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干燥而温暖,紧紧的拉著我,然後往出走。不知道为什麽经理室内那些人多数都低下头,装作看自己的文件。门外的人都自觉的给他让出路来。
不就是一个维修工嘛,难道弄得狼狈一点就可以吓到人嘛!
小贤把我的手抓得生疼,额头上的汗也一粒一粒渗出来,看得出来他很痛,出了WSAHTON正门,他长出了一口气。
第九章…非主角
接下我送他去医院──脚趾骨折,那个医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小心的把它接好,打了石膏。
其实接不好也没关系,如果他变成瘸子,那我就更有理由留住他喽,那个至今被留在经理室的小白脸应该就不会和我抢了。
形象是会受影响了一点,不过他是我一个人的了。这样想法让我自己都有点恐怖。
然後我陪他回了他的家──白洋,看起来很漂亮,内部装修得也很简洁清爽,最大可能的有利於阳光的进入,正是我喜欢的类型。
给他收拾好,铺好床,天色已经很晚了,我才想起来我今天的画稿还没有画好,再说他也没有留下我的意思,何必自作多情。
我拿起书包锁好门,一个人走进无边的黑夜中。
初冬的夜晚还是十分凉的,我的脸烫得要命,而身体偏偏冷得不得了。
从这里走到宿舍估计要天亮,不过好在不用再去报社打广告,打了车回学校,然後悄悄溜回宿舍,今天的画稿一定是赶好的。
好不容易哆嗦著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却发现门是开著的,难道今天跑出去忘了锁?
推开门推亮灯却差点没被吓死,韩先生居然四平八稳的坐在我床上,寒意从脚底窜上来,虽然也知道他什麽事都会做得出来,但是没想到来得这麽快。
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冷静,冷静,我暗暗安慰著自己,会吓死人的唉!连个招呼也不打。
我走到桌子前倒了热水给他。
〃什麽时候去G城〃一点也不含糊,直奔主题。
〃为什麽要去?W城挺适合我的。〃递杯子给他。
〃为了那个瘸子?〃他挑一条眉毛,杯子捧在手里暖手。
〃他不是瘸子!〃一时也想不出怎麽介绍给他,〃他是WSAHTON的。。。。。。维修工。〃应该是吧。看来他现在不介意我的倾向问题了,W城离美国那麽远,离G也有两个小时的飞机,应该不会丢到他的脸。
〃维修工?〃他几乎笑出声来,第一次见他笑,虽然是讥笑的成份更多一些,不过他笑起来应该很好看,好象解冻的冰山。
〃嗯!〃我肯定。
〃维修工会有那麽豪华的房子?你应该是从他家回来吧。〃捧著杯子走到窗子旁,外面一片漆黑。
〃哦,那可能是维修工主管,或者。。。。。。〃我语塞,短路的脑袋总是在这个时候出错。
〃今天太晚了,和你一起睡不介意吧。〃他看看腕表。
什麽?和我一起睡,天啊,以为这是高级宾馆吗?十几平米的学生宿舍,放下一张单人床,再加一个衣柜和一张集吃饭、写字功能为一体的桌子,就是想再放一张简易床的地方也没有。
〃睡一张床吧。〃好象猜到我的心思。
〃哦,我。。。。。。我。。。。。。我去同学那里借宿好了。〃我皱起眉头,我睡觉不知道会不会流口水哦。
解钮扣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後继续。
〃只是这麽晚了,公共浴室估计已经关门了。〃估计有洁癖的人应该不能容忍不洗澡就睡觉吧。
果然眉头皱起来了,衬衫松散开,坐下双腿搭在床沿。
〃你也知道很晚了?那热水泡泡脚好了。〃
看来是逃不掉了。
我又何曾真的逃掉过。
乖乖的拿了洗脸盆──我的脚盆在浴室的柜子里,对好冷热比例,放在他脚下。
果然是有洁癖的家夥,脚指甲也是整整齐齐的,一点污迹都没有,真难想象他每天坐在那里修脚指甲的样子,或者他有自己的修脚师也不一定哦。
为了避免他那条高级西裤或者我新换好的床单上被溅上洗脚水的命运,我拿起毛巾替他擦干。
他的脚轻轻的放在我的膝盖上,我用毛巾轻轻的把它裹好吸干水份,然後换另一只。
我低著头,我感觉到他在端详我,我的心又跳得厉害,有一股热流向上涌,那。。。。。。那应该是亲情吧──他是我的父亲,还是那样的味道,只有一次就不会忘记。
忽然我的背又开始隐隐作痛。
〃小非,其实我和你。。。。。。〃
〃我去倒水。〃差点把水弄洒。
我不知道他要说什麽,也不敢想他要说什麽,向我道歉?亦或是想要弥补什麽。
弥补毕竟是一种附加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原原本本的东西,是因为有了缺憾才会弥补的吧,再怎麽样做那缺憾都已经存在。即使想掩盖也永远会有痕迹
又或者我也许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弥补,如果还有弥补的需要,那麽今天他就不应该在这里,我也不会再见他,这是最好的两两相忘的办法,时间是可以冲淡一切的,我相信这句话。大多数人都应该相信这句话吧。
收拾好脸盆,然後开始洗毛巾、袜子、手套,再然後是把白天晾干的衣服叠好。。。。。。拖延时间,不想上床。
开始他还抱著肩膀看著我,当我开始把叠好的衣服又拿出来的时候,他就自已钻进被窝里,不知道会不会太凉。
夜已经很深,我一向有早起的习惯,当然睡得也早,可是今天晚上。。。。。。,可能是太紧张了,干脆拿起今天的画稿把它画完好了,明天还要去看小贤。
我画我画我继续画,今天的任务怎麽这麽多,在纸板上我努力保持著清醒的意识。
当我再次意识到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的时光了,校园里的清晨广播里放著最近流行的曲子。学生们三五结队的往食堂走。
而我却躺在被窝里。只有我一个。
他是什麽时候离开的我不知道,枕边还有他的气息,枕头上甚至还有他掉下的头发。我咕哝了一下嘴巴,然後向里面移了移,在他的位置继续睡觉。
迷糊中想起昨晚的画稿,不得不从被窝里爬起来,从来没觉得睡觉是这麽有吸引力的事情。
床头放著我昨晚新收好的内衣、袜子,外衣规规矩矩地挂在衣架,想不到那个男人还这麽细心。磨噌了半天终於把自己打理好,然後一定要赶在中午前把欠下的画稿赶完。
打开画板,我才真的吃惊,昨晚挑灯夜战的成绩就是这些吗?开始几页还是主题作品,後来干脆画的是什麽啊,人物速写?一个修长的身影侧卧在床上,稍显凌乱的头发。。。。。。等等,怎麽看都象是昨晚那个人。
撕下来揉成一团,然後继续赶我的画稿。看来熬夜真的不是我的强项,随便熬一个晚上就有这麽多杂乱的意识流,唉!不管怎样,还是我的劳动成果嘛,从纸蒌里捡回来,一点点摊平,然後放在自己的个人画册里。
〃当当!〃有人敲门。
铅笔叨在嘴里,一手拿著画册,拖著鞋子把门打开,还为是谁,是门卫大叔。
平时基本没人来找我。
〃你的早餐。〃他提给我一个饭盒。
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好,以前可是饿一天肚子也不会有人问我一句的。想想就替我的胃感到难过。
〃谢谢大叔,大叔你真是好人!〃象征性的搂搂他的肩膀,简直是雪中送炭,正在为去吃饭还是继续赶稿犹豫呢。
〃别谢,今天你父亲让我准备好这个时候送过来的。〃大叔憨厚的笑。
〃我父亲?〃
〃是啊,要不然他怎麽会这麽容易逃过我的眼睛,学生宿舍不让留宿外人的,不过看起来你们也有些相象,应该是的没错。〃看来老人对自己的判断力相当有信心。
〃哦,是的,是的,谢谢您!〃千恩万谢,无论如何要表达一下他老人家高抬贵手免去我〃父亲〃流落在外的感激。
门卫大叔满意的离开。我手里提著的饭盒却份外重起来,天气太冷,鼻子又开始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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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先生再也没有来找过我,可能是回美国了,要麽就是G城。
我每天依旧是画稿,然後去超市再去小贤家,我没有告诉小贤我的工作,画稿肯定是没问题的,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Body
Model。万一他较起真来,恐怕又要有灭顶之灾。
大奇来找过我几次,一起喝了几次茶,然後他就干脆的搂著我的肩膀要和我做兄弟,说这样的话的时候,我看得到他有点想哭的表情,我傻傻地笑他白痴,他一点也不介意,指著我的鼻子说才是最大的白痴。
大奇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在法国的一面之缘就让我不远万里追过来,如果没有找到小贤怎麽办?现在想想後背还会有凉气冒上来。
最近小贤的脚伤恢复得不错,再过一个段时间就可以拆掉笨重的石膏,因为脚趾骨比较不好接,所以医生说要有一个较好的康复训练过程。从小贤的眼神里已经看不到那麽戒备和冷峻。
每个人都会有属於自己的故事,或喜或悲,而多数人还是悲喜参半的吧。不知道他曾经受过怎麽样的伤害,一边极度渴求著一种安全,另一方面又总是对任何接近他的人都抱著极其严重的排斥心理。
其实我也知道韩先生说的是真的,他不可能只是一个维修工,只是我自己在骗自己,我不知道的害怕是从何而来,只要看到他,就会有一种安全感──属於我的,而他缺少的那份又在哪里呢?
白洋和学校的距离真的是有些远,恰好小贤的仓库里有一辆自行车代步,可是这样的冬天,跑来跑去也总是会出一身的冷汗,热气一旦褪去,就份外觉得冰冷,可能是因为冬天出生的人,比较容易怕冷。
唉,好不容易在中午前把今天的画稿按时上交,饭还来不及吃完,就被叫去下去开工,今天轮我做BODY
MODEL,特意让他们把空调开得暖一些,结果还是把我冻个半死,学校毕竟是清水衙门,电费也在预算这内。
坐在那里我都快要冻僵,身上涂了许多色彩也开始发痒,不知道是谁还居然在我的屁股用力掐了一把,吓得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冻僵的脚根本不听我的使唤,一下子头就撞到对面的桌角上,这场人体彩绘课程,也因为模特的意外受伤而提前结束。如果情况允许可能晚上还会补一节课。
胡乱穿了衣服,跑到校卫生所的时候,血已经流得很多,衣服领子都沾湿了一片,不过没有性命之忧,洗过的毛衣还没有干,总不能穿著单衣去见小贤吧,又跑出去随便买了一件高领毛衣,顺便带了一顶帽子回来,冬天这身打扮应该很正常的吧,不会被瞧出破绽。
可能因为颜料涂在身上时间太久了,回去洗澡後,肩膀以上处都是一块一块的红印,洗也洗不掉,现在还痒得不得了。
又跑到超市特意买了猪脚还是桂鱼,准备做汤给小贤。
後来的事,可能你们都知道了,终於还是没能逃过小贤的法眼,不过他乖乖地坐在那里等饭吃的样子真的象个小孩子。
可我不走不行,下午的时候已经出了事,晚上那节肯定是不能落下的,因为我长的比较瘦,所以这个月只安排两天的任务给我。然後再轮到就要下个学期了。
本以为小贤不会阻拦我,因为他从没有主动邀请我留下,我也不曾这样要求过。
我只想彼此真的能够互相接受,两个人谁也没有提过法国的那一晚,他也没有问我为什麽从法国回来,就这样默默的他做他的俞在贤,我做我的易非。
我知道不论谁先开口要求对方什麽,都是要有勇气的。否则谁又资格要求谁呢?我不想和他只是玩玩这麽简单。从登上回国的飞机的时候我就是认真的。
我和小贤相识只有短短的一段时间,连他喜欢吃什麽口味的冰淇淋我都不知道,他喜欢穿什麽料子的衣服我也不知道,甚至他喜欢什麽样的伴侣我更不知道,而我对於他,也是一样的,他不问我的从前,不问我的家庭、年龄、喜好。。。。。。
可我知道他是关心我的,可能从小没吃足母奶,我对所有奶制口都情有独锺。每次进门都可以〃碰巧〃喝到温度刚好的热牛奶,吃饭的时候他总会装做冷漠的一边还说不要浪费之类的话,一边用力夹菜给我,偶尔我会推著他去院子里的草坪上晒太阳,他会捏著我的脸说:小非瘦得象只流浪的小狗。尽管他还不知道我大部分是一个素食主义者。还有那辆自行车,根本就是他从网上购来的。他的眼光很好,挑的东西颜色款式都刚好合适我。
他在关心我,虽然现在我们还不能一起牵手去散步,不能倚在他怀里呼吸他的味道,那样的日子应该不会远了,
我很喜欢我们这样的进展,虽然速度有点慢,但是只要有进步那就有希望。
在留下来与滚出去之间,我还是选择了後者,并不是真的一定要去那节课,只是我还没有真的把握留下来,因为留下来我就不想再滚出去。
看得出小贤有些急,他吞吞吐吐的说要留下我,而我缺少的并不是一个过夜的窝,如果他只想给我一个安身之处,那麽我宁愿继续等待。
我知道小贤心里一直对我有一个阴影,毕竟第一次见面就缠住人家不放,而且居然还发生了一夜情,多数人都会认为我是MB,而且我真的曾经是,心里又开始痛起来,闷痛。
看得出,他讨厌我和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