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佳公子 褐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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浊世佳公子 褐酒-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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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厅堂里死一般的沉寂,卧龙山三圣手,郝双珠等七八个高手倒在那里,口吐鲜血,苦苦支撑,已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正中一个浑身火红的女子,气势逼人,象牙面具下一双寒光四射的星目,隐隐透出杀气。曼妙的身姿搭配如火如荼的装束,本就娇艳无比,而她周身散发的浓浓戾气,更为那抹艳红平添了一份血腥的味道,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看到二人,便缓缓走将过去。陶小善浑身一紧,展动身形处,已然出手攻击她的要害。陶清客阻拦不及,忙奋力追上,试图救他回来。那女子面对二人的凌厉攻势,毫不慌张,百多招后,她长袖一拂,陶小善便被大力扫向一边,陶清客却正中一掌,一时没忍住,扑地吐出一口血来。陶小善见他紧捂胸口双眉紧锁,急红了眼,使尽全力冲上前要与那女子拼命!那人似乎有些不悦,快如闪电地点住了他的穴道,扔到一边,冷冷道:“你这孩子,也忒性急了,要和我拚命么?还不在这儿老老实实呆着,听我说话!”

  第五十七章

  陶小善铆足内力,想冲开穴道,却总也不成功,直弄得大汗淋漓。陶清客缓过一口气,便忙阻止他道:“小善,别白费力气了,不必担心,我伤的不重!”
  看他气喘吁吁,勉强支撑身体,陶小善大声吼道:“少骗我了,你明明伤的很重!”扭头怒视红衣女子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几次三番设计加害我们?”
  “加害?”那人微微一笑,“我怎么会害你呢?看了我的容貌后,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她缓缓除下象牙面具,神态自若地面对众人的审视。
  除了陶清客,厅堂里的人同时倒抽一口冷气,露出惊愕万分的表情。那面具下的,是一张与陶小善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不同的是神情,那人目光咄咄逼人,深邃而冷漠,朱唇如血,眉眼似箭,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岁月并没有减少她的美貌,反而平添了几许成熟的风韵,绝代佳人,应如斯矣。
  陶小善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的脸,吃惊地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在众人惊愕的沉默中,陶清客长叹一声,缓缓开口道:“姑姑,这么多年没见,您还是没变呐!”
  红衣女子哼了一声,陶小善却更加惊愕,“你叫她什么?姑姑?”
  “是啊。”陶清客幽幽道,“她就是赫丹彤,当年的赫家堡主,如今的九五之尊,我父亲同母异父的姐姐,也是你的亲生母亲啊,小善!”
  陶小善惊讶地要昏过去了,大脑一片混乱,甩甩头道:“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这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了。”陶清客眉头微皱,娓娓道来,“我朝开国之初,本是陶,赫两家平分秋色。后来达成一个协议,陶家贯姓天下,而赫家独享宝藏。不料陶氏先祖疑心甚重,为排出异己,霸占了宝藏。赫氏一族心怀怨恨,总想东山再起,到了我祖父那一辈,总算有了机会,赫家堡主忍痛割爱,把自己怀了身孕的妻子嫁给了仇人,妄想李代桃僵,不料事情败露,他便带着出生的女婴逃走了。我祖父深爱着堡主夫人,不但不计前嫌,反而更加体贴,他们日久生情,有了我的父亲陶兰程。”
  “许多年后,堡主的长女找上门来,欲报当年夺母之仇。背负着家族恩怨,本应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却因为血缘的联系而被彼此深深吸引了。仇恨可以消减,血缘的禁忌却是爱情的致命阻碍。我父亲一直默默忍让,可是姑姑却变本加厉,苦苦相逼,视我父亲为她私有,手段毒辣,令人发指。我姐姐陶怡为了对付她,请来了毒圣百花仙,用绝世毒花艳芳华的汁液调成无解的剧毒,偷偷给她服下。”
  “我父亲满心不忍,便将解毒的方法告诉了姑姑,不料换来的却是疯狂的报复,我姐姐姐夫因而惨死,百花前辈被打断了双腿,终身残废。我父亲心灰意冷,遂决定交出江山,永远摆脱姑姑的纠缠。”
  闻听眼前这人便是自己的灭门仇人,郝双珠红了双眼,大吼一声:“我要杀了你为父母报仇!”纵身一扑,挣扎了几下便气力不支,倒在地上。
  赫丹彤轻蔑地冷哼几声:“要不是他当年求我,我早就杀了你们这对贱人生的孽种了!”言罢得意的狂笑起来。看到郝双珠充血的仇恨眼神,陶小善心底一阵颤抖,“不,不可能,我怎么会是你的儿子!”
  “看看这张脸,还有什么好怀疑的!”赫丹彤不悦道,“当年他告诉我,艳芳华无药可解,可是作为女子,却可以将毒素通过胎儿排出体外,所以我便有了你。我忍受痛苦,怀胎十月,艰难地把你生下来——”
  “然后又把我弃之山野,是吗?”陶小善眼神悲凉,泪慢慢地滑下脸庞。
  “那时我以为你已经断气了。”赫丹彤幽幽道,“而且我满心仇恨,也顾不了那许多。这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为了替你报仇,我给他的儿子也下了艳芳华,却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都福大命大,活了下来,不仅如此,还有了断袖之情。爱慕男子本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对象是他,就万万不行!陶家没一个好东西,全是骗子!你以为当年他真是好心好意救你又收留你么?他早就知道你的身份,留你在身边是另有所图!不信你自己问他好了!”
  陶小善慢慢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正对上陶清客深深的眼神,“不错,”他垂下眼,说不尽的痛苦和无奈,“我确实早就知道小善的身份。”
  “当年我中了艳芳华,无药可救,父亲急中生智,将他的剧毒之血换给了我,不但奇迹般地保住了性命,还从此百毒不侵,父亲却因此减寿,正当壮年郁郁而终。那年尤叔省亲途中,发现了小善,便飞鸽传书与我,我诊察之后,确信是菊长年施加的各种剧毒救了他的性命。留他在身边,是想好好把他教养成人,不告诉他身世,是不想让他难过——”
  “所以你就给我开启宝藏的金锁,让郝双珠和我这个仇人之子做好朋友,还瞒着我紫鸳的身份是吗?”陶小善的语气中透着无助和愤怒,哀怨地深深看着他,“你这样做我就不会难过了么?我本来一无所有,你给了我一切,现在又告诉我什么都没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我!”
  “小善!我没想过要折磨你,也没有要利用你,我对你的感情,并不是虚假的!我只是想保护你,不让你卷进上一代的是非恩怨中,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回秀峰山隐居,再也不见任何人,好不好?”
  听到他近似哀求的语气,陶小善垂泪不语。看到陶小善明显动摇的表现,赫丹彤长袖一挥,冷笑一声道:“好一张利嘴!你想怎样就怎样么?就算你对他是真心实意,我也不会放你们离开的。我曾经想过,只要你经过了三关的考验,我就把他交给你,再也不找你们的麻烦。第一次梦醉毒阵,你舍身救他,还差强人意;第二次为风清扬解蛊,你的表现却令我大大失望,你和你爹一样,重义胜于重情,既然你没办法改变,我只好亲自出马,领回我的儿子!”
  “姑姑此言差矣!”陶清客急辩道,“情义本难分离,亦无轻重之别,我对小善——”
  “少和我狡辩了!”赫丹彤冷冷转过身去,“小善,你看看对面那些人,都是他的至亲,他们的眼神,是不是很像要吃掉我们?陶清客在你和他们之间,会选择谁,不是很明显么?”
  抬头看一眼郝双珠望向自己母亲的仇恨眼神,陶小善的心绝望了,“我终究还是仇人的儿子——”他颤抖着嘴唇,说出自己的决定,“不配留在你们身边。”
  “不!”陶清客不可置信地大吼一声,“我不许你离开!”
  “正是你让他不得不离开!”目的达到,赫丹彤放下心来冷嘲热讽,“当年你父亲说,为了江山社稷,留我不得,后来为了离开我,又把大好江山拱手送给我。”说到这里,突然间悲愤起来,“没有他,这江山何用?我就霸占他的江山,作践他的江山,让他永远后悔!”
  眼神轻蔑地扫过屋内众人,“看看这屋子里的人,未来的一代明君,忠臣良相,济济一堂。如果我说,今天你要是不放他走,我就杀光这里的人,让二十年动乱换来的盛世春梦转眼变成泡影,你还能斩钉截铁的告诉我,你要留下他吗?”
  陶清客心里的愤怒燃烧到了极点,几乎就要失去理智,一个“是”字徘徊在嘴边,却始终无法说出口。看到他痛苦忍耐地攥紧拳头,赫丹彤仰天长笑,转身向陶小善伸出双手,温柔道:“小善,我们回去吧”
  陶清客突然一跃而起,拼尽全力扑上前抓住小善的左手。两人四目相对,千般柔情,万般不舍!赫丹彤终于不耐烦,冷冷喝道:“松手!”毫不留情地一掌震开陶清客,抱起陶小善,扬长而去。
  陶小善痛哭挣扎,绝望地向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抓牢什么。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陶清客急怒攻心,再也支持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正是:十年情缘一朝断,从此天涯陌路人。

  第五十八章

  时光匆匆,转眼已是第三个明媚的初夏。外面满院的花红柳绿,莺声燕语,陶清客却无心欣赏,他正全神贯注于一张发黄的牛皮地图,连冯衔玉笑吟吟的走近都不曾理会。
  “将军找我何事啊?”他一面忙着在图上作标记,一面头也不回地问道。
  “找你喝茶聊天啊,陶大公子!”冯衔玉好笑地说道,“外面风光大好,你却一个人闷在屋里,快发霉了吧,还不出去晒晒太阳!”
  “冯大将军可真是清闲!”陶清客闻言轻轻一笑,反驳道,“大战在即,哪里还有时间品茶聊天,我这里正忙呢,找苏澄去吧,去吧,去吧。”
  “别急着赶我走啊!”冯衔玉好笑又委屈地说道,“就是因为大战在即,才要休养生息,养足精神才好,这可是关乎胜负的决战,就算你答应要助我得到天下,也不必如此操劳吧!”
  陶清客闻言微微一顿,显然戳中了他的心事。冯衔玉见状轻轻叹口气,“还记得两年前那夜,你一醒过来,便抓住我,斩钉截铁地说要不惜一切助我得到江山。我绞尽脑汁想要的,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虽然很高兴,但是也很清楚,你这样做都是为了他——”
  “那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陶清客轻轻放下手中的朱笔,幽幽道,“赫丹彤是在作践天下来报复我的父亲。你早一天坐稳江山,我便早一天摆脱她的威胁,一味的退让隐瞒换来了什么结果?劳燕分飞,两相埋怨。”
  “你难道不想见他么?据探子来报,赫丹彤已下旨,命怀珍太子陶小善,驻守皇城东门。难得有机会见上一面,说不定,可以说服他回到你身边——”
  “我辛苦计划,不就是为了这个么!”陶清客微微苦笑,“只是不知他,会不会跟我走。当年的真相对他的打击太大,片刻之间,患难与共的亲人,好友,爱人,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也许他再也不会相信我了。至少,他的亲生母亲把他当作怀里的珍宝,疼爱无比,我也可以稍稍安心了。”
  他转身缓缓走到窗边,看着京城方向,幽思无语:小善啊小善,你现在好吗,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陶小善静静斜靠在锦榻上,心不在焉地听琴,思绪却飘向很远。这里是皇城的邳阳殿,怀珍太子陶小善的寝宫。和煦的春风缓缓穿过宽阔的宫室,吹动透明的长长纱幔轻舞飞扬,如梦似幻。他身着绣满金丝蟠龙的白绸衫袍,披着薄如蝉翼的藕荷色纱衣,戴着双龙戏珠璎珞和吉祥金锁,大片的荷花绣纹,点缀衣摆,开满整张床榻。两侧的额发也被精心地挽在脑后,用个九龙墨玉簪系了,点缀以珍珠和金丝线,那柔滑如瀑的黑亮长发,柔柔地垂到腰际,暖风吹过,便与那荷纹纠缠在一起。一只挂着金铃铛的黑毛大虎,懒懒地伏在他身旁。
  如此的雍容华贵,如此的绝代风华,拥有的人儿却郁郁寡欢,惘然惆怅。精致的玉面上毫无表情,只那一双美眸,雾蒙蒙地看着远方,手里不知不觉,轻轻摩挲着一把玉箫。
  琴声终于停住了,那纱幔之后,响起衣衫拂动之声,似乎有人轻轻跪在阶前。一股兰花的香气扑面而来,陶小善微微一皱眉,厌恶地闭上了双眼。
  “殿下似乎心不在焉,看来奴婢琴技拙劣,让殿下生厌了。”紫鸳谦卑的声音轻轻响起。
  “让我生厌的不是你的琴技,而是你。”陶小善冷冷道,“你还真是条好狗,乖乖替我娘监视我。上一次她把你打的经脉尽断,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为何对她如此死心塌地?”
  “殿下不会明白的。”紫鸳幽幽道,“从小,师傅就教给我胜者为王的道理。显赫的家世,出众的美貌,过人的才智,都是我引以为傲的资本,谁也不可能比我更出色,直到你的母亲重伤了我一直无比崇拜的师傅。她那样完美,就像天神般闪耀光芒,不可仰视,我为此而深深沉醉,不能自拔,只要能为她做些事,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我知道,殿下十分恨我。”她露出一个苦涩笑容,“可是在我心里,你和她,并没有太大的分别,红颜易老,岁月无情,我毁容之后,更加留恋曾经的幸福。我又嫉妒你,又害怕你,又爱慕你,可是你的眼神却总是停留在那个人身上!”
  “不许你提他!”陶小善心烦意乱吼道,起身怒冲冲踱到汉白玉围栏前,看着满园繁花盛开,“你太自私,太毒辣,你不爱任何人,只爱你自己!家世,美貌和才华,根本无法换来爱情!你一直奉若神明的那个人,只是在利用你,你是个大傻瓜,知道吗?”
  “我是恨你,恨你杀了小黄,恨你揭开我的身世,让我痛不欲生,我不是他,我心胸狭窄,心狠手辣,不会轻易原谅别人,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紫鸳闻言,虽在意料之中,却仍是不免打了个寒颤,“皇上不会允许殿下这么做的。
  陶小善忽然露出一抹倾倒众生的艳丽微笑,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我娘那么疼我,我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的,要是我哪天一个不高兴,想要剥你的皮,她不但不会阻止,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你说是不是很有趣?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转身离去,紫鸳内心深处生出深深的恐惧,绝望地想要抓住他的衣摆。陶小善一脚踹开她,毫不怜香惜玉,长长的衣摆在汉白玉的地面上翻腾而过,好似清风拂过池塘,摇曳多姿的荷海,紫鸳的心却像掉进了深深的泥潭,慢慢地沉下去,沉下去。
  赫丹彤远远听到邳阳殿传来的箫声,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听得入神的宫女看到她,忙慌慌张张地跪下。赫丹彤示意她不要作声,自己便慢慢走上前,站在一旁凝神静听起来。清冷月下,陶小善孤零零坐在荷塘边,静静地吹箫,微风吹起他柔软宽大的白袍,愈发单薄得可怜,一曲毕,说不出的惆怅寂寞,闷了半晌才开口道:“母亲可是为了紫鸳而来?”
  “不错。”赫丹彤走到他身边,轻拂他微凉的额头,“紫鸳那丫头十分善解人意,对我也很忠诚,对你也是一样的,派她来照料你,不是正合适么?”
  “我没有办法和杀死小黄的凶手共处一室。”陶小善冷冷道,“她是母亲派来监视我的,不是么?”
  闻听此言,赫丹彤收回抚摸他额头的手,瞅他半晌,终于忍下怒气,无奈轻叹一声,“是他教你吹箫的么?”
  不待小善回答,她便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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