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决定调整班子的报告,批下来了……”
李刚义欣然一笑:“好!好!上边还算利索!”
周凌风又向叶心钺点点头:“叶部长,你宣读一下地区的电报吧。”
叶心钺从手提包里抽出一份电报稿,读道:
经地委常委会议讨论通过,并报自治区党委批准,人事任免通知如下:
谢大军任中共狮泉县委常委、县委副书记职务,免去其原任文教卫生局长职务。
扎崩(藏族)任中共狮泉县委常委、县革委副主任职务,免去其原任公安局长职务。
中共阿里地委
××年×月×日
叶心钺读完电文后,补充一句说,印刷的正式文件,随后发到。
任命通知宣读完了,同志们都向谢大军鼓掌祝贺。李刚义带头鼓掌,看得出,他是心悦诚服的。老姑娘郑英鼓掌最为起劲,手心肯定是拍红了。坐在她旁边的章春茂,边鼓掌边向她挤挤眼,给她一个善意的讥讽。巴宗、洛桑、次仁多吉几位藏干同志也都发自内心的欢呼……
谢大军志愿入藏,在高原上经历了风风雨雨,踏遍了坎坷的路径,克服了无数的困难,终于成长起来了。
周凌风以慈祥的眼神,老大哥般的感情,注视着无措手足的谢大军。他为谢大军而高兴。也为县委和自己而高兴——他选择了一个好的接班人。他想趁今天高兴时间问问他:“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准备在阿里高原干多久?”
谢大军毫不犹豫郑重地回答:“只要组织需要,干多久都可以!”
周凌风书记想了想索性把要说的都说出来。“你的对象在北京,听说结婚问题你一直还未定下来,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谢大军诚恳而直率地答道:“过去我连党也未入,事业也无从谈起。没立业,就不想先成家……”
“现在呢?”周凌风又问了一句。
“我已经定了,明年下去结婚,回来安安心心地工作!下乡前就写信告诉她了……”谢大军毫无保留地回答。
“好!好!”周书记非常满意地说:
“希望你在阿里多干几年,这里的干部队伍还未完全成长起来,要多帮帮他们。”
谢大军胸怀坦荡地说:“只要革命工作需要,就像你一样,在这干一辈子,我也没意见!”
老书记周凌风也被谢大军的坦率与豪爽所打动,他发自内心地笑了:“我又找到了一个知音!希望我们携手合作带领汉、藏同志一起,为建设新西藏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大家为他们热烈鼓掌!旷野中简陋的房间里,充满着革命的激情。
临上车前,叶心钺好像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向谢大军说道:“
医院的两位进修的医生金珠和卓玛已经到达叶城了。北京的医院还派一位大夫护送她们,你猜是谁——是薛红梅!”
当“薛红梅”三个字一出口,谢大军突然一愣,忧喜参半,冲口而出地说道:“她怎么也随着跑到山上来了!”
巴宗笑道:“这该问你自己才是!”
李刚义也笑道:“这回恐怕是来者不善哟!一定是要真刀直枪地大战一场娄……”
巴宗哈哈大笑:“李主任竟瞎说!”
周凌风书记会心地笑道:“好吗,如果是双喜临门,我们更应该祝贺才是啊!”
原来,在京学习进修的县医院大夫金珠、卓玛的学业圆满完成了,准备回县。只是有一点发愁。即来时一路兼程,迎送都是由谢大军局长亲自安排。返回时一想到她们路途不熟,心中有些害怕。当时薛红梅听说她们的顾虑后,就主动向医院领导作了汇报。
老院长说:“我还没想到这一点,考虑不周……让我们共同想个办法。”
薛红梅又主动请求说:“就让我护送她们回去好不好?”
老院长说:“你护送她们到叶城看着她们坐上汽车去阿里,你就算完成任务,休息后返回。”
薛红梅笑道:“从叶城坐汽车去阿里,正常四、五天就到了。好事总要做到底不能半途而废呀!”
最后老院长爽快地扬扬手说:“这事就由你自己灵活掌握吧,你们走之前给我打个招呼,我请他们吃饭由你来陪客!”
薛红梅边答应着边说:“还得几天,她们在等县上寄路费。正好我也带她们出去转转,来趟北京,哪儿都没去过,光顾学习了。
薛红梅回到科里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们,金珠与卓玛高兴地把薛红梅紧紧地拥抱起来。
一个礼拜后,金珠与卓玛收到了狮泉县财务科寄来的路费。
薛红梅刚好又收到了谢大军的来信。
谢大军来信中那质朴的语言,火热的激情,激励、温暖着薛红梅的心窝。身子躺在自己的孤伶伶的单人床上,但心情上不再有孤独的感觉。她曾轻率地结婚、
离婚,但却没有真正体会到被爱的幸福与离异的滋味。
她在思想深处审视着谢大军对她的感情。现在终于看明白了,他根本没把她前边分手、结婚与离婚等等这些在一般男人看作问题的环节当回事。他是彻底抛弃了传统男人们斤斤计较的那些陈腐的观念,敢于真正展开爱神的翅膀,坚决地扑进爱的天堂的伟男!
只有真正的爱情才能激起爱的爆发。
薛红梅感受到天赐良缘,爱神终于降临到了自己头上。她立刻决定乘这次上山送两位民族大夫回县的机会,马上与谢大军结婚!
只是出于女性天性中的细心,她给自己留了一点点余地。她只向
医院老院长作了汇报,经院长批准开了结婚介绍信,并未对外公开。因此,上山一路上两位藏族女大夫也不知薛红梅大夫要与谢大军结婚这一说,此系后话。
薛红梅谨尊老院长的嘱咐,把两位藏族女大夫带到了他的家里。两位客人特意从华侨宾馆买了两瓶好酒及点心水果等来向老院长告别。老院长像对待侄儿晚辈一样热情地招待了她们。
金珠与卓玛一再代表狮泉县医院向老院长表示感谢。并说:“县上还有几个大夫希望来进修。还有两位汉族工农兵大学生,也想来实习。
老院长当即表态说:“行,行!光你们一个县医院,我们还有这个能力!这里的医院大门永远都冲你们开着,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和薛红梅大夫提前打个招呼,由她代你们联系就行了。”
薛红梅也觉得很有面子。薛红梅问老院长“需要带点什么东西回来?”
老院长风趣地说:“要一头牦牛太重,你拿不动。就带一个牦牛尾巴回来吧,要白色的,看你们医疗队,有人拿回来,挺好玩的。”
金珠首先说:“没问题!院长的尾巴,包在我们身上了……”
老院长惊愕地“啊……”了一声。
卓玛大夫忙解释说:“她说院长要的牦牛尾巴,由她负责,保证给你拿来!”
金珠羞的满脸通红,她不好意思地说:“我的汉话的,说不好……请原谅!”
老院长早已回过神来,哈哈大笑,连说:“没什么!没什么!你比我强,基本上能讲汉语,我还连一句藏语都不会说呢。”
薛红梅带着两位藏族大夫金珠与卓玛从北京登上西去的列车,直达乌鲁木齐,再转乘飞机直抵和田,第二天便搭班车到达了阿里驻叶城办事处。一到这里就如同回到家里一样。报到登记后,办事处首先就发电报通知本县,同时统一联系安排上山的车辆。
就在她们到达叶城的同一天,阿里地区一位领导,去自治区开会,他的车去了和田赶飞机。
第二天司机便开回到了办事处。由于“北京医疗队”的好名声,及两位藏族女医生的面子,加上办事处又出面联系,司机爽快地答应下来,让她们搭车上山。
这位给领导开车的司机的确身手不凡,仅用了三天半的时间,小车就平安的到了狮泉河。司机把她们直接送到地区招待所。一下车,正好碰到县上小车司机魏光,说正在此迎候她们。
薛红梅在县上医疗队时,就认识了魏光。分别后再见,相互十分热情。魏光也一口一个“阿佳啦”叫着两位藏族女大夫。藏语是对大姐或年长妇女们的尊称。两位“阿佳”都夸小魏“嘴甜的很!”小魏也就把她们当成姐姐一样地尊敬和爱戴。
司机魏光让她们在招待所休息一天。但她们归心似箭,连薛红梅也希望早一天到县上,早一点见到谢大军才好。
魏光笑道:“既然姐姐们想早一点回县上见到姐夫,小弟就成全你们,咱明天就回县!“说得金珠与卓玛都咯咯地笑起来,薛红梅的脸上也飞过一片红晕。
“哎,小魏!县上有什么变化吗?“卓玛改变话题问道。
“啊!现在县上变化可大了!县机关已经搬到新县。干部们办公、住宿都是新房子、新家俱,整个面貌一新,鸟枪换炮了!全阿里我们的条件是属一数二的了。”
“人员有什么变化吗?金珠又问。
“人员变化也很大。后调来的佟向阳副书记、办公室主任李雪文和包玉凤以及万金财还有吴魅都先后调走了。包玉凤、万金财、吴魅、赖小川等人在‘整顿’学习中,群众提了很多意见……他们都老老实实作了检讨,丧失了威信,呆不下去了。老书记都放他们走了!老书记说:‘承认错了,改了就好,要讲团结吗……’”
金珠说:“老书记教育帮助人严格,心很好!”
卓玛再问:“有的领导干部走了,调来新的领导了吗?”
“没有调来新领导,但由县上提拔了新领导。文教卫生局副局长谢大军一直干得好,被提拔当县委副书记了!公安局长扎崩提为县革委副主任、县委常委。下边有人说曲松院长以后要到地区
医院当院长……”
金珠忙笑道:“哪里、哪里。曲松和我什么地方都不去,在县上呆一辈子了。”
车子飞驰在山路上,虽然不时有颠簸,但车内几个人的心情却都很兴奋。
转眼之间到了县上。小魏又大声鸣起喇叭,惹的许多人都跑出了房间。
县委书记周凌风带头从宿舍里走了出来。新提起来的县革委副主任扎崩,县医院的曲松院长及医护们一大群人,包围了薛红梅、金珠、卓玛三个人。
老书记周凌风召来了叶心钺,叶表示热烈欢迎。曲松、金珠、卓玛都一齐陪着薛红梅来到新建的县招待所。那间高级客房,这回派上了用场。薛红梅被安排到这个特间里,老书记周凌风这回总算心安理得了。
安顿好以后,大家又拥着薛红梅来到曲松、金珠家。
喝茶、吃肉、吃油饼子……喝酒助兴,不分男女老幼,热热闹闹。
老书记与叶心钺先不谈别的,只叫薛红梅好好地吃喝,以洗去一路风尘。
喝得差不多以后,老书记周凌风才笑呵呵地对薛红梅说:
你的老同学,如今是我们县委的谢副书记,他下乡抓农牧结合,兴致勃勃地谈起谢大军和他的工作。他们谈了很久,很久……
天已经很晚、薛红梅才被送回招待所。一进门,热气扑脸。曲松院长已经关照过服务员,房子烧得暖暖的。
薛红梅宽衣躺在床上,全无睡意。脑子里装满的都是众人对谢大军的赞扬和种种的溢美之词。
像周凌风这样严肃的人,也直言不讳地说谢大军政治品格高。说谢大军入党长时间受挫,是背了一点莫须有的社会关系的包袱。但他追求政治进步的信念,从未动摇过。直到组织外调把问题澄清,各界再无话说,才水到渠成,就连他的政治对手,也不得不举拳头同意他入党。
周凌风称颂谢大军的胸怀。说谢大军刚上山不久下乡与叛匪发生遭遇战那一次,是他击毙叛匪同时负伤。而回县后竟被人冒功……自己伤愈后却没有追究此事,有人甚至说他懦弱。但他却说,不说是不愿意影响整体工作,显得十分大度。
周凌风敞开胸怀说:“这回提拔谢大军,也并非谁的偏爱。上级组织部门已早有考察,他是实至名归罢了。”
曲松院长插话说,难得他入党后,没有丝毫的骄傲。反而在工作、待人接物上更加谦虚谨慎。对于过去一些有过缺点错误愿意改正的人,表现出尽量的包容和宽厚。这次调走的人中,有个别人问题严重,他顾全大局,在安定团结的思想指引下,都不再追究……
曲松甚至高瞻远瞩地说:这个县委需要像谢大军这样的干部。他不管是干科级、当县级干部,他总是喜欢干实事。喜欢在群众中以身作则。群众都喜欢他,愿意听他的话,因此他威信高。现在提拔后,他还是与李刚义副主任一起带工作组,在学大寨试点上和一般干部一样出工干事。还是不太爱惜自己的身体……
在整个晚上,薛红梅都是沉浸在这种思索和遐想中度过的。
她问自己:过去与谢大军相处那么多年,自己为什么不能真正了解他?何止是不了解他,自已对自己究竟又了解多少?看来人们常说的,自己最了解自己,这只是限于表面上具体的东西罢了,那些抽像的、本质上的东西,由于某种局限性,恐怕就不那么明了啦。
唉,自己虽然一直生活工作在大城市,但是除了自己的工作以外,对外面的社会生活,人文知识,因缺乏实践,了解得太少。自己为什么不能像他周围的人那样,对他认识那么深刻!他的领导和同志们,对他是那么了解、信任和爱戴。而我自己作为他挚爱的一个异性朋友,过去说一无所知,或许有点过分,但至少是知之甚少,见识浮浅……竟把一颗包裹在石层中的珍宝当成了砂砾!
薛红梅辗转反侧遗憾莫名。说来说去,还是曾经失去过他!反过来一想这也不对。因为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那就不能说得到过。既然没有真正得到过,又谈何失去过!
事有巧合。原来随医疗队进藏,与自己分手已久的心上人在他乡偶遇,已属奇巧。这次又以公出?span class=yq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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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合眼的薛红梅,由于心情愉快,精神倍增。这次来阿里不到三天,已没什么高山反应了。薛红梅想:“人逢喜事精神爽!”此言不虚啊。
薛红梅按时起床。刚一推开房门,服务员便笑脸相迎,进来给她升炉子,打扫房间来了。薛红梅连声道谢,心想:“此刻即便是不升火,心里已经是温暖如春了。”
薛红梅终于明白过来了,人们这样尊重自己,归根结底是因为谢大军的原因。包括县上的领导和同志们,早已经把自已和谢大军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这明摆着是得到了他的默认……
大军啊,大军——你终归还是我的!真正的傻狍子,咱俩到底是谁?你?我?还是咱俩都是!
薛红梅十分激动——或曰万分激动都不过分:“我应该马上见到他——但是我不能急呀!我应该庄重些。他们会叫他很快回来的。从北京来阿里‘不远万里……’我都来了,坐在县上等他几天又有何妨!”薛红梅颠来倒去地思考着。
“从今天开始,我要天天到
医院去,和以前在医疗队一样,帮他们多做些事情。我基本上已经是他谢大军的未婚妻了,他的事业就是我的事业,不能给他脸上抹黑呀……”
薛红梅把她从北京带来的一些专业书籍、资料分发给她的同行们,还有几件必要的医疗器械。
在曲松院长的要求下,由薛红梅辅导几位女大夫开展了妇科检查、终止妊娠等专业技术的培训。金珠与卓玛都在实践中得到进一步的锻练。
薛红梅满怀热情地在县医院帮忙,虽然比在单位班还累,但也体味到了从没有过的被人尊重的愉快。医护们特别是几个年轻的女同事,既把她上当作老师,又当作朋友。年青人一经熟悉了便忘掉拘束。有个调皮的小青年便悄悄地问:“红梅大姐,听说你来出差的任务完成了,你现在正与我们谢书记谈恋爱……是真的吗?”
又有一个小鬼更加放肆地问道:“红梅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