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莫村的直属卫队共分为三部，分别为直卫一队、直卫二队和直卫三队，每个直卫队下辖三个小队，每个小队满员编制也是五人。方铁柱属于直卫一队，现为第三小队的队长。而拦住他们的则是直卫二队的人，领头的是第一小队的队长王成瑜。
有道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王成瑜平时就与方铁柱不对盘，再加上直卫队之间也多有摩擦，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那王成瑜怎会轻易放过。义正言辞地以“非常时期，村门绝不能轻易开启”为由，将方铁柱等人的通行要求给拒绝了。
“不行，村规是村长定下来的，这事就算拿到议事堂去评理，道理也站在他王成瑜那边。最可气的是老头子又恰巧领着人去救援前线了，不在村里，否则哪容得他们嚣张。”方铁柱气得牙痒痒道。
“那怎么办？这都过去有一个多时辰了，再不抓紧时间，玉竹他们几个铁定要没命的啊。”方铁柱身旁的壮实青年再度出声道。他们几个与方家两兄弟的关系都很好，平日里都是拿方玉竹当亲弟弟看待，这会儿都是急得直上火。
“明的不行来暗的，我知道一条密道，你们跟我来。”方铁柱恨声道，领着几人迅速离去。
“成瑜，听说你们刚才让方铁柱那莽货碰了个钉子，灰头土脸地跑了？”此时，村口的门楼上，两个身穿褐色外套，面目有些相似的年轻人正在交谈着。
“没错，哥，你是没看到他那张脸，都快气炸了。还跟我争执了半天，说什么今天不让他过去，他就要我们王家好看呢。”略为年少的王成瑜很是快意地向他大哥王成仁说道。
“方铁柱平日里虽然粗鲁了些，但为人还是不错的。现在又是兵荒马乱，到底是什么要紧事让他这么没有分寸？”王成仁虽然一向疼爱自己的弟弟，但对方铁柱却没有太多成见。
“他说他亲弟弟方玉竹现在被困在五号卫堡了，打算去救他出来呢。”王成瑜回道。
“就是那边升起蓝色风信子的卫堡？”王成仁惊讶道。
“对，没错，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运气不好，防守的这个卫堡正处在兽群前来的主道上。据前方探子传来的回报，这次突破过来的兽群数量惊人，更有众多魔兽夹杂其间，很是厉害。而他们的队长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不及时撤退不说，还打出了蓝色风信子，这不是摆明了要和兽群死磕嘛。”王成瑜一脸不以为然道。
“住嘴！”王成仁突然大声斥责道：“你懂什么，他们这是杀身成仁，难得的义举！”不愿再与这个平日里被娇纵惯了的弟弟多说，王成仁赶忙下到门楼，去找方铁柱。
成仁，成仁。这两个字王成仁的爹曾不止一次向他解释过其中的含义。杀身成仁，舍身取义，其中的道理十六岁的王成瑜尚不能体会，那卫堡上的几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却做到了，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
“大哥，你去哪儿啊？村长临行前吩咐过，这次事态严重，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打开村门的！”门楼上的王成瑜还在高声呼喊着，王成仁却只想早点找到方铁柱，一同前去驰援。
“队长，是这里吗？”此时，在距离村门不远处的高大围墙下，方铁柱几人正躲在一间矮房后，窃窃私语。
“没错，你们别着急，那底下有几个野狗刨出来的土坑，平日里枯枝野草覆盖着，没人发觉。等会儿待巡逻的人走远后，咱们就从那儿偷偷爬出去。”方铁柱低声说道，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围墙边的警卫们。
仿佛是感应到了方铁柱等人的期待目光，巡逻的卫队只停留了片刻，便转向了别处。
“好机会！快上！”方铁柱低吼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啊？这也太小了吧？”等众人一鼓作气地冲到围墙下，清掉凌乱杂物后，不由傻了眼，这分明是小孩子才能勉强通过的尺寸啊。
“娘的，以前觉得很大啊，现在一看怎么这么小？”方铁柱抓了抓头皮，郁闷道。
“队长啊，你可别告诉我以前是十年前啊。”
“嘿嘿，好像差不多，你知道我的记性一向不好的。”方铁柱面对众多队员的复杂眼神，尴尬地笑道。
“不行，我们就开挖吧！”望着天边那条晃眼的蓝色烟柱，迟疑了半晌，方铁柱终于下定决心道。
“好！”众人毫不犹豫地应道，眼看着撸起衣袖，就要大干一番。
“都给我住手！”突然，从远处又出现一票人马，领头的青年正是王成仁。
“王成仁，你也想阻我吗？虽说你是直卫二队的大队长，但我不是你的下属，无需听你指挥。兄弟们，接着挖！”方铁柱大手一挥，毫不客气道。
“方铁柱，你给我清醒一点！”王成仁毕竟是年长几岁，又身居高位，话一说出来颇具几分威严。
“挖墙脚的事先放一放，我已经请到了议事堂的“救援令”，现在你们就跟我一起去救援五号卫堡，迟恐生变，快！”王成仁一脸严肃道，立刻震住了众人。
“什么，你请到救援令了？真的吗？”方铁柱难以置信道。
“废话，那还有假，你到底去还是不去，不去的话我就先走了。”王成仁不耐地说道。
“好，王成仁，今天我承你的情。兄弟们，咱不钻狗洞了，走大门去！”——
“准备好了吗？”林笑黑棘枪枪尖斜指着地面，对着身后众人沉声问道。
见众人俱都点了点头，林笑一挺手中长枪，高声喝道：“兄弟们，跟我……”
就在林笑话刚说到一半时，“嘭”的一声巨响，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林笑的话语，却也给濒临绝境的众人带来了生的希望。一道白光，如颗璀璨的明星冲天而起，照亮了大半个夜空，也照亮了他们的心。
“那，那是村子的方向，是救援炮响了，我们的救兵到啦！”石敢当高兴地手足舞蹈，喜不自禁道。
“娘的，撑到现在，终于被我们撑到了。”方玉竹略显平静道，但剧烈颤抖着的身躯却早已出卖了他。
“笑儿哥，队辅，我们守住了，对不对？”李傲行抓着程依依的手臂，带着哭腔，激动地说道。
或许大家都没想过能活下来，可是谁又有仔细考虑过死亡的恐惧呢。曙光出现的刹那，失态是在所难免的。
“林笑，或许我们不用死了。”杨万里盯着夜空中那颗，他记忆里有史以来最美的“星星”，忘情地说道。
“嗯，是啊。可惜，只是或许。”林笑在救援炮响起的瞬间，也有过情绪的失控，但他比任何人都快的回到了眼前残酷的事实当中。
三只双头豹还在伺机而动，卫堡下的兽群也并没有散去的迹象。
“我们高兴的实在有些早。”林笑对身旁的杨万里说道，这句话也同样将其他人的思绪拉回到眼前。
“贵客就要临门，我们这些做主人的，是不是该把恶客都赶一赶，腾出点地方来啊。”林笑悠然说道。话音刚落，便与杨万里一左一右，同时向其中一只双头豹冲去。
“左边那只就交给我们吧。”方玉竹向石敢当打了个眼色，跟着杀去。
“依依，那只是我们的，走！”李傲行不待旁人吩咐，手中的逍遥剑便剑指前方，冲刺而去。
这番战端再启，局面又大有不同。林笑等人虽是体力透支，强弩之末，但那救援炮给他们带来的精神力量，却支持着众人不断进攻、进攻、再进攻。浑然忘我的气势，将本就怯战的三只双头豹骇的更加胆寒。
“给我下去吧！”待得林笑将最后一只双头豹一脚踹下堡顶，众人已经累倒在围墙上，连站着的力气都没了。
计算着时间，林笑估摸着救兵应该还有半刻钟才能到。这半刻钟或许只来得及让兽群们再发动一次攻击，利用剩下的迷雾弹，应该能坚持到最后吧。
心中稍定，林笑勉强地支撑起身子，靠着围墙，向卫堡下方探去。
“完了。”这是林笑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
“怎么回事？”看着林笑剧变的脸色，杨万里连忙出言问道。
“是青纹玄龟，这个老东西亲自上来了。”石敢当也看清了情况，苦着脸替林笑回答道。
青纹玄龟是丛林内极为少见的一种魔兽，喜独居，常出没于山涧流水之中。巨大的龟壳上布满了青色斑纹，不仅坚硬如铁，还能离身飞旋，其威力着实不可小觑。更重要的是，青纹玄龟还有一项青光罩的绝技。一经施展，不仅防护力大为提升，更能杜绝一切烟尘类毒物的侵蚀，极为难得。
在东极大陆的万图宝鉴中，它是排在天榜百强中的第二十五位，根本就不是石魔熊和双头豹这类连百强榜都进不去的魔兽能相提并论的。由此，也足见其强悍的实力，并非浪得虚名。
只不过，此刻对于林笑等人而言，这青纹玄龟却是头上的一道催命符，喉间的一把索命刃，令他们从头凉到脚，徒呼奈何。
“怎么办？”每次一遇到这种情况，大家都会不由自主地看向林笑，让他拿主意。
“青纹玄龟并不可怕，气人的是他的青光罩，正是迷雾弹的克星。”林笑稳住心神，继续说道：“眼下只能撑得一时算一时了，我在围墙种上蛛网藤和缠仙草，你们则用迷雾弹拖延时间。若是真让它们上来了，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林笑从怀中掏出的最后武器，众人对视无语。这种小玩意或许能绊住石魔熊、巨齿兽这种级别的魔兽，但对于青纹玄龟，实在是不能抱太大期望。
像蛛网藤和缠仙草这样的念种，与迷雾弹、爆刺弹等都属于一次性的消耗品。包括杨万里的躲避南山二鬼追杀时所用的棘鞋，都是经由念力灌注发动后，便会自发生效，无需后续的念力补充。作为一种补充战力的手段，出门带上一些这样的念种，好处是显而易见。
匆匆忙忙地布置好手段，林笑突然又摸到怀中的一个小物件。思索了片刻，林笑便将其攥在手心，默默地注视着忙碌的众人，思绪却又不知飞到了哪儿去。
还记得，跟李傲行认识的时候，自己才五岁，他才四岁。那天，林笑一个人独自在村长家的后院练功，脸上还挂着鼻涕的李傲行不知从哪儿突然冒了出来。
林笑还记得李傲行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哥哥，你看上去很厉害，能不能教我打拳呢？”
从此以后，林笑的身旁就多了一个人。林笑叫李傲行“小猴子”，因为他上蹿下跳的最能闹腾，经常会闯祸回来，让林笑擦屁股。李傲行则叫林笑作“笑儿哥”，因为林笑一天到晚，脸上总是挂着笑容，而他也是个孤儿，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大哥。
说来也巧，负责抚养李傲行的那户人家，就住在村长家隔壁。于是，经常能在夜里看到两条细小的人影，隔着一堵墙唠嗑，从白天芝麻蒜皮般的小事，一直聊到东极星出来，再沉沉睡去……
程依依，是林笑认识的第二个朋友。这还得再说回到李傲行身上去，这个小猴子平时不是非常调皮捣蛋嘛，那天也不知因为什么事，惹恼了年方六岁的程依依，被人家从街口一直追到了院子。幸亏林笑出手相助，这才免去了李傲行的一顿皮肉之苦。有道是不打不相识，三人也就这么好上了。
至于石敢当和方玉竹，则是林笑八岁那年在参加念力唤醒仪式前认识的。石敢当当时就很能吃。林笑还记得集中到演武场，准备参加测试的第一天，石敢当就偷偷摸摸地把村里准备好的伙食，藏了一份在口袋里，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眼神注视下，又去领了一份来吃。
方玉竹就更逗了，因为他要比众一岁，所以第一次见到林笑的时候便一脸不屑地说道：“小子，你跟我混吧。”
嚣张的结果，换来的是林笑的一顿拳头，外加李傲行的冷嘲热讽。
不过方玉竹也是硬气，虽然自己有个挺牛的大哥在，但秉承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的原则，方玉竹忍了下来。接下去的几天，他又是地狱式的训练，又是找方铁柱取经，学点旁门左道。等好不容易憋足劲，信心满满地再来挑战时，却不料又被林笑收拾地落花流水而回。
往返折腾了好几次，方玉竹终于扛不住了，乖乖举旗认输，在林笑等人的感召下，挥别了混世小魔王的做派，转而重新做人。
回忆着往事，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林笑心头一片温暖。自己这时候的感伤似乎有点不合时宜，但有时你会发现，有些感情，总会不由自主地溢出，就算最终会随着时光的大河一起，不知漂流何处……
收回思绪，林笑的视线有些模糊，青纹玄龟领着一众魔兽，正沿着斜面不断攻上来。众人的迷雾弹显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最前沿的几只魔力鼠已经触动了蛛网藤的禁制，纠缠在了一起。
“或许还能再拖一会儿，但，肯定是坚持不到救兵了。”林笑心中默默计算着，将最后的缠仙草也激发了出来，原本略显涣散的眼神慢慢凝聚，无比平静。
第十六章 再见忆是泪
最是离别时的那一抹残阳，让我不住想，你流泪的忧伤——作者：章前诗
“笑儿哥，怎么办，缠仙草好像也不管用啊。”石敢当满头大汗道。用手抹了一把脸，反而又沾染上一些血迹，更显狼狈。
“别怕，我有办法。”拍了拍石敢当的肩膀，林笑面带自信地安慰道。随后，林笑抓着身旁的杨万里，拉到一旁，轻声问道：“队辅，我知道你身上有一种丹药，可以瞬间激发潜力的，对不对？”
“是啊，不过你问这个干吗？我只剩下一颗了，就算给你吃，你也打不过这么多的魔兽啊。”杨万里皱眉道。
“你别管，拿来给我就是了。”林笑没有过多解释，反而催促道。
“好吧。”杨万里没有多想，将最后一颗空空丸递了过去。眼前的情形已经到了绝境，无论谁有什么办法，都值得努力去尝试一下。
“魔力鼠已经挣破了蛛网藤，缠仙草也快损耗殆尽。”林笑异常冷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局势，手心攥的更紧。
“傲行。”林笑突然出声唤道。
“怎么了，笑儿哥？”李傲行闻言连忙应声道。
“还记得那年夏天，在村东头那棵大榕树下，我们曾讨论过一个等人的问题吗？”林笑突然不着边际地问道。
“当然记得，当时我说我喜欢别人等我，因为我不喜欢等人。而你就说，你喜欢等人，因为等待的人不来，你可以一直等下去，不会失望，对吧？”李傲行侃侃而谈道。
“是啊，现在想起来，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林笑感慨了一声，突然又对着杨万里说道：“他们几个就交给你了，千万别令我失望。”
“什么意思？”杨万里摸不着头脑道。林笑却没有理他，将空空丸一口吞下后，右手一掌拍在了自己脑门上，顿时一股奇怪的味道弥漫开来。
“笑儿哥，这是引兽用的“迷情水”啊，你这是要做什么？”李傲行一闻到这种味道，顾不得自己受伤的手掌，一把抓住林笑的黑棘枪，大惊失色道。
没有回答李傲行的问题，林笑把握住身体内再度涌出的力量，一把握紧了黑棘枪，在众人错愕的表情中，扑向了远处的青纹玄龟。
“哈哈……我先暂时把它们引开，如果你们不好好把握机会跑路的话，可别怪我回来后找你们算账！”
看着迅速在兽群中引起骚乱的林笑，李傲行突然感到耳边传来的朗朗笑声，似乎距离自己非常遥远，想起身去跟着林笑，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林笑！你别给我逞英雄，我们之间还有旧账没算清楚呢，你别想赖账啊，你别想……”方玉竹喊着喊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不行，他一个人应付不来的，我要去帮他的忙。”石敢当挣扎着要起来，身上的伤口却又汩汩地流血不止。
“你不能去，队长是想我们生，不是要让我们死。”程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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