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离魂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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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离魂伞-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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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素珍抖了一下:“你……你骗人!”

  “我从来不骗人。”

  确实,荆楚从来不骗人。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不知道这是优点还是缺点,反正他是抱定宗旨不骗人。

  林素珍一下又哭了。

  “我找人跟你爹说去。”荆楚认认真真地道:“再过几天,门下五老会来洛阳,就请他们做媒,准成。”

  “可别说……今晚的……”

  “当然不会说。”

  这不算骗人,荆楚安慰自己,他找到了最好的办法处理这件事。

  他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起来。

  荆楚从来不觉得女人好看不好看有什么关系。他觉得林素珍就很不错,因为林素珍结实、能干。而且,他欺负了她,不是吗?

  这就足够了。

  窗纸上已泛起了鱼肚白,林素珍才万分不愿地跳下地,走到门边,突然又折回来,扑到荆楚怀里,一阵狂吻。

  野丫头不仅野得出奇,而且也很痴心。

  荆楚感到很幸福。

  当一个男人拥有一个痴心的女人时,一般都会感到很幸福的。当然,也有些人例外。

  那些例外的人大多是自认为多愁善感的人,这种人虽然不多,但有。

  这种人一般都比较自恋,世上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别人都是无足轻重的。

  值得庆幸的是,荆楚不是这样的人。

  天亮了会碰到林谦和夫妇,他该怎么办?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脸红,一定会浑身不自在,一定会连话都说不清。

  在门下五老到来之前,他就得一直处于这种尴尬的境地。虽然这尴尬有许多温柔甜蜜的成分,但毕竟还是尴尬。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林谦和夫妇,无论他干什么,说什么,总脱不了骗人的嫌疑。

  更要命的是,他不知道林谦和夫妇会如何对待自己。 
 



  
第六章 木剑

 
  林谦和实际上知道女儿昨夜里上哪儿去了。

  但他没法拦阻女儿。因为当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女儿已经在荆楚的床上哭泣了。

  林谦和除了苦笑,除了摇头叹气,还能干什么呢?

  男人和女人之间会发生很多令人难以预料,超乎常规的事情。对于这类事情,长者们最好是闭起自己的眼睛。

  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走的路,林素珍自然也有,林谦和虽然是她的父亲,也不应该干涉她的自由。

  每一个老人,不都年轻过吗?

  林谦和不想管也无法管这件事。他只是为自己的女儿伤心。虽然他一直在为自己女儿的一生幸福暗暗祈祷,他还是认为,不相配的姻缘,结果都不会好的。

  林谦和夫妇一夜没睡,灭了灯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一时间满怀希望,一时间又绝望灰心。

  他们不知道这件事会有一个怎样的结局。

  林素珍细碎的、掩饰得不太好的脚步声从荆楚房中出来了,大约她是想偷偷摸到自己房里装没事儿人。

  林谦和夫妇对望一眼。林谦和张口想唤林素珍进来,却被妻子一把捂住了嘴。

  “让他们闹去吧。该怎么着,就怎么着,说也没有用的。”

  林谦和不得不承认,妻子的话很有道理。他拉开妻子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天快亮了,饭铺该生火了。

  林谦和疲惫而又无奈地坐起身,喃喃道:“咱们对这件事就装糊涂吧,只当不知道。”

  “你可千万不能提起这个碴口来呀!千万别漏了口风!”

  妻子千叮咛万嘱咐的,生怕林谦和出言不慎,伤了自己女儿的心,伤了少门主的面子。

  林谦和突然反手掩住了妻子的口,他的身子也突然变得僵硬了。

  他的眼中闪出了凛冽的精光。

  因为他听到了声音,那是夜行人在院中闪跃时发出的极细微的风声。

  只有老江湖,才能分辨夜行人的风声和普通的风声有什么不同。这也许是一种直觉,一种高手应有的直觉。

  来人的轻功很高,高到令林谦和震惊的地步。他简直不能相信,除了荆傲雪和令狐一招外,尚有何人能有如此修为。

  荆傲雪已死。令狐一招位望极崇而又极重身份,绝对不会来当夜行人。

  这个夜行人是谁?

  林谦和不仅吃惊,而且不解:夜行人没有在三更四更天出现,却在破晓时行动。

  实际上来人已不能算是夜行人了,因为他出现在黎明时分。

  荆楚无法入睡。他也知道即使能睡着,也只有打个盹的时间了。

  所以他干脆不睡了,也没有打坐调息。他只愿想林素珍,想昨夜里的一切一切,不由得心神荡漾,不可抑止。

  这一夜对林素珍来说是第一次、是全新的、是里程碑,对荆楚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男人和女人,在这个世上是靠互相寻找和感知对方来完成对自己灵魂的塑造的。没有男人的女人,没有女人的男人,都将会走入灵魂的毁灭。

  心灵的碰撞和肉体的结合永远是共生的。

  荆楚感到了心中莫可名状的激动、兴奋和欢畅。

  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那是她和他相互找到对方的证据。

  他现在居然只愿想有关女人的一切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一只歌的结束?

  另一只歌的起始?

  都是,也都不是。男人和女人是游离于一切之外的东西,用任何绳索来束缚都是有干天和的。

  荆楚微笑了。

  他突然感到了一种莫名奇妙的冲动、痛苦和寂寞。

  因为什么?

  是因为她刚才还在自己怀里婉转呻吟,而现在已离去了么?

  等待,岂非就是相会前的必经之途?

  一声暴喝将他从沉思中惊醒,那是林谦和因恐惧而变得尖利刺耳的声音:

  “什么人?”

  一个黑衣蒙面的大汉兀立在院中,右手拿着件裹在黑衫里的兵器,像是一把剑。

  他眼中射出的寒光,冷得林谦和退了好几步。

  林谦和实在不知道,这个人的武功高到什么程度。

  林妻也闪了出来,扑向女儿的房间。

  “林夫人放心,咱可不是好色之徒。”

  蒙面大汉竟然说起笑话来了,但他眼中的寒意依然如故。

  林谦和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忍不住瞟了瞟正从房门口扑出的荆楚,冷笑着对那人喝道:“少废话!你老兄一大早到铺子里来,总不会是吃馄饨吧?”

  那人呵呵一笑,声音浑厚悦耳:“不瞒林兄,在下此来,是要找一个人。”

  荆楚沉声道:“找人要先敲门,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进来。想来阁下也是个有身份的人物,干吗行事做人都是鬼鬼祟祟的呢?”

  那人大笑:“骂得好,正好骂你……”

  林谦和暴喝起来:“你来找谁?”

  那人笑声不止:“找这位荆门主的--麻烦!”

  “麻烦”两字出口,那人已闪电般扑到荆楚身边。左手五指如爪,抓向荆楚的咽喉;右手兵器脱手,激射向林谦和。旋即去抓荆楚手中的离魂伞。

  荆楚无法闪避。在他几乎刚刚转念时,那人的左手五指离他的咽喉已不足五寸。

  林谦和大惊,但又不得不顾及挟锐风射来的兵器和衣衫,情急之中,头一低向前栽倒,身子贴地一溜,双拳击向那人的两条小腿。

  那人即使能抢到离魂伞,也无法生还,林谦和的这一杀招会击碎他的两条腿。

  那人的左手和右手已抓出。

  荆楚突然间消失。

  出现在那人手下的是一把伞,一把正在撑开的伞。

  迅速变大的黑白条纹触目惊心。

  那人一声厉啸,一鹤冲天,飞上了屋顶:

  “好狠的林老板!好毒的离魂伞!”

  他吼完了这两句话,身影便倏地消失了。

  林素珍和林妻慌慌张张奔了出来,却又都怔怔地站住了。

  因为林谦和和荆楚二人也都是一动不动地僵立着,望着已没有那人踪影的屋顶。

  离魂伞还在荆楚手中撑开着,黎明的晨光里,那黑白条纹透着一种阴森诡异之气。

  林谦和两手各抓着一块黑布。那是他从那人裤脚上扯下来的。

  他的拳头还没攻到,那人双脚已离地三尺。林谦和旋即变拳为爪,仰面而起,想把那人扯下地,却只扯下了两片裤脚。

  院中的老槐树身上,悬着一块黑布,悠悠荡荡的。

  谁都没有说话。

  荆楚似乎在沉思,在品味刚才那危险之极的一刹那。

  林素珍的目光一直痴痴地看着他的面庞。那目光中有敬畏,有惊恐末定,但更多的还是爱慕和狂热。

  她的脸儿时红时白。

  终于,荆楚缓缓嘘了口气:“这人是谁?”

  他实在不敢相信:竟有人能在瞬间闪开林谦和的致命杀手,同时也闪开了离魂伞撑开时产生的凌厉攻击。

  林谦和眨眨泡泡眼,也长长出了口气:“少爷,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咱们以后的行动一定要更谨慎才是。”

  荆楚点点头:“敌暗我明,本就不利。兼之咱们人手太少,眼下只好暂且不动,等门下五老齐集洛阳后再说。”

  “这样最好。”林谦和松了口气,转头看看树干上的黑布,微笑道:“少爷,这人留下了兵刃。咱们或许能从中找出点线索未,也未可知。”

  “到底林老板见多识广……”

  荆楚刚说了一句,就看见了林素珍。

  荆楚的心一下大跳起来,血直往脸上涌,飞快地转过了眼睛。林素珍也是脸儿通红,低下了头。

  林谦和却只当什么也没看见,笑道:“少爷过奖了。

  实际上少爷方才那一招,才算可说是灵智不凡呢!”

  荆楚讷讷地道:“不……”但吭味了半天,总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爹,刚才大哥用什么绝招了?说给我听听。”

  林素珍毕竟是个野丫头,她知道此刻荆楚一定十分难堪,便大着胆子笑着喊了一句,想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

  林谦和故意不看女儿:“方才那人左手抓向少爷咽喉,右手去抓伞,招式奇幻莫测,我现在也没想出有什么招式能化解那一招。但少爷却在那一刹那撑开了伞,那人武功再好,也无法抓住一把撑开的伞的伞面,而且他也就无法再出手了。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一招才能成功。”

  “我就不信那人有多凶!”林素珍摇头:“你瞧瞧,兵刃都留下了,当然是吓跑的。”

  荆楚笑道:“我去看看。”

  虽然脸上还是有点红,但他的神情已比方才自然多了。

  林谦和一闪身抢在了他前面:“还是我去看看。”

  他要先看,自然是不想让荆楚冒险。那件兵器一直是裹在黑布里的,现在也还没有显露出来,林谦和当然担心那人在兵器上做了什么手脚。

  荆楚的心里突然一阵发烫。

  林谦和小心翼翼地解开黑布,不由呆住了。

  黑衣人用的兵刃,竟然是柄木制的剑,而这柄剑却深入树干,只露出了一小半剑身。

  那人的武功,岂非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荆楚默默地看着那柄小孩玩的木刻,半晌才叹了口气:

  “林老板,江湖上成名人物有谁是使木剑的?”

  林谦和缓缓道:“据我所知,没有,一个都没有。”

  能使木剑闯江湖的人,自然武功已到了极高的境界,否则很难用木剑来抵御铁器的攻击,这该是显而易见的。

  江湖上若有一个能使木剑的高手,他就一定非常出名,而且一定目中无人。

  很可惜,的确找不出这么一个名人来。

  “也许他方才没有全力相搏,否则……”荆楚叹了口气:“他会是谁呢?”

  “老门主若在,不会输给这人。令狐一招也有这等功力,但令狐一招身材消瘦,不会是他。虽不能排除这件事和令狐一招有关,这种可能性……”

  林谦和说得很慢,很小心。

  林素珍叫了起来:“咱们这就去找令狐一招,问个水落石出。”

  林谦和摇头:“我这也只是猜测之词,怎能当面问他,落人口实?”

  林素珍又问荆楚:“大哥,你说怎么办?”

  荆楚马上就结巴了:“这个……林老伯……说怎么办就……就怎么办好了。只不过我总觉得……觉得这柄木剑或许有点什么古怪。”

  林谦和听他称自己为“老伯”,本就一怔,待听到后来,更是吃了一惊:

  “古怪?什么古怪?”

  荆楚苦笑:“我也说不准,只是这人大可不必用黑衣裹剑,因为木剑在月光下不会反光,不用担心被人发觉。

  而且这人一交手就飞剑,一击不成马上就走,显然是事先早有准备的。所以我想,这柄剑并不是他本人常用的兵刃,而是代表了某种含义。”

  林谦和不由动容:“少爷说得有理。”

  荆楚伸出两指挟住剑身,一运内力,将木剑从树干上拔了出来。

  这的确是一把很普通的木剑。几个人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来。

  荆楚摇头:“看来是我多心了。”

  林谦和的脸越来越灰,神情越来越凝重。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木剑,不动弹也不说话,似乎在极力思索着什么。

  林妻悄然一叹,转身进了厨房。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人还活着,就要吃饭,也就要有人做饭。

  林素珍调皮地冲荆楚吐吐舌头,挨到他身边,正想说话,却被荆楚用手势止住了。

  好半人,林谦和的眉毛才剧烈地抖了一下,又抖一下。

  “香木剑派……”

  林谦和似是在自言自语。他的声音很低,很沙哑,他的额头上已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眼中已闪出了极度恐惧的光。

  荆楚看看林素珍,发现林素珍也正在看他。

  他们都在对方眼中发现了惊奇和茫然,因为他们从未听说过世上还有一个叫“香木剑派”的门派。

  林素珍更是感到奇怪,她自懂事起,就没看见父亲这么害怕过什么人或什么门派。

  香木剑派?

  香木刻派是一个什么样的门派,能令林谦和如此惊恐? 
 



  
第七章 典故和现实

 
  “无怪乎少爷没听说过香木剑派。实际上我也是听我爹说的,我爹又最听我爷爷讲的。细算起来,那也已是六十七年前的事了”

  林谦和叹了口气,面上现出了无限神往、无限惆怅的表情,好像他很遗憾自己没有早生六十七年似的。

  荆楚也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叹气。

  林素珍的心思却全放在他身上了。她微红着脸儿,不时瞟着他。不知不觉间,两人就已并肩坐在林谦和对面了。

  “那时候武林中有几个十分厉害的神秘组织。那些组织都是些纪律严明的高手组成的,他们在武林中公开的身份都很显赫,让人崇敬。比方说紫心会、血鸳鸯令就是两个最典型的例子,这两个组织的故事,想来少爷您也听说过。其间自然也出了几个敢于和他们抗衡的高手,像赵轻候、肖无懒、何出等等,但也始终没有伤及他们的元气。不过,紫心会因为被逼而不得不参加了几次大战,变得不太神秘了,现在紫心会已经成了一个公开的帮派了……”

  荆楚点点头。这些事,门下五老已给他讲过。

  “至于血鸳鸯令,也在几次重大打击之后,销声匿迹了。几代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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