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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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香记-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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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首之人不看包袱,直接绕到马后指着苏苏说,“呦!居然还藏了个美人,赶巧了,我们大当家的刚好缺个夫人。”话音未落,另一个山贼接口道:“美人不止一个,算上漂亮公子的话就有三个了……”这人低俗的笑话惹来山贼们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

    姚溪桐纳闷了,瞧这群山贼的意思,苏苏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青山君到底要干嘛?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思忖间,他朝何伯眨眨眼,示意其不要轻举妄动。戏已开演,怎么也得配合着演下去。

    喜鹊见何伯依旧佝偻着身体,他将放在刀柄上的手松了松,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何伯不动,他也不动。

    山贼见一行五人像鹌鹑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们缩小了包围圈,目露凶光地朝着几人慢慢靠近。

    “主子”,苏苏忽然拉住萧宝儿,一双美目饱含泪水,那柔弱的模样别提多可怜了!萧宝儿不吃这一套,既然要改命,不管这群山贼来自何方,受雇何人,姚溪桐才是她想要保护的那人。就见她顺势把苏苏朝喜鹊一推,“保护好她,”随即用最快的速度跳到马背上并伸手拉住了姚溪桐。

    这下尴尬了,姚溪桐一点儿也不想跑,好戏才开场,怎么着也得被山贼套上口袋扛起走啊!看到萧宝儿探出大半身体等着他,此时不上马,萧宝儿很可能因为这个跌下马来,为了她的安全,姚溪桐无奈地伸出手被其拽上了马背朝着山贼防御最薄弱的地方冲去。

    马儿跑得很快,凛冽的寒风像刀子般细碎的刮在萧宝儿脸上,一团团冷气更是通过鼻腔沉淀在了她的肺部。正当姚溪桐以为她永远不会停下时,她停了,姚溪桐因为惯性一头撞向了她的后背。

    “嘶……”姚溪桐捂住鼻子怨恨的盯着萧宝儿,“干嘛要停?”

    “没追兵了呀!”

    “很早就没追兵了?”

    “你怎么知道?”

    “回头看啊!”

    “胆子挺大,那么快的速度还敢回头。”

    姚溪桐没好气的说:“干嘛要跑?你跑了喜鹊他们该怎么办?”

    “他们的事儿与我何干?”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知道公主身份贵重,可是……何伯年迈,苏苏又那么惹人怜爱,你怎么就舍得将他们留在山贼手中?”

    “那伙人不是山贼。”

    萧宝儿看出来的,姚溪桐又怎会不知,他故意问:“公主怎知?”

    “我就是知道。”

    “公主还知道什么?”

    萧宝儿眼珠一转,“我是先帝亲封的公主,还是北辽王嫡亲的女儿,我猜那群人想要抓你。”

    “公主,在下坐得端,走的直,行得正,何人想要伤我?”

    两人都打算扮猪吃老虎,揣着明白装糊涂,萧宝儿道:“我瞎猜的,要不折回去救人?”

    姚溪桐真有种要被萧宝儿气死的感觉,无论他怎么套话,只要涉及青山君,萧宝儿就跟他装傻,也不知这是什么心理?“公主,既然那伙人不是山贼,此时折返定有一场恶斗,你不当心他们伤害你?”

    “也许……也许……打斗已经结束了。”

    “那么,公主知晓山贼的老窝在哪儿吗?”

    “……”

    萧宝儿很烦姚溪桐,忍不住大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难不成等着山贼把你抓走才对?”

    失控的人最好掌握。姚溪桐一个接一个的提问总算见到了效果,他道:“公主,我只想提醒你遇事之前先分析一下利弊再做决定。你没有武功,喜鹊有,他可是太皇太后的贴身侍卫,若愿全力抗敌未必不能赢。今日之险,你可独自逃走,之后让喜鹊尾随山贼,搞清楚这伙人的真实目的。到那时,公主可将此事上报天子,让其决定如何处理此事;也可私下组织帮手,将山贼掳走的随从全部营救出来。”

    姚溪桐条理清楚的分析让萧宝儿一时无语,忍不住嘟囔着嘴自语道:那种危机时候,谁会想那么多问题……

    “公主,这便是你的不是了。你是大夏的公主,身份尊贵,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室尊严,这等临阵先跑的行为实在有损皇室颜面。你让留在那儿的喜鹊如何决断?又将一心服侍我们的奴仆置于何地?”

    萧宝儿烦躁的踢着地上的落叶,听到姚溪桐言语中全是指责,并没有一丝感恩,她将手中的马鞭甩到了姚溪桐背后的树上,棕褐色的树干上瞬间留下一道深深地鞭痕。“我是公主,想干嘛就干嘛,你有意见?”

    姚溪桐拍了拍落在身上的木屑,问:“公主,现在怎么办?你可认得如何走出这片密林?”

    萧宝儿抬头看了看灰白色的天空,又看看左右相似的密林,糟糕,忘了辨别方向。“你不是会算命吗,找条路应该不难吧!”

    “公主,即便我能找到路,我们可带有盘缠或是证明身份的信物?”空空如也的马背让萧宝儿张大了嘴,多克不是背着行囊吗?东西去哪儿了?萧宝儿千算万算没算到何伯会那么听话,姚溪桐让他看好行囊,他就能趁着萧宝儿伸手拉姚溪桐上马那一刻把行囊转移到自己身边。

    萧宝儿恼羞成怒的说,“姚溪桐,你到底有完没完?合着我就不该跑,不该救你?”

    “倒也不是,姚某只希望公主下次行事之前能动动脑子。”

    萧宝儿扬起鞭子就朝姚溪桐面门打去,她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姚溪桐那张自以为是的脸真的很讨厌。眼见鞭子就要打花他的脸皮,萧宝儿突然撤回鞭子,忿恨的说:“算了,不和你计较,接下来该怎么办?”

    姚溪桐看看天色,道:“时辰不早了,今日只怕要歇在这密林之中。我先去找一个背风之地,熬过今夜再说。”

    “如果天色一直这样灰蒙蒙的,你能找到正确方向吗?”

    “只要有日光,可通过不同时辰的树影辨别方向。若遇阴雨,可通过树木年轮的宽窄辨别方向。”

    “你给我的书上怎么没有这些内容?”

    姚溪桐有事没事会扔本书给萧宝儿,美其名曰知识改变命运,其实是想让萧宝儿闭嘴。一个闲着没事能和动物说话的人,他实在是不能理解。眼见萧宝儿逃跑的时候居然只带了本书,他的心情又有些复杂。

    犀兕香到底是什么东西?此物给了萧宝儿怎样的梦境?为什么她要如此迫切的想要改变自己,改变很多事情。以她的资质,只要她还喜欢青山君,就逃不掉被青山君利用的宿命。

    “公主,我记得书中曾这样写过,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不知道公主可记得?”

    萧宝儿怀疑的问:“有吗?”

    “书中第一个故事就有提到。”

    萧宝儿不信的翻开了书籍,顺着字眼找了半天,“真的有哎,你看过这本书?你记性真好!”

    “公主,任何一本书都能学习到知识。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这是前人根据霞光变化总结出的道理。朝霞在西,表明阴雨天气离我们不远,这时候不宜出门。晚霞在东,表明近几日天气晴朗,可以出远门。”

    “除此之外,久雨刮南风,天气将转晴。天上钩钩云,地下水淋淋。所有这些描述天气的谚语都有一定依据,公主只要牢记这些,想要看懂天象也不算很难。”

    “我知道你为什么给我这本书了,因为这书写的东西简单实用,我只能看懂这种书。”

    “公主,任何事情都得循序渐进,学习也是。”

    萧宝儿垂下眼眸,跟她说实话的人很少,姚溪桐是讨厌了一点,但肯说真话,应该是个正直的人。多年之后,她想起这个评价就怄得要死,姚溪桐与正直没有一丝干系,这人奸诈狡猾,无耻至极。

四十、噩梦() 
天黑之前,姚溪桐总算找到了一个满意的歇脚之地。两人什么随身物品都没带,只得用手将地上的落叶聚拢成堆,烧个火勉强阻挡住地面的湿气。

    萧宝儿负责看守前半夜,却被姚溪桐入睡前的一番话搅乱的心湖。

    只听他道:“宫里的人说你脾气不好,打杀宫人是常事……一路行来,我觉得你待人挺好,只是今日有些失态,不知是何缘故?”

    北辽王不让她留在大夏,更不许她嫁给宣泽,她写信威胁北辽王,若其敢召她回去,她就偷偷离开皇宫独闯江湖,再也不要当公主……北辽王没有回信,只是让人送了一盘犀兕香给她。

    燃香至今一月有余,她想过很多事,唯独没有想过北辽王,更没有想过若是今日被那群山贼捉走,他们会找北辽王讨要什么?北辽王又肯为她付出什么?为什么会失态,也许因为压抑许久的思乡情绪被这寒冷的天气勾了出来……

    “宫里那些奴才说我经常打杀宫人?”

    姚溪桐反问:“不是吗?”记得苏苏也说过此事,说她为了吃羊腿而杀了个宫女。

    萧宝儿没有回答,宫里死个人和死只蚂蚁一样简单。若姚溪桐以此来判定她的善恶,她是恶人。犀兕香带来的梦境里,她杀过人,会在未来杀死很多很多人。

    梦境里,她曾带兵攻入陈地,并听从宣泽属下的建议,下令坑杀陈地数十万百姓,逼得陈主放弃进攻大夏,调转马头回援陈地。

    这事儿让她一直背负恶名,让北辽与陈地之间势如水火,还让北辽王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现在想想,如果这事儿真的发生了,宣泽另立新后肯定是最正确的选择,迎娶陈地的萧卉婷不但可以缓和陈与大夏之间的关系,还能彻底划分大夏同北辽的关系,让世人忘记他的王位是因为娶了北辽公主而来。

    梦里的苏苏跟她说起过此事,说她魅惑帝王,假借宋主之名坑杀陈地数十万无辜百姓,并引辽兵攻入中原,妄图霸占大夏改朝换代……宣泽被逼废后,感怀多年夫妻之情,不忍赐死废后,只得含泪写下罪己诏,将废后终生幽禁于冷宫。

    苏苏口中的真相比她猜测的更为残忍,宣泽不但利用她,并否定了她为爱情所付出的一切。

    也许这才是她在梦中自杀的真实原因,她不相信自己可以笨到这种境地,不相信为之付出一切的男人终究骗了她。想起那个幽禁了她五年的飞花殿,想起那些流水般入口的汤药,这一切都为了什么?

    她只想要一个孩子,却被太医暗示说,无法怀孕是因为杀戮太重,背负的血腥太多。十万陈地百姓,由她下令坑杀,是她看着行刑,这份罪孽终究算在了她的头上……

    不知不觉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面庞,她没有哭,只是不断地抽泣,粗重的喘息声让姚溪桐根本无法入睡。

    “要哭就大声哭,这算什么?大半夜的,还以狼来了。”

    萧宝儿不好意思地说,“我冷!”

    月亮的清辉下,只见她小脸煞白,漂亮的眼睛没有了以往的神采,雾蒙蒙一片。“坐过来,靠着我睡会儿,明天还得赶路。”姚溪桐大方地借出肩膀,萧宝儿像猫一样钻进他臂弯,不但没有止住抽泣,而是放声大哭起来。

    “逗我玩呢?肩膀都借你了还哭得那么伤心,你不是怕冷吧?”

    萧宝儿直接把脸埋在姚溪桐怀里,“你真的会改命?”

    “公主,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还来?嫁人那天都没有见你哭,今晚为什么啊?”

    “改命不但可以救我,还能拯救数十万百姓。”

    数十万百姓就靠他一个人拯救?姚溪桐不觉得自己伟大,很好奇萧宝儿这是唱哪一出,该不会又和那犀兕香有关吧!

    “别哭了,更别用我的衣服擦脸,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事关人命,数十万黎民百姓……我这个父母官仅听着就心口疼!”

    深夜,非常容易让人打开心扉。萧宝儿抹去眼泪,踌躇了一会儿才说,“我……我……做噩梦了!”

    姚溪桐恨极了萧宝儿说谎,大家那么熟了,她就不能坦诚一点儿吗?“公主,你睁着眼守夜,这都能做梦?”他的讽刺让萧宝儿一时无语,呆了一会儿才说,“我曾经做过噩梦,今日看林子有些眼熟,忍不住想起了梦里的一切,不行吗?”

    行,你是公主,说什么都行。腹诽之后,姚溪桐换了个温柔的语气说,“知道吗,不管是多恐怖的噩梦,只要说出来就不会发生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有骗过你吗?”

    萧宝儿暗道:你肯定骗过我,只希望你今晚的话是真的,噩梦说出来就不会发生。深深吸了一口林中干燥的空气,她道:“我梦见自己下令坑杀了陈地数十万百姓。”

    话题跳跃太快,姚溪桐没想到犀兕香的梦境不仅有爱情,还有战争,难怪唬得萧宝儿那么相信。他问:“你可曾梦见自己为何要这样做?”

    “陈主带兵攻入大夏,杀死陈地百姓只为了逼陈主回援。”

    “陈主为何要攻入大夏,谋反?你的兵从何而来,又为何要进攻陈地?”

    “陈主借口清君侧,我的兵是……”不能往下说,她只要说一句,姚溪桐就有更多的问题等着她。

    “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兵。梦很乱,我记得命人挖了很多万人坑,还记得手下的士兵用长矛杀死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有母亲抱着孩子跪在坑前大声诅咒,我的名字在很长一段时间能吓哭小孩……”萧宝儿越说越激动,身体紧紧地贴着姚溪桐不愿离开,说到最后,她问:“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梦,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恶魔?我会不会背负着罪孽永世在地狱里轮回?”

四十一、野鸡仔() 
姚溪桐出神的看着夜色,总觉得萧宝儿所谓的噩梦太过真实。陈主高文侑,武将出身,性情刚烈,在几位诸侯国主中数他对大夏皇室最为忠诚。

    他若得知太皇太后命丧娉婷公主之手,定会出兵干涉。萧宝儿梦中用了“清君侧”这个旗号,确有几分道理。假设萧宝儿真的有兵,且攻入了陈地,要让高文侑这等名将放弃原定计划回援陈地,坑杀百姓这一招还真是釜底抽薪的妙计。

    清君侧,说明高文侑攻入大夏之后还得回来。若不如此,他的行为就是谋反。大肆坑杀陈地百姓,意味着高文侑会失去后方,逼得他必须在谋反与清君侧之间作出选择。要么破釜沉舟,攻入大夏占领都城;要么放弃进攻,回援陈地。按高文侑的性格推测,他忠于皇室,定不会选择谋反,只会回援。

    萧宝儿抬头看着姚溪桐,“你怎么不说话了?”

    姚溪桐稍一低头就能碰到怀里的萧宝儿,看着其被泪水洗过的眼眸又恢复了清亮,他难得的说了番好话,“公主,一个人拿刀杀了另一个人,你说是刀的错,还是拿刀人的错?”

    “自然是拿刀人的错,这和刀有什么关系。”

    “公主睿智。且让我们换一个说法,公主若是为了自己而下令坑杀百姓,那是公主的错。若公主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别人,那公主没有错。只因公主就和刀一样,皆是身不由己。”

    萧宝儿听出了姚溪桐话中的影射,整件事的受益者确实是宣泽,可她是主将,她若不愿意,没人能强迫。她道:“刀不会说话,无法拒绝拿刀的人。我可以,我有机会选择,整件事儿还是我的错。”

    姚溪桐叹了口气,有些恨其不争,问:“若让你再选一次呢?”

    宣泽和十万百姓之间再选一次?萧宝儿还是会选宣泽,话到嘴边,却说,“我不知道。”

    姚溪桐知道这话言不由衷,长叹一声,“公主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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