，则源于对大陆历史，还有无数飞升前辈们的多年研究。
这事儿说起来并不复杂。通过对历史上诸多飞升事件的钻研，龙若发现了一个惊人的巧合，即每次奇迹之门出现的时候，第一个发现它的人，都会在随后的几年间发生影响深远的改变。
其实，很难讲是奇迹之门改变了他们，还是他们改变了奇迹之门出现后的世界。总之，这些人或是有了不可思议的奇遇，或是阴差阳错下成就一方霸主，俱是在奇迹之门重新集合的过程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难道真是纯粹的巧合吗？至少，龙若不这么认为。一次、两次或许并不出奇，但当每一次都存在这种“巧合”时，这便成了一个必然的“定律”。
当然，现在还看不出林笑会否成为这个定律下的又一个例证。因为，奇迹之门的碎片并非他一个人发现，而且，其他地方或许早有别的碎片被人发现了也说不定。
但是，这些却并不妨碍林笑成为名义上的“第一个发现者”。不管别人怎么看，龙若始终是这样认为的，这也是为何他会对林笑如此“上心”的原因所在。
“我马上就要面临‘天地圆满’的极境了，十年之内不能飞升，等待我的结局，便是化为尘土一抔，永远离开这个世界。”暗暗想着心事，龙若的步伐不由越来越快。
一般人，如果知道自己快要突破至天地圆满的境界，怕是连做梦都会笑醒。可是，当你一同察觉到自己的阳寿不过数载，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闲再去琢磨飞升大道时，心里又会是怎样的滋味呢？
不甘！强烈的不甘！这几乎是每个修炼者，倒在追求“永生”路上的最后一个念头。而这种遗憾，对于天地圆满境的强者而言，简直就是人世间最最痛苦的事情了。
毕竟，他们所缺少的只是那扇通往“极乐世界”的奇迹之门，大门一开，自己便能获得永生，这是多么致命的诱惑啊！
毫无疑问，龙若也逃不出这种诱惑，即便他现在还未能勘破极境，却已经未雨绸缪，开始打起林笑的主意。龙若相信，如果林笑真是自己赌对了的那个人，他自然能从中获取足够的好处，助其进步、突破，乃至于飞升！
而像今晚这一战的收获，那只是刚刚开个头罢了……
“林笑？哇塞，你今天起得好早啊！”清晨，天刚蒙蒙亮，日头还在地平线上挣扎着要不要出来，早起巡视防线的周云山和王子歌，便看到了伫立墙头的林笑，生发一阵感慨。
“起得早？不，你们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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