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淩兮皱眉,瞥了眼吉祥,将手中的玉酥金香馒头扔至脚下的篓里,道:“钮祜禄氏差谁来送的?”
“是钮祜禄格格贴身奴婢可薇。”
“传她进来。”
“是。”
不一会,可薇便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见年福晋坐在桌边,一条手臂放在桌子上,玩弄着手上的戒指,神色从容,行礼道:“奴婢可薇,参见年福晋,年福晋万安。”
“起身吧。”年淩兮见可薇起身,又问道:“你家格格差你来做什么?”
“回年福晋的话,格格差奴婢来给您送一盘小菜,这盘小菜的名字叫苦忆相思。”言罢,低头不语。
年淩兮笑了笑,这钮祜禄氏可当真幼稚可笑,五月已经过去一半,这十几日中胤禛踏入后院仅有八天,六天都在她年淩兮这,一次在嫡福晋那,你钮祜禄氏左不过只分到一次,就如此得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的诗句出自白居易《惜牡丹花二首》其中之一。
正文 第6章 还讽
“呈上来吧。”年淩兮不会面子上表现出什么,依旧从容不迫,可薇得了令,立马将那盘小菜端上了桌子。这小菜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是苦叶儿和红豆调制罢了,年淩兮心中冷笑一声,好阿,你钮祜禄氏总算要露出本性了,尖酸刻薄真是不知廉耻。
年淩兮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肴,看见一盘已经凉了的小炒青菜,自己却是只动过一口。年淩兮笑了笑,对着可薇招了招手。
“年福晋有何吩咐?”
“这盘菜就当做是我对你家格格的回礼吧。你就如此向她说,既然姐姐送了妹妹红的,妹妹便只好送姐姐一盘绿色的,红配绿当真好看。再者,这盘小炒青菜我只动了一口,想必格格不会嫌弃吧?是有些凉了,可以回炉再重温一下,就是不知你家格格吃不吃凉了又热,剩下的旧菜呢?”说罢,年淩兮直接将那盘菜搁到了可薇提着的食盒当中。
可薇虽然不算太聪慧,但是年淩兮话中的意思却是能够听明白的。其实换谁这样被讽刺都会生气,只是主子吩咐,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得不从。
等可薇下去,芙兰立马进来,准备将桌上那盘苦忆相思给倒掉,年淩兮制止住她,道:“你做什么?”
“这等子脏东西怎么能让小姐吃?奴婢这就去倒掉,看着也觉得恶心。”芙兰气呼呼的,表情甚是可爱,倒是让年淩兮心情好了不少,拍拍芙兰的手,道:“钮祜禄格格院中小厨房特意做的呢,倒掉多可惜,咱们院南角不是有个狗洞吗?搁那里吧,想必钮祜禄氏的东西狗吃的香。”
芙兰眼睛一转,也笑了。
“是,奴婢这就去。”
第二天午时,年淩兮刚刚准备用午膳,胤禛就来了。年淩兮赶忙起身行礼。
“四爷吉祥。”
“起身吧。”胤禛摆了摆手,年淩兮起身伸出手让胤禛握着,一同坐到了饭桌前。
“今日都备了些什么好菜?”胤禛净了手,看着桌上只有三菜一汤,又皱眉道:“怎得吃这么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年儿应多吃些。”
年淩兮一笑,吩咐芙兰准备碗筷,道:“多了妾身一人也吃不完,反而浪费了。这三菜也是多了,其实妾身最中意汤类,只是祖上有规矩,汤类只能上一种。”
“爷知道你节俭,但是也太素了些。”说罢,抬眼一看,年淩兮正跟芙兰说着悄悄话,于是皱眉道:“爷在这呢,跟侍女说劳什子悄悄话。”
年淩兮听到胤禛问,便摆摆手让芙兰赶紧去了,自己却拿起胤禛的汤碗,为他盛了一碗西湖牛肉羹,笑道:“这是妾身自己做的,爷尝尝。”
胤禛不免好奇,他从未听说过年羹尧的小妹还会做些膳食,于是便用汤匙勺了一口喂进嘴里,细尝之下很是入味。
“牛肉筋而不软,汤糯而不腻,蛋滑而不腥。年儿好手艺。”言罢,胤禛又喝了一口。
年淩兮见芙兰已来,却笑着说:“再好的手艺也比不上这道菜,昨夜妾身尝过之后,可真是赞不绝口,念念不忘呢。”说罢,年淩兮让芙兰将菜搁在了胤禛眼前。
这道菜正是昨夜钮祜禄格格送给年淩兮的苦忆相思。
胤禛见到这道菜不免苦笑,这事儿他自然是知道的,昨晚钮祜禄氏硬要胡闹,自己不允就撒气不吃东西,她倒无妨,只是他担心腹中胎儿受不了,于是便默许了。
今日年淩兮挖苦,胤禛却是没想到的。
“淳絮有身子,年儿多担待些。”胤禛将苦忆相思往旁边推了推,年淩兮注意到这一举动,不免捡了一颗红豆喂进嘴里,嚼碎咽了才道:“那等妾身有孕时也可学钮祜禄氏胡闹了?”
胤禛顿了顿,看向年淩兮,表情已经有些愠怒,只是还不太严重。年淩兮就是要把他激到这一步,让胤禛知道自己绝不会让人欺压到她身上来,虽然学会了隐忍,但是面对钮祜禄氏这样的世敌,她年淩兮绝不会手软。
哪怕是一句嘲笑的话,都不可以。
“年儿说话莫失了分寸。”
“妾身知道,钮祜禄姐姐进府比妾身早好几年,虽然妾身位份略高一些,但是钮祜禄氏姐姐该训导妾身也是理所应当的。妾身知错,以后不会了,待用完午膳抄写清心则十遍作为惩罚爷看可好?”年淩兮见目的已经达到便见好就收,如果再纠缠下去,胤禛怕是要真的动怒。
果然,年淩兮如此说,胤禛便不知再说什么,只得叹气一声,道:“用膳吧。”
用完午膳,年淩兮果真坐在书房开始一笔一画抄写清心则来,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抄写好了,叫来吉祥,吩咐道:“去给爷,若爷没在书房,再送回来便是。”
“是,奴婢这就去。”
待吉祥走后,年淩兮又写了一封信,叫来惜菊,道:“这封信你替我送回府中给三哥,如果实在怕有危险,你就让年喙去,他略识得些武功。”
“奴婢万死不辞。”惜菊拿起那封信揣进袖子中,低调地走了。
惜菊走后,年淩兮靠在椅背上笑了起来。钮祜禄淳絮,这次,我真的不再忍你了,待你分娩那日,我自会送你一份大礼。
午时的时光最漫长,年淩兮闲来无事便倚在榻上翻阅诗书,胤禛的藏书不少,知道自己爱看这类书便都让人搬了来,本来荫啼院就有一处书房,年淩兮来的时候还空空如也,如今已经被装满了。
年淩兮看的正起劲,吉祥回来了,并且说,李侧福晋来访。
“快请进来。”
自从大婚第二天拜见之后就再未见过,李氏果然如同上辈子一样低调处事,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肯出来,只是今日稀奇,李氏怎会突然来访?
“妹妹见过李姐姐。”年淩兮跟李斓矜行过平礼之后,便让李斓矜坐在了旁边的榻子上,问道:“今天李姐姐怎么有空来妹妹这里坐?”
李斓矜接过吉祥手中的茶,道:“今日闲来无事便到府中的花园逛逛,我见吉祥匆匆而去又匆匆回来,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就赶着来看看,不想却是打扰了妹妹看书,不怪姐姐吧?”
年淩兮轻笑了一下,道:“自然不会,这是今年新得的‘方咬烟’,姐姐尝尝,看喜不喜欢。”
李氏点点头,品了一口,好半天才说道:“真是好茶,不知妹妹从何得来?”
“这是前些日子我五哥年羹尧从四川得来的,给妹妹寄了些,姐姐可喜欢?待会回去的时候拿些。”
“原来是你哥哥所得,这便算了,这茶虽好,但是姐姐却不懂得品,妹妹喝着好才是这茶得福气。”李斓矜笑笑,将茶搁在桌上,又问:“听说前个日子钮祜禄格格为难于你?”
“姐姐好灵的消息。说是为难却也算不上,一些酸言酸语罢了。”年淩兮将茶盖搁在一旁,任着茶香飘在鼻尖。
“哎。她就是这个脾气,自从进府,仗着自己有些家世有点姿色,爷又宠她,便不把自己当格格看待了。咱们府里最老的老人当属宋姐姐,宋姐姐两个孩子早殇,这钮祜禄氏便拿着这个话柄作践宋姐姐好一阵呢。”李氏仿佛这些话憋在心中太久了,今日却都给年淩兮吐了出来。
“爷不曾管过?”年淩兮手上染着红色的丹蔻,敲在红木做的桌上倒是好看。
李氏扯了扯嘴角,无奈道:“爷很少管咱们后院的事儿,一直都是嫡福晋做主,只是钮祜禄氏虽然性子差了点,但毕竟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来,所以嫡福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算了。这次钮祜禄氏不管生的是阿哥还是女儿,怕爷都会兑现承诺晋她为侧福晋,到时候,她可能会更变本加厉。”
“姐姐放心,就算她生的是阿哥,也比不上姐姐你的地位。”年淩兮笑了笑,看着李斓矜已经有些苍老的手,心想李氏三十多岁才等到雍亲王登基,初封为妃,而妃位一直坐了几十年,其实大部分原因还是跟钮祜禄氏逃脱不了干系的。依照李氏生育的次数和在府中的时间,其实初封贵妃也当得,只是,可惜,还是入府时间太早,人老色衰,明显不够胤禛看的了。
“我倒是没这个意思,其实位份对于我来讲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我只希望弘时能好好的。”李氏叹了口气,道。
“那姐姐有没有想过爷登基之后呢?”
年淩兮这句话一出,顿时吓了李斓矜一跳,连忙捂住年淩兮的嘴,小声急道:“妹妹!这等话却不敢胡说!这不是我们能议论的事儿!被别人听去,可是要砍头的。”
年淩兮看李氏小心隐忍,低调处事,其实已经有些想拉拢的意思,再加上上一世自己快要咽气的时候,李氏关切过自己几句,哪怕是滴水之恩,也要涌泉相报。
“姐姐怕这些,我却不怕。姐姐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么?”年淩兮看着李斓矜,她知道李斓矜虽然懂得怎么生存,但是也不是没有想过弘时成为真正的龙子。这后院的女人,哪个没有痴心妄想过呢?
“我……”
“姐姐可曾想过,如果皇上将皇位给了爷,那么弘时便是大阿哥……虽然名份上还是三阿哥,但是姐姐想想,嫡长子弘晖甍了许久,您所出的二阿哥也去世很长时间了,眼看三阿哥很快就能成人,姐姐就真没想过?”年淩兮说罢笑了笑,又道:“妹妹是看姐姐心善,才肯多说几句的,本来妹妹就看姐姐懂得生存,却也不想,如果在夹缝中生存,不如自己搏一搏来的痛快。”
“姐姐或许可以当妹妹胡言乱语罢,毕竟皇上圣体康健,可能离那天还早呢。”
李氏听了年淩兮这番话,皱着眉愣在座位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齐很喜欢李氏的。。。虽然她的确比较悲催,妃位当了十三年,太妃又当了好几十年。。
正文 第7章 温情
当天,李氏离开的时候,明显步伐要沉重许多,年淩兮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如果李氏能想通,那么对于她来讲,是个很好的帮手。李氏足够睿智、机敏、沉稳,如果能和她联起手来对付钮祜禄氏,那么便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晚上胤禛又宿在了年淩兮这里,一阵云雨缠绵过后,胤禛抚摸着年淩兮的秀发,闻了闻,道:“年儿准备何时给爷生个孩子?”
年淩兮笑了笑,双手抚摸上胤禛健壮的胸膛,道:“妾身还小,怕还是怀不得孩子。”
“哎。”胤禛叹了口气,眼神深邃如昼,不再说什么,只是将年淩兮搂紧。
年淩兮何尝不知道胤禛在想什么,让她生下怀有年氏血脉的孩子,这是一种艰难的选择。前些日子年羹尧在四川又干了一件大事,让胤禛彻底准备重用他。但是一旦重用……这种选择异常困难,前朝后宫牵扯的非常紧密,如果将来年羹尧真的被胤禛重用,那么再如果功高盖主,年氏血脉的孩子,女儿还好,如果是个阿哥……
年淩兮将头埋在胤禛的胸膛里,她深知现在还不够,真的不够,必须再有点什么,才能彻底攻下胤禛的心……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要再等等。
第二天年府就回了信,信里的内容很是让年淩兮满意。如此一来,对付钮祜禄氏的第一步便是完成了,年淩兮很快地回了信,照旧让惜菊送去。午后嫡福晋来了一趟,说是十三阿哥福晋相邀去十三阿哥府坐坐,也是想见见年淩兮,年淩兮称下午略感不舒服,便拒绝了。
上一世根本没有十三福晋相邀这回事,年淩兮怕到十三阿哥府再有什么事端便不想去,还不如坐在院里看看诗书来的舒服。
现下是康熙五十年五月份,九龙夺嫡已经初现端倪,年淩兮虽然手中翻阅着诗书,但是心却不在上面,因为她知道,前朝的血雨腥风就要来了,而自己父亲虽然还在朝中,但是已经不太被康熙重用,如今只能让大哥想想法子,帮一帮胤禛了。
虽然到最后登上皇位的还是胤禛,但是历史上没被记载的是,此次九子夺嫡,胤禛为了皇位,平复一场没被记载过的战争,派出了五哥的长子年熙,只可惜年熙此次出征虽然立了功,但是却再也没回来,历史上只是记载年熙早亡!虽然得以厚葬,但是对五哥的打击却是巨大的。痛失长子,五哥把所有希望都加之在次子年富身上,三子年斌虽然也成年,但毕竟是庶子,最后年富在雍正四年被发落了,现下年淩兮想起,真要感叹——幸好现在还有时间,还有机会,挽回这一切!
记得这场战役也就是在康熙五十二年,眨眼便到,年淩兮惬在榻上眯了眯眼,如何避免让年熙出战,这还真是个问题,如果让年熙抱病倒是能逃过一劫,只是年富也已然成人,年熙不成胤禛必会派年富出战,这场凶多吉少的战役,年淩兮还是想让年家避开。
只是这样一来,年氏是否还能被胤禛看重呢?
年淩兮将诗书搁到一旁,揉了揉发疼的额头,道:“芙兰。”
“奴婢在。”芙兰本就在屋门外守着,听见年淩兮唤,便立马推门进来。
“给我泡杯安神茶来。”
“是。”
不过掉香的时间,芙兰就将安神茶端来,年淩兮喝了一口,继续想:如果能避免历史上这场战役那就更好了,这场战役本就没有被历史记载,说不定,会有办法制止住的。
只是这个办法年淩兮还需要酝酿些日子,眼下,最为关键的就是钮祜禄氏的胎。
年淩兮轻笑了一声,八月,很快便要来了。
时间步入六月,天儿便热了起来,不说后宫里面的各位妃子娘娘,就连一向节俭的雍亲王府也开始用起冰块来。
这一日后院的侧福晋、格格、侍妾皆到嫡福晋府中请安,虽然这才刚刚过了辰时,但是却似近了正午似的,已经开始炎热了起来。
嫡福晋府中自是不缺冰块的,雍亲王府后院中有一大块地窖才储存冰块。按以前的规矩来,七月才会搬出分发到各个院里,这是今年非比寻常,更热的很,这才六月七,但是后院却已经用上冰块三天了。
行完礼后,李氏坐在了左边首位,而年淩兮坐在了李氏的对面,右边的首位。嫡福晋见这样,笑了笑说:“到底是大家出身,年妹妹很是懂礼。”
嫡福晋向来宽和,却是未曾要求过后院的侧福晋格格们每日晨昏定省。所以,这是在年淩兮第二天拜见各院福晋格格后,第二次到主屋来。
“福晋谬赞了,妾身懂得这些,自是应该的。”年淩兮低眉说道。
嫡福晋笑着点了点头,却是把话岔开了,对着底下众人说道:“今年天儿反常的很,热的这么早,幸好爷将冰块早早搬出分发到各个院里,还有谁缺的么?”
李氏先是道了句不缺,年淩兮随后,轮到钮祜禄氏的时候,却见钮祜禄氏先是持着不好意思的脸道了句也不缺,只是任谁看了,都像是钮祜禄氏受了很大委屈一样。
嫡福晋自然也不会漏掉,便笑着问:“钮祜禄格格可是缺着?有身子自然是该多用些,不然伤了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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