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天花板,宋锦足足愣了有三分钟。
眼珠转动了一下,她直起身来下床。
下午三点,阳光惫懶,令人昏昏欲睡。
宋锦从房间内走出去,别墅内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她来到书房,敲了敲门,“洛秀?”
没等多久,洛秀拉开门走了出来。
心疼的看着宋锦有些苍白的面容:“怎么不多休息会儿?饿了吗?我吩咐厨房备饭。”
宋锦扑到他怀中,双手圈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到衣料下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闭上双眼。
“让我抱一会儿。”
洛秀垂眸看着她的侧颜,眸底晃动着温柔的波光,双手紧紧揽着她的肩膀,“怎么了?”
宋锦摇摇头,闷声道:“抱一会儿就好。”
洛秀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两人站在那里,静静拥抱,此时无声胜有声。
除了宋锦那一时的失态,随后两人没再提起过齐歌,这个人成了两人之间的禁忌,轻易不会去碰触。
吃过饭,洛秀带她去花园散步,近趋黄昏的阳光变成了麦子般的金黄色,洒在身上有些慵懒温暖的感觉,两人手拉着手走在夕阳下,鹅卵石两旁鲜花盛放,风里飘来花粉的清香,一切美的令人迷醉。
在秋千上坐下,洛秀轻轻摇晃着,在她耳畔低声道:“明天我带你去见两个人。”
宋锦侧眸看了他一眼:“是谁?”
能被洛秀单独提出来,应该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吧,可是据她所知洛秀父母双亡,在这个世上已无亲人。
洛秀卖了个关子:“明天你就知道了。”
洛秀猛然把秋千荡的高高的,宋锦裙摆飞扬,笑声肆意而热烈,仿佛那么苦闷烦恼一瞬间都已远去,她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蓝天白云下,成为这个黄昏最美丽独特的一道风景。
肆意、明媚、张扬,她本来就该这样,她的世界永远不要有痛苦,那些,就让他来承担吧。
秋千下立着的男子,眸光宠溺而温和的望着那坐在秋千上笑容热烈的女子,眸中闪动着似能毁天灭地般的坚决。
——
京都国际机场,航班降临,乘客次第从出口走出。
人流里,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黑人壮汉推着行李架,随着人流走出。
周边时不时有特警巡逻,男子平静的眼底划过一抹幽光,垂着眸光匆匆走过。
机场外,一辆黑色面包车低调的停在角落里。
黑人壮汉提着行李包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钻进车内。
前座上,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扭头,用一口流利的英文笑道:“我的王,欢迎归来。”
黑人一把拽掉脸上的络腮胡,摘掉假发,露出一张俊朗中不失硬朗的亚裔面孔,目光看着温和,实而潜藏着冷戾而残酷的幽光,犹如诱捕的野狼,在尚未捕到理想的猎物之前,必须要保持足够的耐心和冷静。
“呵,华夏的警察不过一群绣花枕头罢了,想要抓住我,机会已经错过了。”男人嘲讽道。
他这辈子只栽在一个人的手中过,那个叫齐歌的华夏军人,可惜,机会只有一次。
“情况怎么样?”男人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水,滴在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用纸巾一擦,一层黑色的东西剥落下来,露出发黄的肌肤。
“银蛇他要见您,否则他不会答应。”
“呵……臭小子,敢跟我讲条件了,也好,就让我看看他这些年的成长。”
车子迅速消失在车流中,隐匿不见。
——
“啊……为什么会这样。”酒店房间内,传出一阵噼里啪啦摔打东西的声音。
胡楚楚看着电脑上那些几乎让她发狂的新闻,恨不得把电脑给摔了,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最后她趴在床上呜呜哭泣起来,一开始她还能自欺欺人,可看了求婚视频之后,她还能骗得了自己吗?
那就真的是傻子了。
宋锦……她在唇齿间咀嚼着这个名字,充满咬牙切齿的味道。
胡青阳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胡楚楚哭着扑到他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爷爷,我好难过,他为什么喜欢那么不要脸的女人也不喜欢我,我究竟有哪里不好?”
胡青阳心疼的不可自抑,他的小孙女从小就被他捧在手掌心疼爱,怕磕着怕碰着,没想到却被人欺负到这种地步,偏生他又无法。
都怨他啊,要是当初不来京都,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
“楚楚乖,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一个洛秀,好男人多的是,爷爷一定会给你找到一个比洛秀更优秀的男人。”
“可爷爷明明是你说洛秀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只有他才配得上我。”她想到什么,脸色蓦的一变:“爷爷你骗我?”
胡青阳脸色僵硬,他单纯的楚楚,爷爷该怎么给你解释?
胡楚楚是单纯,可她一点都不傻,爷爷自作多情了呗,洛秀根本就看不上她。
他们爷孙俩都是自作多情。
可她不甘心,就是不甘心,宋锦那个贱女人,她凭什么得道这一切。
晚上爷爷约了人,交代她几句就离开了。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胡楚楚眼底本能的划过一抹厌恶,摁下接听键,笑容甜美的开口:“阿龙哥哥。”
“楚楚。”手机里传来男子激动的嗓音,“楚楚你在京城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
“没……我很好。”她咬了咬唇,低声说道。
胡楚楚是个心底藏不住事儿的人,对方显然很了解她,这种语气就一定是有事了。
他急切的开口:“楚楚你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我,龙哥给你报仇。”
胡楚楚抽噎了一声:“可是京都这么远,你能怎么办?”
“我的傻楚楚,只要是你的事情,不管有多远我都会赶过去的,而且我一个哥们儿在京都混的很不错,大不了找他帮忙。”
胡楚楚眯了眯眼,“哇”的一下就哭了。
“龙哥哥,我好想你,好想回家,这里我一秒都不想多呆了……。”
——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宋锦随洛秀坐上车子离开。
车子在京都大学校门口兜了一圈,宋锦看着辉煌的大门,一张张年轻而靓丽的面容充满蓬勃的朝气。
宋锦看着,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
她比他们还要年轻,然而却早已历尽世事,过尽千帆,不论她在欺骗自己,这样的心境她都不可能再拥有。
洛秀揽着她的肩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愣了愣,遂即心疼的把她抱在怀中。
车子最终拐进家属院,一路往里行驶,最终在一栋独栋小楼前停下,洛秀从后备箱里提出几箱保健品,宋锦走过来提起两箱,被洛秀一把夺过去,最后塞给她一箱最轻的。
他一个人两手提着四箱,和宋锦一前一后的朝院内走去。
宋锦抿了抿唇,脚步放缓许多。
要见他的亲人,宋锦有些不由自主的紧张。
洛秀扭头看了她一眼,眸中闪过笑意。
“别担心,她们都是很开明慈祥的老人家,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洛秀这样说不仅没能减轻宋锦的紧张,反而令她更加紧张。
荆溪听到动静推门走出来,看到洛秀,愣了愣,遂即开心的笑道:“宜尔,你来了。”
“外婆。”他笑着伸开双臂。
荆溪和他轻轻拥抱了一下,洛秀笑道:“多日不见,您和外公过的好吗?”
荆溪笑着点点头:“我和你外公好着呢,倒是你,工作忙不忙?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外婆,我今天可是还带了一个人来。”
荆溪愣了愣,遂即轻笑道:“你现在可是街头巷尾的热议,新闻我都看了,这是带着我外甥媳妇来了吗?快点让我瞅瞅。”话落扒开洛秀往后看去。
宋锦见到一个穿着翠锦绣花旗袍的女子朝自己走来,她头发已近趋花白,面上皱纹隐现,然而看起来精神饱满,风华矍铄,看得出来年轻时应该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即使迟暮,依旧有着令人无法忘怀的风姿。
她笑着朝自己走来,拉着她的手,目光温和慈爱:“小锦吗?你好,我是外婆。”
她的手心白嫩如初,温软柔和,带着淡淡的温暖透过手心传到四肢百骸。
宋锦大方一笑,“外婆好,我是小锦。”
荆溪不由得笑着点点头:“好好好,本人比照片上漂亮多了,外婆我一看就喜欢的不得了,走,跟外婆回家去。”
拉着宋锦的手就往客厅走去,反倒把洛秀给落在了后头,洛秀见此无奈一笑,跟着走进去。
“小锦别拘束,随便坐,外婆这里只有菊花茶,你们年轻人爱喝的那些什么可乐汽水奶茶啊,外婆这里可是没有的。”
宋锦笑着摇摇头:“外婆,白开水就好。”
“这个习惯好,那些碳酸饮料添加剂太多,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荆溪笑着将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递到宋锦面前的茶几上。
“谢谢外婆。”宋锦甜甜笑道。
“外婆,你可是偏心啊,我在这儿都坐了半天了,也不见你给我倒一杯茶,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孙子?”洛秀不满道。
荆溪点着他额头,“你媳妇的醋你也吃,真是不害臊。”
宋锦看着跟外婆撒娇的洛秀,不知怎的,让她有些冒鸡皮疙瘩,这和洛秀平时的风格差太多了。
洛秀朝宋锦眨了眨眼睛,宋锦翻了个白眼,看向窗外。
“我外公呢?”洛秀看了眼四周,开口问道。
荆溪摇摇头:“找那群老教授下棋去了呗,你外公现在年纪越大,脾气越犟,下不过回来就找我撒气,真是,这两天简直快把我气死了。”
正说着,老头中气十足的嗓门从外边传来:“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
荆溪朝洛秀努努嘴,“说曹操曹操就到。”
说话间,一个穿着中山装满头银发的老头走了进来,步履稳健,面色红润,目光首先落在洛秀身上,遂即瞪圆了眼睛:“你小子还知道来?”说着抄起门口的拖把就朝洛秀打来。
洛秀一边闪避一边无奈道:“外公,我做错什么了,你一见面就打我。”
江南气哼哼道:“诱拐未成年少女,你还有脸说?我江南一辈子清正德仁,什么时候教出你这么个小王八蛋。”说着抄着拖把就往洛秀背上打去。
洛秀生生挨了一闷棍,却连哼都没哼一声,闪到荆溪背后,“外婆,你看外公一回来就打我。”
荆溪拦在江南面前,怒道:“你发什么疯,在外边下棋输了,就回来把气撒给孩子,你还要不要你那张老脸了?”
江南被戳中心事,脸色阵红阵白,却依旧倔强不肯服软:“疯什么疯,我清醒着呢,你知不知道你这宝贝外孙子都干了些什么缺德事儿,人家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他就愣是把人家给荼毒了,我这张老脸还真算是被他给丢完了。”
其实江南这年龄哪里关注娱乐圈那些破事儿,还是今儿下棋的时候,两个老头子在旁边叽叽喳喳的,说什么洛氏总裁有个明星未婚妻,只是那姑娘年龄太小了,听说还未成年呢,他一听这还了得,和那几个老头子争执了几句,就气呼呼回来了,没想到一回来就见到这小子笑的跟偷了腥的猫儿似的,看的他胸中的怒火就“噌噌噌”的往外冒。
原来是因为这,荆溪哭笑不得,这老头子,抽的哪门子疯?
“外公。”一道甜美的女子声音传进耳畔,江南愣了愣,一扭头,就见一长的格外漂亮的女孩子抿唇微笑着望着自己,那双眼睛生的可真是有神韵,江南这老古董也禁不住有些晃了神。
“这位是?”
宋锦走到洛秀身边,自然的挽着洛秀的胳膊,走到江南面前,甜甜笑道:“我就是你口中那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啊,洛秀的未婚妻,宋锦,外公可以叫我小锦。”她大方而温婉的笑道。
江南看了眼洛秀,又看了眼荆溪,两人谁都不带搭理他的,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我江南的外甥媳妇儿,就是要不同凡响,很好,你这小子还算有眼光。”
洛秀:……变脸比翻书还快,外公你的原则呢,你的坚持呢?
荆溪:……老不正经的。
宋锦没想到洛秀的外公外婆都那么有趣可爱,一开始的紧张早已烟消云散。
“外公,这么说来,您对我很满意喽?”
江南连连点头:“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一副老学究品评的样子。
荆溪黑了脸,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中文系教授,拽两句古言显摆显摆,也不怕小锦笑话。
宋锦羞涩道:“外公言重了,小锦愧不敢当。”
“我说你能当,你就能当。”江南大笑道:“走,跟外公下棋去,不跟这些没见识的一般见识。”
荆溪看了眼小锦:“小锦别理他,他就是一臭棋篓子,输了就耍赖。”
宋锦对荆溪笑道:“外婆,反正我也闲着,不若就陪陪外公。”
书房内,两人分盘而坐,宋锦执黑子,江南执白子,江南以为宋锦不会下棋,难得肯陪他老头子,开口道:“外公先让你三子。”
宋锦也不矫情,当先落子,江南随后。
门外,洛秀看着认真下棋的两人,心中已有胜负,荆溪走过来看了一眼,说道:“小锦这孩子真不错,难得能让你外公开心,以后一定要对人家姑娘好好的,否则外婆第一个饶不了你。”
洛秀无奈道:“外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对谁不好也不可能对小锦不好。”
荆溪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外孙的性格她很清楚,既然这样说那就是认真的了,洛秀一旦认真起来,就相当可怕了。
棋盘上,胜负已分。
江南抬眸看了眼坐在对面气定神闲的少女,眸中闪过肯定的光彩:“丫头,虽然你做的天衣无缝,可老头子我知道,你是故意让着我啊,你小小年纪就棋艺精湛,跟谁学的?”
宋锦一枚枚将白子收回,显得极有耐心,闻言笑道:“如果我说自学成才,外公信吗?”
江南一拍大腿:“信,为什么不信?你一看就长的聪明,学个棋还不是小意思,不过实在是让外公自愧不如啊,要是跟那些老头下一场,绝对把他们气的半死,哈哈,想起来就解气。”
宋锦摇头失笑,外公虽看起来犹如老学究一般严肃,实则骨子里就跟个老顽童似得,很是可爱。
“好,这次你不准再让外公,让我们堂堂正正的杀一盘。”
宋锦抿唇轻笑:“我也正有此意。”
没过五分钟,棋盘上战局明了,白子被困,腹背受敌,不论哪条路都是送死。
江南摇头叹道:“心思缜密,步步为营,都说棋局如人生,你是个胸有丘壑的女子,宜尔能娶到你,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宋锦想洛秀要是知道他外公背地里这样说他,会不会气的跳脚。
“不过……。”江南话锋一转,继而落下一子,局势瞬间发生变化,突破重围,重见天日。
“人生如奕棋,一步失误,全盘皆输。”
宋锦看着棋盘,愣了下,遂即笑道:“是我失误了。”
她看着对面的老人,心底感叹,真正的高人就在眼前,与之相比,她还是太稚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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