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给孩子一个家,完整的家。这个愿望忽然如钢铁一般坚定,在心中牢牢树立起来。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个小生命可能就是我唯一的财产。。。。。。
只是,我居然要以这样的方式来获得一个家。以前曾经的家呢?我没有勇气,也没有信心,还能待在那里。
不知道事情是怎么解决的,也不想知道。
被安置在一间修饰典雅的大房间里,四周风景如画,但我从不下床走动,所以自从我稳定下来后,便每天都有人来看我,跟我说话。
刚开始的时候很不习惯,总是很怕见人,但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月虹经常陪在我身边,几乎包揽了我的生活起居,温柔地照顾着我,总是劝我多点走动。
巧儿也常来,总是趁月虹不在或留意不到的时候说他的坏话,劝我不要嫁过去,说什么绝对支持我做未婚爹爹。
但是不行,他能给我和孩子一个稳定的家。
渐渐地,在想起自己居然是个怀了孩子的男生时,也不再觉得恶心想吐。后来才醒悟,这里的人都这样,是自己还没有完全的入乡随俗。
其实以我的状况,为了巩固青龙的势力,长大后与别人联婚而且是嫁的那一个恐怕是我唯一的选择,,谁让我要文无文要武没武,现在不过是把现实提前罢了,虽然倾风好象承诺过什么。。。。。。
倾风一直没来过。
自从那次他消失在房门,我的世界里便似没了这个人般,每次从他人口中听到他的消息,也犹如梦里听书般失真。
世界仿佛失去了温度。
每当想起都觉得浑身冰冷。
月虹不少为我的体温担忧,时常在我身边折腾些保暖的物件。看着他忙碌的身影,会觉得温暖,但同时不知为何,总有一股悲凉自腹间升起,缠绕在心头。
某一天,月虹不在,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终于舍得下地一回。那么漂亮的庭院,不逛可惜。
走至湖边,却隔着湖遥见一对壁人相拥亭中。
赶紧躲进拐角处,贴墙站着,惟恐被发现。。。。。。手紧撰着心口处的衣服,有点痛有点窒息。
我。。。。。。到底是怎么了?
难得的闲游,却以落荒而逃告终。
混蛋。。。。。。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的身体开始变差,虽然明白这是正常,但是也连带着影响了心情。
不自觉地又会开始想,为什么不去死。
死了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有次吐得厉害,吐得心肝脾肺都要出来般,那时就在想,会不会就这样死了呢。
死了好,活着也是活受罪。
月虹每天变着花样哄我吃东西,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更难受。
这时就会想,月虹是很好的人,但是我不想嫁给他。
但还能怎样?
然后又想起倾风,想起他的笑容,又想起他和玄飞,那么般配。。。。。。又是一阵胸闷,头晕目眩地趴在床沿干呕。
到后来,月虹不知找来了些什么药,酸酸的凉凉的,每次能呷一点点,然后就不那么辛苦了。
但还是吃不下。
吃不下,仍是吐。
吐了,更吃不下。
身上总是冷,难道北地的初夏,都是这么凉的吗?
不知哪个傍晚,倾风出现了。
夏天的风总是燥热的,但却似乎第一次吹了进来,拂在心上,如吹动了一屋的风铃。
他走到身近,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把手放在我的手上,轻轻地覆着,羽毛一般不着力,风中微颤。
随着他的走近,一鼓莫名的躁动升起。强压着,不敢抬头,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的手。
他似乎瘦了。
〃你瘦了许多。〃
声音也沙了,没好好休息吧。
〃我让凌璎把你酿的梅子酒带了来。〃
他的手灼人地暖。
〃怎么也多少吃点东西,要好好保重身体。〃
反手的话。。。。。。能握住吧。
〃我。。。。。。走了。〃
那只手,挣扎着微微动了动,风劲稍大,便飘然离去。
我也没有跟上。
依旧只是呆呆地看着,那里原先还有一只手,暖暖的覆着,短暂的停留留下更多的冰冷。
你还会来吗?
内心叫嚣着要大声挽留,却只是静静地发呆。
夏日的风似乎总是不停,吹动着风铃不停歇地窃语。
从那天起,开始吃得下东西。
虽然还是吐。
情况稍稍稳定下来,便开始赶往朱雀廷,毕竟要赶在肚子看得见前成婚。一想起这个,心脏便不舒服地皱缩起来。
朱雀特地谴了人前来。
由最懂享受的朱雀中人作轿夫,果然不同凡响,安安稳稳地坐在轿里,身边摆着泡过酒的梅子,往窗外望去,万里锦绣,一片大好。
也许。。。。。。该接受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顶多是。。。。。。一辈子。
从未从青龙宫里出来过,就要被困到朱雀廷里了呢。
但是。。。。。。唉~伸个懒腰。。。。。。逍遥处处是人生,人生何处不逍遥?大不了,到时再逃出去。
乾爹不也一样落了跑,小枫不也照样生活得好好的?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不做亏心事,别的做什么也轮不到别人来管!
不过这样总觉得很对不起月虹。。。。。。
哈哈,好像有点被凌璎传染了呢,居然想着要对得起良心了。
不过当然了,我做事一向都是对得起良心的。呃。。。。。。月虹的事是有点那个啦。。。。。。
想通了,日子也变得好过了点,注意力慢慢被沿路的景观分离出去。一路往南的景色不断变迁,开始看到一些熟悉的景致,例如蕉田,例如甘蔗田,例如满眼的小桥流水,例如来往穿梭的水上人家。
兴致勃勃地跟凌璎天南地北,意图偷溜探险时却被月虹捉了现行。吐着舌头被按回轿里,扫到倾风正在不远处,大叫道:〃爹!月虹都不让我下来走走,我好闷啊!〃
马蹄声近,然后倾风熟悉的声音自头上响起:〃休息的时候也让凌洛四处走走吧。〃
〃就是就是,每天干坐这么久,我浑身都硬了。。。。。。〃
〃既然如此,为夫给你揉揉?〃月虹打趣地说着,一同上了轿。我横了他一眼,听到他这样自称总是很不舒服,更何况。。。。。。抬头再看,附近已见不到倾风的身影。
〃哪里不舒服?这样行么?〃
〃恩,那里大力一点,不,左一点。。。。。。〃
总没有回忆中某人的来得舒服呢,郁闷。
六月底终于抵达南方朱雀廷。才一下轿,一个小身影便飞扑而至,差点要把我这身子骨给撞了个粉碎。
可惜,来人还不自知,哭丧般喊着我的名字,一把眼泪两把鼻涕地往我身上擦。
〃好了,小枫乖,别哭了。〃抚着他的头发,这孩子,这些天也是担心了吧,还不枉我自小把他拉扯大。
呃,虽然说不是我一人的功劳啦。
听见我说话,小枫终于稍敛了哭声。抬起头来一看我,却哭得更凶了。。。。。。
我、这。。。。。。至于吗?还不到把人吓哭的程度吧||。
〃哇啊。。。。。。哥、哥哥。。。。。。呜呜。。。。。。〃好了好了,鼻涕不要用手擦!说了多少遍了?
嘴上却是:〃恩?怎么了?别哭啊,哭了不好看了,都成花脸猫了。〃手帕呢?我记得昨天凌璎有给我备了的。古代没纸巾就是麻烦!
〃呜。。。。。。哥哥,我、小、小枫我。。。。。。一定会变得很、很厉害呜。。。。。。不会、不会再让坏人捉走哥哥的!呜呜。。。。。。〃
。。。。。。这孩子,好像是第一次说这么长的句子呢。
〃好了好了,厉害的人可不会哭成这样的哦,小枫要像个男子汉,男子汉是不会随便哭的,知道吗?〃虽然很怕他的鼻涕,但是心里还是很感动。
安慰好了那只小哭猫,被他紧紧捉着手,一行人往廷内走去。
朱雀廷果然不同凡响,无论建筑还是庭院都别具风情,巨大的白色雕廊画柱、飘逸飞扬的层层轻纱,都让我想起《埃及王子》里初开场时的宫殿,仔细一看,上面都是中式的雕花和锈纹。绿叶婆娑,红花似锦,四周侍女身上的衣服也是层层叠叠的轻纱,远看犹如朵朵随风绽放的鲜花,衬着明媚青春的容貌,愈觉美艳动人。
屋外院外回廊外,只要不是人们行走的地方,都是浅浅的流水,下面铺了雪白的细沙。越往外地势越底,水位越深,最远处竟已与天一色,仿佛蓝天碧水就此相连。
〃成婚后,我们可以去看天涯海角,以后还会有机会看到毕升崖上的月虹。秋分时节,我们还能去看那片如火般灼红的曼珠沙华,一定不输青龙宫里的那片鸢尾。。。。。。〃
月虹深情地看着我,喋喋不休地说着,这情景想着总有点好笑。也罢,我虽然不是个很有浪漫细胞的人,老让人唱独角戏也不好。心里起了逗弄的念头,于是微笑着低下头,打断他的话:〃月虹,你知道玫瑰的花语是什么吗?〃
〃不知道,凌洛你愿意告诉我?〃废话。
〃红玫瑰,代表热烈的爱。〃千百种花语我就记得这一个。
身边的月虹惊喜得有点过了头。
良心挣扎着,我偏过头去,避开与他的正面接触,却看见了回廊那一头,隐在拐角处的那抹青色的衣袍。
婚礼,定在七月初七。
隐隐记得,七年前,也是在那个时节遇见了谁。
二十四 哭笑不能
婚礼果然十分盛大,四大门派的代表都来了。
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了吧,他们的探子总不会连那点破事都探不到。
来到朱雀廷十数日,今天才第一次看见这里的前任当家主母,蓝自珍。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成熟妩媚仪态万千,身边两名男子侍侯左右,身后还跟着数个衣着明艳的美丽女子,都用一种吃人的目光瞪我。
看来这里的生活不会平静了呢,郁闷。
然后还见到了那次偷听中的另一个主角〃小鸟〃,月虹的侄女之一,现年四岁,身上有着凤凰的印记。那时月虹得到了消息便立刻通知这里,所以这小孩子还是有惊无险。
她的头发还真有一簇是红色的呢!真想摸摸看,但是她身边的人好像都很可怕,不是对我不以为然就是当我透明。我应该早想到了,优秀著称的朱雀一族,对于我这种高出身低成就的家伙,当然不会有好印象。
这几天呕吐现象才轻了点,现在却要站几乎一整天,累死我了!南方的七月好热,好怀念高山上的青龙啊。
唉,结婚果然就是折寿的事情,难怪总说婚姻是坟墓。。。。。。管它是什么的坟墓,反正是坟墓就是了。
整个婚礼,凌璎都红着眼眶跟在我身后。这傻丫头,坚持要跟着我过来作陪嫁,被巧儿大骂了一顿,昨晚恐怕又缩在哪里哭了一夜。
唉,这些年里她一直很粘我,我也由得她,甚至以此为乐,没想到终有一日会给她造成这样的影响。
〃凌璎,你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不,我要在凌洛身边。凌洛,我不想离开你,你跟师傅说说吧,我不要。。。。。。〃
〃傻丫头,你也总有一天要嫁的。〃长得都比我还高了,在这时代再过几年就该嫁了吧。。。。。。怎么觉得我这口气就像看着女儿长大的父亲?
〃不要,我只要在凌洛身边,我不嫁了,能留在你身边照顾你就好。〃扯着我衣袖,凌璎撅着小嘴说,似乎还很委屈。
嘴角抽筋了。。。。。。这、这不应该是女儿对她爹娘说的话吗?虽然长兄为父,但倾风还没死呢。。。。。。咳,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这时一婢女从外间进来,朝我施礼道:〃夫人,时辰到了。〃
恶寒。。。。。。居然。。。。。。被这样叫。。。。。。
谁给我块豆腐,我想死。。。。。。
但是,唉。。。。。。人生在世,身不由己,乾爹当年的待遇,可不是哪里都有。这么说,倾风倒成了开明的主了?
站起,立刻有人上来给我整理衣饰。我就像木偶一样任人摆布,然后忽视身后凌璎的注视,随那婢女走了出去。
帐帘掀开,第一感觉便是很多人。四处都是人,金红银绿的人,五花八门的人,喧闹的人声似乎也影响到了视觉,看不真切。
无论怎么开解自己,事到临头还是。。。。。。无法释怀。是我太贪心了吗?月虹明明是那么优秀的人,我对他也不是全无感觉的吧,竟然还闷闷不乐。
精神恍惚地被人拖着来到堂上,抬头看见的是高坐其上的倾风,穿着一身青色锦衣。。。。。。想必神经已经混乱了,看着他脑中映出的,却是多年前北门外那个等候着的玄色身影。
愣愣地想,当时那如拂春风的笑脸,比现在这紧绷着的好看多了。
〃一拜天地!〃
被推攘着,慌乱中浑浑愕愕地就和月虹一同跪了下去,再被拉着站起,听着不知是谁兴致高昂地高声唱道:〃二拜高堂!〃
转向倾风,身边有人要弯下我的腰,但我不想。。。。。。不想跪他,就是不想拜下去,这一跪下就无法回头了。。。。。。
再站起时,思绪空白得可怕。
〃夫妻交拜!〃
顺从地转过去,低下头。。。。。。
猛地被人扯去,紧紧地锁在怀中,耳鼻间顷刻充斥了熟悉的气息。。。。。。倾风?
我就这样靠在他怀里,呆看着他的刚毅不足清秀有余的下巴,直到月虹的大声质问把我拉回现实。
〃岳父大人,敢问你这是为何?〃月虹对着他怒目而视。呵,即使倾风是他长辈他也总是不卖帐,这便是朱雀的骄傲吧。
真是。。。。。。不知道该惊还是该喜,要叫还是要笑。
紧撰着他的衣服。。。。。。给了我希望,你就别让我失望,求你了。
抱我的手又紧了一点,我抬头,正好对上他的双眼,却被其中的痛苦和绝望吓到。到底为什么?不明白,更不明白心里为什么产生的类似于兴奋却又悲伤的感受。
〃我不会让凌洛嫁给你。〃倾风抬起头,对月虹大声宣告。
心里竟一下放松,放下了什么重负一般。
〃为什么?〃月虹的脸色很差,也是,任谁在婚礼上被自己岳父否决了,也会很生气很无奈。
不过这个问题问得好,心下有点莫名的期待,望向倾风。他紧张地抿着唇,不再看向我,终于像下了很大决心般开口。
〃因为。。。。。。因为孩子的父亲是我!〃
哈?
这、这、这。。。。。。
呆了。
全世界也呆了。
也许是破罐子破摔,他提高声量详细重复了一次:〃凌洛肚子里的孩子,父亲是我!〃
这话如雷击一般把我猛地一震,回神时手已扯住他衣领,怒火燃烧了神志,吼道:〃你说什么?〃
我们对望着,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紧张和眼中无法掩饰的慌乱,但他仍是坚定地说:〃当时找到你的人是我,而我不能让你死,所以。。。。。。〃
什么被打碎了,又有什么浮了出来。。。。。。恍恍惚惚,不自觉虚晃着后退,也松开了捉着他衣领的手。
〃凌洛!〃
他急切地跟上前,那动作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想也没想,反手就是一掌!
然后再把他扯到跟前:〃你。。。。。。你那时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那个时候。。。。。。如果我真是无药可救为什么不让我死?我是他儿子!为什么要对我做这样的事?他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么?这样对我,算什么?后来又对我不闻不问,算什么?现在忽然跑出来,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