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正准备再问些什么,这时门又“吱”的一声被推开,门口传来一个温润婉转的声音:“好一句不喝实在可惜,白公子才是一个真正懂酒的人。”
白云飞和关东都赫然一惊,抬起头,只见一个手里摇着折扇的人缓步走了进来。
不看他的脸,但见他一身华贵的青衫与潇洒的摇扇姿势,让人顿觉一股清新飘逸的儒雅气息迎面扑来。
再抬头一看这个人的脸,白云飞二人顿时呆了呆。
这张脸简直无法形容,因为你如果觉得他是个男人的话,但他偏偏看起来像个女人,而且还是个标致的美人,美人的脸有很多种,他无疑是最特别的那一种,除了有美人惯常的清秀与亮丽外,他的脸还添着一丝动人的红晕,这丝红晕非但不会让人觉得他很害羞,反而让人觉得他更有光彩,更惹人喜爱。
但你觉得她是个女人的话,但她恰恰又不像女人,因为她全身下上就包括她那张脸,隐隐中带着一种沉雄孤傲的气息,他的气质高傲不失亲切,内敛不失张扬,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浊世佳公子。
这个人,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的白云飞都分不清他到底是男是女,他若是男,必是一位美男子,若是女,必是一个俏佳人。
浊世佳公子施施然的走到桌前,收起折扇,彬彬有礼的弯腰拱手:“在下公子楚,冒昧打搅了白公子饮酒的雅兴,见谅,见谅。”
白云飞此时已经看到走进屋来的并不只一个人,公子楚的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
这一男一女,差点没把白云飞和关东的魂给吓飞。
男的稳重威严,精明干练,这人就是廖七星。
女的紫衣袭人,万分妖娆,这人就是千日红。
这两个人已被白云飞在风陵城的会馆以重手法杀死,但谁也想不到他们二人居然死又复活,而且谁也想不到他们是怎么复活的。
这明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现在变成了可能,这中间的原因必然非常离奇,非常可怕。
关东只觉得背脊在发凉,全身手足似乎都僵了,但白云飞却忽又对公子楚笑了:“我应该称你为公子还是姑娘呢?”
公子楚嫣然笑道:“白公子若认为我是公子,那我便是公子,白公子若认为我是姑娘,那我就是姑娘了,公子与姑娘又焉有不同呢?”
白云飞大笑道:“好,好,楚姑娘果然是个妙人,请坐请坐。”
公子楚立即又拱手道:“打搅了白兄雅兴,本是不该,今日特来此为白兄陪酒请罪,何敢坐下?”
白云飞道:“楚姑娘何罪之有呢?”
公子楚道:“我身后两人本是我家下人,可惜我管教无方,让他们在风陵渡打搅了白兄,我才斗胆来翠屏楼向白兄陪酒请罪。”
关东闻言一震。
廖七星和千日红有什么份量,他自然清楚,但连他们二人居然都是这公子楚的手下,这公子楚到底是何方神圣,简直令人不敢想象。
但廖七星和千日红偏偏就像两个仆人一样,神态卑躬屈膝,恭恭敬敬,好象对他们的主人十分畏惧,十分忠诚。
白云飞大笑道:“楚姑娘实在客气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请坐,请坐。”
公子楚这才轻轻坐下,道:“这几样苏杭小菜想必应该合白公子的胃口罢?”
白云飞眨眼笑道:“莫非是楚姑娘特意为在下准备的?”
公子楚谦逊的抬头:“不敢,不敢,能为白兄略表心意,在下甚感荣幸,还请白兄千万不要嫌弃。”
白云飞笑道:“楚姑娘真是过谦了,刚才听楚姑娘之言,想必姑娘也是一位懂酒的妙人,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情深缘浅总醉人,我与姑娘缘份不浅,又得美酒知己,我当敬姑娘一杯。”
公子楚不禁道:“好一句酒逢知己千杯少,情深缘浅总醉人,白兄不但深谙酒道,而且也是一位性情中人,这一杯,我当敬白兄。”
关东在旁边看得眼睛发直,这二人硬是说喝就喝,杯来杯去的干得痛快,还真像是两个老朋友一样聊得十分投机十分有趣。
许久,天色暗了下来,二人都喝了不少,白云飞是越喝眼睛越亮,显得光彩照人;而公子楚是越喝脸色越红,显得越发动人。
公子楚放下酒杯,笑道:“青梅煮酒,天下论雄,美酒只配英雄,试看当今天下,白兄确是一位英雄人物。”
白云飞大笑:“楚姑娘抬举白某了。”
公子楚一摇折扇,道:“诶,白兄过谦了,须知英雄总是德才兼备,万人敬仰,白兄若不是,那谁又是呢?”
白云飞眨眼道:“传言东海之滨,逍遥侯爷武功深不可测,天下若争雄,谁及于他?”
公子楚摇扇道:“非也,逍遥侯爷乃是奇人,虽成名多年,但却无意于江湖,徒具本领,何以称雄?”
白云飞道:“长州有忠仁,天下第一刀,陆震风侠名满天下,刀法为一流,人称英雄也毫不为过吧?”
公子楚摇头道:“以在下看来,陆城主固然武功盖世,人品俱佳,只可惜智勇多困于所溺,陆城主与陆夫人百年恩爱,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何来称雄之说?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
关东听她居然把陆震风都形容为一介武夫,不禁暗暗吃惊。
白云飞又道:“东北蓝山,蓝大先生剑法数十年不败,傲然于东北,昔年与帝王谷主激战泰山之颠,一战成名,此番战绩还不愧于英雄二字?”
公子楚悠然笑道:“人称蓝大先生神眼神剑,此号当然不错,只是蓝大先生不练剑法,反学铸剑之术,隐匿于深山中采集材料十年有余,此时的江湖,若再提蓝大先生名号,只怕也没有几人可识得。”
白云飞继续道:“一剑惊天下,剑神十一郎,十一郎之剑法快如闪电霹雳,无人可接他快剑,清君侧,祭国难,此番作为难道还不够英雄?”
公子楚叹息着,道:“为人不知十一郎,自称英雄也枉然,十一郎剑法举世无双,天剑山上,一招击杀辛梦来,保家为国,心系天下,本是一位大大的英雄豪杰,只可惜他太执着于剑道的追求,连自己无辜的情人也一剑杀死,如此狂热于剑法,难道是雄才之境界?”
白云飞笑了:“盛传西域魔教教主,武功无敌,势力之大,足以对抗落叶国的剽悍铁骑大军,难道此人还不是雄才?”
公子楚也笑了:“白兄说笑了,江湖自古正邪不两立,魔教之邪气岂能长存?西域教主即便是手眼通天,也不敢涉足我东胜,我东胜人才济济,高手如云,若说雄才,我东胜国全是雄才,何以轮到他呢?”
白云飞道:“想不到楚姑娘竟如此知晓天下大事,说得好,说得妙。”
“不敢!”公子楚拱了拱手,道:“若说英雄之才,在下愚见,既要心系苍生,又要技艺惊人,一身侠义,行走江湖,轰轰烈烈做几件大事,才无愧为英雄男儿之本色。”
白云飞笑道:“却不知我东胜国有这样的人?”
公子楚笑道:“有啊,怎么没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白兄岂非正是一位英雄?”
白云飞大笑:“楚姑娘莫非醉了?”
公子楚嫣然道:“白兄其实早已名满天下,天剑山一战,十一郎虽然诛杀乱臣贼子,但若非白兄计谋过人,揭穿奸人面目,十一郎又何能得手?世上的武功再高,始终也是武功的境界,但人智之强,远比任何武功都厉害,它能让乾坤倒转,风云变色,论武功,白兄也许不是当世第一人,但论心智,白兄又逊于天下何人?”
白云飞哈哈大笑。
公子楚也盯着他笑道:“在下下人不懂是非,白兄又让他二人死后大彻大悟重生,白兄岂非胜过少林高僧?再说白兄的武功,足以媲美各方英雄豪杰,白兄大好男儿,若是不做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岂非辜负了一身惊人技艺?”
听到这话,关东似乎也知道进入正题了,这公子楚显然是个说客,要说服白云飞去做什么“大事”,这“大事”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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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十三路黑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白日飞云剑 字数:4009
白云飞笑道:“楚姑娘所指的大事是……”
公子楚又一抖折扇,笑道:“大事以一人之力总是孤掌难鸣,须知众志成城,齐心合力,才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白云飞大笑道:“好一句众志成城,齐心合力,楚姑娘之见识当真卓越高明。”他这并不是马屁话,而是诚心赞扬。
这种教训他是经受过的,在紫禁城和蓬莱岛,一行人如果团结协力,根本不会发生那么多灾难。
公子楚收起了笑容,拱手道:“白兄过谦了,若论见识人智,在下实不及我主人之万一。”
白云飞和关东顿时耸然动容,她年纪轻轻就把廖七星和千日红这一方强盗头子治得服服帖帖,但谁也想不到在她之上,居然还有一个更厉害的主人。
白云飞忽然觉得这件事闹得越来越大了,他忍不住道:“楚姑娘,请问贵主人大号?”
公子楚并未回答,只是盈盈一笑:“我家主人有心结识白兄这样的英雄豪杰,共创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却不知白兄意下如何?”
白云飞愣了愣,笑道:“在下只不过是尘世中一个浪子而已,绝非什么英雄豪杰。”
公子楚悠然道:“浪子,岂非正是那江上之花?大浪淘尽,英雄方显本色。”
白云飞道:“浪子只不过只求一日三餐,飘于江湖就足够。”
公子楚笑道:“一日三餐那是多么的简单,白兄若是开口,不但富贵皆来,家人朋友也跟着平步青云。”
白云飞惊讶道:“哦?”
公子楚笑了笑,转过头对廖七星道:“去把东西抬上来给白公子过目。”
“是!”廖七星转身走出门去,不多时,酒楼的店伙计就抬了三个沉重的大箱子走上来。
箱子一打开,顿时满屋生辉,金光闪耀。
白云飞也算是在蓬莱国凤凰宫见过了无数奇珍异宝的人,但看这三口箱子里装着的金银财宝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黄金、玛瑙、翡翠、象牙、明珠、宝石、佛像……只要是人能想到的宝物这箱子里应有尽有,想不到也有,而且这些东西就算再不识货的人也看得出,随便哪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精华。
公子楚拿起一颗晶莹的夜明珠把玩着,道:“像这种夜明珠,足够买下几十座翠屏楼,白兄若是觉得不够好,我可为白兄置换,白兄要多少有多少。”
白云飞凝视着她,道:“这句话我相信,我若说我要天上的月亮,我也相信楚姑娘也有那个本事把它搬下来。”
公子楚嫣然道:“白兄果然眼光独到,难怪我主人这些天都在说,白公子乃是不世之奇才,白兄意下如何呢?”
白云飞喝了口酒:“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当然是好东西,不要的人都是十足傻瓜。”
公子楚笑道:“那么就请白兄收下吧。”
白云飞叹了口气,道:“只不过可惜的是,我这个人偏偏就是个傻瓜,就是不喜欢钱。”
公子楚盯着他:“为何?”
白云飞笑道:“天下神偷多的是,这么多钱放身上实在太不安全,我实在是不想被人害死。”
公子楚笑道:“白兄非但不是傻瓜,而且是十足的高人,我就知道这些东西白兄是万万不会放在眼里的。”
白云飞忍不住笑道:“楚姑娘真不亏是是我的知己。”
公子楚眼波流转,笑道:“知己、红颜、良友,三者若是合三唯一,乃是人生中最快乐之事,白兄想必应该懂得?”
白云飞叹息道:“这种人生极乐之事,白某真是万万不敢奢求。”
公子楚嫣然道:“我可算白兄的半个知己否?”
白云飞道:“算!”
公子楚笑道:“可算白兄的半个良友否?”
白云飞笑道:“楚姑娘如此了解白某,想不算都难。”
公子楚又笑道:“那么红颜呢?”
白云飞大笑道:“那就看楚姑娘怎么个算法了。”
公子楚笑了笑,忽然转身一挥手,刹间青衫落地,折扇不见,只见她居然神奇般的变了。
此刻,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轻纱蓝衣,薄得就好像是透明的一样。
她无疑很懂男人,可说是非常非常的懂,她知道一个女人不能脱得精光,要若隐若现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男人见到她这双雪白粉嫩的手臂露在外面,就不能去联想她身上其他的部分,因为那是对她的亵渎;可是硬要想她身上的那些其他部分,任何男人恐怕都甘心为她做任何事。
一缕乌黑的发丝垂落在她脸上,掩去了她一脸逼人的英气,使得她看上去更加优雅动人。她也许不算美若天仙,但她这种特别的美、另类的美,这种高贵、这种风姿、这种仪态,在人间几乎已无处可寻。
白云飞看着她,仿佛已看得痴了。
就连关东都呼吸急促,心跳剧烈,他是个正常男人,白云飞若是不在,他恐怕都忍不住就会答应。
公子楚走上前,微笑道:“其实一个红颜随处可寻,我相信爱慕白兄的绝色佳丽也不会少,可是一个红颜要做到知己的程度,就应该懂得她的男人,为她的男人分忧,这才是个真正的女人。”
白云飞盯着她没有说话,因为她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而且这种话也只有一个聪明的女子才懂得其精粹。
公子楚一招手,手中便多了一把青鞘长剑,她双手捧剑,迈着盈盈步子走到白云飞面前,就像一个深情的女子把自己最心爱的东西奉到自己夫君面前。
此情此景,谁会拒绝?谁又能拒绝?
白云飞伸手拿起了这把剑,抽剑半尺出鞘。
只见剑光凝聚,如一弘秋水,剑身锋利但不透杀气,剑光碧森却无风雨交袭之感,这把剑就如一个人,一个人要驾驭这样一把剑,不但剑法要出类拔萃,而且性情更要有非常的冶炼,正所谓上善若水、厚德载物,雄才伟略尽在剑中可窥真谛。
白云飞盯着剑看了许久,才喃喃息道:“此剑可说是把神兵利器。”
关东忍不住道:“公子,我看此剑只是比普通利剑锋利些许,又怎会是神兵?”
白云飞道:“你错了。”
关东不禁道:“为什么?”
白云飞轻抚着剑锋,道:“剑本身不分好坏,关键在于用剑的人,神剑在寻常人手中亦不过是块废铜烂铁,而废铜烂铁到了有些人的手中却就是神兵利器,好剑永远也不如一把好用的剑。”
听到这句话,公子楚注视着白云飞的眼神更加动人,更加有光彩,一个女人若是懂在适当的时候给男人投去崇拜与真诚的目光,这种女人才是真正美丽的。
公子楚嫣然道:“就凭这句话,白兄已无愧为一个绝顶高手,此剑名为白日飞云剑,是我邀请海南国铸剑大师风愚子专程为白兄量身打造,以白兄之姓氏命名,并连日快马加鞭送到秦州府来,小小薄礼不成敬意,但请白兄千万莫要嫌弃。”
说这话时,她没有半分的矫揉造作,她的表情、她的口气都如同一个感情深挚的朋友、恩爱有佳的妻子、倾心相照的知己那么自然而真诚。
白云飞还能有什么话说?
如果你也有这么多财富、一把可以为你带来地位的名剑、一个能为你如此分忧解难的红颜,世上还有什么事能让你发愁?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这两件事岂非就是男人们的梦想?
许久,白云飞才叹了口气,喃喃道:“美酒,佳人,名剑,楚姑娘主人之心意,白某当真是无话可说。”
话音一落,“呛”的一声,长剑出鞘,满屋剑光流动,就连那些珍宝的光芒都被剑之光辉所遮掩,但公子楚、廖七星、千日红三人却动都没动半分。
白云飞这一剑是突然刺向千日红的,“唰”的一声,剑刺到一半,白云飞手腕抖了抖,满屋的剑光忽又消失不见。
“咔嚓”一声,剑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