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发滑膛炮开火了,炮弹像是雨点一样射向了葡萄牙人。
威廉二世眼睛血红,死死盯着二里外敌人的舰队。
然而炮击的效果,却让他脸色发白。
二里的距离上,加农炮的准头低得令人感到羞耻。几百发炮弹射过去,只有三十几发击中了敌人的船体。而这三十几发炮弹中,没有任何一发能击穿战列舰的船壳。
最大的战果是一门六十磅重炮造成的,不过也只是在葡萄牙人的战舰上打出一个凹陷。
威廉二世用单筒望远镜死死看着那个凹陷,他希望凹陷上的船壳裂开破碎。自己的二十多艘战列舰开火,怎么样也该打出一个洞来吧?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威廉二世没有等来那个凹陷的崩塌,他等来的是葡萄牙线膛炮的第二轮怒吼。
葡萄牙人再次开火了,又是近百发开花弹射向了英荷联合舰队。
爆炸像是烟花表演一样在英荷舰队的战列舰上炸出,威廉二世看到一艘四级战列舰被炸开了肚子。一名炮手被猛地炸出了船体,和碎木杂物一起飞进了里斯本的外海中。然后没过多久,这名炮手操作的重炮也顺着爆炸造成的大洞滑了出去,在海面上震出巨大的水花。
英国和荷兰的水手们目瞪口呆。
这仗怎么打?对面只有三艘战列舰在开花,但每炮击一次,就能造成这边惨痛的损失。而这边的几十艘战舰集体开火,也只是在对面的战舰上留个印子而已。
纳尔辛格脸色发白,朝威廉二世说道:“殿下,只能撤退了!”
威廉二世瞪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看着纳尔辛格,吼道:“你说什么?”
纳尔辛格哆嗦了一下身子,说道:“亲王殿下,如今炮战我们打不过葡萄牙人,如果我们冲上去,葡萄牙人肯定会撤入港口。港口里有几百门岸防重炮,我们攻不进去。等我们停止了追击,葡萄牙人的战舰肯定又会出来轰炸我们。这样打下去,我们迟早会被葡萄牙人重创…”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陆军能有所突破了,海面上我们打不过葡萄牙人。我们大张旗鼓封锁里斯本,若是被炸沉几艘战舰,就真的要被法国人和奥地利人笑话了。”
威廉二世看着纳尔辛格,身子一时僵住了。
他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猛地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纳尔辛格吓得面无人色,还以为执政官要杀了自己。
不过威廉二世还没有失去理智,他只是把长剑狠狠刺进了船舷木板中。
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尾楼中,威廉二世咆哮着说道:“撤退!全军撤退!”
第九百零九章 泥潭()
纳尔辛格看着船舷木板中的利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追上了威廉二世,问道:“殿下,葡萄牙人似乎是和李植达成了协议。这样一来,葡萄牙会越来越强大,我们吞并巴西的战略恐怕无法实现。”
威廉二世猛地转身过来,盯住了纳尔辛格的眼睛。
“传我的命令,把非洲的所有战舰和士兵全部撤回欧洲,将印度的战舰和士兵撤到非洲,将远东的战舰和士兵撤到印度。我们集中最大的力量,一定在李植的装备运到葡萄牙之前打败葡萄牙。”
纳尔辛格问道:“那远东就不防御了吗?”
威廉二世皱眉说道:“我们在远东被李植追着打,已经得不到生丝来源,那里的利益极少!暂时顾不上了。”
“现在的关键,是夺下葡萄牙人的巴西!最富饶的巴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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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十,葡萄牙国王若昂四世看着波尔图城外的战况,愉快地摸了摸嘴唇上的胡子。
他身后的军乐队在演奏一支悠扬的曲子,让若昂四世的脚掌不停地跟着踩拍子。
因为李植的帮助,葡萄牙人顶住了英荷联军的陆上进攻。
葡萄牙军队虽然使用的仍是落后的滑膛枪,但是因为李植的《战壕战术》小册子指点,保卫国家的葡萄牙人稳住了阵脚。
在英荷联军已经普遍使用前装线膛枪的今天,如果葡萄牙使用老式西班牙大方阵,必然会被武器先进的英荷联军打败。李植作为见面礼送来的小册子,完全改变了这场陆地战争的结果。
壕沟战并不仅适用于线膛枪防守。实际上,滑膛枪枪手躲在壕沟中,也远比站在野外漫射更加安全。排队漫射仅适用于滑膛枪时代,只要战争中任何一方装备了线膛枪,壕沟战就是一个更合适的战争形态。
葡萄牙的四万火绳枪手在壕沟中装药上弹,在完成装填后才站在小板凳上,把头伸出壕沟,射杀试图向这边冲击的敌人。
在这样的战争形态中,进攻一方的射程优势意义不大。哪怕荷兰人的新式步枪可以打四百米,也无法在四百米外射击躲在壕沟里的葡萄牙人。而荷兰人进入到葡萄牙军的射程后,荷兰人就站着暴露在壕沟中的滑膛枪面前,目标极大。
比较起来,躲在壕沟中的士兵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荷兰人想射杀任何一个葡萄牙士兵,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壕沟战术比这个时代的棱堡更简单有效。棱堡还害怕优势火炮的轰炸,但是壕沟这种东西,什么火炮都拆不掉。
虽然英荷联军有十万人,比八万人的葡萄牙军队人数更多,但是在超越时代的壕沟战术面前,英荷联军却是寸步难前。
若昂四世举着望远镜看着前线的战况,高兴得眉飞色舞。
若昂四世是葡萄牙脱离西班牙掌控独立后的第一个国王。葡萄牙从西班牙恢复独立状态并不是和平的,1644年,也就是六年前,葡萄牙军队就在蒙提霍和西班牙大战一场。那场战争葡萄牙胜利了,但是西班牙仍然十分不甘。
若昂四世放下望远镜,摇头叹道:“想不到在西班牙人之外,我们葡萄牙又遭到英国、荷兰的侵略。我们葡萄牙人,我们所有的海外殖民地,都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出使李植的荷兰翻译拉斐尔躬身说道:“主会与你同在,我伟大的王。”
若昂四世开心地拍了拍拉斐尔的肩膀,笑道:“拉斐尔,你立下了大功!是你说服了李植给我们运来了第一批武器。那一百门前装线膛炮和两千发开花弹在里斯本立下了大功,帮助我们的海军解除了里斯本的封锁。”
若昂四世哈哈笑了笑,说道:“若是里斯本被英荷联军封锁,我们葡萄牙人就真的要投降了!明国天津王李植很有诚意,如今能够拯救我们葡萄牙的,只有和李植的同盟了。”
“拉斐尔,我任命你为葡萄牙的外交副相,专门负责和明国李植的沟通!你尽快再去一趟大明,告诉李植我完全同意他的条件。我们有钱,我们需要武器,需要更多的先进武器。”
拉斐尔谦卑地朝国王鞠了一躬,说道:“我将全力完成我的使命,我的国王!”
若昂四世微笑着点了点头,又用单筒望远镜观察起战场上的情景。
战场上,荷兰人组织了一次两千人的冲锋。
但是荷兰人一进入道葡萄牙人的火绳枪射程内,装好了子弹的葡萄牙人就一个个将脑袋伸出了壕沟,朝荷兰人猛烈射击。荷兰人顿时倒下了一大片,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还活着的荷兰人狼狈地朝来路逃了回去,再不敢进行死亡冲锋。
若昂四世哈哈大笑起来,赞道:“好!李植的战术果然精妙。拉斐尔,我们葡萄牙从此有了一个强大的盟友!”
拉斐尔看着兴奋的国王,沉吟片刻,说道:“我的国王,可惜我们和李植签的是不平等的条约。李植随时可以要求我们攻打敌国,但在我们国家有难时候,李植却可以选择性的支援。”
若昂四世笑了笑,说道:“拉斐尔,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绝对公平的。在我们葡萄牙人大难临头的时候,李植愿意以五千两银子一门的价格卖给我们一百门线膛炮,这就是最大的公平。”
“这些银子只是二艘四级战列舰的造价,却能帮助我们赶走四十多艘战列舰的英荷联军,这是世界上最划算的买卖。拉斐尔,我们要学会感激!”
拉斐尔躬身说道:“我的国王,可是我觉得李植是在利用葡萄牙,利用我们将英国、荷兰和西班牙拖在泥潭中。李植是在操纵我们白人内战,让我们无暇东顾,停止在远东扩张。”
“这样一来,李植在远东就可以肆意扩张,控制一切。”
若昂四世摸了摸嘴唇上的小胡子,笑了笑。
“拉斐尔,我们是白种人,李植是黄种人。我们和李植之间的交易必然是互相利用。然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需要李植,李植也需要我们,这就是盟约,这就是最好的盟约!”
拉斐尔想了好久,终于不再说话,他说道:“你是对的,我的国王。主保佑你!”
若昂愉快地挥了挥手,他身后的军乐团换了一个曲子,开始吹奏起洪壮的音乐。
军乐传了出去,战壕中的葡萄牙士兵们士气一振。
若昂四世一边欣赏着他最爱的音乐,一边大声说道:“主也会保佑你的,我的外交副相!”
第九百一十章 义字营()
六月十五,李植骑马行在宿松县城西的“义字营”军营中。
所谓义字营,就是李定国带来的六万义军。这六万人的来源和历史和李植的虎贲军完全不一样,李植不准备把这些人一下子就编入虎贲军,那样对虎贲军严格选拔出来的士兵不公平。
这六万人单成一军,将承担和虎贲军不同的目标。虎贲军步枪手无法执行的山地战,林地战,将由这支新军来执行。
作为一支新军,作为一支投降的流贼兵马,这义字营自然要在最危险的地方证明自己,然后才会得到天津系统上上下下的认可。
不过李植不是李自成,当然不会把这些人当做炮灰。虽然这支义字营将用在最危险的地方,但李植仍然会给他们装备最先进的武器。他们攻向敌人的每一次冲锋,都是立功的机会,而不是战死的陷阱。
军营中,义字营的士兵们站在道路两侧,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地看向李植。
这一个月,义字营的士兵吃饱了,这些流贼出身的士兵脸色好看了许多。
做流贼的日子是很苦的,虽然有时候攻进城池中可以有酒有肉,但大多数时候流贼都在山岭间奔逃,躲避官军的围剿。流贼辎重很少,杀到哪里就抢到哪里,很多时候饭都吃不上,挨饿是家常便饭。
但是向天津王李植投降以后,一车一车的粮食的从宿松县城运了出来。那都是白花花的米面,做成面条那是十二分的香甜。义字营的士兵们这才算是不再挨饿了,甚至每个礼拜还能吃上一顿肉。
对流贼们来说,这就是十分的好日子了。流贼们干瘦的身体迅速圆润起来,身子看上去远比以前结实。
李植骑在马上,看到的是一支健壮的军队。
不仅是吃饱了饭,这支部队的士兵更装备了精良的锁子甲——这些锁子甲是李植从满清军队中缴获的,本来有十几万件,一直堆在范家庄的仓库里。虽然锁子甲上本来都有步枪造成的缺口,但是经过修缮,如今都已经完整了。
这些锁子甲十分轻便,平均重量只有十五公斤,但是防劈砍的效果很好。李植用日本武士刀试验过,一般的成人手持武士刀劈砍,只能在锁子甲上割开一个不大的缺口。
只有直直的捅刺动作能完全破开这些满清士兵的锁子甲。但是相对于劈砍,捅刺相对容易躲开,这就大大提高了士兵的生存几率。
和锁子甲一起发下去的是范家庄产的优良钢质锻刀。这些锻刀是用最好的钢材,经过蒸汽机锻打出来的,质量比流贼们手上的杂牌刀剑好得多。就算不能说是削铁如泥,那也是锋利无比。
李植从士兵们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来,义字营的士兵们因为这些盔甲和锻刀,对李植产生了信任。
义字营的士兵也是人,也会琢磨李植的心思。他们明白,义字营作为走投无路的流贼军以前做过许多恶事,是不可能获得和李植的虎贲军一样的待遇的。义字营的士兵们最害怕的,就是李植把他们当炮灰全部牺牲掉。
李植完全可以那么做。
但是李植发下来的盔甲和锻刀让这些士兵们有了期待。既然李植给义字营士兵这么好的装备,就是不准备让这些原先的流贼们轻易战死。
士兵们看向李植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感激。
谁都不想做四处奔逃居无定所的流贼!李定国的六万贼兵也大多是走投无路的农民,还有一些是被腐败军官们欺负得衣食无着的士兵。但是他们从贼也是为了活命。如今李植给他们机会做官军,他们自然是激动的。
就算是被派到最危险的地方去厮杀,有了这些装备也不会轻易战死,也比做贼来得强。
李定国步行走在李植马后,拱手朝李植说道:“殿下的锁子甲和锻刀,让义字营的将士们十分鼓舞。”
李植听到李定国的话,笑了笑。
李植说道:“你告诉你的士兵们!我不但会给他们配锁子甲和锻刀,还会给他们每人配两把手铳,还会给他们装备迫击炮。我保证,你们杀进山区的时候,你们手上的武器能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
李定国愣了愣,问道:“何谓手铳?”
李植看了看李定国,笑了笑,一甩手从旁边亲卫的腰上拔出一把手铳出来。他瞄准了三米外的一根大旗旗杆,一枪打了过去。
李植也是用枪的老手了,这子弹准确的命中了目标。“啪”一声,子弹打断了旗杆,写着义字的大旗倒了下来。
李植吹了吹手铳枪口,把手铳插回了亲卫腰上,说道:“义字营都统,这手铳如何?到了山林中遇到敌人,一枪一个!”
李定国看见手铳的威力,脸上一红,激动地跪在了地上。他大声喊道:“大王圣明!大王如此重视我义字营,许我利器,我六万将士愿为大人冲锋陷阵,上刀山下火海,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李植看了看李定国,笑道:“你知道什么是迫击炮么?”
李定国跪在地上答道:“末将不知!”
李植笑道:“等武器送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是山区中攻坚的利器。”
听到李植的话,李定国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几秒钟,他大声说道:“大王!如今义字营已经归降大王,大王如此看得起义字营,要把义字营打造成不世的强军,末将不敢专擅!”
“愿大王派出将领分管义字营各旅!末将愿做阵前一小卒,为大王冲锋陷阵。”
李植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李定国,哈哈大笑。
“李定国,你是个识趣的人!”
拍了拍腰上的长剑剑鞘,李植说道:“不过我不准备打乱义字营的编制。因为我需要你们义字营发挥出最强的战斗力为我攻坚!”
“你就继续作义字营的都统吧,继续做这支兵马的将军,一定要为我把这六万人练成一支冲锋陷阵的强军。”
李定国跪地喊道:“只要大王一声令下,我义字营就杀入安南缅甸,定将那些蛮夷杀服!”
李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出征中南半岛之前,我需要你带义字营去一趟日本。甲信越山区中的武士游击队让我如鲠在喉,你去帮我把这根刺拔掉吧!”
第九百一十一章 手铳()
七月十五,李定国趴在一个河谷的侧部,看着远处的河谷入口。
李定国的身边趴着无数的义字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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