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门口,李植的家丁和陆化荣的无赖们对峙起来。
李植的家丁们日日训练,此时列成阵列十分熟练。家丁们举着两米长的长棍排成两列,站成一个半圆形的线列和包围自己的陆化荣人马对峙。李植的家丁们站在阵列里不动如山,看上去颇有气势,对比对面的无赖们,就显得更有纪律和组织力了,胜了一筹。
陆化荣睁大眼睛,把李植的家丁队上下打量了半天,眼睛里有一丝惊讶。
这李植不但发展产业有秘门,训练家丁也有一手啊。这才几个月,就练出这样一支队伍出来了。
不过仗着自己这边人多,而且都是打架的老手,陆化荣依旧十分张狂。
看见走出纺织工厂的李植,陆化荣大声喊道:“李植,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卖是不卖?”
李植皱了皱眉头,大声问道:“我若不卖,你要如何?”
陆化荣冷哼了一声,喊道:“你个不识相的若是不卖,我便带人打进去,夺了你的机器!”
李植看了一眼陆化荣的无赖,又看了看自己的家丁,笑道:“我怕你倒是没有那本事呢!”
陆化荣眉头一皱,大声喝道:“你到底卖不卖?”
李植沉默了一会,这才一字一顿地大声说道:“不卖!”
听到这话,陆化荣脸上一凛,气得满脸发红。眯着眼睛看着李植,他朝家丁和无赖们一挥手,喊道:“上,打趴他们!把机器抢出来!”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陆化荣平日里时常用酒肉养着家丁,花钱笼络着这些无赖,等的就是这一刻了。虽说这些人大多是临时聚集起来的无赖,散漫惯了,但这些无赖毕竟都是天津卫里欺行霸市打架斗殴的老手,一个个都是狠角色,此时又人多。他们见李植这边人少,都觉得自己这一边一定会打赢,便嗷嗷叫着开打了。
六十人举着棍子,朝李植的四十人冲了上来。
见对面开打,李植大声喊道:“第一排向右刺敌人,第二排直刺敌人!”
李植的家丁们这几个月都在练习阵列作战,此时听到李植的命令,一个个大喊得令,往前跨出一步,按照规矩朝冲过来的无赖们刺去。
李植的家丁们练了几个月的突刺,日日就练这一招,十分熟练。而且他们配备的木棍有两米长,和长枪似的,远比对手的棍子长,远距离进攻可以完全压制对方。
不等挥舞棍子的敌人近身,李植这边已经刺了出去。
西班牙方针的战法也十分刁钻:如果说正面刺过来的后排木棍还容易躲避的话,从右边刺过来的第一排木棍就根本没法躲避了。李植的家丁专刺要害,虽然用的是木棍,但全力刺过去,刺在身上也让人吃不消。
一个冲在前面的无赖好不容易躲过正面的木棍,却被右边来的木棍刺中心脏,立刻就喘不过气来,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另一个无赖奋力用手上的铁棍格开正面刺来的木棍,却被右边来的木棍狠狠刺在脑袋上,顿时头破血流,抱着头倒在了地上。
李植的家丁第一刺,陆化荣的家丁就被刺到了十七、八个,其中七个人受伤较重倒下了。虽然没有被刀剑劈砍,但这些倒下的人都受了内伤,在地上翻滚呻吟,一下子是爬不起的。
突遭重击,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无赖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们还在惊讶对手队列的厉害,就听到李植又大声喊道:“再刺!”
李植的家丁们齐声吆喝,猛地又往前走了一步,又朝冲上来的敌人们刺去。
一个无赖往后一跳躲过右边刺来的木棍,却被前面刺来的木棍打在鼻子上,鼻子被打破了,瞬间就喷了一脸的鼻血,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另一个无赖被右边来的木棍刺在了右胸,又被前面来的木棍刺中了左胸,只觉得胸口里面一阵绞痛就倒在了地上。
这一刺,又有十七、八个人中招,八个人被刺倒在地。这些倒地的人被猛地刺中要害,在地上翻滚呻吟着。
陆化荣站在后面,满眼的不相信。这些无赖都是天津卫里有数的破落户,平日里打起架来一个顶两,怎么在李植的家丁面前就这么不堪一击。李植区区一个商人,怎么他的家丁就这么能打?只是两个照面,自己这边已经倒下十五个人了。
但他还在惊讶,李植的喊叫声又响起了:“再刺!”
前排右刺,后排直刺,李植的人马又往前跨了一步,远远朝冲上来的无赖们刺去。又是几声惨叫声响起,陆化荣的人马又倒下了八个人。
两军对垒,一寸长一寸强。李植家丁的长棍比陆化荣家丁的棍子长得多,施展队列进攻十分顺手,压制得陆化荣的人无法还手。更何况陆化荣的人马崇尚单打独斗,毫无章法,李植的人马是用阵列对付散打。刺了三次,已经把二十多个敌人打趴下。
冲在最前面的二十多个人是最勇敢的,基本都被放倒了,剩余的三十多个无赖们就没有那么彪悍了。他们见到这样一边倒的战局,再不敢往前冲去,都停下了脚步紧张地看着李植的家丁。
李植却不愿意放过这些狗腿子,大喊一句:“前进三步,突刺!”
李植的家丁们往前跨了三步,手上握着长棍往前面的敌人身上刺去。
“啊!”
“啊!”
几声惨叫声响起,又有十七、八个人中招,其中七个人被刺中要害,捂着受击处倒了下去。
一个流氓被木棍狠狠地打中胯下,只觉得一阵剧痛从胯下传来,全身都无力抽搐起来,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一个陆化荣的家丁也中招了,他被木棍打中眼睛,也不知道眼睛被打瞎没有,哪里还有力气再战?捂着眼睛就倒在了地上。
其余的流氓们见这形势,不敢再战,慌张地向后退去,一直跑到陆化荣的身后才停下脚步。
见自己的人马一触即溃,陆化荣气得满脸血红。不过他输人不输阵,大声喊道:“李植,你敢打我的人,不怕清军厅抄你的家么?”
李植笑着说道:“陆化荣,你以为天津就你大哥一个官么?”
陆化荣咬了咬牙,喊道:“好,李植你擅自挑衅他人,击伤我家家人,你等着清军厅派人来拿你!”
陆化荣仗着大哥是清军厅同知,这时已经颠倒黑白,污蔑李植挑衅伤人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狠狠一甩袖子,也不管地上躺着的伤员,就带着逃下来的家丁和无赖们往清军厅衙门走去。地上的伤员大多数还在翻转呻吟,不过有几个渐渐缓过气来,也踉踉跄跄地爬起来,跟着跑了。
李植大声说道:“不送!”
听到李植的话,李植的家丁们一阵哄笑,让不远处的陆化荣气得脸上更红了。
第46章 差役拿人()
陆化荣一走,李植就赶到了天津巡抚衙门。
塞了五钱银子给看门的衙役,李植和那衙役说道:“我找孙有民执事。”
那衙役得了李植的银子,欢天喜地地走进了衙门,把孙有民找了出来。
一见到李植,孙有民就问道:“李公子遇上事情了?”
李植塞了五两银子给孙有民,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李植有紧要事情找巡抚,求孙执事带路。”
孙有民拿了银子,脸上笑逐颜开,和见到亲兄弟似的,说道:“抚臣大人在三堂午睡,不过无妨,你先和我去三堂外等着,等大人一醒了我就带你上去进见。”
李植作揖说道:“全赖执事安排了!”
孙有民带着李植进了衙门,穿过两间堂屋走到了三堂。他让李植和他一起站在三堂门外,静静地在那里等贺世寿睡醒。
那孙有民在衙门里做事情,极懂规矩。李植不说找巡抚有什么事情,他便也不问,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
等了半个时辰,两人这才听到堂屋里传来响声,显然贺世寿醒了。孙有民小心推开房门一点点朝里面看了看,看到巡抚确实醒了,这才打开屋门走了进去。
“大人,做肥皂的李植来了,说有急事要见你!”
“哦?”贺世寿刚醒还有些迷糊。他想了想,用手揉了揉面庞,这才想到了李植是谁,想起了李植孝敬他的二千两银子,挥手说道:“让他进来吧。”
孙有民折返回去,让门外等待的李植进屋。李植走进堂屋,行了跪礼,然后爬起来拱手说道:“大人,清军厅同知的弟弟陆化荣图我产业,说要把我拿进清军厅大牢,还请抚臣大人救我!”
贺世寿抚须问道:“他如何图你产业?”
李植答道:“陆化荣要我把肥皂配方和纺织机械交给他,我不给,他便带六十个无赖到我的织坊纱厂处打闹。小民的家丁打退了他的人马,他就诬陷我挑衅伤人,说要让清军厅的衙役来拿我!”
贺世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同知陆化林,还真是不消停啊!”
李植从怀里掏出那张一千两的银票,躬身上去递给了贺世寿。贺世寿看了看银票上的数字,这才点了点头。
“无妨,我会和陆化林说的,你回去等消息吧!”
巡抚既然愿意处理,清军厅同知定然奈何不了李植了。听到这句话,李植心里的大石头落地,笑着答道:“多谢抚臣大人相救,小民告退!”
从巡抚衙门出来,李植回到家里等了一个时辰,先等来了清军厅的捕快。
五个捕快浩浩荡荡地杀进井边坊,推开李家门口的站岗家丁,挎着腰刀大摇大摆地冲进李植家里。在堂上看到李植一家三口,为首一捕快扫了一眼李植和李兴,大喊:“差役拿人!谁是李植?”
李植暗道陆化荣的报复先来了,抖了抖袖子站了起来,答道:“我是!”
那些差役也不废话,上来摁住李植,一把就将李植反手绑了。
看到这情景,郑氏立即就哭了起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差爷饶命,差爷饶命啊!我们都是守律法的小民,为什么来拿我们啊?”
那为首的差役笑了笑,又猛地变脸骂道:“得罪了二爷,还守法?招招要你的命!”
这差役嘴里的二爷,大概就是同知的弟弟陆化荣了。
李兴赶紧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给那个领头的捕快送去,说道:“差爷莫要绑我哥哥,好生带他去衙门就是!”
为首的差役看了一眼李兴的银子,啪的一声把那银子拍到了地上,骂道:“还拿银子?!你家得罪了二爷,神仙也救不了你们。不绑他去,我明天就要吃板子!”
被差役拍飞银子,李兴惊得说不出话来。
说完这话,那差役狠狠地从后面推了一把李植,差点把李植推倒在地上,大声骂道:“你个不知道好歹的破落户!还不快走!”
李植没想到陆化荣的人这么凶恶,也不知道巡抚贺世寿那边是怎么帮自己运作的。他看了一眼这几个差役,叹了口气,抬脚走出了院子。
看到差役冲进李家院子,外面围观的街坊已经站了里三层外三层。此时看到李植被绑着走了出来,众人顿时炸了锅。
“差爷怎么把植哥儿给绑了?”
“植哥儿那么大的产业,竟被清军厅绑了!”
“植哥儿被绑了,我家儿子在他家做事,以后怎么办?”
“有钱也不是好事啊!没权势,有钱反而是个祸事!植哥儿这是反受其害!”
李植扫视了一眼围观的众人,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出家门。
见李植走得慢,抓人的差役又从后面推了一把,把李植推得一个踉跄跌出了李家院子。
见李植的狼狈样子,众人又是一片唏嘘,颇有些不平。家里有人在李植家做事的,平日里受了李植的好处,此时更有些义愤。不过在官府的人面前,这些人也不敢出言反抗。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在李家院子外面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堵住了道路。那为首的差役跟着李植走出了李家院子,狠狠地瞪了围观群众一眼,那些群众便心里发慌,赶紧两边分开把道路让了出来。
那差役狠狠地拉了李植一把,让李植往井边坊外面走。
清开了道路,那差役迈着大步,正要牵着李植往前走,却看到道路前面慌慌张张跑来五个胥吏。
可能是来路上跑得太急了,当先的一个胥吏跑得腰带松了都没有时间重新系上,只用手抓着裤子往这边冲过来。
看到来人,那为首的差役愣了愣,换上一张笑容迎上去说道:“陈老爹,你怎么来了?我魏机办事老爹你还不放心么?”
那被唤作陈老爹的胥吏听到差役的话,大声骂道:“魏机,松绑!赶紧给李公子松绑!”
听到陈老爹的话,那五个差役顿时傻掉了。
什么松绑?什么李公子?不是邢犯么?
不是老爷发话,二爷传令,让我们来拿人么?
就是围观的群众,也没料到剧情居然突然反转,顿时,整条路上上百个围观的百姓都沉默下来。
第47章 同知陆化林()
想了半天,那被唤作魏机的差役才说道:“陈老爹,这是二爷交待让我们抓的刑犯,如何能随意松绑?”
那被唤作陈老爹的胥吏跺了一下脚,大声骂道:“魏机,你敢不听我的话么?老爷亲自交待我让我们拦住你,让我们好生招待李公子,请他到衙门三堂议事!”
听到陈老爹的话,魏机等几个差役又愣了半晌,问道:“到三堂议事?二爷不是说押到大堂受审么?”
陈老爹骂道:“什么二爷?二爷的话你当成圣旨么?清军厅只有一个老爷!”陈老爹又跺了跺脚,骂道:“魏机,我的话你也不听么?”
那几个差役这才反应过来,如梦初醒,赶紧转过身来帮李植解绳子。几个差人心里吃惊手上忙乱,费了好一阵功夫才把李植身后的结解开,把绳子取了下来。
见李植身上的绳子解开了,陈老爹才松了一口气,冲李植一揖及地说道:“李公子受惊了!在下清军厅刑房吏司陈七寿,奉我家同知老爷的交待,请你到清军厅议事!”
刑房吏司陈七寿?不就是肖光伟家的靠山陈老爹么?怎么在自己面前这么狼狈?
李植从绳索中松开手来,抖了抖手,问道:“这演的是哪一出?”
李植知道,刚才那些差役是陆化荣派来报复自己的,所以凶恶。而现在这些胥吏态度这么恭敬,必定是是天津巡抚贺世寿的人找到了同知陆化林了。巡抚大概交待了同知不能欺辱自己,所以才有这样的剧情反转。
自己送给巡抚的钱没有白送,这巡抚拿钱还是办事的。
不过李植刚才受辱,他有心戏弄一下这些衙役胥吏。
“居然请我去,怎么又把我绑了?这样的架势,我可不太敢去!”
听到李植说不去清军厅,那陈七寿急得一头的汗,大声说道:“误会!全是误会啊李公子!我家老爷反复交代,一定要好生请你去议事。”那陈老爹见李植脸上依旧不忿,一咬牙走到差役魏机面前,啪地给了那魏机一巴掌。
“你也敢刁难李公子!?”
那魏机猛遭重击,生生地被打了一个踉跄,他惊讶地用手捂着发红的脸庞,看着陈七寿说不出话来。
看到这神奇的一幕,围观的群众们轰的一声又炸锅了。
“差人挨打了,差人内讧了!”
“差人自己打起来了!”
“差人要请植哥儿去议事哩!”
“植哥儿这么能干,果然不是好欺负的!这差人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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