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她淡定地拒绝:“你们小姑娘‘姐姐’‘妹妹’随便叫来叫去。我们上年纪的人,忌讳听这些自带年龄属性的称呼。你叫我陈秀兰或者秀兰,我最爱听。”
杨明敏语塞,以至于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叫“兰姐”,打量她一眼,突然啐说:“呸!你看你的眼角,再看我的眼角,看你的脖子,再瞧我的脖子。不是碍着我和阿章是师兄妹的关系,我叫你一声‘小妹妹’,都叫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会说话。陈秀兰脸上摆出一副受用的表情,却摇头说:“看我们两个半老徐娘互相夸得没边儿,人家小雨笑死了。”见她回头瞅小雨,小雨把脑袋摇成拨浪鼓,她话锋一转问:“你跟我说说,小章子背地里都怎么说我?我会飞镖,是个母老虎,是不是这话?”
“哪里话!他说你飒爽英姿,巾帼不让须眉,是他见过最不同一般的女人。”杨明敏更正说,想了想,若有所指又说:“不过,我听他说的更离谱,不仅力可透骨,什么镖追五里、三倍音速、百叶连发,甚至淬毒,哎呦,简直比拍武侠剧还要精彩。”
陈秀兰低眼慢慢剥两颗瓜子,把瓜子皮儿摆在手心上看,心里早已翻起惊涛骇浪!不说小章子不可能跟她提起她会飞镖这话,只说这个女人吐露出来的数据,无一不是她暂时买不起的内功心法加持暗器的最高效果。
再抬起头,她面色恢复如常,笑问:“瞎显摆。不过他说的不是这种镖吧?”
杨明敏听了,暗道前世传言果然不错,忙点头说:“不是镖,是一种毫针,叫无影针?”
听她说出系统中武侠位面商店里最厉害的暗器名称,陈秀兰突然笑起来。这就对了,如果是最普通的柳叶镖,即便有内功加持,也到不了那种程度。无影针,就对了!
她直直盯着不远处的章九恭,状似自言自语说:“他说的,真不少。”
“只可惜,今天没能亲见。”杨明敏心中依旧半信半疑,话里小心带上试探问:“这样神乎其技,改天一定叫我们开开眼界。就不知道,兰儿出身武术世家么?”
陈秀兰收回视线,不答反问:“怎么,他没一并告诉你?”
杨明敏摇头。
冷笑一声,她拍拍身上的瓜子皮屑,语气不善说:“改天你去问他,他巴不得好叫你知道。”
闻言,杨明敏抵瓜子于唇上的手一顿,转过头去看她,见她面若冰霜,不禁目光流转,掩嘴笑说:“嗬,好大一股子酸味,我瞧瞧,不记得车上装过醋瓶子啊!”说着,一拉她的手,正色剖白心迹:“你这样说,我不怪你——也就是你,和我投缘,换他一个,看我不狠抽他大嘴巴!你呀,还不了解我。不过既然当面说得,足见你心里坦率,我便跟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我长得是比别人略平头正脸些,可又怎样?难道稍微好看一点儿,就是狐狸精,专抢男人?我不敢说自己是一个多么有底线的人,但是小三这种事情,却是不屑做的,又不是天底下再没男人。再说,这样的世道,什么是王道?面包才是王道。男人是什么,调剂,消遣,真正细算起来,那就是个屁!不,屁都不如!”说这话时,她目光渐深,神情恍惚,有怒、有恶、有怨、有恨。
陈秀兰觉得她说的是真心话,至少后面这两句很切心实意。更兼她并没有吃醋,也没往那里多想,之所以做出这副姿态,主要目的在于堵对方的追问,于是一时脸色回转,又抓一把瓜子塞到她手上,问:“那就奇了。你说道歉,又为什么?”
杨明敏抖着肩膀笑了一会儿,拿尖尖食指一戳她的脑门,嗔说:“原来是这里误会我。你也忒心思细,想到哪里去?不过,也怪我没说清楚,都是那个要杀你的小子闹的!”
她反应了一下,疑惑问:“黄家小子?”
杨明敏点头:“就是库房外头害你的那个小屁孩。我原本以为他是你的同伴,见当时情况不好,就叫高放救他。没想到他一爬起来,不管不顾冲你下手,差点把你撞进丧尸堆。万一你有什么闪失,阿章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这话与其说道歉,不如说在阐释救命大恩。
陈秀兰“唔”了一声,问:“你那时就知道我是谁?”这话在问,但是语气肯定。
“*不离十。”杨明敏见她不提自己救她,或者至少帮过她的事,也不深言。今后华夏最强基地——燕赵基地的第一夫人,前世风闻是一个靠谱的人。她不太担心她会赖账,更倾向于将她的闭口不谈理解为所谓大恩不言谢。
一时无话。
陈秀兰看章九恭方向,发现四人个中,当属那个绝色男人开口最多。
“我表哥,杨明修。”杨明敏见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介绍说:“富二代,高材生。人不错,就是很花心,男女通吃,老少皆宜。而且,今天问过你两次,都被我骂回去。你远着他些,没事别给他好脸色。他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似乎感觉到自己成为女人闲聊的话题,杨明修毫无征兆地回过头,碰巧逮住她们看他。他剑眉一挑,随即对陈秀兰施展一个颠倒众生的笑。
陈秀兰没反应,杨明敏对他做一个“杀无赦”的手势。两人都不注意,一旁的小雨呆了呆,霎时满脸通红,娇羞低头。
“这个家伙!”杨明敏无奈地说:“不过,他的确很厉害,觉醒的是火属性异能。”
陈秀兰转过头,笃定地问:“你呢?”
第四十三章 所谓感知异能()
杨明敏听陈秀兰问,起初不在意,直言相告说:“感知。时灵时不灵,有些地方准,有些地方不准,鸡肋得很,我当它没有。”想了想觉得不对,补充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有异能?”
为了给自己的重生掩人耳目,她信口搪塞,对外声称自己拥有感知异能。这种异能修炼到最高等级,的确可以产生“预知”效果。这个章九恭是知道的,他告诉陈秀兰不奇怪。奇怪的是既然陈秀兰知道她有异能,怎么还会有此一问?
“简单。末世降临那天,你的y举办得太临时,也太及时了。”陈秀兰云淡风轻说:“如果这并不能说明问题,那天我还看到一个帖子,发表在华夏最大的海角社区,好像叫做《2020是世界末日吗》。现在回想,今日情景,倒被它当日一一言中,总不是巧合,多半有人提前觉醒什么异能,有所预料。她能公布出来警醒世人,不管是真是假,有效果没效果,总是好意。我记得,这个好心的发帖人署名是‘对明亮过敏’。”
见她用一种“你懂的”眼神灼灼看过来,杨明敏咯咯直笑,倒不否认,反而大赞她聪明,解释说:“那天,我突然感到心惊肉跳,中午到休息间睡一会儿,却梦到好多恐怖画面,醒过来居然难辨真假,还鬼使神差一样,发出那个帖子。事后,自己也觉得好笑,但是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于是临时决定开个party乐呵乐呵,免得一个人胡思乱想。谁知道,梦中的场景真的出现,倒害得你们不能团聚。”
陈秀兰笑,有一句话她按在心里没有问出来:我知道感知异能全因为位面交易系统,你能分毫不差确认这种异能的名字,好像天经地义本该如此,不是“预知”,不是“预感”,为什么偏偏是“感知”?
她示意她看那边的矮个子保安说:“可好,他同是感知异能,你们多一个人交流。”见她听说这话,支支吾吾,态度敷衍,顾左右而言他,陈秀兰了然一笑——杨明敏不可能是感知异能。
矮个子保安白天答应用自己异能的秘密,换他跟她一起离开。他没有食言,之后的确坦白告诉过她,他之所以能够感知库房有人,察觉精壮小伙儿情况有异,比别人更加确信她可能身怀所谓的“空间”,甚至发现黄家小子临死之前正在觉醒异能,完全因为他能看到他们身上不同的“气色”。这种不同并不明显,但是因为常人的“气色”千篇一律、如出一辙,所以导致他们这些人的变化凸显出来,被他捕捉。至于“气色”是什么,他形容不出。这种东西不是用眼睛看到的,要用感觉,所以他很认同用“感知”命名这种异能。
因此,杨明敏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惊肉跳”“未来梦境”,并不是感知异能的表现形式;了然“感知”这种异能的存在,甚至详知自己尚未习得的武功境界,更不是感知异能的作用效果。再者说,矮个子保安早已跟她下过论断:这个女人身上的“气色”,与常人无异,并不是变异者或者异能者。
说谎,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她在掩饰什么,陈秀兰拭目以待。
车头的商议很快有所眉目。
章九恭大步走来,不看杨明敏和小雨,直接摆一副臭脸给陈秀兰,低气压说:“还不睡,瞎聊什么!”见她瞪眼,大手一伸,一把将她拎起来,安稳抱坐在怀里,抻起羽绒服后帽遮住她半面脸,冷笑说:“还不服?也是,女侠那一手又是飞镖,又是飞檐走壁,威风得很。这一路上,大家要仰仗你,白天黑夜,还有的磨。趁早抓紧睡觉,你比别人,随时可以休息?”
这话满是送客的意思。
小雨连忙讪讪地站起来。
杨明敏倒施施然,不接他生硬的茬口,只对挣扎不得的陈秀兰笑说:“我今天跟兰儿一见如故,聊得忘了时间,真是大意。你赶紧养足精神,什么话,明天得空再说。我洗干净这双耳朵,随时候你。阿章你别怪她,是我没留神,早该提醒一下。”说完,拉上小雨,转身走了。
她一走,陈秀兰倒一动不动,安静起来。章九恭奇怪,拨开帽檐看她的脸,只见她两只眼睛忽闪忽闪,正笑意盈盈盯着他瞧。
他面上一虎,腾出一手狠拍她屁股一下,哼问:“看什么,闭上眼睡觉!明天路上遇到危险,没精神施展你那盖世神功,看我管不管你!”
“小章子最好,我最喜欢你了!”陈秀兰听他放狠话,连忙一记马屁熟练奉上,娇声细语。
“没用。”章九恭免疫,眼里到底隐露一抹笑意。
陈秀兰不计较他口是心非,一手缠上他的脖子,柔软的嘴唇贴着他的耳根说:“小章章,我可想你了。”见他面有得色,她轻笑说:“以前,你不在,我怎样都为难。总念叨你,人说我不女强;不念叨你,又说我假情假意不真实;我不杀人,说我圣母;我杀人,就说我蛮横不讲道理……说起来,都是泪。现在,你回来,我罪孽可满了。”
章九恭不解,却尽显大男子气概,一揽责任在肩,说:“以后,都交给我。”
“你不懂。”陈秀兰长舒一口气,点头赞同,同时替他解惑说:“现在,你回来,情况不一样了。你本性温和,他们会嫌弃你没气场;你有时强势,他们恨你不体贴尊重;你失意蛰伏,他们失望你不强大;你霸气侧漏,他们骂你造作太假……阿弥陀佛,有你在身边,简直自带被动群嘲技能,牢牢拉住仇恨,我整个人都好起来了!”
“陈、秀、兰!”章九恭从牙缝里低吼出这个名字,双手紧扣她的肩膀,看她一脸狡黠,他却碍于环境所限,不能如常强吻下去,堵住那副教他又爱又恨的口舌,听她求饶,一时不禁大眼瞪小眼,束手无策。
陈秀兰见状,越发有恃无恐,挑衅地冲他扮个鬼脸,得意洋洋把帽子拉下来,重新罩在脸上,舒服往他怀里一倒,挥挥手说:“爱卿有事,明日早奏。跪安吧!”
第四十四章 他们被盯上了()
陈秀兰真的很累。这晚有章九恭守候身边,她一直焦躁的身心放松一半,不由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十来点钟。
睁开眼,大巴车已经开动起来。她被老公固定在怀里,身体不觉得晃,倒像躺在摇篮里,舒适惬意。
“去哪儿?”伸个懒腰,陈秀兰看章九恭被胡渣晕成青色的方正下巴,问下一步行程。
章九恭见她醒过来,毫不客气将她放在身边的软垫上,揉一揉酸硬的胳膊,一边递给她一片面包和一只鸡蛋,一边说:“去b市,找岳父岳母。”
如果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她不意外这个决定。因为b市距离京城很近,开车1-2个小时即到,方便得很。相较之下,章九恭的老家在南方j省,每次回去,乘坐高铁尚需度过一天一宿,现在交通瘫痪,更不知道途中会发生什么。而且,自京城前往j省,必经b市。所以于情于理,没有绕过b市直接南下的道理。
可是,现在车上这么多人,难道全没有父母家人?怎么都这么顺路,一致落脚b市?
“别担心,咱们爸妈都不会有事的。等我们回b市,找到我爸我妈,把他们安顿好,我就陪你去j省,好不好?”她把自己的小手覆上他的大手,安抚地摸一摸,然后接过鸡蛋,慢吞吞往地上磕,疑惑问:“他们都去?”
章九恭自然担心远在j省的父母双亲。他原不确定,作为独生女的小妻子能否放心岳父岳母留在b市,而愿意随他跋涉艰险回老家。现在听她主动说起这话,不禁心下动容,一把揽她入怀,埋头在那样修长细腻的颈间,喉音哽涩,喟叹一声,心中却突然改换主意:不管岳父岳母是生是死,他都会在b市为她安排好一切,然后自己再找机会上路,不能叫她跟着他冒险。不过,只要他活着,便必定回来,和她共度此生。
不知他已生出作大死的想法,她眨眨眼,一把推开他,煞风景说:“你别多想,我不是那个意思,不会丢下你那一双老来无依的岳父岳母不管。我们回j省,找着咱爸咱妈,还有九贺和九妹,大家一起,之后还要回来的。”
“嗯。”章九恭闷笑一声,拧她鼻头说:“结婚前我答应过你,会和你共同照顾二老,就算世界末日,也不食言。”
陈秀兰“哦”一声,专剥蛋白吃,示意车头众人,问:“那他们呢?”
他看她挑食,浓眉一皱,心不在焉说:“杨家表兄妹家在京城,如果想回,现在不会呆在这里;高放是山西人,从这条路出京,可见有他跟定的人。其他人不清楚,也不用你操心,谁不想去,自然会走。”
单剩下蛋黄,她习惯性往他嘴边递,被他一眼瞪过来,只好抵回自己唇间,用门牙一点一点磨,委屈说:“不好吃,干得很。”
“这是什么时候,还敢挑食?吃掉!”他不容反驳下达命令,盯着她不情愿把蛋黄抿完,头疼地看那张单薄的小脸皱成一团,不由自主拧开手边一瓶矿泉水,塞进她怀里说:“咱们一天的饮水配给,省着点儿喝。”
“兰儿,”杨明敏手里端着一只盘子大小的塑料水盆走上前,里面盛着一盆底泛着油花的水,说:“我从自己的定额里分出些水来,才和小雨洗漱过,还给你留着。你不嫌弃,也涮一把,总比油垢尘埃一直堆积在脸上舒爽。”
“呃!”陈秀兰噎一下,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还好。”
杨明敏见状,心里清楚她厌恶水脏,也不多劝,转身笑着走了——很快,她就会了解,在喝不上水的情况下,能够洗脸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哪怕那水已经用过。
见她利落离开,陈秀兰松一口气。她真怕来人坚持自己的好意,一定要她用那盆水洗脸,等她回头进去仓库,非多搓下一层皮来不可。
一转头,发现章九恭若有所思看她的脸。她抬手一抹,问:“怎么了,我脸上很脏?”话一出口,她几乎立即了然他打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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