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所觉。
“信君,信君啊,你知道娘娘找我有什么事吗?”申彩静不由得探头问。
李信脚步不停,语气淡淡,“你去到就知道了。”
申彩静不说话了。
来到寝殿门口,临进去前,申彩静下意识地伸手抹了抹自己的刘海,感觉没什么失礼的地方,才抬脚进去。
李信早已率先进入到里面,见到了双手叠放在身前,背对着他们而坐的皇后娘娘。
“妈妈,我们来了。”李信开口唤道。
听到李信的声音,皇后娘娘似是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她转过头,朝李信露出温柔一笑。
“坐。”
“是,妈妈。”
李信在周筱的对面坐下。
后面跟着的申彩静定了定神,朝皇后作礼,“拜见母后娘娘。”
周筱轻颔首,微微笑着,“每次见到太子妃,都觉得太子妃精神十足,”她顿了顿,努力地想找一个词来形容,“就如偶像剧所说的……元气少女?”
李信轻笑出声,而申彩静则被吓得呆了呆,严肃的皇后娘娘……这是在与她开玩笑?
“你也坐。”周筱见到申彩静还在呆站,不由得出声提醒。
“谢、谢谢娘娘。”
待申彩静略略不安地在李信身边坐下,就见到皇后身边的李尚宫双手高捧着一个大礼盒过来。周筱见此,也顺着申彩静的目光看了过去,于是微微朝李尚宫点头,李尚宫会意,将礼盒的盖子掀开,露出一件月白色质地丝滑的韩服。
“这是送给太子妃你的新婚礼物。”周筱转过头,对申彩静微笑。
申彩静连忙站起来,拘谨地弯腰答谢:“谢谢娘娘的礼物。”
周筱点头,李尚宫弯腰将礼物盒放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申彩静的目光几乎不能从这件衣服上移开了。实在……太漂亮了。
李信也看到了,对周筱真心诚意地说:“谢谢妈妈。”
周筱不禁笑了,“真是时光飞逝,谁料到我们任性的太子也到了为妻子而向妈妈道谢的时候了呢?”
李信有些窘迫,不由得耳朵发热,而申彩静听到此话,注意力从韩服移开,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周筱敛住笑容,对申彩静说:“彩静,我叫你彩静可以吗?”
申彩静受宠若惊,连忙抬头,“当、当然可以。”
周筱伸出手,和蔼地对她说:“彩静,可否将你的手给我?”
申彩静不知道皇后想做什么,但还是赶紧地将手递了过去,周筱握住了她的右手,侧头望着李信。
李信会意,也将自己的左手递给她。
周筱双手将他们的交叠在一起,紧紧握住。
“汉家有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信,彩静,你们有缘能够以夫妻的身份生活在一起,更幸运的是,你们还深爱着彼此,这一段姻缘是如此的难得,应当加以珍惜才是。”
李信瞬间明白了妈妈的意图,不禁有些感动,“妈妈……”
周筱却望着有些不知所措的申彩静,说:“彩静,不瞒你说,你并非是我心目中的媳妇人选,而在遇见你之前,我是万万没有想过皇家会有你这样性情的太子妃。同样,对于你而言,我这样的婆婆应该也并不讨喜。”
申彩静欲张嘴否认,但周筱打断了她,柔声道:“你无须紧张,我并非是要责难你才这般说话。”
李信也望了望身旁的申彩静,被母亲握着的手动了动,顺从地握住申彩静的。申彩静低头,不说话了。
“我一直都错了,以前一直以为让信顺利继承大统,对他才是最好的未来。于是,总是对信教导再三,决不允许他犯半点错误,却没想到,信会因此而失去了最重要的快乐,我是一个不及格的母亲。”她望着李信,眼睛微红,“信,你能原谅妈妈吗?”
李信眼睛湿润了,“妈妈,我从未怪过你。”
周筱低头轻笑,声音微不可听,“谢谢你,信。”
李信犹豫了一下,伸出右手覆在妈妈的手上,“妈妈,”他垂下眼帘,耳朵已经红了,低声说:“……我爱你,妈妈。”
见到李信能够获得他一直渴望的母爱,她衷心地为他感到高兴。
“妈妈也爱你,”周筱哽咽回应道,她望着李信,流着泪,却欣慰地笑道:“你长大了,信,妈妈很高兴。”
李信只是紧紧握着申彩静与母亲的手。
周筱又望向申彩静,轻声说:“说了如此多,彩静,我只希望你可以看清你的丈夫信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也许他不善于言辞,更甚者,他还有着比一般人都要强烈的自尊心,从不轻易对你表露过他的内心。身为妻子,信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心,令你总是猜疑不安,甚至伤心难过,在此,彩静,我代信他向你道歉。实在是抱歉。”
申彩静慌乱地摇头,“臣、臣妾惶恐,请娘娘千万不要这么说。”
“彩静,都是我这个当妈妈的失职,信竟连爱人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可知子莫若母,信的心我看的清清楚楚,他是真心喜欢你这个妻子的啊。”
“妈妈……”被当众暴露自己的心意,李信很是不自在。
“妈妈也看得出来,彩静你也是喜欢信的。也许他身上仍有着许多缺点,但既然你们两人彼此相爱着,为何不给对方多一点点耐心与包容,共同守护这份真挚的爱情呢?”周筱的眼神一直注视着申彩静,见到她的神色松动,才慢慢松开自己的手,露出他们交握的两手。
申彩静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向李信。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娘娘她说的,是你所想的吗,信君?”申彩静低声问。
李信的手动了动,缓缓与她十指紧扣,让她又惊又喜,心砰砰地跳动着,连呼吸也快忘记了。
“是的,”李信回答,望着前方轻笑,“我爱慕你,不知何时,我的心被你占满,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你的模样,直到现在,就算与你待在一起,也忍不住在你看不到的时候偷偷注视你,猜想你在想什么,只要一想到你说要离开我的那些话,心里就压制不住酸涩难过。这样的我,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嫌弃,所以,请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丢下这样无用的我,留在我身边?”虽然笑着,泪水却一滴滴地往下落。
申彩静的鼻子酸了,她忍了忍,最后,终于忍不住,转身扑在李信的怀里,“混蛋,信君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不早说出来,为什么要让我独自伤心了那么久?你看着我为你流泪是不是很得意,混蛋!”她捶着捶着,抓住他的衣襟大声哭起来。
李信闭上眼,终于能紧紧抱住怀中的这个夺走了他的心的女人。
周筱早已悄声出来,将空间留给他们这对互诉衷情的年轻小夫妻。刚出来,就见到拐角处,李玄正扶着墙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周筱朝他微微地弯了弯腰,正想侧身离去,忽然听到李玄开口。
“……你安排好了太子,那么……我呢?”
周筱顿住了,她垂着头,低声道:“即使没有了臣妾,对陛下而言也不会有丝毫的影响。”
李玄冷笑,“皇后这是从何得知?你怎知朕会丝毫不受影响?”
周筱颔首:“臣妾惶恐。”
话刚落音,周筱的手腕就猛然被紧紧攥着,身体被推着向后退了几步,直到抵着墙壁才堪堪停了下来。她惊愕地抬起头,看到的是李玄强忍住怒气的脸。
站在走廊上的尚宫们纷纷别开头。
李玄垂下头,嘴唇靠近她的耳朵,压抑着怒火道:“你怎会惶恐?皇后,你可是一个狠心的女人!埋伏了这么多年以来,现今终于戏弄到朕,你现在的心里是不是很得意?”他的呼吸重重地喷在她的脸上。
周筱错开脸,依旧淡淡地说:“请陛下明言。”
李玄最是受不了她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怒火,粗鲁地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不得不与他的对视。
“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这么多年装出一副无怨无尤的模样,让无法回应你感情的我总无时无刻处于愧疚当中,而你却变本加厉地侵入我的生活当中,让我无处可逃,时刻忍受着内心的煎熬,对你容忍再三,步步退让,恭喜你!你成功了!这样的你令我不得不正视,可是,你竟敢在我已经习惯了你的时候,藉口说累了不想再坚持?!”
听到他一连串的质问,周筱的目光不躲反直直迎上他的。
“陛下,你也说了,你是习惯了我的存在,可我要的,不是你的习惯,是你的心,你的爱,您能给我吗?”
李玄愣了愣。
周筱拨开他的手,冷冷道:“真正狠心的,是陛下你。不想回以真心,却要求臣妾一直付出,臣妾是人,心也会疼会累,你凭什么爱着别的女人却一直享受我的爱意?陛下,这样的你,已经生生耗尽了我的爱慕与耐性。陛下可以不用再忍受我了,因为,臣妾已经厌烦你了。”
说着,周筱站直身子,毫无留恋地扬长而去。
身后,李玄无力地扶着墙壁,眼里尽是迷茫与痛苦交织。
被……厌弃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节我给自己放了两晚假,玩去了,因此没更文。为了督促我,请亲们务必时常催更,这样我就不好意思偷懒了,O(∩_∩)O~
☆、第72章 渣夫李玄10
秋雨咝咝呖呖下着;秋风一吹,便斜斜而落;宫廷中片片枫叶被沾湿;在宽大的叶片上滚成雨滴;随后大滴大滴地落下;有的叶片不堪重负;随风而落,顺着雨丝的方向飘飞、转圈、辗转、坠落。整个宫廷的古老建筑都被笼罩在这天地间薄薄一层雨雾当中,仿若仙境般飘渺;却又略带丝丝悲意。
惠正宫是在亭台里找到正在赏雨的周筱。她神色焦虑;行色匆匆,脚步快得连为她打伞的尚宫也差点跟不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没有进入亭子;惠正宫便已迫切地质问起来。
周筱转身,看到了气急败坏的惠正宫。
“你所指的是何事?”周筱佯装不解问。
惠正宫更气了,“你心知肚明!我问你,你为何同意离宫?”她的声音有些抖,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秋风冷的。
周筱轻轻一笑,说:“这似乎是本宫的事情,惠正宫无权过问吧?”
惠正宫逼近她,眼神透射出威胁的意味,“你是想借此毁了义诚大君吗?你以为这样做就能让太子顺利继位?妄想!”她的神情染上了疯狂,咬牙切齿道:“告诉你,就算是玉石俱焚,我也绝不让你如愿!”
周筱冷静地回望她,说:“好,本宫等着。”
惠正宫隐藏在衣服里的手紧紧攥着,强压下怒火,她深深看了一眼周筱,然后转身离开。
景福宫。
李玄与太皇太后坐在室内,李玄望着窗外的雨景出神,而太皇太后则默默地看着她这个自小便心思内敛的二儿子,一时间,屋内静悄悄,只能听到由细雨洒落在屋顶上,汇成雨珠沿着屋檐落下,拍打在走廊上“滴滴答答”的声响。
“陛下。”太皇太后开口轻唤,发现李玄还是一副出神的模样,于是提高声音又叫了一声,“陛下!”
李玄回神,他神色有些恹恹,但还是强打起精神。
“母后有何事吩咐?”
太皇太后不赞同地望着他,责怪道:“即使是最近发生许多不如意的事情,陛下也应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哀家见陛下眉目中的疲累乏重,是否昨晚睡眠不足所致?”
李玄苦笑,没有正面回答母后的疑问,只是低头回道:“儿臣谨记母后教导。”
太皇太后没有继续追问,她无奈地叹息,说:“皇后一事既已有定夺,陛下就毋需多虑,就让皇后在国外散散心,好好整理思绪一番,兴许想通了就会重新回到陛□边,想必那时国民也已淡忘了此事,如此安排,就目前情况来看,对皇室与陛下都是最好的选择。”
李玄低头不语,看到皇后这些日子的态度,若真是让她离开,她……还会回来吗?
见到情绪这么低落的儿子,太皇太后忍不住提点了:“陛下,其实,皇后今日有如此的态度,绝非是偶然。”此话一出,她就见到儿子猛地抬头望向她,表情困惑,隐隐透着些无助与脆弱。
她见了,心里更软了,原本不想掺和他们夫妻的事情,如今却疑惑自己之前是不是做错了,于是更耐心地解释:“皇后的性情刚强,只是一直为了你才压制着自己的真实本性,尽量在人前表现出恭顺大方,凡事处处忍让,即使是受到了委屈也只是自己躲起来哭泣。这么多年来,她为了你,为了信,真的牺牲不少,但是陛下,你对皇后确实是无情了些,身为她的丈夫,这么多年来,她为你生儿育女,操劳家事国事,你为何还是这般无动于衷,导致她心死如斯?”
李玄沉默,心里却煎熬不已。
他能说他已经后悔了吗?自昨天皇后与他彻底撕破脸以后,她就从他们共同的寝宫搬了出去,到这时候他才发现,没有了她的房间是多么的冷清!用膳的时候发现药膳的口味与以往有所不同,一问才知原来他的药膳一直都是皇后亲力亲为,用心烹煮才呈于他面前,更逞论每天晚上她用药浴为他细细按摩脚底,只求他能早日康复。他房间的每一处都有着她的影子,就算他再怎么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再想着她了,但只要他稍不留神,她的气息就会扑面而来,将他紧紧包围住。
不同于年轻时与徐华英轰轰烈烈刻骨铭心的感情,这个女人却是一点点慢慢蚕食他的生活,让他的身处的每一个地方都沾染着她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看吧,听吧,你敢说你心中就没一点点爱上这个女人吗?可一切已经迟了,她,不要他,不要他了……他伤她太深,让她等了又等,等不到他猛然醒悟的时候就先耗尽了所有的爱意,她转身离去,潇洒地回到自己的轨道,与他保持平行不再交错……可是,他怎么办?
太皇太后看着李玄陷入深深的悔恨中不能自拔,不禁担心地劝道:“陛下,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要你愿意作出改变,相信皇后看了,定会回心转意的。”
这句话如当头一棒,让他猛然惊醒。是呀,皇后一直期待他的回应,就算嘴上说着无情的话,可心里依旧是难以放下的吧?
他的精神立马振奋了,朝太皇太后微微弯了一下腰,答谢道:“谢谢母后提点,儿臣明白该如何做了。”
太皇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却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不由得低声问道:“陛下,义诚大君的事……”
“义诚大君会留在宫中,请母后不必忧心。”义诚大君对皇后有着这样的心思,他怎敢也放他出宫?
太皇太后看不出李玄对大君的态度如何,但就表面看来还是很不悦的,于是便软声解释道:“大君今年才十七岁,正值情意朦胧的年纪,很容易便对异性产生好感,分不清自己想要什么讨厌什么,就算他说了什么话,也绝不是他真正的本意,这点请陛下明鉴啊。”
李玄垂头:“儿臣明白。”
太皇太后感觉到李玄话里的敷衍,只得无奈地叹了叹气,说:“也罢,陛下无事便退下吧。”
“儿臣告退。”
太皇太后看着李玄出了门,才彻底放松下来,任由身子歪歪地靠在靠枕上。
“都是一群不省心的冤家哟。”她想起偶像剧中的经典台词,也不禁自学自用起来了,但刚说完,她反而被自己逗笑了。
李玄出了景福宫,便向内官询问皇后的踪影。
内官通过宫廷内线电话,很快就知道了皇后的位置,但他的神色有些为难,说:“皇后娘娘在月湖亭,但,”他惶恐地垂头弯腰:“义诚大君也在。”
李玄的脸色顿时变幻莫测。
撑着伞来到亭外,果真看到了不远处的皇后与义诚大君皆站在亭子里,静静地赏雨。湖面烟雾四起,让他看不清他们的脸,却衬得他们如梦如幻,仿似一对璧人。
看到此情此景,李玄的心不由得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