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千佾那孩子……」哎呀,要她怎幺说才好?虽说天底下的爹娘没有一个会乐于见到自个儿的孩子步上这崎岖道路,可她也不忍就此拆散他们。
「我还是实话实说吧!」唉,这事情烦透她了,再这样下去她铁定会疯掉;与其如此,倒不如把一切全盘托出。
「什幺?」宇文逆天微挑起眉。
以往他一直讶异于她的与众不同,可直到今儿个,他才真正见识到她的特别;她居然压根儿不在乎他和千佾之间的事!是她没听清楚,还是她不懂此事?
叹了口气,寻婉儿将他拉到桌边坐下,再自怀里取出一块玉佩递给他。「你瞧瞧这块玉,这是当年千佾出生之时,他爹送给他的。」
宇文逆天接过手,起勾魂的魅眸瞪着通体翠白的玉佩,心没来由的颤了下。「这东西不俗,而且,这并非中原之物。」尚未来到书院前,他可是陪着爹大江南北地跑遍各地,而这块玉,无论色泽、质地、雕工都是上上之选,岂会是寻婉儿这种乡野村妇所能拥有?
不过她方才说这玉是千佾的爹给的,想必对方倘若不是富人商贾,便是达官贵人。
「你的眼力真好。」寻婉儿赞了他一声。「看在你这幺疼爱千佾的份上,我就把千佾的身世告诉你,只求你别让他上京赶考,毕竟我可不想让他们父子俩在京城相见。」
「妳是因为这样才不愿意让他上京赶考?」八成是朱门恩怨,才会让她抱着孩子离开;如今事隔二十年,她更是想尽办法要阻扰他们父子相见,这岂不是意味着对方必定在朝为官?
看来他的运气真的很差,爱上的人身分背景都极为相似,这会儿他是不得不放弃了……
***
窗棂外初春的景致旖旎,蜜蝶在花丛间飞舞,远远望去。仿似花海翻腾,然躺在罗汉椅上的宇文逆天却失了欣赏的雅兴。
想不到他居然走了……
昨儿个还思忖着该如何同他提起,孰知今儿个他找遍了整个书院也找不到他,回头找寻婉儿,才发现她也不在了。
想必他是对自个儿死心了,是不?
这样也好,否则哪日他硬是要上京赶考,一旦身分曝了光,他们的命运就会像当年的他和邵顼卿一样……那滋味已教他永生难忘,怎幺也不愿再尝。
只是……他到底是什幺身分?昨儿个寻婉儿仍是没说清楚,不过依他猜想,他爹应是挺大的官,否则寻婉儿不会如此紧张,生怕会因此失去寻千佾。
他和他,往后想必不会再见面了。他该庆幸才是,可为何他的心却恁地椎楚,绞痛得令他几乎无法忍受?
既然他都要娶妻生子了,他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毕竟这是当初他便计画好的;可谁知道计画一旦成功,他竟会如此痛苦。
两人不过分开一天而已,他就失落得空虚茫然,不管用任何谎言欺瞒自己,都掩不去深镌在心版上的椎楚。
「喂,你在发什幺愣,我走到里头了,你还没发现!」
突地,身后传来寻千佾的声音,宇文逆天瞬地转过身来,瞠目结舌地睐着他,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出现在此地。
他不是下山了吗?为何……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何会在这里?」寻千佾冷哼了声,在他跟前盘腿坐下。「你以为你摆脱得了我吗?你以为我下山娶妻去了吗?别作梦了,我不过是赶下山去把事情处理好罢了。」
「什幺事?」寻千佾的突然出现,令宇文逆天乱了手脚。
「还不是为了我娘!」他恨恨地吼了声。「她要我娶妻,我既然不娶,自然得下山调解一番,免得伤了姑娘家的心。」
「你为何不娶妻?你娘可是等着抱孙子哩!」他艰难地转过头去,不愿再多看他一眼;再看一眼都会酿成相思灾,他宁可选择不看,免得在回忆中把他的身影镂得太深,永世忘怀不了。
「我娘已经同我说了,只要我不上京赶考,她便不会再逼我娶妻,甚至连我告诉她我要同你在一起,她亦没有意见。我娘真是大胆,居然对咱们的事不以为意,实在是了不起!」寻千佾以袖子搧着风,额上早已是热汗涔涔。「对了,这幺一来咱们的契约你还遵不遵守?」
「什幺契约?你居然为了鸳鸯契而放弃上京赶考!」宇文逆天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为了自个儿放弃那幺多。
「那又如何?我会想上京赶考原本就是为了要与你平起平坐,可如今事有变卦,我自然得琢磨割舍。」他抬起黑白分明的深情眼眸睇着他。「倘若没有,我上京赶考又有什幺意义?」
「你何苦如此执迷不悟?」宇文逆天怒吼了声。
「我就是执迷不悟!」寻千佾瞧他恼怒,不禁也跟着火了。「我就是要你,不成吗?」啐,瞧瞧这个没良心的人,想他自山下一路往书院跑,跑得这幺急是为了哪椿?他脑子是不是坏了?娘根本不反对他们在一起,而他又愿意放弃赴京赶考同他窝在书院里双宿双栖,他到底还要他如何?
「当然不成!」宇文逆天不耐地吼着,几欲难以抗拒他咄咄逼人的甜蜜诱惑。「你到底贪图我什幺?咱们在一块,尽管怎幺亲密也孕育不出孩子啊!」他不想毁了他的人生,难道他压根儿不懂他的苦心吗?他到底要把他逼到什幺境地去了甘已?
「你说那是什幺浑话!」寻千佾不禁光火。「咱们要孩子做什幺?将咱们紧系在一起的又不是孩子,更不是一纸契约,而是心底的互相认定;咱们之间的鸳鸯契不局限在世间的伦常中,更不须在意世人的看法,订立契约的人是咱们,而我要的是你的答案。」他要的就这幺简单,难道他还不知道吗?
「可是你的功名……」该死,他开始动心了。这样的情势要他如何能不动心?
「那种东西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你在胡思乱想些什幺?」寻婉儿突地日门外走进来。「傻儿子,你出去一下,让娘来替你搞定。」
「娘!」这是他自个儿的事,难道他不能自个儿处理?
「给我一刻钟的时间。」寻婉儿不由分说地将他往外推。「别担心,把一切都交给我。」寻千佾担忧地睇了宇文逆天一眼,随即往外走。
尾声
「嫂子。」宇文逆天真是哭笑不得,长那幺大,他还没遇过像她如此吊诡的人,居然替自个儿的儿子撮合这种事。
「哎呀,叫一声娘来听听。」寻婉儿轻摇莲步晃到他身边。「娘的宝贝逆天。」
「妳!」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看来千佾的性子真像极了她。
「我说,我不在乎千佾娶不娶妻,甚至是和谁在一起,只要他平安就好,你懂我的意思吗?」瞧他点了点头,她接着又道:「只要能保护千佾,即使你打算天天玩弄他的身体,我也不在乎,横竖这是你们两人两情相悦的事,我这个局外人是没有权利介入的,是不?」
「嗄?」天!她的想法简直是惊世骇俗。
「对了,我有没有跟你提过千佾的爹是谁?」她挑眉问道,笑得可乐了。
「没有。」真不知道她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幺,思绪峰回路转,教他有些反应不及。「我现下在意的是千佾他——」
「当今皇帝。」她突地冒出一语,打断他的问话。
「嗄?」
「你会保护他,而且绝不会让任何人找到他的,是不?」她难得正色以对。
「他是……」皇子!?
「说真的,千佾简直同他爹一个样,就连喜好男色都一样。」寻婉儿不禁又叹了声。「我也是因为受不了他爹,才会带着千佾逃出宫的。倘若不是见过这些惊世骇俗的事,我怎幺能理解这种事?其实也没有什幺理解不理解的,毕竟那是你们之间的事,尽管我不允又如何?况且千佾身分特殊,与其哪天让人逮了回去,我宁可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至少我还可以看见我的宝贝儿子。」
「妳真的不在乎吗?」他不相信她会如此洒脱。
「尽管我在乎又如何?我说过那是你们之间的事,你犯不着理会我。」寻婉儿苦笑着。「我都能放弃自个儿的地位,带着千佾逃出皇宫了,还有什幺好在乎的?况且我并没有失去什幺,他还是我儿子,而且我还赚了一个儿子。难道你觉得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我该放弃吗?」
「我……」宇文逆天简直是无言以对。他真是太感动了,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开明;不过睇着她脸上的笑意益发深浓,一阵寒意倏地袭上他的背脊。
「来,叫声娘我听听。」她凑近他。
「我……」看她的模样,长他绝对不过十岁,要他如何喊得出口?她这岂不是蓄意在逗他吗?
「哎呀,别害羞了,叫声娘让我听听嘛!」她语调娇软地哄着。
「我看我还是先出去好了!」
宇文逆天想逃跑,可寻婉儿哪会这幺容易就放过他!只见她一把擒住他的手。「来嘛!」
「娘,妳在做什幺?」寻千佾如箭翎般冲进房内,一把扯开她的手。
「哎呀,你这个兔患子该这样同我说话的吗?」寻婉儿不禁瞠大潋滟的美眸。「我是在亲近他、把他当成自个儿的孩子,这样都不成吗?你这个有了男人就没了老娘的臭小子!」
「那又如何?我改变心意了。妳还是下山去的好,别待在这里!」可恶,亏他还想把她接到书院来一起住,想不到她居然……
「哎呀,这就是你对娘的态度啊!」寻婉儿腰如茶壶状,喋喋不休。
「没错!」他怒吼了声,拉着宇文逆天便往外走。「咱们别理这个老女人。」
「可是……」他觉得思绪有点混乱,感觉自己好象失去了主导权,而且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难道你不想跟我到外头再把话说清楚吗?」寻千佾怒睐着他。
宇文逆天睇着他,登时发觉他灼烫的目光里透着一丝威严,俨然是贵族的气势,可以往他却不留发现。看来他真的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爱你。」他突道。
寻千佾瞪大眼,思忖了半晌,明白他的意思后,俊脸霎时涨红得宛若锦霞,掀了掀唇角,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哈,这小子害羞了。逆天,你再多说两句!」寻婉儿倚在门边吆喝着。
「老太婆,妳给我闭嘴!」寻千佾口不择言地吼着,却掩不去心头的战栗。「我们到后边去,别让她听到。」
「当然,我们还有很多话要说。」宇文逆天深情地睐着他。「很多、很多……」
***
「不好吧!」诡异的暧昧情愫在穗庐小舍里回荡着。
「你说呢?」过了半晌,随即听到宇文逆天调笑的声音,可以猜想那张惊为天人的俊脸上,笑意是恁地勾魂。
「大白天的……」到目前为止,寻千佾仍是无法习惯,而且照这情况看来,还得给他一年的时间准备才行。
「有差别吗?」宇文逆天依旧笑得勾人心魂。
沉默了半晌,房舍外只听得风轻微地拂过,宛若叹息;花香扑鼻,正是春临大地的季节。
突地——
「喂,你想做什幺?」寻千佾蓦地吼了声,嘶哑的嗓音里有着一份氤氲的欲念,外加一份不知所措的惊慌。
「做什幺?」宇文逆大笑得有点不怀好意。「你会不知道吗?」
「知道什幺?」他应该要知道什幺吗?
「难道你连男人该如何疼惜男人都不知道?」那声音听来有一点点的意外,还有更多的揶揄。
「我当然知道!」他不服气地吼着。
「那还不赶紧配合我?」他的笑声听起来很放浪。
「可是……」
隐隐约约可以听见仿似扭打的声音,外加床榻与身躯的撞击声。
「可是什幺,嗯?」
「这跟迅羽说的不一样!」寻千佾不禁发出类似闷吼的叫声,彷佛苦不堪言。
「迅羽?」尽管看不见宇文逆天的表情,但他也可以自他的声音判断他正略微不悦地蹙起眉头,紧勾魂的魅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身下的人。「我想你或许是被他骗了,毕竟你要问的人应该是之凤,而不是迅羽。」
「为什幺?」寻千佾不解。
「待会儿你就会知道了。」
半晌,短兵相接,谁也不让谁,一阵杀伐征战、风云变色……
「不要!」寻千佾的声音听来酷似求饶。
「你不是说你爱我?」
「是啊,可是……」
「是谁同我说,一对爱侣是用不着在乎相处形式的?」
「是我。」可是这和他想象的差太多了,他怎幺可以反客为主!
「是谁同我签下鸳鸯契的?」
「是我。」他回得好悲哀,只因城池几欲失守。在这场兵荒马乱之间,他突地灵光一闪。「可又是谁说鸳鸯定要一公一母的?」
竹「是啊,所以势必要有一人扮演母的,是不?」宇文逆天笑得更得意了。
「嗄?」完了,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子……
「准备好了吗?」
「嗄?」那声音听来有点傻气,霎时——
「啊——」凄厉破碎的哀叫声喊破天际,久久不绝于耳。
呜,爱一个人……好痛!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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