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们开垦荒地能够自己耕作不受盘剥,则无数的荒地都会变成良田。”
“开垦新田需要的农具,水车,都可以向天津购买。天津大批量生产这些东西,价格十分便宜。百姓十户人一甲联合起来,往往只要投入几十两银子就能开出几百亩田地出来。”
“有了新田,百姓们就能足食,朝廷就有了更多的田赋。则民富国强的第一步便成了。”
“而这第一步的关键,就是法庭法院要公正无私,在地方上树立规矩。按齐王的话来说,只要产权一清晰,社会的效率自然会得到最大化。”
“臣执掌法纪多年,最擅长镇压奸佞铲除屑小,所以若天子以臣为辅臣,臣敢担保大江南北的法院法庭都能发挥作用,厘清地方上的种种丑恶。”
听到崔昌武的话,朱由检有些意动,抚须不语。
如果崔昌武所说的第一步能实现,他朱由检就不失为一位流芳百世的贤君了。
“第一步若成,则民间再无饥荒之苦,朝廷再无流贼之忧,天下可以太平了。但仅仅是太平尚不行,还要有第二步。臣以为大明各地都要向天津看齐,让百姓不但温饱,更能富裕。”
朱由检去过天津,是知道天津的百姓有多富的。听到崔昌武说要让大明的百姓向天津看齐,他忍不住问道:“如何富民?崔相公请讲。”
崔昌武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富民的关键,是要提高百姓的产出水平。市面上的人数不变,商品多了,最终百姓能享用的商品自然就会提高,百姓自然就富了。”
“对于农民来说,富裕便是要扩大耕地面积,引进齐王的农业机械。同时提高农业的亩产,从天津购买鸟粪土做肥料。”
“几年之后农民产粮提高了,就会大量消费城市生产的工业产品。”
“对于城市中的手工业者来说,就是要从天津引进先进机器开立流水线工厂。将以前需要做一个月的东西变成几个时辰就能完工的产品。可以从齐王处购买蒸汽机,用蒸汽机带动机械,大大节省人力。”
“有了工厂,衣服、家具、陶瓷、农具和各种生活用品的价格都会大降,百姓就能买得起。”
“对于乡间的闲散劳动力来说,便是要侦查开挖矿山。我大明物产丰饶,各种矿藏应有尽有。如今天津各种工业发展很快,十分缺铁矿、铜矿、铅矿、硝石、硫磺、锡矿和钨矿,我们大可以在各地开挖矿山出售矿石,一矿可富十里。”
“对于商人,则要鼓励商人发展海洋运输。同时可以仿效天津兴建铁路,在大明建设两纵两横的铁路路线,让大明各地的物产流动起来。”
崔昌武说了一会儿,停了下来,最后说道:“臣亲眼见证,齐王在天津正是如此发展,才能在十几年的时间内建设出如此富饶的一镇九省。”
听到崔昌武的话远景规划,朱由检的眼睛里不禁有些兴奋。
他突然哈哈大笑几声,抚须说道:“齐王果然得人!齐王得人啊!”
第九百九十三章 江南()
南京城西城外,城门大开,迎接李兴大军的文官士绅们站满了道路的两侧。
道路的远处,两万名荷枪实弹的精锐骑兵缓缓从长江渡口北来。这些骑兵一个个穿着红色的制式军装,脚踩牛皮靴,腰上系着结实的腰带。他们头上戴着新配的钢盔,背上插着一米高的小旗。
远远望去,几万面红色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一片红云。
骑兵胯下的战马一匹匹都是膘肥体壮,整个队伍排着长蛇阵走在官道上,那气势难以用言语形容,只可谓侵略如火,徐徐如林。
道路两侧的南京百姓看到这样的军队,又惊又怕。他们远远站在几十丈之外打量着这边,聚得密密麻麻的,倒是在道路的两侧形成了两道人墙。
李兴策马走在这支军队的最前面,趾高气扬。
此时李兴胯下骑得是从哥萨克那里缴获的欧洲大马,那马足有两米高,气势非凡。
和讲究实用的钟峰、李老四不同,李兴最重排场。钟峰发一封电报来说缴获了许多欧洲大马,李兴立即跟钟峰要了几十匹去,说是育种,实际上是充作自己的坐骑。
不仅李兴骑着这样的大马,李兴身边几个团长和二十个亲卫也同样骑着这样的大马。二十几匹两米高的大马压过来,让城门前的文官们十分紧张,呼吸都有些阻滞。
走到靠近城门的地方,李兴麾下的团长瞿映山说道:“伯爷,要不要下马见一见这些文官?”
李兴啐了一声,说道:“本伯奉大王诏令镇守南京,控制江南,眼中岂有这些猥琐文官?”
“以后吾在南京,便奉大王和天子的诏命行事。哪个敢违抗天子的圣旨,本伯就率大军破城抓人!整个江南都是本伯的势力范围。这些文官,在本伯的眼里都是奴仆罪犯,本伯懒得见他们。”
瞿映山笑道:“伯爷,现在崔昌武入朝为相,天下的官员调动都听崔昌武的。要抓哪个也是崔昌武说了算,伯爷岂不是变成崔昌武的阵前驱策了。”
听到这话,李兴脸上猛地一黑。
这些年,天津唯一敢不给李兴面子的就是崔昌武。那时崔昌武当着花楼头牌拿下李兴的场景犹历历在目,整个天津都知道李兴和崔昌武不和。
想不到这个崔昌武步步高升,如今竟跑到朝廷当辅臣去了,当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而李兴进驻南京威慑江南屑小的任务,也变成了听命崔昌武的差遣。
李兴咬了咬牙,只觉得心里冒出一股恨出来。他怒视了瞿映山一眼,低声喝道:“瞿映山,你皮痒了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瞿映山嘿嘿一笑,赶紧说道:“小的说错了,伯爷莫怪!”
李兴黑着脸,斜睥南京城外的文官们一眼,越发看这些文官不顺眼起来。
“这些小人!皆可杀!”
一个招呼都不打,李兴突然大喝了一声:“加速入城!”
马鞭抽在欧洲大马的屁股上,李兴猛地加速,快马往南京城中骑去。
后面的骑兵们看见主将前驱,一个个快马加鞭追了上去。
两万骑兵像是一阵狂风,猛地往南京城的城内冲去。
其实这两万兵马的军营是在城外的。不过李兴有心炫耀一下武力,所以准备带两万骑兵进城游街。
两万骑兵在官道上扬起无数灰尘烟土,碎石乱飞,呛了路边的士绅和文官一脸。
那些文官们本来是要迎接李兴的,没想到李兴转眼间就冲了过去,见都不见文官们一面。这些文官们除了吃了一嘴巴的土灰,什么都没有等到。
南京吏部尚书叶尚翰看见千军万马从道路上冲过来,吓得往后面连退几步,在官道旁边的石头上绊了一跤,摔了个仰面朝天。
他已经五十多岁了,这一跤当真摔的是骨头散架。
其他的官员们也都是慌张后退,赶紧给疾驰而来的骑兵们让出空间,生怕被虎贲军的铁蹄踩死。
官道两侧的文官士绅们顿时乱成一片,好不狼狈。
不过南京的官员们虽然被李兴轻视,却丝毫不敢轻视李兴。应天府知府呆呆地看着那骑兵洪流一眼,就撩着官袍前襟跑到了乐队面前,大声喊道:“大军入城!吹起来!吹起来!”
热闹的锣鼓声顿时在城门处响起,和滚滚入城的铁蹄声汇合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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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府茶陵州知州衙门三堂内,附近几个州县的地方主官再次聚到了一起。
不过和上一次的同仇敌慨比起来,这次的众官就有些灰心丧气了。三堂中的气氛,可以说是灰蔫蔫的。
益阳县知县唐通临摇头说道:“想不到李贼竟真的出手帮助皇帝控制江南。李贼这两万骑兵往南京城中一放,江南万马齐喑。”
众官听到唐通临的话,纷纷摇头叹息。
这李植当真是天下文官的死敌。文官和天子较劲,他也要插一脚帮助天子。
醴陵县的知县吴知敢撇了撇嘴,说道:“我听南京的友人说,这李植的亲弟弟李兴现在驻扎在南京,好大的架子。南京的官员上门求见,上至南京留都的尚书九卿,下至应天府的地方主官,他李兴没一个见的。”
“李植的兵马入江南,南京的文官们战战兢兢,生怕李植哪天一个不高兴就掀起江北军的账清算南京的官员,都想讨好李兴。有送银子的,有送美人的,有送玉帛的。但这李兴忙着打猎练兵,愣是让南京的官员们全部吃了闭门羹。”
“这李兴的两万骑兵往南京一摆,形势大不一样啊。恐怕要不了多久,李兴就要抓抗命的官员了。”
众官对视了一阵,眼睛里都有些惊惶。
茶陵州知州丁又贵叹了口气,说道:“已经开始抓了,最新的消息,应天府句容县知县孙庆元因为拒绝入京为官,被李兴抓进了虎贲军军营。据说李兴让人用鞭子抽这孙庆元,活活抽死了。”
用鞭子活活抽死?
那死的得有多惨。
听到这丁又贵的这个消息,三堂中的文官们顿时骇然变色,一个个都神态慌张起来。
第九百九十四章 立威()
善化县知县突然恶狠狠地说道:“这李植是想置江南的士绅于死地!如果我们江南的文官们畏惧后退,恐怕天子下一步就是在江南均平田赋,设立法庭了。”
醴陵知县吴知敢恼怒地说道:“这江南又不是李植的领地,李植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些。”
益阳知县唐通临无奈地说道:“如今天子聘李植的妻弟崔昌武为内阁次辅,总揽朝政。可以说是将一半的朝局交到了李植手上。”
吴知敢说道:“即便如此,他李植也不该处处和我们士绅死斗。他在自己的领地上均平田赋是为了税收,尚有个理由。他在天子管辖的土地上和我们士绅死斗是为什么?和天下的士绅有仇么?”
众官沉默了一会,心里都对李植的行为恨之入骨。
吴知敢大声说道:“虎贲军只有两万人,而江南的几十万地方营兵和卫所军都听我们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联络各地的要员,调兵攻打虎贲军。”
在明朝后期,地方上的军镇、卫所不但将领是文官们提拔的,而且平日里兵饷粮草全部依赖文官们拨划。这么多年下来,地方上的兵马可以说完全听文官调遣。
所以江北军北上的时候,可以把山西和北直隶的地方军全部聚拢。
江南的文官们因为这一层缘故,敢和天子对峙。如果天子派东厂番子到江南来拿人,江南的文官有把握调集地方将领的兵马杀了东厂番子。
不过虎贲军来了,就完全不一样了。
三堂中文官们此时对视了一眼,没有一个人支持吴知敢的话。
地方上的将领都是兵痞一样的人物,虽然依附于文官,但都是没什么信义的。江北军能挟持地方军北上攻打京城,那是在士绅们力量处于上风的时候。如今虎贲军出兵了,地方上的将领们却不傻,哪一个会去死磕天下第一强军虎贲军?
虽然南京只有两万虎贲军,但是在一镇九省还有十几万呢。就是江南的全部营兵和卫所军一起上,也不是虎贲军的对手。
此时文官们如果想调集地方军对抗虎贲军,恐怕调集出来的兵马走着走着就一哄而散了。
唐通临看着咬牙切齿的吴知敢,叹了口气。
李植一插手这件事情,江南的文官们就必败无疑了。
唐通临拱手说道:“盖了崔昌武大印的吏部文书前几天又到了老夫的官衙,老夫不敢怠慢,明日便赴京做京官。诸位,老夫告辞了。”
丢下这句话,唐通临就自顾自离开了三堂,出衙门去了。
唐通临一走,其他的地方官们纷纷站了起来,他们一个个都朝茶陵州知州丁又贵拱手告辞。
最后丁又贵也借口家里有事,离开了三堂。
吴知敢张大嘴巴,看着同僚们一个个走了,最后只剩下善化县知县和自己两个人。
善化县知县咬了咬牙,说道:“此时李贼势大,我们且避他一避,暂且应征入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李植总有翻船的一天。”
说完这话,他也一挥袖走了。
吴知敢在三堂中呆立了一分钟,叹了口气,瞪着眼睛走出了知州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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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二十五年六月初三,皇极殿上的早朝,从各地征调来的文官们站满了朝堂。
李兴两万人入驻南京后,江南的文官们一个个都识了时务,北上入京了。
到了京城,在两万京营新军和几千东厂番子的控制下,这些地方官一个个都要听天子的。
而江南的地方主官,则被朱由检全部换成了在北直隶和山西操作过变法的文官。虽然不能保证这些官员绝对的忠诚,但至少曾经服从过,比江南的文官们就好调遣多了。
此时的朝堂上,东厂的番子们摁着绣春刀站在两侧,对着手持牙牌的京官们虎视眈眈。即便江南来的文官们一肚子坏水,也没有一个敢在朝堂上泼出来。
许久,天子朱由检才从皇极殿的后面走了出来。
朱由检的身边,华盖殿大学士,内阁次辅崔昌武穿着正一品的大红官袍,手持牙牌,一脸严肃地走到了朝堂上。
显然,在上朝之前崔昌武和天子还私下商量了一些事情。
看到李植的妻弟崔昌武这副做派,朝堂上的文官们恨得牙痒痒。然而李植的兵威在那里,却没有一个人敢对李植的妻弟出言不逊。
实际上,因为崔昌武代表李植站在天子身边,众官眼中的天子都份量重了些。
朱由检看了看各怀心思的文官们,冷笑了一声。他一甩官袍前襟,身子一转坐到了御座上。
鸿胪寺的官员等天子坐定了,一甩净鞭唱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崔昌武上前一步,大声唱道:“新任礼部主事吴知敢、户部郎中冯留山等十二人在家中妄议朝政,交游朝廷官员污蔑朝廷新法,其心可诛。臣请天子拿下此十二人,交由东厂审问盘查!若无差错,诚宜处斩!”
说完这话,崔昌武就朝御座前的太监手上递过去一份名单。
听到崔昌武的话,朝堂上的官员们眼睛一瞪。
吴知敢这些天确实嘴巴不干净。他到了京城后被分配到最没有油水的礼部,做的又是最没有权力的主事,每天怨声载道。他确实找了十几个同年的老友发了发牢骚,说了新法的几句不是。
这十几个人确实说话比较激进,说要阻止天子在江南变法。
但那也不至于处斩吧?一下子杀十几个人?
这崔昌武也太狠了吧?和李植学的?
他是拿吴知敢这十二个人立威?
众官们面面相觑,有心想出来救这些人,却被崔昌武和朱由检的气势吓到,一时都有些犹豫。
朱由检看了看崔昌武的名单,脸色一沉,说道:“无知老叟胆敢议论新政,王德化何在?”
“奴婢在!”
朱由检将手上的名单朝王德化一扔:“去千步廊,将吴知敢等十二人擒下。若无差池,便按次辅的话,将这些人斩了!”
“奴婢遵旨!”
听到朱由检的话,朝堂上的文官们一时噤若寒蝉。
天子废了大明朝几百年的传统,开始因言罪人,这是要做什么?
要在江南均田赋?
果然,崔昌武抛出了那一分名单后,接着说道:“变法大事,关系天下亿兆百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