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怕他们,但也没时间让她慢慢回忆了。早上说的五天期限,不算了!我现在最多只能给你……嗯……”
沉吟了一会儿,江央多吉最后说道:“两天!两天之内,你让她回忆起前世!不行的话。把她交给我,让我来!”
“两天时间怎么够?”
“如果你没办法,那就按我的办法来!”江央多吉很强硬地坚持。
“三哥——”才仁忽然放软了口气,“我求求你。放过蒲英,好吗!你不就是想要古格宝藏,想要钱吗?我可以将我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转让给你,换她一条命!”
江央多吉的心里不禁一动:才仁坚赞的父亲是甲日家族中最擅长经商的。在印度开有几家大药厂,在欧美也购置了很多房地产。他们那一房就只有才仁坚赞一个男性继承人,虽然他还没有正式接班,但是目前名下拥有的股份和产业的价值应该也在千万美元以上。
这些财富,和一个古国的全部宝藏的价值比起来,虽然也算不得什么,但那毕竟是一笔实实在在的、可以立刻变现的财富啊。
既然才仁为了一个女人愿意散尽家财,我又何必客气呢?
不过,表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
江央多吉哼了一声。佯怒道:“你以为我是贪财的人吗?我还不是为了西藏的独立大业。才费尽心机到处筹划钱财?还有。你的心上人是个煞星,不但杀了我好几个手下,还破坏了几次我的大事。我本来早就该杀了她的。可你说她是前世的古格公主,那好吧。只要她真的是古格公主,并能找出宝藏为她赎罪,我也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绕她一命——如果她不能的话,哼,就算你用钱贿赂我,我也不会心慈手软的!”
“她杀人又不是故意的,明明是你先绑架了她,你先杀人的……”才仁还想据理力争。
江央多吉不耐烦地吼了起来:“你这个笨蛋!现在还有功夫跟我啰嗦?你还不抓紧时间,帮她回忆前世?我跟你说,那就是她唯一的活路!”
远远看到江央多吉怒气冲冲地走开了,蒲英走到才仁的身后,问:“你们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才仁回过身,抬起手,指着不远处正在毯子上摆放食物的随从们,“走吧,该吃饭了!”
“别瞒我了,我都听到了。”蒲英拉住了他的袖子。
才仁猛地顿住身子,低头凝视着蒲英的眼睛,说:“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是吗?那这个,算怎么回事?”
蒲英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两个手腕上的红色圆点伤疤,很是显眼。
才仁握住了蒲英的手,歉疚地说:“再不会了!相信我。”
“我相信你!”蒲英反握了一下他的手,神色平静地说:“但我不相信他!两天之后,如果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想我一定会死在他手里的。”
才仁的脸色一变,紧张地说:“不会的!相信我,这两天,我一定想办法救你。”
“你,救我?放我走吗?”蒲英看了看周围,那些随从们虽然离他们至少有十几二十米远,但环绕监视的态势还是十分明显的,“有这么多人看着,我怎么走的了?”
“这……总会有办法的。”才仁的眼睛里先是有些犹豫,后来却流露出坚定的意味。
蒲英毫不怀疑才仁的善良和对自己的好意,但是对他的承诺,准确的说是对他兑现承诺的能力,她却很是怀疑。
可是,以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在将近三十人的看守之下,她自己也想不出什么自救的方法。
尤其是在这半天的接触中,她对江央多吉新增的这几十名“手下”的来历,越来越感到好奇和惊讶。
据才仁说,这些人不是甲日家的家奴,但他们对江央多吉还是有着下级对上级的绝对服从。
可要说他们是江央多吉在安全情报部门的下属,蒲英又觉得不太像。
这完全是一种感觉,她觉得这些人看上去更像是军人,而不是情报特工人员。
虽然这两类人都是有纪律约束的、有严格的上下级关系的,但是军人更注重相互的配合,特工基本上是单人行动、单线联系,这两类人的气质因此而完全不同。
蒲英自己在执行这次阿哥交给的任务期间,就切身体会到了这两种人的不同之处。
她直到现在,还没有适应从一名战士到一名特工的身份转变。
因为她在心里。更喜欢当战士。
即使是执行危险任务的特种兵,也总有小队战友们的支援,偶尔孤身在敌后作战,但心里也知道会有战友们和团队在后方支援——正因为随时能感受到集体的力量。才让蒲英觉得自己很强大,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当特工的感觉就很不好了。
身处敌友不明的环境之中,她要怀疑所有的人。这里很少有明刀明枪的战斗,斗的是脑力和智力。在失去和上级的联系时。自己要独力面对复杂的人事关系,在人与鬼之间徘徊,在善与恶之间周旋。
蒲英最讨厌的就是伪装,但是情报人员不仅要伪装自己的外表,连内心情感都要伪装,甚至还会为了完成任务而抛弃道德感。
这次任务中,她对才仁说了很多谎,甚至还利用了他的感情,这让蒲英的内心常常感到羞耻。但她又不得不违心地去做。一切都是为了任务。
所以。蒲英真的不喜欢做情报特工人员,不喜欢这种尔虞我诈的生活。
她只想痛痛快快地除掉江央多吉,完成任务后就回到自己的部队。回到单纯的战友们之中去。
离开她们这么久了,她真的太想她们了!
李琪、小黄。你们应该已经到了布达佩斯,比赛还顺利吗?
按照训练计划,史香玉和陈然现在应该带领老兵们在南海进行海训呢,是不是一个个都被晒成了黑鸭子?
小姜,你们这批新兵应该已经完成了第一次伞降训练?没有出意外吧?
回想起当初和姜美云匆匆告别时,蒲英还笑着说自己一定会尽快赶回来,亲自带她们跳伞,给她们壮胆的。
没想到现在……她已经出来快两个月了,军火案虽然告破,但是幕后主使江央多吉却没有归案!还有那个半路冒出来的日本特工鸠山平夫,也是作恶多端却没有得到报应,而且已经快逃出国境之外了!
蒲英觉得自己的任务很失败!这个样子的她,当然没脸回部队去!
接下来的这两天,是她翻盘的最后机会。
可是,蒲英却还面临着江央多吉的威胁,生命安全还难以保障。
她唯一的希望,似乎只能是索朗达杰阿哥和他的部门,尽快赶来营救自己。
甚至,如果他们能在今天赶到的话,不但可以抓获江央多吉,还可能来得及截获鸠山平夫。
这是蒲英在这种情况下做的最好设想。
可是,她的好运气,大概在遇到帮忙报信的林医生之后,就已经用完了。
午饭后,江央多吉让几名手下把那辆丰田车开走了,一行人继续骑马转湖,不过这一次的速度明显比上午加快了许多。
黄昏时分;他们就已经转完了三分之二以上的路程,来到了湖边的一个小村。
北面的冈仁波齐峰,那举世无双的、规则如同金字塔的独特山体,已经历历在目了。
夕阳西下,皑皑的雪峰像是洒了一层金粉;雪峰之下,大片的草原好似绿毯,零星的湖泊和沼泽像是镶嵌在毯上的绿松石。
湖边错落有序的村庄屋舍,袅袅升起的缕缕炊烟,牛群羊群在牧人的吆喝下依然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坐在家门口闲聊的老人们手里悠悠转动的转经筒……
蒲英眼前看到的这一切,非常平静祥和,她感觉自己仿佛是走入了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又或是传说中的香格里拉。
江央多吉看看时间,决定先到小村里面打个尖,然后再连夜赶往冈仁波齐。
这个小村的附近有温泉,所以游客也一向比较多,村里的主街上开了好几家小饭馆。
一行人随便挑了一家小饭馆进去,满满地挤了一屋,等于把这家店给包场了。
老板娘,一位藏族大姐,殷勤地招呼着他们。这个店的店面虽不大,却并不缺少待客的茶水。
后厨上菜的速度也很快,虽然只是简单的炒菜,味道却意外的爽口。
蒲英在藏地已经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忍不住连吃了两大碗米饭——是真正的粗瓷大碗,一个就相当于两个普通饭碗的大小。
才仁坚赞虽然对蒲英的好胃口感到高兴,自己却受不了这里的每样菜都那么辣。他勉强吃了一些后,竟然辣得受不了。还跑到街口的一家杂货铺里买了几瓶冰镇可乐回来。就着那冰爽的汽水,他才吃完了一碗饭。
蒲英和老板娘一打听才知道:这里的店老板兼大厨,是从四川来的汉人。
难怪炒的菜这么对她的口味呢!
正在大家都吃完了,江央多吉准备结账的时候。村口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随后街上一群小孩乱哄哄地跑了出去。
店家的两个小孩也跑出去看了看,很快又跑回来报告:“阿玛拉,解放军叔叔来查人了!”
原来是武警边防战士来到这个小村子,调查流动人口的住宿情况。这里毕竟是边境地区,这种临时检查的情况很常见,村民们都习以为常了。
那位四川老板刚刚忙完了厨房里的活儿,正出来帮忙收拾桌子和结账。
他见到这群印度人中的“白胡子老者”一脸的惊讶,坐立不安地看着外面。便上前安慰道:“don’t
江央多吉白了他一眼:“我会说中国话!”
老板愣了一下。又笑了:“看来您是老香客了。中国话说得真不错!”
江央多吉哼了一声:“你快说说,你们这个小村子怎么还会有军人过来检查?”
“他们平时不来的,一般是有什么特殊情况才来看一看。您不用担心。他们就是随便看看。你们把身份证和护照拿出来给他们看一下就好了!”
“哦。”江央多吉不置可否,却对着随从们做了个手势。
蒲英没看懂他的手势。但她以为这应该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可是,她跃跃欲试的眼神很快就被江央多吉发现了。
他立刻吩咐手下:“把少爷和小姐带到里面去!”
蒲英来不及反抗,就和才仁一起,分别被两名壮汉抓住胳膊、堵上了嘴巴,拖到厨房里边去。
老板和老板娘都很惊讶:“哎,你们这是干嘛?厨房里面,客人不能进去的……”
话没说完,一家四口也都被捂住了嘴巴,五花大绑地拖进了厨房。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是遇到了坏人,可是也来不及了,只能希望即将过来的武警战士们能救他们一命。
蒲英却知道事情不妙了。
之前,她也许还和老板一家的想法一样,以为武警边防军人能够解救自己。
但是在刚才和藏人随从们的贴身推搡中,她发现了他们腰间都藏着武器——每人至少一把手枪和一把微冲。
联想到白天见这些人出行时也是分工明确,有前行探路的,有左右保护的,有拖后接应的,之间还有换岗交接……总之行动举止很有章法,完全是军人小分队的行动模式。
这样的素质,这样的武器配置——绝对是精锐步兵,甚至是特种兵的级别!
蒲英心中对这些藏人的来历呼之欲出了!
如果是他们,她觉得那一小队稽查普通犯人的武警战士——危险了!
蒲英心中很着急,可是作为重点防范的对象,她的嘴巴被藏人严严实实地堵上了;手脚也被捆住并死死地按住了,她无法跑出去示警。
不一会儿,外面的屋子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
“哟嗬,好多马儿!还有这么多客人!生意好嘛!咦,老板呢,不在索?老板娘啷个也不在?”一个四川口音大大咧咧地发问。
“他们在厨房里面,我帮你去喊一声好了!”这是江央多吉伪装的和善的声音。
“老人家您坐到,不用您喊,我自个儿进去就好咯!我们是老乡,熟得很!——老乡,你在里面搞啥子?快点出来,我来看你罗!”
同时,外面又有一个声音用标准的普通话客客气气地说道:“老人家,你们都是一起的吗?麻烦你们把证件拿出来看一看,我们是边防武警。奉上级命令对边境的外来人员进行检查!请给与配合!”
“好的好的,马上拿马上拿!”江央多吉的声音在说话,“来来来,你们先坐下歇一会儿。我们马上就从包袱里找证件……”
“行!不急。你们慢慢找!”
这时,厨房门口也响起了重重的敲门声。
“咦?门咋个还关着!老乡,开门!老乡,是我啊!”老板的那个四川老乡在外面叫门。
厨房内的几名藏人都腾出一手。拿出了怀中的手枪,并悄悄地上了膛。
本来还怀有希望的四川老板和藏族大姐,这时不禁对视了一眼,都知道大事不妙了。
“咚咚咚!搞啥子嘛!大白天的还锁门!”门外的老乡不耐烦地锤起了门。
“等等!”外面那个普通话口音忽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小北京?”四川老乡问。
“不对劲!”小北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高喊一声,“别动!都别动!”
“动手!”
随着江央多吉一声呐喊,外面立刻响起了桌椅板凳倒地发出的稀里哗啦的声音,以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蒲英在纷乱的声音中还听见了很多“噗噗噗”的声音——那是上了消音器的微声手枪和微型冲锋枪的枪声。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以无心算有心,又占据人数和火力上的优势。外面的局势不看也知!
不一会儿。外面安静了下来。但还能听到几声细微的呻吟声,但在几声短促的噗噗声后,这些声音也消失了。
蒲英的心里开始滴血——江央多吉。你这个魔鬼,连伤员都不放过!
“咣当”一声。屋里的藏人去打开了厨房门。
外面的人随后拖进来一具具的武警战士尸体。
小店的门板已经被关上了,大堂内的光线虽然昏暗,但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血流成河的场景。
刚才还懵懵懂懂、心存侥幸的老板一家,都被自家的小店突然变成了修罗场的恐怖惨景,吓坏了!
特别是第一个拖进来的,正是老乡的尸体。他平时总是笑嘻嘻的脸,已经狰狞扭曲得快让他们认不出来了,而那怒睁着的眼睛里是死不瞑目的眼神。
两个孩子直接吓昏了过去,夫妻二人也忍不住啊啊啊地哭喊起来。
刚才他们的嘴都是被藏人用手捂住的,现在藏人们都去搬尸体,二人突然发出的叫声反倒吓了藏人们一跳。
“闭嘴!不许叫!”一个藏人踢了他们几脚。
但是,这种从未经历过的恐怖场景对平民的刺激,不会因为这几脚就平息了。
特别是亲眼看到熟悉的朋友就惨死在自己面前,夫妻二人既恐惧又伤心,全身根本控制不住地一直在发抖,口中也是悲啼不止。
站在外间屋里正在更换血衣的江央多吉,咒骂了一声,发话道:“把他们都毙了!”
蒲英一听就急了,双脚一蹬,侧扑过去,挡在了店老板夫妇的面前。
已经举起枪的藏人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