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吗?犹记得当时情景于她惊险万分,这老和尚一句话解了她燃眉之急。
没想到名满天下的慧明大师竟然就是他,怪不得对他的名号总有几分熟悉,又想起孟祁说他来自江南,原来是这样。
慧明目光了然通透,仿似把她整个人都给看穿了,呵呵笑道:“看来我和小友很有缘哪。”这话若由别的男人来说定会被人误以为登徒子浪荡子,但被这样一个慈眉善目尽得高僧风范的慧明来说,只有满心的服帖温暖,这种奇怪的感觉令宋锦蹙紧了眉,不由得更谨慎的打量着对方。
慧明起身走过去提起茶具开始烧茶,请宋锦在对面的楠木椅上坐下,宋锦走过去坐下,慧明熟练的洗茶倒茶,动作行云流水,又自有一派静谧悠然,氤氲茶雾中更是映的对方的眉目如高远圣洁的神人,除了满心膜拜生不出一丁点亵渎之意。
宋锦紧蹙眉峰,目光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方,直觉告诉她,面前人绝没有那么简单。
“你在紧张。”对方突然肯定的说道,将一杯茶送到宋锦面前。
宋锦心底“咯噔”一下,只觉的在这人面前竟然没有丝毫安全感,整个人都像被他看透了般。
“雨前龙井,尝尝味道如何?”
宋锦垂下目光,但见芽芽直立,汤色清洌,幽香四溢,端起紫砂茶杯抿了一口,入口满口清香,鲜浓四郁,全身紧绷的毛孔都好似被打开了,宋锦双眼微眯成一条缝,似她这种不爱品茶的人也生了一丝喜爱。
见她犹如饕餮的猫儿似的眯缝了双眼,慧明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觉得这姑娘还挺可爱。
宋锦放下杯子,她今天来可不是品茶的,目光清洌的望着对面的慧明,斟酌道:“你既然算准了我来,那么也知我所来何意,就别拐那么多弯子了,你现在可愿随我走一趟?”
慧明抬眸直视对方,不紧不慢的问道:“我若不愿呢?”
宋锦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把这人敲晕带走,但短短一番接触,她深知对面的人不若想象的那般简单,他即等着她来,就必有后手,她今日若真把他掳走,想必不用等到出山门,就得被对方来个釜底抽薪。
“出家人不都以慈悲为怀吗?我未婚夫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精忠报国,他现在出了意外,请您看在他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份儿上,救他一命,我宋锦结草衔环此恩来日必报。”宋锦目光灼灼,语气坚定,起伏的胸膛却证明她心底并不若外表表现的那般平稳。
“更何况我未婚夫当年正是被您的恩师空绝大师所救,看在空绝大师的份儿上,您也不能见死不救吧。”宋锦不想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但奈何这个老和尚油盐不进,宋锦已经打定主意,对方如果不愿意,九死一生她也要把对方带出去。
“我佛地藏王菩萨曾语: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终生度尽,方正菩提,我佛不弃世间任何一条生命,身为佛家弟子,老衲怎会有袖手旁观的心理。”
宋锦喜悦还未挂上眉梢,对方已接着道:“前世因累世果,万事皆因果,巧合是缘故,是故世间,一切男女,贫贱富贵,受若无穷,享福不尽,皆是因果之报。”
他淡然而坐,眉目在烛火辉映中深藏一抹悲悯,如那大雄宝殿上高高在上俯瞰世间生死的大佛,他淡语而至,却瞬间把宋锦一颗心送进深渊。
宋锦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起身冷眉相对:“你什么意思?什么因果循环?那玩意儿全都扯淡,你就告诉我你能不能救他?”
慧明悠然望来,“你即不信,何来这一趟?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宋锦忍住掀桌的冲动,冷冷盯着对方那张悲天悯人的脸,忍着抓花的冲动:“你是没有能力救,还是不想救?”
那人目光澄净明澈,如一汪明水洗涤人的心灵尘埃,却吐出这个世间最残忍的话语,生生将宋锦一颗心撕扯成碎片。
“佛不保佑人,是人需自保,佛不救人,要人自救,佛之度人见心,不保心满意足。”
“好好好。”宋锦连说三个好字,她冷沉的目光一如这幽凉的夜色,毒蛇盘身般阴鸷的盯着慧明,“你即不愿,那我胁迫了你又如何,为了他,我愿得罪佛祖。”
话落出手如电般朝慧明攻去,她身法极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已到了慧明眼前,五指成爪朝慧明咽喉死结攻去,出手狠辣,一击致命。
眼看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宋锦一颗心又急又痛,满心都是齐歌那憔悴消瘦的面容,出手自是毫不留情。
慧明一直淡定平稳的坐着,对眼前的攻击似是毫不在意,直到宋锦手指将要触上他咽喉的那刻,却见他手指轻飘飘的擎住了宋锦的手腕,没见多用力却是让宋锦不能再进分毫。
宋锦发现自己竟然使不上丝毫力气,手腕像是被铁箍擎住,动弹不得分毫,所有的内力竟是被锁在关节,她咬牙暗恨,当即抬腿劈去,长腿带着劲猎风声劈向那光秃秃的脑袋,却被对方轻而易举的躲过。
他手指放在宋锦手腕处,忽而笑道:“脉来滑利,如盘滚珠,胎儿很稳,但不可动气,否则于胎儿发育不利。”
他忽而松手,一双清洌幽深的眸子含笑落在宋锦脸上,宋锦一怔之下蹬蹬后退,长腿蹬在后墙上,才阻止了后背撞上墙壁的惨状。
抬手摸上脉搏处,宋锦冷冷的盯着那还在笑的老和尚,又羞又怒,却也知道自己现在身体不能动怒,暗暗调息,将体内的暴躁压下。
“丫头,听我说,那人不是你命中注定的良人,有缘无份啊。这是他必经的劫难,谁都帮不了,那一次家师帮了他被折了十年寿,与天违逆是要付出代价的,更何况他那样奇特的命格,若过前途无量,若溺则是无间地狱,由他去吧,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宋锦急红了眼:“你凭什么说他不是我的良人,什么命中注定,什么有缘无份,我只知道我认定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更改。”宋锦双拳紧握,一步步朝慧明走去,眼底的坚定如山如海,巍峨坚定。
“不要拿那些拗口的佛语来打发我,你只是给你的自私找的借口,你怕折寿是不是,那就用我的寿命抵,你只要救他,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慧明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丫头对那人的感情那么深,连折寿都愿意,看来那家伙以后的日子没那么好过了,不过他是真的无能无力。
慧明第一次蹙起了眉头,望着宋锦的目光有怜悯,有痛惜,更有宋锦看不懂的幽深,让她即痛恨又害怕,那片未知让她陷入恐惧的深渊里,就好像有什么要脱离了她的掌控。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慧明望着她芙蓉般娇艳冰冷的面容,映着窗外的月光越发深冷绝美,抿了抿唇道:“你现在回去看看吧……,他,兴许已经不在了。”
“轰”的一声宋锦大脑一片空白,她呆呆站在原地,不愿去想,却又让她不得不去想,身影一闪,下一刻,眼前哪里还有少女曼妙玲珑的身姿,只那窗前摇曳的香草证明有人曾经来过。
慧明走到窗前,望着无边的月色叹息。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爱情、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呢?他摸着下巴沉思,脑海里闪过一幕幕香艳旖旎的场景,冷风一吹立马清醒过来,双手合十做了个辑。
“诸佛原谅,弟子不是故意的……。”
……
一路急赶回去,孟祁几乎把车子开到了200码,宋锦给齐歌打电话,孟祁给他那两个手下打电话,一直都没人接,宋锦一颗心渐渐沉入谷底。
她直觉那老和尚没有骗她,因此心底也更加火急火燎般难受,只想快点再快点。
孟祁简直把SUV开出了赛车风范,一路上风驰电掣,如闪电般飞驰。
到了小区门口,不等车子停稳宋锦已经推开车门跳下了车,飞一般朝小区内跑去,孟祁停稳车子焦急的跟在宋锦身后。
迫不及待的打开门,宋锦首先跑到齐歌的卧室,窗帘没有拉,月光破窗而入,将大床照的一干二净,床上空荡荡的,被子整整齐齐的叠着,没有齐歌。
全身血液倒流,宋锦僵直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
她跑到卫生间,书房,客厅,厨房,阳台,她把家里每个角落都找遍了,就是没有齐歌的身影,紧随而至的孟祁看着宋锦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的揪紧,走过来扶住她的肩膀,低声劝道:“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齐歌出门的话,你忘了还有人跟着吗?你现在切忌心浮气躁,先坐下来等等,说不定齐歌只是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了呢?”
而这一等,就是一夜。
天将亮的时候,宋锦用来监视齐歌的两人回来了,却依旧没有齐歌。
两人跪在宋锦身前,矮个子男人陆七沉声道:“昨夜小姐刚走没一会儿,他就出门了,我们谨遵小姐的吩咐没有惊动他,只是远远跟着,但他很警觉,带着我们进了一条巷子,七拐八拐就把我们给甩了,后来是程二警觉,翻到高墙上看到他上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往南去了,我们两个本来想要先报告给您,但手机不知何故没有信号,我们两人就拦了辆出租车追了上去,后来在一处转弯的地方跟丢了出租车。”
陆七垂头,懊恼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小姐责罚。”
宋锦一直紧紧的蹙着眉,摆了摆手沉声问道:“可记住了车牌号?”
陆七点头:“记得。”
“很好,你们从车牌号入手找到出租车司机,询问他昨夜把人拉到了什么地方,再从那个地方着手寻找,齐歌身子羸弱,根本跑不远,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他找回来。”
两人领命离开,宋锦一直紧绷的大脑得到暂时休息,无力的靠回椅背里,脸上的神色彷徨而无助,像是迷失了家的孩子,惹人心怜。
孟祁手指轻柔的给她按摩着太阳穴,看了眼宋锦的脸,低声问道:“他打定了注意要离开,你何苦还要再找他,即使找回来也是等死,他许是不想让你看到他的狼狈模样,这才有心离开,你何不成全他?”
宋锦猛然睁开了双眼,犀利冷漠的剐着孟祁,孟祁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宋锦头一偏离开了他的手指,站起身满身冷漠的往楼上走。
“我成全了他,谁来成全我?”总之他不辞而别就是不对,一开始的彷徨恐慌已经渐渐平息,只剩下满心寒凉恼怒。
他怎么可以撇下自己一人,独身而去。
等找到他一定好好的跟他算这笔帐。
孟祁嘀咕了句:“我啊……。”可惜宋锦没听到。
一夜紧绷着神经,宋锦早已是强弩之末,头一沾上枕头几乎瞬间就睡了过去,由于心里藏着事儿,担心齐歌的安危,这一觉她睡的很不安稳,好几次被噩梦惊醒,后来再也睡不着她起身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进了书房。
齐歌的手机还放在书桌上,旁边放着一个精巧的木盒,一开始宋锦还没发现,她走过去拿起盒子打开,却见里边放着一封信和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
宋锦展开信,上边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字迹逑劲苍翠,足以看出下笔之人虚怀若谷,胸有丘壑,只那笔锋隐有颤抖,不是手拿不稳就是心绪起伏大,宋锦想他是两者皆有之。
信上写些什么她几乎可以预料到,宋锦忽然把信合上,她竟然没有勇气去看。
把信放在一边她拿起丝绒盒子打开,那是一块有小拇指般大小的玉片,形状像是树叶,有着细碎的纹路,顶尖有着一个针孔般的小眼,烟雨翠青的颜色,像雨后天晴般的翠竹氤氲,暖玉生香,却薄如冰块,拿在手中没有丝毫的重量,那烟青般透明的色泽映的手指愈加纤白如葱段,当真是冰肌玉骨,雪色生香。
宋锦隐约看到玉片中似是含着什么东西,走到阳光下仔细一看,却见那玉片中心似是蕴着一个好似太阳的图腾,丝线般的血色勾勒出一个小小的太阳图案,用肉眼根本看不清,阳光一照,那血色氤氲,薄薄的玉片似是有些烫手。
宋锦把玉片握在掌心,只烫的她掌心灼烧,她忍着不让眼泪留下来,走过去把信放到木盒中啪的一声合上,一屁股坐在椅子里。
“你都要不辞而别了,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看你的信,你怎么那么坏,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
“你送我的这是什么东西,我不稀罕。”说着作势要把手中的玉片扔出窗外,却最终无力的趴伏在桌子上,呜呜哭泣起来,委屈,不解,愤怒,种种情绪交织让她哭的歇斯底里,要把这几天的担惊受怕,恐慌无助全都哭出来,听来悲杵而动人。
眼泪沿着指缝低落在玉片上,将那玉片沐浴的更加如雪如竹般青翠烟云,也更加灼烫她的掌心。
宋锦找了根红绳把玉片穿起来,挂在脖子里,她找的红绳很硬,系的很紧,不担心会不小心弄丢,玉片垂在胸口,平时有衣服的遮挡根本看不清,小小的一点翠青映的她肌肤白皙如雪,带着温润的热度一点点沁润她的心扉,就好像那个人还在她的身边。
宋锦手指摩挲着温热的玉片,眼泪又渐渐模糊了眼眶。
齐歌,你到底在哪儿?
宋锦把装了信的木盒当宝贝似的珍藏起来,放好后走到客厅,孟祁正坐在客厅拿手机玩游戏,看到宋锦下来找了招手,又立马埋头玩起了游戏。
宋锦不知道他这种顽劣的性子究竟是怎样有今天的成就的,现在也不想搭理他,宋锦在沙发另一边坐下来,揉了揉发疼的额角。
两人本来就不用吃饭,以前是为了不让齐歌起疑她才陪着齐歌吃饭,现在齐歌也不在,她用不着委屈自己。
孟祁偷偷瞟了宋锦一眼,见她脸色不好,咬了咬唇问道:“孟家那边、你要怎么交代?”齐歌失踪这么大的事情肯定瞒不过去,到时候孟家人问起来,宋锦可怎么办?
宋锦冷冷勾了勾唇,“要什么交代?齐歌早跟那边没关系了。”
“话是这样说,但你知道那老头子的脾气,要是知道事情真相,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孟老爷子什么脾气他比谁都清楚,把齐歌当眼珠子疼,虽然齐歌对他没什么祖孙情分。
“我等着,看他能把我怎么样。”齐歌对孟家没什么情分,她也不需要客气。
孟祁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宋锦:“那什么,如果他们要找你麻烦,我会一直坚定的站在你这边的,我会比齐歌对你更好。”话落他陡然白了脸色,蓦然想起曾经宋锦对他的威胁,立马窜起来就不见了。
“你就当我没说过。”
中午前陆七传回来了消息,他们找到了出租车司机,并询问了司机,把时间和地点告诉司机,司机立马想了起来,并说那个乘客很奇怪,全身裹在黑袍里,连脸都没看清,他一直把人拉到最南边的一处荒野,要不是对方给的钱多,他实在是不敢跑那么偏,还说给钱的时候那人的手指又细又长又白,跟骨头架子似的,快把他给吓死了,昨晚上做了一晚上噩梦。
陆七立马锁定了南部荒野,组织人手在附近搜查,结果半天的时间过去一丁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宋锦让人在那附近继续找着,其实她心底清楚,齐歌再也不会回来了。
最初的激动悲愤已经过去,宋锦彻底平静下来,然后就是一场大病来势汹汹。
最初只是发烧,她在床上睡的昏天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