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的东西拦住了,没有深入船舱内部,贴着船壳炸开了。木屑像是烟花一样往外迸射,在船壳外面炸出了一个两米直径的大洞。
右边的那艘福船被炸得更惨,船壳上面火花四射,整个内部结构已经被炸垮了。这艘福船第二层甲板上的火药桶也被开花弹点燃了,发出了更剧烈的爆炸,把首层甲板和船壳全部掀飞。船壳已经完全被火药桶的爆炸炸破炸烂,有一门大炮被冲击**动,从船壳的巨大破口处冲了出来,飞了几米远掉入海水中,溅起巨大的浪花。
两艘福船上的海贼不知道被炸死多少。这一艘福船上动辄一、两百海贼,被开花弹这样轰炸一轮,说死三分之一都是少的。
前面那艘被扬威号破开尾楼的福船在慢慢沉没,船上海贼们拼命往海里跳。加上左右两艘福船上跳海的水手,海面上到处是失去了船只的海贼和碎木板,一片狼藉。
扬威号往后退了一会,甩脱不断下沉的福船,稍微调头往其他福船追了过去。
不远处的一艘福船船舷上突然吐出火舌,六枚炮弹朝扬威号射来。两枚炮弹命中了目标,打在铁甲舰的装甲上哐哐作响。
不过单单一艘福船对铁甲舰挑战,一点构不成威胁。
原先郑家的一百多艘福船为了便于和李植的舰队对射,排出的是一字横阵。所以李植的铁甲舰冲入福船队列后,一百多艘福船就完全被郑家自己的船舶拦住。除了铁甲舰附近的一、两艘福船,其他的福船看也看不到铁甲舰,根本无法射击。
每一次,铁甲舰都只需要面对一艘或者两艘福船。
以一艘、两艘福船的战斗力面对铁甲舰,完全就是被碾压。扬威号开足马力,毫不犹豫地朝开炮的那艘福船冲去,一头撞在了这艘福船的腹部。福船的船身被铁甲舰撞得狠狠一震,往右猛地一倒。船体失去了平衡,船体内的大炮和补给品到处乱滚,也不知道压死了多少海贼。
船壳上的木板岂是钢铁的对手?在福船的高速冲撞下,撞角把那些薄薄的船板撞成了一团破烂。巨大的撞击声中一片木屑飞舞,福船左舷的船壳被撞碎了。海水猛地灌了进来,福船一点一点往下沉。
扬威号仿佛是一头蛮牛,顶着这艘福船往前冲了五十多米,才反转螺旋桨后退,放开了这艘“奄奄一息”的福船。往右倒的福船在扬威号离开后摆正了船身,但在海水的重力作用下又朝左舷倾斜。最后这艘船整个往左翻倒,颠覆在海面上,渐渐沉入了海底。
船上幸存的海贼们跳下船拼命往远处游动,但还是有不少人被沉船的漩涡卷入海水深处,失去了生命。
十艘铁甲舰像是十头野兽,在一百多艘福船的队列里横冲直撞。在远远超越这个时代的战争机器面前,郑家的福船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脆弱。只用了大概十分钟,郑家舰队的福船就损失了四十多艘。
郑家的船队,彻底败了。
福船们已经失去了一决雌雄的勇气,这铁甲舰岂是人力可以匹敌?一百多艘福船上装了两万多海贼,本来是为接舷肉搏准备的,此时却全无作用。船只一被铁甲舰撞到就是沉没的下场,这接舷战怎么打?再打下去,这两万多水贼恐怕全部要葬身鱼腹。
福船们放弃了队列,往西逃,往南逃,往北逃,四散逃路。郑家船队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反抗,再不能称为一只船队。就连郑家船队的旗舰大福船也丝毫不敢在战场上滞留,毫不犹豫地往西面逃,希望能逃回晋江的老巢。
其他九艘铁甲舰就像是九头凶残的野兽,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追杀逃亡的郑氏船队。
李植一挥手,扬威号忽略了附近的福船,直接朝最大的那一艘福船冲去。那艘船有三十多门重炮,显然是郑氏的旗舰。
大福船上的水手见铁甲舰追了上来,帆桨并用,拼尽全力往西逃。扬威号在后面追着不放,追了一刻钟,才好不容易逼到了大福船的三百米外。
扬威号做了一个转舵运动,将左舷对准几百米外的大福船。火炮猛地被拉响,十五发炮弹笔直射出炮口,飞向了不远处的大福船。
大福船船尾中弹,四枚炮弹射进了福船内部,轰然炸响。
只一次炮击就让大福船就失去了斗志。郑家的海贼们降下了硬帆和郑字大旗,挂起了白旗。
李植见大福船投降得这么爽快,愣了愣,暗道莫非郑芝龙不在这艘船上?
很快,登船搜查的士兵就把大福船上的海贼们全部绑了,回到了扬威号。
“国公爷,郑芝龙和他的兄弟不在这条船上,他们知道这艘大福船太扎眼,逃到其他小福船上逃走了。”
李植冷哼了一声。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我们去福建抄郑家的老巢!”
第五百三十五章 定海城()
四月二十八日,福建晋江安平镇,一万虎贲师大兵包围了郑芝龙的私人城池。
这是一座城墙包砖的小城,城墙高四丈,长三百步宽两百多步,有南北两座城门。被李植活捉的海贼说这座城叫作定海城。城墙里建有郑芝龙豪华的私人府邸,还有一些郑家武将的宅邸,总之是郑家的大本营。
郑芝龙从海上逃走后,就躲入这座城池中,希望能靠坚固的城墙守住一些时日。
郑家的水师已经被李植打败,但郑家雄踞东南实力雄厚,依旧拥有两万步卒。郑家人消息比较灵通知道虎贲师的厉害,并没有出城和虎贲师野战。两万人死守在厚实的城墙上,只希望能依靠城墙守住郑家的繁荣富贵。
应该说,郑芝龙的策略是有一定道理的。郑家的城墙上有六十多门大炮,其中不少十几磅的重炮。如果对手不是虎贲师,基本没有那一支兵马能顶着六十门大炮攻下这座私人城池。
但遇上了李植的虎贲师,这样的防御力量就不够看了。
李植从船上卸了三百门重炮,将大炮拖到了定海城城墙下面。为了拖拉这些大炮,李植下船后就到处征调百姓的骡马。当然李植虽然征调,还是给银子给百姓的。
忙了五天,直到二十八日,李植才把大炮布置在定海城的南城墙外面。炮手们一点点推动炮车往前,行进到城墙五里内,开始用开花弹轰炸城墙上的炮台。
大炮在五里外抛射没什么准头。不过没关系,就算炮弹没有打中炮台,射入城墙内,伤的也是郑家人。李植丝毫不着急,让大炮慢慢轰炸,打热了炮管就停下来慢慢冷却,炮管冷却了就再打几轮。
三百门大炮对着郑家的“定海城”轰炸了两天,射了一万多发开花弹到城墙上和城墙里面。郑家的私兵们被炸得鸡飞狗跳,士气渐渐崩溃。
城墙上的士兵也用大炮还击。但轻型炮够不着,重炮五里之外抛射实心弹也没有什么杀伤力。实心弹高高抛射过来以后向下的动能过大,不会像直射时候那样往前面高速滚动,一头砸进泥土里就不再动弹。除非是刚刚好砸到人,否则就是白打一炮。
李植的开花弹就不一样了,抛射到五里之外还会爆炸。城墙上的炮台是比较坚固的,一发开花弹抛射时候很难撞开坚固的炮台,需要三、四发开花弹前仆后继才能撞开炮台。李植轰炸了两天,也只拆掉了二十多个炮台。
但城墙上的其他部位就没有那么厚实的防御了,那些雉堞被开花弹撞碎,开花弹一炸就是一片。更脆弱的是“定海城”城内的建筑和人员。开花弹越过城墙飞进城池内狂轰滥炸,把郑家经营十几年的定海城炸成了一片狼藉。
李植不着急,一发开花弹的成本不过七钱银子。就算把五十多条船上的三万枚开花弹用光,也不过一万多两银子。开花弹用完了就派船去新竹运新的来。对比拿下郑芝龙巢穴的巨大收获,这些开花弹的消耗不算什么。
开花弹在城墙上和城墙内一枚接一枚的爆炸,射出来的弹丸像是死神一样收割着附近的生命。整个定海城被李植炸成了一个修罗地狱。
虽然定海城里的人很快就明白了伏地躲避可以减少开花弹造成的伤亡。但即便是这样,一万多发开花弹还是炸死了城内几千人。
而李植的伤亡,基本可以忽略不计。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大屠杀。
显然,这样打下去,迟早有一天定海城的人会全部被李植炸死。李植不需要攻城拔寨,只需要在五里外散射炮弹就可以了。这完全是一场不对称的战争。
第三天清晨,李植的大炮又开始朝定海城倾斜炮弹,城墙上的郑家私兵们崩溃了。李植要的是郑芝龙的命,他们为什么要傻乎乎趴在城墙上被炸死?
眼看着袍泽一个个被炸死,眼看着士兵的尸体一具具抬下城墙,这些士兵们再受不了这种屠杀了。几个郑家私兵不顾郑家军官的威吓冲下了城墙,不管不顾地往城内逃去。最先逃跑的士兵带动了其他士兵,南城墙上的几千士兵最后全部变成了溃兵。
这些溃兵鼓噪着冲进了城内,躲进了城内的建筑内。
南城墙的崩溃很快带动了其他几面城墙的士兵。李植的大炮打第三轮的时候,整个定海城的士兵已经全部崩溃。郑家的士兵们丢盔弃甲,拥挤着推搡着躲入了城中,再没有一丝对抗李植的勇气。
李植用大炮轰开了南城门,在护城河上架起了浮桥,派一千士兵入城抓捕郑芝龙。
经过投降海贼的指认,郑芝龙很快就在城中的府邸中被抓住。大兵们将这个福建总兵五花大绑,押到了李植的军帐中。
此时的郑芝龙脸色惨白,浑身战栗,哪里还有当初在朝堂上威胁李植的气派?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经过北港海战逃回来后,他一直没睡好。
郑芝龙看到李植,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不过这个习惯了称霸海面的海盗头子还有几分傲气,见了李植居然硬挺着不跪。
李植见郑芝龙硬气,笑了笑说道:“总兵官当真是不怕死?”
郑芝龙身子发抖,脖子却是用力一挺,大声说道:“郑芝龙叱咤海面二十年,这条命早就不放在心上了。李植你莫要张狂,你若没有那铁甲船轮船,哪里是我郑芝龙的对手?”
李植笑了笑,说道:“好,够硬气,当真是个硬气的海贼!我李植给你个痛快的,就在这定海城里将你斩了!”
郑芝龙听到这话身子猛地一抖,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李植笑了笑,眼睛有些发亮地问道:“总兵官,这座定海城里有多少银子?你若是老实说出来,我给你的妻妾子女一条活路,还给他们每人一百两去做小生意糊口!”
郑芝龙听李植说不杀他子女,大义凛然的脸上一松。
李植又说道:“总兵官,若是你不说出藏银地点,被我的士兵搜出银子来了,我可是会派人去追杀你的子女的。”
听到这话,郑芝龙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在定海城囤银十几年,存了七百万两银子,都在府中的三个地窖里。津国公把我府中的假山炸了,自然就看到通往地窖的通道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 郑成功()
五月初六,李植在定海城搜了五天的城,掘地三尺,总算把郑家的全部财产统计清楚。
搜出了财产,李植就要杀人了。李植让人午时把郑芝龙押到了定海城北城门,要当众问斩。
李植五月初一攻陷定海城后,郑家完蛋的消息就在福建疯狂传播。特别是定海城的溃兵被李植卸了武器盔甲遣散后,这个消息随着被遣散的郑家私兵飞速传播。福建的官僚士人,将领武夫,都是大大地吃惊。
郑芝龙在福建经营十几年,几乎是福建的无冕之王。福建的军政大事,哪件不是由郑芝龙做主?福建卫所营兵的粮食兵饷,全由郑芝龙拨调转运。即便是福建巡抚吴之屏,也要看郑芝龙的脸色做事。
郑芝龙威胁李植要抢李植海外财产的事情,福建的官员们有不少人知道。郑芝龙自诩海面霸王,既然在朝堂上当众威胁李植,自然就不会藏着掖着。
众人没有想到的是,称雄东南的郑芝龙这一次杀出去,却撞上了李植这一块铁板。这津国公当真可怕,在陆地上能打败五万清军铁骑,在海上还能打败郑芝龙。
李植嗜杀成性。郑芝龙抢李植,如果能咬得动,自然要赚大钱。如果咬不动,被李植一刀斩了,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郑芝龙和福建官场上人物利益往来极多,不少和郑芝龙交好的官僚都快马赶到了定海城,来送福建总兵最后一场。
五月初六的北城门刑场上,人潮如涌,挤满了来看郑芝龙的士人和武夫。
李植坐在刑场的上方,琢磨着郑芝龙有没有欺骗自己,藏匿银子。
郑芝龙所说的地窖李植已经找到了,里面搬出了六百二十万两银子。那些银子都是盖着印章的日本丁银,成色颇好。郑家虽然是靠劫掠发家,但成为最大的海盗以后也大力发展海贸,赚来的银子大部分都是从东洋贸易那里赚的。
不仅如此,李植还在城中的粮仓中找到十八万石的粮食,更在郑家仓库里找到二千五百担漳州白生丝,这些生丝大概是准备要贩卖到东洋南洋去的。
地窖的银子、生丝和粮食合在一起,价值七百万两银子,是一大笔财富。
这些年大明通货膨胀,物价腾贵,海贸的利润不断下降。郑家跑海贸的船只几十艘,一年盈利大概也就是一百多万两银子。福建广东两省跑海的海商大概有海船一百艘,每艘船给郑芝龙二千两银子买路钱,一年大概二十万两。再加上北港的收入,郑芝龙一年大概能收入二百万两。
但郑成功开销同样巨大,他要养五万私兵和海贼,要维护几百条战船,还要给朝廷的文官大佬送钱,算下来也存不了太多财货。
而且郑芝龙害怕李植杀他的儿女,想来也不敢藏匿财货。李植算了又算,觉得郑芝龙没有骗自己。
说起来,郑芝龙坐拥五万私兵雄霸东南海面,却也只有七百万两的财产,难怪他对李植的新竹垂涎三尺。
李植正在那里琢磨,却突然看到一个身穿大红官袍的文官排众而出,带着十个个文官朝自己走过来。
“下官福建巡抚吴之屏见过津国公!”
李植坐在椅子上看了看这个福建巡抚,嗯了一声就算是回礼了。
吴之屏拱手说道:“津国公在上,郑芝龙虽然触犯了津国公,罪该万死。但我福建诸官愿意筹措银子,买下福建总兵郑芝龙一条性命!还愿津国公高抬贵手。”
李植听到这话笑了笑。
这些文官一直以来收受了郑芝龙不少好处,这个吴之屏私德不错,此时倒是愿意出手营救郑氏。李植打量了吴之屏一眼,问道:“你们愿出多少银子买郑芝龙的命?”
“我等愿出二万两银子!”
李植摇了摇头,说道:“太少,你们要是出二百万两,我就放了郑芝龙。”
福建巡抚听到这话脸上一红,知道李植是戏耍自己,说道:“国公爷手下留情,也是积个阴德。”
李植一挥手,几个亲卫走上去把这些文官赶走了。吴之屏等十几个文官本来还满怀希望而来,此时却被卫兵驱赶,一下子都觉得自己斯文扫地,看向李植的眼睛里都带上了怨恨。
李植却不搭理这些无聊文官,看都懒得多看他们一眼。
午时差不多到了,李植正要让士兵行刑,却看到一个高大的书生抱着一壶酒,用力推开人群走到了刑台正面。他也不管李植的大兵,提着酒壶就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