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重重踢出天台边缘。
小三女看得目眦尽裂,整个人向前一扑,却只能眼睁睁瞧着“砰”地撞到一辆车上,继而滚落在地,痛苦地挣扎几下,嘴中涎下丝丝血迹。陈秀兰心中一紧,只道这下凶多吉少,谁知它竟颤巍巍地站起来,一瘸一拐仓皇跑远。
两个女人同时略松一口气。虽然有丧尸尾随而去,令她们束手无策,但是能暂得死里逃生已属不易,谁又知道谁会不会活下去。
想是这么想,无非冷眼人聊以自&慰。小三女痛处其中,终究不能自已,哭得泣不成声,再看向精壮小伙儿的目光刻满了彻骨的深仇,一脸狰狞扭曲。
出事的不是笨图和蜜豆,陈秀兰的反应自然没有她那样激烈,更多的是奇怪,不明白精壮小伙儿为何一定要跟一只无害的狗狗过不去。她扭头看他,这才发现他的眼里血丝密布,神情不比小三女好看多少。
“怎么回事?”她后知后觉事情恐怕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昨天他们在下面争执,她无心介入,后来只是单纯地爱屋及乌,这才决定收留过夜,并不知道整起冲突的来龙去脉。
精壮小伙儿看她一眼,痛苦地说:“我娘对动物毛发严重过敏。就因为那条该死的狗杂种,她昨天晚上哮喘病发作,沙丁胺醇也不管用,一直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就在刚才,已经昏迷过去。现在没有医生,这样下去,我不知道……”话没说完,竟令堂堂一个七尺男儿伤心呜咽起来。
陈秀兰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这么严重,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怎么办才好。她的确可以从位面交易系统买到一些医用药物和简单设备,但是东西的来历和随身携带性可疑不说,人每有求她必能应格外打眼也不说,只说他们到底不是医生,想要治病救人,恐怕还缺乏很重要的专业性。
她纠结难定,一旁的小三女听了,却兀地冷笑出声,发狠说:“活该!她怎么不死!害了我家,她怎么不去死!我诅咒你们,如果有什么不测,我诅咒你们全都给他陪葬,统统不得好死!”
精壮小伙儿被激得赤红着两眼,如野兽一般自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拎起拳头便朝她的脑袋挥下去。这一拳若砸实了,小三女必定立毙当场,绝无生理。
“等一下!我有办法救你娘!”陈秀兰想都没想,见状脱口而出。话说出来,懊恼顿生,她要怎么救他娘?
精壮小伙儿霎时忘了动作,生生止住身体去势,猛扭过头向她望来,满脸期冀,说不出更渴望还是更脆弱。
看也不看吓傻在地、不敢妄动的小三女,陈秀兰支支吾吾,绞尽脑汁说:“办法是有,不一定成功,不过到底还有希望……对了,我带着一些脱敏药剂,可以先给你娘吃上一些,看看情况。”说完,急忙转身就要返回帐篷拿背包找药。
精壮小伙儿眼里微弱跳动的火光忽闪一熄,格外萧索无力地说:“那些药没有用。我娘以前吃过不少,不知道为什么,效果越来越弱。后来只要不小心过敏,必须立即输氧,全靠自己挺过去。”
陈秀兰很想说,那么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然而眺望一眼环路对面的医院方向,再看一看位于同一方向上的油罐车队,她目光渐渐深邃,终于说:“那么,我们就去找氧气。”
精壮小伙儿两眼光芒大绽,面放红光,心情激动不能自已,不管不顾攫住她的胳膊连声发问:“你也去?你会和我一起去?”
陈秀兰看他的样子有些反常,转念一想,以为他只是于绝境处逢生意,大喜大悲所致,也不在意,刚要点头,谁知精壮小伙儿突然身体一软,两眼一闭,塌了下来,差点儿连她带倒在地。
第二十八章 小三最讨厌了()
精壮小伙儿突然倒地,吓了陈秀兰一跳。
他佝偻蜷曲,脸色通红,青筋鼓凸外露,额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表情时而狰狞时而祥和,让她不禁联想到一个词,叫“走火入魔”。
小三女才不管他入魔入道,只知道地上这人已经失去攻击性,甚至全无抵抗能力,正是她报仇的好机会,于是不管不顾扑上去,对着他的脑袋一阵拳打脚踢。
陈秀兰一把将她推开,手持飞镖指向她说:“够了!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小三女披头散发,哪里还有往日娇色,一脸疯婆相,指着精壮小伙儿嘶声控诉:“他杀了!我要替报仇,我要杀了他!”她对存活的可能性已经不作他想,心知肚明即便它当时没死,也注定活不过多久。
“我让你滚!”陈秀兰加重语气威胁说,耐性开始消磨。
小三女不看她的脸色,一心被恨意占据,哭闹不已:“你到底帮他还是帮我?他是害死的凶手,他该死,我一定要让他偿命!”
“帮?”陈秀兰看着失去知觉的精壮小伙儿摇摇头,再看向小三女,目光更添冷意,说:“我谁都不帮——就算帮也不会帮你。”
小三女似不很信她这话,理直气壮地问:“为什么你不帮我?你不帮我,刚才怎么不让他打死我?”
“那是因为你还不值得让我泯灭人性。不过你说的对,他把你打死,跟我的人性有什么关系?如果重来一回,你可以试试看我会不会一声不吭,任由他怎么打死你。”其实她很郁闷,什么人性不人性,她会告诉她自己是下意识行为吗?陈秀兰上下打量她一眼,“哼”笑一声补刀说:“而且,我有没有说过,小三什么的,最讨厌了。”
小三女脸一白,瞪她半晌,问:“小三怎么了,小三不是人吗,小三就该人人喊打吗?是,我是小三。既然你讨厌我,昨天为什么还会愿意冒那么大的风险救我回来,为什么没有同他们一走了之?你讨厌我,为什么愿意帮我,留下在你那里过夜?”
陈秀兰听她这话语气分明不对。难道接来下马上轮到“真爱无敌”粉墨登场?还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主题辩论?
她脸上一寒,立声打断她说:“你完全可以认为自己沾了狗的光。”
小三女噎了噎,一脸难看地盯着她半晌,最后连连点头说:“好!我本来以为你是一个好人,原来跟他们没什么不一样。你们这么对我,不要后悔!”说完,恨恨地瞪一眼神志不清的精壮小伙儿,转身跑下楼去。
打发走一个麻烦,陈秀兰看着地上躺的另一个麻烦,发愁怎么把他弄下去。
天台上安静下来,渐渐的,她觉得情况有些反常。按说他们在上面活动得这么激烈,却不见有人上来掺和,也不见丧尸发出动静,尼玛这是不是有点不符合末世里醉人的故事节奏啊?
陈秀兰疑惑地探出头,往路面一看,瞬间懂了。
原来,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三个穿保安制服的黝黑男人,正在环路上四处乱窜。附近的丧尸齐齐被他们吸引过去,像包饺子一样把三块大肉馅纷纷围住,东边已经封口,只差西边不到五米的空档还容人缓冲两步,眼见最后一道捏褶子的工序就要完成,到时三个人将插翅难逃。
这三个人显然也明白形势严峻,生死之变迫在眉睫,一边拼命挥舞手上的刀棍,企图在包围圈的南边打开一个缺口,一边似乎还在相互激烈地交谈着什么。其中个子最矮的那个保安抬手遥遥一指,指尖正对库房方向。接着,三个人后卫变前锋,猛然往北砍倒两个丧尸,突围向这边杀来。
与此同时,在陈秀兰的正下方,二楼窗口的木板缝隙之间蓦地爆出一句粗口:“艹!”
两个选择。要么将三人拒之门外,让他们在死之前招来更多的丧尸,人死丧尸留;要么将三人收之门内,丧尸异动也会招来丧尸,它们将一直攻击库房直到嘴里啖上肉。
陈秀兰深吸一口气,把头一缩。只看利弊,该怎样选择很容易判断;但是仅仅根据利弊做出选择,恐怕并不容易。她逃避地想,这种事情一个人说了不算,结果总要屋里的大多数人共同裁度决定,她不是领袖也不是半数票外的最后一票,不用她管那么多。
可是天窗打开的声音让她心中一悸。
大块头带着几个人上来,走到精壮小伙儿身边,看他昏迷不醒的样子,嘴角一勾,回头使个眼色。第一次出现在天台上的四个货车司机同时走上前,拉胳膊的拉胳膊,拽腿的拽腿,一起把人抬起来。
陈秀兰愣了愣,没想到他们不是为库房外面的局势而来,竟先直奔精壮小伙而去,不明所以问:“你们干什么?”
啤酒肚局长忙笑说:“听闻他身体染恙,我们专程组织人来抬他下去。”
听闻?陈秀兰看一眼挨近大块头的小三女,小三女挑眉回望她。
这几个人之间颇有恩怨,她自然不信,直截了当问:“抬下去以后呢,你们准备把他怎么样?”
大块头冷血一笑说:“杀了。不趁现在直接处理掉,难道等他醒过来变成丧尸咬人?”
跟来的人附和说是,都不愿意在眼皮底下留着隐患。
谋杀意图这样明显,却受到大多数人的赞成甚至拥护。陈秀兰皱眉,看这情形,精壮小伙儿一下天台,恐怕立时性命不保。王母自己危在旦夕,没有人会为他说话,不由她不替他一辩说:“他没有被丧尸咬到,怎么会变成丧尸?”
“谁说一定要被丧尸咬到才会变成丧尸?”小三女抢着接过话,振振有词说:“丧尸一开始是怎么出现的?难道那些最先变成丧尸的人都被咬过?再说,他被咬过之后,很快变成这副鬼样子。谁见过被狗咬到是这样的?你再不知道,也不会睁眼瞎说他这是狂犬病吧。”
人群里有那经历过的站出来说:“他绝不是狂犬病,以前从没见过这种症状。”
有人说见过尸变,跟他的样子差不多;也有人适时地拿出前面那对母子的惨剧作血淋淋的教训。
一时众人愈发叫嚣防患未然,七嘴八舌说:“谁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说不定很快就要变成丧尸,快点吧,别等到时来不及!”
小三女听了,目光一闪,提示说:“这个好办。我们费劲把人抬下去,还要自己动手,还要担心他中途清醒过来咬人。倒不如就从这里丢下去,又安全,又省事,又干净。”
很多人说好。
第二十九章 力量型变异者()
大家难得齐心协力、众志成城,竟然不为挣命,却为害命。
陈秀兰冷睇一眼小三女,又环顾众生,忍不住出言讽刺说:“怕成这样,你们跑上来做什么?费事,危险,还脏手。我要是你们,就把天窗一关。等他变成丧尸,自有不怕死的人打着头对付他,既省心省力,也不用这样提心吊胆。”
小三女却步步紧逼:“我们知道你很厉害。可是你怎么知道他这种情况,变成丧尸以后不会比你更厉害。我们不趁现在先下手为强,到时连你都对付不了他,我们不是只剩下死路一条吗?”
群情激奋。
陈秀兰并不勉强精壮小伙儿的生死去留,只是可惜一条人命——或许是两条人命,还有他们刚刚说好的结伴之行。不过,同闯医院的约定,于他是救老母,非去不可,且必须成功;于自己则是完成任务,可有可无,也可再找机会。所以换个人组队或者另想他法,对她来说,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她很不爽小三女的咄咄逼人,以及其他人赤&裸裸的挟众以犯,不禁冷笑说:“的确有道理。你们把他扔下去吧,我没有任何理由阻拦,只是提醒各位,如果他并不会变成丧尸,你们现在的行为就是杀人。而且,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世道,谁敢保证自己的身上永远不会出现任何奇怪的状况,今天你因此杀人,明天自然有人因此杀你。”说完,挥一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行动了。
人群安静下来。他们可以不在乎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杀人,但是不得不在乎这样的行为是不是自杀。
天台上落针可闻,烘托得楼下格外混乱嘈杂。那三个保安之中,已经有人落入丧失嘴下,惨叫连连夹杂着哭骂:“……不要丢下我……救命!”
不一会儿,库房大门开始“咣咣”作响,幸存的两个保安边砸门边大声求救:“开门,让我们进去!快开门!”
陈秀兰走过去看,只一眼就转过头来对众人说:“你们还是马上下去,主动把人放进来比较好。不然这个门一破,我们恐怕没有那么多柜子能再顶上一个窟窿。”话音没落,就听得库房西边门上传来巨大的“劈啪”声响,竟是一个保安双手抡着两板消防斧,左右开弓狂砍卷帘铁门。
络腮胡子大吼一声:“住手,你个傻x!”不说完,便率先往回飞奔,一字粗眉很快跟上。一行人乘势一拥而下,眼见着兴师动众地来,却落得悄无声息地去。只留下小三女咬着牙瞪她,站在距离精壮小伙儿不远的地方,不甘心就走。
“我的儿啊!”一声微弱的呼喊,王母有气无力地爬上来,没两步就栽倒在地,拖着身子蹭到精壮小伙儿身边,老泪纵横地抱起他的头,拍抚着问:“儿啊,你醒醒!你跟娘说说哪儿不舒服,别吓娘啊!”两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一口气没喘上来,一歪身子又厥过去。
陈秀兰回头看她,耳里听着库房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两秒后又迅速封上。与此同时,两个保安一猫腰,身影双双消失在视线内。只有层层叠叠围上来的尸群,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比他们破门那会儿招过来的,没少多少。如果任由情况持续下去,仅凭一扇帘门加一层厚玻璃,根本抵挡不到明天天亮。
一声呻&吟打断她的凝重,抬眼看过去,不知道小三女什么时候悄悄走掉的,只剩下情况不妙的王母和正在转醒的精壮小伙儿。
“你醒了。”她走过去,把他从双目迷蒙中唤回神来,简单告诉他眼下的情形,说:“我们被丧尸包围了,下面的门坚持不了多久,你娘也坚持不了多久。”
精壮小伙儿十分意外地看到王母倒在这里,昏迷不醒。既对她的病情担心不已,又对外面的尸群束手无策,他大拳一握,懊恼地捶向混凝土屋面。陈秀兰只觉脚下突然一震,不远处“咔嚓嚓”一声酥响,再看屋面,竟然以他的拳头着力点为中心,向外龟裂开去,裂纹足足辐射出1米有余才堪堪止住。
两个人同时惊诧地望向他的拳头,不红不肿,完好无损。
他这一拳,直捶得大块头等人像土拨鼠一样重新冒出头来。看到精壮小伙儿已经正常醒来,几人各有各的不自在,等到弄明白他醒过来以后也并非完全正常,十几道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那双本就硕大无比的拳头上,一个个脸色煞是好看。
精壮小伙儿也不客气,指着大块头、络腮胡子和一字粗眉,并拣了两个身材魁壮的货车司机和新报到保安说:“跟着我去对面医院,现在!”
有异议的直接被他武力镇压,一拳打飞,落地满嘴喷血。其余人等俱阒然无声。欺软怕硬啊!要是她也能狠心出手,一镖扎人一个内出血,刚才就怎么会有逼宫这种事情发生?
陈秀兰大概猜到眼前这个王霸之气流弊冲天的人,恐怕已经进化为传说中的力量型变异者。她下意识将他和自身做比照,迅速总结双方优劣势:她有寻常刀枪不入的金丝肚兜护体,可惜大概不能卸力,估计挨不住他一拳;她有轻功加持,真到对立冲突的时候,他可能追不上她,可惜“雁行功”太耗体力;对战方面,她有飞镖和“白云盖顶”,还有4两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