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端的是温润秀逸,清雅卓绝。
花娘在天香楼待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男人虽面生,但身份绝对不低,立刻热情洋溢的迎上去:“这位公子今儿可是来对了,我们云影姑娘今晚要接客了,预祝公子拔得头筹。”
男子皱了皱眉,身后跟随的侍卫“唰”的将剑抽出来,横在花娘面前:“公子岂容你们玷污,滚开。”
花娘惊了惊,没想到这位公子的侍卫如此凶悍,但到底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很快重新挂上笑容:“这位小哥说笑了,公子来天香楼难道不是来捧云影姑娘的场吗?”
容岑朝侍卫摆了摆手,朝花娘扔了一枚元宝,淡淡道:“我来这里只是找一个人,望妈妈行个方便。”
花娘接过一看,好家伙,出手可真阔绰,立刻笑容满面道:“公子里边请。”
有钱能使鬼推磨,容岑眸低划过一抹讽刺,抬步朝里边走去。
刚踏进去,里边浓艳的脂粉味儿扑鼻而来,容岑下意识皱了皱眉。
不愧是人间销魂窝,装修的华丽奢靡,那浓艳的色泽令人眼花缭乱。
一楼大堂内已经坐了不少人,俱是风流贵公子,有些望眼欲穿的朝后台望去,等着那传说中的第一花魁现身,一睹芳容。
容岑目光淡淡的扫了一圈,抬步朝二楼走去,来到某间包厢前,门忽然“吱呀”一声从里边推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恭敬道:“容二公子,请吧。”
容岑走进去,小厮往门外看了两眼,谨慎的把门重新合上。
珠帘后一道人影站了起来,朝这边遥遥拱手:“迫于无奈将见面地点定在这里,望公子海涵。”
容岑眸子轻轻眯起:“刘大人,希望你能让本公子,不虚此行。”
两刻钟后,容岑从后门离开,径直去了太子府。
一个时辰后,太子萧逸轩亲自点兵,带了一队精骑从太子府出发,在黑夜中驰骋如风。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瑞王世子也携带精兵与太子汇合。
容岑却调转马头往乌衣巷而去。
宋锦听到容岑来访的消息时,看了眼天色。
这么晚了,应该是有急事吧。
而这次洛秀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在床上呆着了,在宋锦和容岑寒暄了几句后,十分光明正大的踏进了堂屋。
“容二公子驾到,我这个当主人的可不能失礼了,来人啊看茶。”
关文立刻提着茶壶进来。
容岑眸光缩了缩,遂即笑容清雅的道:“你的伤势如何了?潘太医是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太医,有他出手,想必你的伤很快就能好起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洛秀觉得容岑就是在嘲笑他,潘太医是他的人,回去肯定都把他的伤势一清二楚的告诉容岑了,对方心底不定怎么笑话他呢,想到这里洛秀就更加憋屈,但他面上却不露声色。
“我身体底子一向好,都是一些皮外伤,不碍事的,上次多谢你了。”
其实洛秀是真的想多了,潘太医当初是想告诉容岑的,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所以容岑根本就不知道洛秀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即使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容岑绝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即使对待爱情上,也不会采取手段,错过了就是错过,他不会强求。
对于容岑这样人,真的符合八个字。
谦谦君子,卑以自牧。
洛秀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对了,这么晚了,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说着目光不经意的瞟了眼宋锦,宋锦静静坐在那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听着两人说话,面无表情。
容岑看了眼宋锦,“已经有谢骓的消息了,我和太子制定了一套严密的计划,今晚务必会将谢骓一举拿下,此行前来就是想问一下宋姑娘是否和我们一同前去?”
宋锦站起来,“好,我和你一起去,我要亲眼看到谢骓死。”
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本以为谢骓还能再蹦跶几天,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抄了老穴。
既如此也好,这里,她是真的呆够了。
看宋锦要和容岑一起离开,洛秀急忙道:“等等。”
“洛公子还有事吗?”
“我也要去。”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宋锦和容岑同进同出。
宋锦皱了皱眉:“可是你的身体……?”
洛秀挺了挺胸膛,“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的,不会有事,再说你一个人出门我也不放心。”
这是赤裸裸在打容岑的脸。
容岑眸低划过一抹苦涩,在昏黄的烛光下恍然消逝,他转身当先离开:“马车在外边候着,在下先行一步。”
那清卓的背影在黑夜里渐行渐远,几分孤冷几分萧索,宋锦眸光不经意扫过,下意识皱了皱眉。
洛秀挡在她面前,恰好遮挡住了她的视线,“我们走吧。”
马车内,两人一左一右分座,泾渭分明,马车摇摇晃晃的走着,虽然无人说话,可气氛倒是颇显暧昧。
还是洛秀先开口,这马车内壁镶嵌着一颗夜明珠,将整个车厢都笼罩在淡淡的荧光中,也将洛秀的眉目映的越发俊秀温柔。
“等今晚解决了谢骓,我们就离开这里。”
宋锦挑起马车帘子,看着缓缓消逝的漆黑夜景,淡淡道:“好。”
洛秀忍着冲上去抱她的冲动,看着宋锦在夜明珠下也显得柔和了几分的侧颜,“你舍不得这里?”
宋锦的目光瞬间变得有些悠远,“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有些惆怅,这里,到底是我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要去另一个陌生的世界,我有点害怕。”
原来是这样,洛秀想这是人之常情,要是让他一个现代人生活在古代,他也受不了,他笑道:“那个世界很好玩儿,有很多你想也想不到的高科技,你见过高达一百多层的楼吗?你见过时速千里的高铁吗?你见过能在天上飞的交通工具吗?总之一切的想象都会成为现实,再说,有我陪着,你还会害怕吗?”
宋锦扭头看了他一眼:“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洛秀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傻丫头,是不是非要我把心脏掏出来给你看,你才会相信我,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即使你烦我厌我也赶不走我,这辈子,我赖定你了。”
宋锦“噗嗤”笑了,心底那点惆怅瞬间消散,拍手打掉他的手:“你真讨厌,油嘴滑舌的,肯定没少招女孩子。”那语气还有点小委屈。
洛秀笑了,“天地良心,我洛秀这辈子唯一接触的女人,除了我妈我外婆,就只有你了,当然还有我们未来的女儿,除此之外,别的女人我是连看都没看过一眼,你可不能给我盖棺定论。”
宋锦有些不信:“真的?”古代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态,她外公烈王是个例外,但这样的男人在这个时代是凤毛麟角的,他的那个时代如此繁华,虽有法律一夫一妻,但她也不会全然尽信那些男人还真的忠心不二。
洛秀这样优秀的男子,在他们那个时代一定是非常抢手的,他即使有过别的女人,宋锦也觉得没什么,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罢了,反正这个男人的以后都是她的,谁还没有个过去啊。
她的过去如此不堪,洛秀就能毫无芥蒂的接受,宋锦觉得自己也不能那么小气的,虽然她心底跟猫爪似的。
洛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我只告诉你答案,你宋锦,是我洛秀,这一辈子,唯一的女人。”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明明不温柔,宋锦的心却软的一塌糊涂,她在心底默默的道,这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情话了,当然也没有人给她说过情话。
宋锦就这样被轻而易举的撩拨了。
容岑打马走在前头,那清浚的背影挺直如松,月光下,寒霜如故,眉眼生花。
两人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容岑听了个七七八八,其实他并不想听,甚至刻意关闭听觉,但那两人的声音依旧隐隐约约的传进他的耳中。
双目直视前方的黑暗,唇畔一抹苦涩的笑意跃然而上。
前路,始终独行。
然,又有何惧?
他忽然一扬马鞭,马儿长“嘶”一声,在黑暗中渐渐奔远。
宋锦听到声音挑起帘子看了过去,“容二公子这是怎么了?”
洛秀勾唇轻笑,眸低一抹精光悄然流逝。
虐狗虐的心慌慌,再听下去要吐血了吧。
洛秀表示,他就是故意的。
对待情敌,一定要快准狠,否则要是让对方觉得有一丁点可乘的空间,对方就能不要脸的贴上来,走了个齐歌,他可不想再来个容岑。
即使他和小锦马上就要离开,和这个容岑再也不会见面,他也不会容忍对方觊觎他心爱的女人,所有可能都要尽早扼杀在摇篮中。
洛秀笑眯眯:“天这么冷,容二公子活动活动筋骨,要不然可不冻坏了。”
“哦。”宋锦放下马车帘子。
洛秀表示小锦情商够低,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把她拐到手。
不过现代的小锦可没现在这么好骗,他在想小锦要是恢复记忆了,翻脸不认账了可坏菜了。
嗯,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一定要把小锦套的死死的。
马车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拐来拐去的,最终在城北的一栋宅子前停下,门口立刻有两个黑甲士兵跑过来,“见过容二公子。”
容岑从马上下来,“太子殿下现在何处?”
就在此时太子殿下的近随走了出来:“容二公子,太子殿下正等着您呢。”
洛秀和宋锦从马车内走出来,两人都披着黑斗篷,看不清脸,神秘的不得了,惹得近随多看了几眼。
“他们是我的朋友,不必大惊小怪。”
扭头对两人道:“走吧,一起去见太子殿下。”
这栋宅子很大,却十分荒僻,走进去能看到到处生长着野草,看来平时也无人打理,十分荒废。
整个宅子都被精兵团团包围,在外围更有弓箭手四面伏击,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而院内五步一兵,十步一哨,更是守卫森严。
地上血迹森森,不远处的草场上堆着两座尸山,一座是黑衣人,一座是黑甲兵,士兵点着火把守在旁边。
看来战斗很激烈。
宋锦目光扫了一圈,便收回目光,安静的跟在容岑身后。
宋锦踏进正堂的时候,萧逸轩和萧承正在正堂内焦急的踱步,看到走进来的容岑,萧逸轩皱眉道:“修宜,你终于到了。”
目光在容岑身后的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容岑挑眉:“谢骓逃了?”
萧逸轩道:“我们的人一赶到就将宅子团团包围,冲进来的时候遇到了一波高手,战况激烈,之后我们的人将整座宅院都翻了一遍,没有发现谢骓的踪迹,更是没有发现他逃出去,你说我们是不是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那个刘承志是谢骓的人,故布疑阵,引我们入局……。”他面色瞬间变的铁青。
容岑淡淡道:“殿下莫急,那刘承志虽之前是谢骓的人,但他确实是诚心投靠殿下,疑人莫用,用人莫疑,殿下急躁了。”
“我怎么能不急,安安她……。”忽然止住话头,脸扭到一边去。
萧承突然说道:“会不会是谢骓提前得到消息,提前跑路了?”
目前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宋锦看了眼四周,这个正堂可真简陋,蛛网密布,屋顶甚至还有个缺口,一抬头就能看到月光。
“不,谢骓他还在这个宅子里,猎人想要捕食猎物,一定要耐得住性子,蛰伏在猎物四周,亲眼看着猎物落网,这是捕猎的乐趣。”
谈论刘承志这个人的叛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即使萧逸轩计划周密,可谢骓他本身就不按常理出牌,狡兔三窟,剪断他所有羽翼,他还备有一手,你永远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出什么牌。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宋锦更了解谢骓。
不过他底牌再多,谢骓今晚都必须死,她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女子的声音十分淡漠,在这深夜里听来莫名令人心底发寒,萧逸轩目光望去,那面容却被斗篷和阴影遮盖的严密,他皱眉:“这位是?”
容岑不知该怎样介绍宋锦的身份,倒是萧承开口了:“已经故去的安定候夫人宋氏。”语气也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总之令人听着非常不舒服。
萧逸轩疑惑道:“宋氏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遂即震惊的瞪大双眼:“难道……难道她当年没死?”
容岑顺理成章的点头:“没错。”
萧逸轩倒是颇为奇怪,“按理来说,谢骓是你夫君,你今日来此……?”
宋锦淡淡道:“太子殿下莫多想,我和谢骓是不死不休的仇敌,我今日来,就是要亲眼看着他死。”
萧逸轩看了眼容岑,容岑朝他机不可察的点点头,萧逸轩心底明了,这谢骓究竟是结了多少死敌,这死了半年的前妻都突然冒出来要取他性命。
萧承扯着嘴角嘲讽的笑了笑。
“那依夫人之见,该当如何?”萧逸轩从来就是个不耻下问的人,以他堂堂一介太子尊贵的身份向一个妇人请教,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宋锦绕着正堂走了一圈,目光忽然一凛,也就在这时,变故突生,几人脚下所站的地板突然向下凹陷,出现一个大洞,几人瞬间就掉了进去,宋锦下意识去拉洛秀,却扑了空,也跟着一起掉了下去。
就在几人掉下去的瞬间,地板又突然合上,一切恢复原样,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殿下,世子爷?”门口的士兵听到动静冲进来,却发现几人都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士兵大惊:“派人进宫禀报皇上,殿下和萧世子出事了。”
下降的瞬间,洛秀袖中滑落一把匕首,他握着匕首狠狠的划在墙壁上,以减缓下落的速度,另一手伸出去,将下落的宋锦揽在怀中。
因为加重的关系,洛秀下落的速度瞬时加快,只听“刺啦次啦”匕首划过墙壁的刺耳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一只手紧紧的抱住宋锦,风声过耳,他声音嘶哑:“情况紧急,我又违背承诺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宋锦大惊:“你疯了,快点放开我,我摔了也没事的,倒是你,腰上的伤忘了?”
洛秀勾唇一笑,黑暗中,眸光亮的惊人:“你是在担心以后的性福吗?”
“你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
洛秀忽然道:“抱紧我。”宋锦下意识双手圈着他的脖子,整个人缩在他怀中,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心脏跳动的声音一波一波的冲击着她的心扉,极速下降的黑暗中,她只能紧紧的抱着他。
洛秀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越加用力的滑向墙壁,只听“砰”一声闷响,宋锦感觉地面都震了震。
四周一片死寂,宋锦趴在他身上,忽然推了推他:“你怎么样?”
“嘶”洛秀轻嘶了一声,“别动。”
宋锦瞬间不敢动,乖乖的趴在他身上。
缓了有几秒钟,洛秀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带着宠溺的味道:“起来吧。”
宋锦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突然亮起的火折子将眼前照亮,宋锦扭头看去,萧承一张俊脸在火光下阴沉的似要滴水。
萧承武功高强,刚才下落时他第一时间将萧逸轩和容岑救下,所以三人基本上都没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