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鹤唳2京都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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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鹤唳2京都卷-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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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十个黑袍人显然与以往前来暗杀的人不同,不但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所用武功的路数全是众人前所未见的,诡谲异常。一眨眼的功夫,高下立见,云岫出这边,除了东方孟宇、唐方和金鱼还在苦苦支撑外,其他的护卫几乎一照面就死在了黑袍人手下。

  云岫出叹口气,从软轿里走出来,他早料到了这样的结局,看样子想不动手是不成了。五个黑袍人对著云岫出围攻过去,大概是想速战速决。云岫出掣出短剑莫离,瞬间精神一振神采奕奕,如蛟龙出渊,迅若雷霆,後发而先至。短剑胜在险,一寸短一寸险。今天云岫出的剑法突然一变,不同於那天与风星野比剑时的花招繁多,以快制胜,而只用了一个险字。他的身影在黑袍人编织成的剑网中闪电般地穿插,每一次似乎都只是间不容发地堪堪躲过,而刺出的每一剑却都险得似乎欲与人同归於尽般地搏命……

  在离战场不到二十丈远的一所民房的屋檐上,风星野负著双手默然地注视著战场,身後站著他的四个近卫。看见云岫出这边的形势已经岌岌可危,风雪忍不住问道:“主子,我们要不要出手?云少堡主看上去可不妙啊!”

  风星野没有回答,只是浑身散发出的冷洌肃杀的气势已经足可冻得四个跟班再不敢开口动问。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一直矗立在大街中央的那个黑影身上,严密注视著黑影的一举一动。虽然所有的黑袍人穿戴得都一模一样,但他们的武功招数,却让风星野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些黑袍人,全是来自晋国护国神教的高手,而为首的那个迄今还未出手的黑影,更极有可能就是一剑刺断唐戎手臂的人。如果真的是他,那麽他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因为可以将一招後羿射日使得如此妙到毫巅的,在神教一共也就只有区区两个人:一个是教主许卓伦,另一个是总护法参澍。

  “主子快看,云少堡主真的不妙了!主子,再不出手恐怕就来不及了!”战场中的情势越来越对云岫出不利,他的身形越来越慢,有几次都险些伤在了剑下,风雪终於再也忍不住冒死又问了一句。只有他今天早上是亲眼见到了云岫出的身体状况有多糟糕,一个早上连床都爬不起的人,在连轴转地做了一整天的事後还能在群敌环伺中支撑这麽久。老实说,风雪暗中估计了一下,那几个黑袍人,自己只能勉勉强强应付一个,还不能保证绝对能赢!此时,风雪真的弄不明白自己的主子了,明明主子心里是很担心的,否则也不会暗中亲自在云岫出身边跟了一整天,可是现在真的出事了,主子怎麽反而稳在一旁,就算他不想亲自出手,但至少可以让我们出手帮云少堡主缓解一下身上的压力呀!

  风星野的心中其实并不笃定,无需风雪提醒,他的心早就提到嗓子眼了,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出手,是因为他对云岫出的信任。风星野觉得,云岫出一定能知道自己就在附近,那麽他没有向自己示意,就说明情况还在他的掌控中。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冒昧出手,不但讨不到好,反而有可能会激怒云岫出,让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才形成的友好关系毁於一旦。风星野在心里暗暗提醒著自己,云岫出在本质上是和自己完全一样的男人,强势,而且骄傲,甚至有可能比自己还要骄傲!所以云岫出最忌讳的也就是别人无缘无故的帮助,他甚至宁肯上床用自己的身体去换取别人的支持,也不愿得到在他看来像是施舍式的帮忙。一个只想用自己的双手去得到一切的男人!也是一个不相信其他一切感情的男人!风星野叹口气,而爱上一个这样的男人,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命苦啊!

  仿佛像是在响应他的话样,云岫出终於下杀手了。就在所有的黑袍人包括仍站在原地的黑影,都以为云岫出再也撑不过十招时,他却突然出手了。一个黑袍人一剑从前刺来,云岫出似乎再也无法躲过,他险险地一让,全身紧贴在刺来的长剑上,右手的短剑突然脱手飞出,如迅雷一般插进黑袍人心脏,剑刃透体而出。此时,云岫出手中已无兵刃,其余四个黑袍人乘机挺剑直刺,封死了他前後左右四个方位。云岫出避无可避,只好向空中一跃而起,虽然暂时避开了长剑,但空中无可借力处,一口真气用尽,身体缓缓地落了下来,等在下面的,是四柄雪亮的长剑和四个挺剑刺出的黑袍人。就在四柄长剑即将要刺进身体时,云岫出猛地一提气,身体向上硬提三尺,凌空一翻身,头下脚上手向前伸,一按机括,九天十地搜魂针对著四个黑袍人头顶暴射而出。这一下变生仓促,三百六十根以机括之力发射出的搜魂针密密麻麻如铺天盖地般射向黑袍人,四人向後飞身疾退,手中长剑飞舞尽量挡住全身要害。然而距离实在太近,搜魂针的机括之力又实在太强,两个黑袍人退避不及头顶同时被射进十几根搜魂针当场毙命,另两人勉强避开了要害,但身上还是中了几根搜魂针受了重伤。

  这一下形势完全改观,矗立在街中的黑影再也无心观战,他缓缓握住长剑就要出手。就在这时,从长街的另一侧传来一股无比凌厉的杀气锁住了自己的气机。黑影心中一懔,这是一个不能不全力应付的对手。他迅速权衡了情势,现在时机已失,再出手攻击云岫出半点讨不到好处,於是他呼哨一声发出撤退讯号,另五个黑袍人瞬间收剑後退,扶起受伤的两个同伴,快若闪电地消失在黑夜中。

  黑影转身退走,在黑夜中疾驰了三条街,那股一直锁在身上的杀气仍然牢牢跟在身後。黑影几时如此忍让过?他停住脚步,凝住身形,以全部的精神向後回击那股杀气。然而杀气如此强烈,锁住了自己全部的气机,竟压迫地自己始终无法转身!一个名字悄悄地冒进了黑影的心里──风星野!只有天下第一高手的风星野,才有可能让自己竟然连身都转不过来。

  “风星野,你不想和我公平一战吗?”黑影问道,如果要死,他至少希望堂堂正正地死在风星野剑下。

  “你是参澍?”风星野冷冷地问道。“如果要做对手,你勉强可以算一个,可惜我今天不想和你比武,我只想杀了你。”

  “为什麽?我学剑四十年,你至少应该给我武者的尊严!”参澍完全不相信地问道。

  “因为你找了不该找的人的麻烦!所以我要你死!”风星野的声音比寒冰还要冷洌,将参澍的心完全冻死,风星野已经明说了他甚至不会给自己一个公平的机会,背对风星野,那就等於连还招机会都没有的一种死法。他长叹一声,鼓起全身的真气强行向後转身,眼中只见一抹无比灿烂的光芒如流星般划过夜空,然後自己的头颅飞向空中,在夜色里翻了两圈落回地上,一股鲜血从自己颈中喷射而出,身体久久没有倒下,眼睛久久没有闭上…… 






第六章


  风星野回到亲王府时,云岫出已经睡着了,守在院子里的风雷向他低声禀报说:“我们一路护送云少堡主回来,再没出事。唐公子好像在黑袍人身上下了千里香,刚刚他和东方公子还有金管家循着香味去查探那些人的下落了。”

  风星野点点头推门进了房间,屋内云岫出连外衣都没脱就倒在床上睡着了,清泠的月光穿越纱幔映射在他俊美的容颜上,看起来竟是那么无邪与纯真。风星野走到床边坐下,将云岫出紧紧地抱在怀里,此时怀中真实的触感与手感,才终于让他慌乱愤怒的心境平复下来。刚才在云岫出最后的绝境反击前,风星野几乎以为自己的盲目信任已铸成大错,看着云岫出在半空中无奈地向下面四柄雪亮的长剑落下,恐惧的情绪紧紧地攫住了他的心脏,后悔与痛心铺天盖地般向他袭来,让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此后虽然云岫出反败为胜,但风星野再也不想经历一次那样的心悸,他已经愤怒地在心里宣判了参澍的死刑。

  “风星野,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又在发什么神经?!你要再敢把我弄醒看我怎么收拾你!”云岫出被风星野情绪激动地弄醒后生气地说道。

  “你干嘛要用那么险的招数,差点把我吓死!”风星野还是没忍住,出口埋怨道。

  “你还说?!要不是你昨晚没完没了的折腾,我至于吗?不用险招,再打下去我连站都要站不稳了!”风星野的倒打一耙,让云岫出感觉更加不忿。

  “你知道我就在旁边,当时哪怕你咳嗽一声,我也出来替你解决了。”

  “风!星!野!你要搞清楚,我又不是女人,我干嘛要你帮我解决?我只要你不给我添乱,就已经阿弥陀佛了!你刚才是不是追他们去了?”

  “嗯,我把参澍杀了!其余的人我没管。”风星野颇有些郁卒地说。

  “哦,原来他就是参澍啊,他的武功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很高?”云岫出被弄醒后,一时又睡不着,渐渐地倒有了兴致地问道。

  “应该不错吧,不过我没给他出手的机会,我从背后一剑杀了他。”风星野没有一点愧疚,理所当然地说道。

  “为什么?难得遇到一个对手你应该很珍惜才对啊?”云岫出不解地问道。

  “嗯……我刚才太生气了……不想让他死得太舒服。”此刻说起参澍,风星野心中仍有恨意。

  云岫出在心里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又问道:“你刚才真的被吓到了?”

  “哼,岫出,你大概从来就没有为别人考虑过吧!”风星野自嘲地说道。

  云岫出抬头认真地看了一眼风星野,今天风星野的说话和态度让他感觉很不习惯,他并不想和风星野把关系搅得更复杂,于是淡淡地说道:“有什么好考虑的?我们两个现在顶多算是一对姘头,以后你娶你的,我娶我的,最多方便时再偷一下情,有必要作出一付情深似海的样子来吗?而且就算要装,好歹也是我来装会比较象吧?你就不要破坏你风城主酷酷的帅哥形象了!”

  风星野心里一黯,默然半晌才长叹道:“岫出,你就这样害怕爱上别人吗!”

  云岫出闭上眼睛,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颤动,他掉过头去闷声说道:“我不会爱上谁的,风星野,别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

  “……那好吧,既然这样我再呆在京都也没多大意义,明天无双堡的人应该可以到了吧,那我就回银雪城了,我把风雪留给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你告诉他就行了。”风星野的傲气也出来了,他意兴阑珊地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云岫出突然一把从后面拉住风星野,想到风星野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他竟然心里涩涩的有种想哭的冲动,他不想风星野离开,他渴望风星野温暖的怀抱,然而,云岫出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他灿烂地笑道:“既然要走,那今晚我就替你‘饯行’吧,以后可别埋怨我不够意思!”

  说完,云岫出将风星野扯回身边,他跪在床上,温柔细致带着挑逗地慢慢脱光自己的衣裳,露出布满风星野肆虐印痕的躯体,抬手拔下发簪,乌黑的长发如飞瀑般垂下,灿烂而又带些凄惋的笑容,皎洁的月光正好落在身上如情人般亲吻着他赤裸的肌肤,看起来竟如此的冷媚妖娆。

  “星野,你是想自己脱,还是要我帮你?”云岫出蛊惑地说道。

  然而此刻,风星野心里被挑起的不是情欲,而是伤痛。他拿起散落在地上的薄被小心地将云岫出包好,横躺着紧紧抱在怀里,一只手安抚地抚摸着云岫出的脸庞,呢喃地说道:“我说过你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笑得真难看!”然后,埋下头,在云岫出眼睑上怜惜地轻轻吻了一下。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眼角滑下脸庞,云岫出连忙撩起薄被蒙在了头上,泪水顿时泉涌而出。他躲在被子里使劲咬着嘴唇,努力不发出哭泣的声音,问道:“我们就这样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一定要些我给不起的东西!”

  风星野看着怀里像驼鸟一样藏着脑袋的云岫出,无奈地说:“我爱你,岫出,所以只做你的姘头已经让我无法满足了!你好好想一想,你以为给不起的东西难道你就真的没有给我吗?岫出,既然我都能正视事实,为什么你就不可以呢?”说完他隔着被子轻轻拍拍云岫出,然后小心地放在床上,转身走了出去,还顺手拉上了门。门外,东方孟宁呆呆地矗立在那里,像一尊石像。风雷、风月站在她的身后,正不知该做何解释地着急。风星野稍稍愣了一下,面无表情泰然自若地向石化后的东方孟宁礼节性的点点头,也不等她有所回应,绕过她身边自顾走了。风雷和风月同情地最后看了她一眼,也跟着风星野走了……

  深夜,云岫出依然蒙着头躲在被子里,他想起了很多他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的往事:五岁时,他每天早晨一个人穿过阴森的竹林去冷竹院看他的母亲,他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很乖很听话,母亲就会像其他小朋友的母亲一样慈祥、亲切、庞爱自己,可是母亲给自己的只有头顶上疯狂戳来的一剪刀;十岁时,他第一次在御花园里看见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仰慕地看着英俊潇洒、正值盛年的父亲庞溺地抱起太子,一迭声地叫太监拿来了一大堆他从未见过的贡品哄着太子玩儿,间或也会随手赏给自己一样两样,他每次都会小心地带回去收藏起来。后来,父亲第一次瞒着太子私下招见了他,他满怀期望地走到父亲身前,父亲庞溺地抱起他,让他坐在大腿上,父亲嘴里唤着我的宝贝,伸手解开了他的衣裳,露出少年青涩的身体,父亲说我爱你岫出,下身硕大的欲望却毫不迟疑地撕裂了他的密|穴刺进了他的身体。他在床上得到了父亲的宠爱,他甚至重要到让父亲要挪用急需的巨额军款买杀手来逼他回京依附在自己身边。云岫出在被子里凄惋地苦笑着,经历了这么多,风星野,你怎么还能指望我抱有希望呢?爱对我而言是多么奢侈的一件装饰,你说你爱我,我的内心已经是如此的污秽,如果没有这身漂亮的皮囊,你又能爱我多久呢?一个月,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可是我明明早已经把自己的心脏剜出去扔掉了,为什么胸口还是会这样无奈地疼痛呢?

  黎明时,在门外矗立了近一整夜的东方孟宁终于缓缓地挪动了脚步,她来到窗前,叩了叩纸窗,轻轻叫道:“云大哥,我哥哥要我来告诉你一声,他们已经把唐戎救回来了,唐公子还活着,不过伤得很重,请你过去看看!”说完,转身飞奔而去……

  唐戎还活着,不过也仅仅是活着。他的右手被齐臂斩断,左手和双脚的脚筋也被挑断,全身上下更是饱受酷刑的折磨,没有哪一处还能保持完好。更严重的,是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求生的意志,像一个躯壳样躺在那里。这就是云岫出走进房间后所看见的唐戎。

  云岫出仔细地检查了唐戎的伤势,凝重地向东方孟宇询问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东方孟宇看了看坐在床边痛苦得无法言语的唐方,将云岫出拉出了房外,才小声说道:“我们一直追到他们藏身的地方,结果一进去才发现人都走光了,唐戎是他们故意留下来的。”

  “大夫看了怎么说?”

  东方孟宇摇摇头,沉重地说:“恐怕要废了!经脉已经完全断了,他们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修复。”

  “难怪他无法接受了。”云岫出叹口气,唐戎才刚刚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还没来的及倚马春风快意江湖,就要终生残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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