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吧,我不太会在意周围环境。”姜沛说,顿了顿,又补充,“如果你指的是刚才那人,那么,他左眼看不见,所以我才让你往左走走的。虽然,他肯定还是看到你了,但躲远点我想多少能减少他的关注度吧。”
“危险人物?”
“谁知道呢,反正我就是个打工的,你就是个路人甲。”
唔……鉴于她对二十三世纪的犯罪现象没多少了解,这个话题还是跳过吧,不过,“眼睛看不见,很难治吗?”她好像记得有新闻说某人眼球被挖出来了都治好并恢复了正常视力之类的。
“他们大概不知道医院大门往哪儿开。”姜沛无可无不可地说。
哦……苗可也无可无不可地听着,视线在空荡的街道上飘来飘去。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货车载人。”苗可感慨,她指的是在二十三世纪,连前任的记忆一起算。
“精神病到那种程度确实罕见。”姜沛同意。
“哎?”
“看来你不知道,不过我们这个小区的结构的确有点问题,”姜沛指了指约十米远的墙角处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凸台,“那就是我们小区的货运地下通道的入口,虽然这入口外表是很破,但里面还是正常维护着的,没有任何使用障碍。那个瞎眼的精神病却非要把货车弄到地上来运行。”
唔……等,等一下,容她翻找一下记忆,货运地下通道……地上运行……
其实前任留给她的记忆挺详细,她自我感觉也消化得不错,但架不住自己跟前任关注的重点根本南辕北辙,导致极少有存储情报是能直接使用的,从来都需要她临时再加工一次。尤其是某些二十三世纪理所当然一般人完全不需探究的存在现象,她要是也理所然的忽略,就等着被二十一世纪的惯性坑吧。
说到底,在她的脑中,还是二十一世纪的记忆占了绝对上风,二十三世纪前任的记忆也就是像旁观了下的故事,没有太多的代入感,虽然不会很快忘记,但总是有隔阂,用于实际时经常要慢半拍。
“对了,刚才那台机甲你觉得怎么样?”还没等苗可缓过劲儿来,姜沛又问道。
啥?苗可迟钝地看着姜沛。
“机甲。”姜沛有趣地看着她,“你该不会没发现它是吧?”
那个类似圆柱体的玩意?“机甲……不是能将人整个包裹起来吗?”苗可迟疑地问,至少在她有限的查阅中,是这样的。而刚刚那个圆柱体,虽然是比人高,直径也比人宽,但把人塞柱子里能干嘛?
“用的时候需要先展开。”姜沛解说,以教小朋友的口吻,类似于幼儿园阿姨说:喝完水要把杯子放回原位哦。
我……苗可心中哀嚎:她要拒绝跟技术宅说话,太闹心了,跟苗昱说话都没这么折磨。
姜沛其实就是觉得有趣,他看得出来苗可对理工科是颇有兴趣的,但明明这么有兴趣,领悟力也不算太差,她在理工科方面的知识却偏偏缺乏到惨不忍睹。不,如果更准确地形容应该是,她的各方面的知识储备都缺乏到堪称不学无术,但她明明又表现出了好学的态度——不是装的,是确实认真在学。
苗昱的这个私生女姜沛早就知道,之前虽然没打过交道但也略微听说过一些,不学无术这一点很符合先前的了解,但好学……学如何把自己打扮得漂亮大概是她唯一认真的课程。
说到打扮,姜沛又打量了一下苗可,要不是本小区只住了一个姓苗名可的人,他还真想怀疑自己听说的那个人和眼前的这个只是同名而已。
难道真如传闻所言,被苗家正牌大小姐严重刺激了一次,导致精神失常性格大变?
“呃,有什么不对吗?”被姜沛的眼神看得发毛,苗可心虚地问——话说,为什么自己要心虚?
“如果你需要精神科医生……我可以帮你联系。”
“……我能问问为什么你认为我需要吗?”
“很多人都知道你被刺激得性格大变。”
“哎?”
“苗昱一向是话题人物,他的儿女们也是。”
苗可觉得自己越来越能理解前任对苗昱除之而后快的痛恨心情。
“有件事情我倒是真需要帮忙,”苗可想了想,说,“如果你能并且乐意的话。”
“说来听听。”
“你认不认识经常去小学的孩子?”
“认识……是什么程度?”
“我想去小学从头学习各种仪器,”苗可觉得被姜沛打击得够多了,也就不介意被打击得更多,于是破罐子破摔地坦白,“但如果一个人去的话,感觉有点……不敢。”
好在虽然姜沛经常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打击她,但从来都是有问必答,而且是详细答:“所以你是需要一个带着你在小学中把所有仪器一个接一个用一遍的小孩?”
“对。”
☆、第22章 互惠互利
“你知道一所小学里有多少仪器吗?”姜沛问。
“据说上万?”苗可边回忆边猜。
“所以你认为一个几岁的孩子有可能有足够的耐性重复上万次的配合?”
“嗯……我也知道这很困难,所以不用全部,只要他想用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去看看就好,我尽量不碍着他学习。”
姜沛看着她惨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声,“抱歉,”他咳了下,“其实,我可以带你去,我是乐业小学的仪器定期维护师之一,最近有人临时有事,摊到我手上的工作量略多了些,我有点忙不过来,所以我带你去的条件是你要帮我打下手。”
“绝对没问题!”苗可果断答应,然后反应过来,“打下手?我?我觉得你应该看出来了,我对这些仪器很陌生……”
“小学的仪器能有多复杂?拆一遍什么都会了。”
“但我基础很差,非常地差。”苗可诚恳地说。
“我说的拆一遍就会,是我小学时的亲身经历。”姜沛也诚恳地告诉她。
刚刚某人还说小学生不会有耐性把所有仪器都用一遍。苗可腹诽,一边衡量自己的适应力与二十三世纪土生土长的小孩间的差距,虽然后者不会有先入为主的误导思维,但至少自己的理解能力会更强一些……吧?
想到这里,苗可心中略定:“那就麻烦你了,有任何需要我做的,请尽管要求。”
“我一定不会客气。”姜沛这么说道。
当莫炎晨看到焰灼从天而降时,激动得立刻就扑了上去抱住不放:王,您来得太及时了,幼崽灵力紊乱得差点就要自爆了TAT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样灵力极度紊乱的幼崽与王,舒乐龙与涧渊对视了一眼,默默地各自扭头。
“你们俩也太乱来了,灵力乱成这样你们自己得付大半的责任。”焰灼轻拍着莫炎晨的肩膀,叹息着说道。
“结界都被你们扭成麻花了,挤压又重叠,扭曲又混搭,以至于现在我和焰灼想把你们无伤带回去都办不到。”涧渊以赞叹的语气说,“你们怎么没被绞死在里面呢?”
“所以我们应该在原地等待您的救援?”舒乐龙嘲讽地盯着涧渊说,即使他正靠着这位王的气场在梳理自身灵力,也半点没想讨好他——反正讨好也没用。
“不,”涧渊回答,“是这只小火鸟应该在原地等待火鸟王的救援,你则是跟着她蹭个安全。”
“……”你个不要脸的混账。要不是因为涧渊一根手指就能把他碾成飞灰,舒乐龙真心想揍他,甚至不介意同归于尽。
“我想过原地等待的。”莫炎晨抬头申辩,“但是,我以为我们找到突破口了QAQ”
焰灼慢慢地、一下接着一下地拍着她的脑袋:“回去后,开始正式的、系统的、详细深入的结界学习。”
那以前她学的结界是什么?揉麻花吗?莫炎晨试图卖萌求放水同时阐述揠苗助长的不良影响,焰灼无视,然后塞给她一堆东西,从一次性符咒到他年幼时用过的神器,并且解释:“现在结界太混乱了,带你们离开你们很容易被时空碎片划伤,所以我们必须先梳理结界,可能会花不少时间,而且带来一定的时空震动,也就是你们会再次穿越。这些东西你都带好,我怕你们被卷到危险的地方。总之,以自保为第一优先,如果情况非常困难,撑着,我会尽快赶到。”
这边在谆谆嘱咐,那边舒乐龙冷笑着瞪向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涧渊:靠,平平大家都是完全血脉觉醒的幼崽,怎么他就跟野生的似的?
“怎么,你也想要点神器什么的?”被瞪得无聊了,涧渊问。
“不指望。”舒乐龙回道,他对本族的薄情寡义早已深有体会,不会做多余的幻想,“我就是想瞪你,以弥补我揍不了你的满腹怨气。”
涧渊‘哦’了声,点头:“我等着你来揍我,给你一万年够不够?”
“我会努力给你惊喜,王。”舒乐龙磨牙道。
乐业小学是离苗可住处最近的一所小学,没有什么特色,只是满足了一所小学所应有的全部底线条件而已。
“为什么不是送到你的工作室进行维护?”跟着姜沛去小学的路上,苗可问。
“一方面是因为多,”姜沛回答,“另一方面是因为大部分维护工作都非常简单,不到一分钟就能完成一项,也不需要多少专项检测工具。如果送货的话,光是打包的时间都很可能会比维护的时间长。而且,小学的仪器因为换代很快,精度要求又不高,所以很多都非常脆弱,从设计开始就不是准备要长期使用的。送货时,如果采用普通送货模式,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磕碰,搞得越维护损坏越快;要是采用精密送货模式,花的时间却又是不必要的长,费用也比维护费都高。所以,小学里的仪器维护绝大部分都是让维护师上门服务,只有个别精密仪器会送到工作室。”
“那大学呢?”
“大学有常驻维护师,一般不需要外雇人员。事实上大学的仪器很多都是需要专人指导才能使用的,不像小学里的随便折腾,拆坏了顶多赔偿一两百点,有些连赔偿都不用,如果正赶上要淘汰的那个,你写篇拆卸感想,学校还可以把坏掉的仪器当奖品送你。”
“淘汰的仪器……不是低价卖出吗?”苗可虚心请教,为嘛这厮说的跟她查的完全不一样?
“一般是,但我的拆卸感想特别出彩。”某厮毫不谦虚地说。
“多出彩?”
“当年给下一代产品设计提出了建设性意见。”
“……几岁?”
姜沛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干嘛?”
“我在考虑要不要打击你?”
原来你认为之前那些都不算打击吗?苗可叹气:“那你还是不要告诉我好了。”她突然觉得,有可能,面前这只技术宅也许脱离的不仅仅是她的古董级常识,恐怕即使放在二十三世纪的常识中他也挺超脱的……
对小学仪器进行维护属于半公益性质的工作,报酬很低,有时太缺人还会强行摊派,但相对的可以获得一些便利,例如……
“这些我都可以拿走?”苗可指着一堆仪器,再次确认道——真的必须用‘堆’来形容,上百件,无重复品种。
“当然,”笑得慈祥又和蔼的校长先生点头再点头,“正好赶上有人新捐了一批仪器,这些就被淘汰了,本来就是要低价处理的,你喜欢就都拿去吧,抵你接下来几天的工资。让姜沛帮你调试一下,跟新的也差不了多少了。”
校长先生离开后,苗可看向姜沛。
“很正常,”姜沛说,“我有时候也会拿淘汰的仪器折算工资,比直接买便宜得多,而且很多零件都能当新的用。”
“不,我是想问,”苗可挠着头,“我还有工资?”虽然说是来打下手,但其实几乎什么也没做,就在旁边看而已,哦,还亲手拆坏了两台仪器给姜沛增加了修理工作量。
“当然有,干活怎么会没有工资?”姜沛理所当然地说。
“不是说公益服务什么的……”
“你还是做了准备工作的啊。”姜沛意味深长地说,“但显然还不够深入。首先,这不算纯公益服务,其次,就算是纯公益服务,报酬也是一定会有的,只是看以什么形式给而已。”
好复杂……苗可头疼,又问:“有完全不给报酬的工作吗?”
姜沛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地说:“人情工作?比如姜涵从来没付过我修理费。”
喂,你好意思向自家亲妹子要修理费吗?
看懂苗可质疑的眼神,姜沛遗憾道:“从我正式注册维修师开始,我每次都报价给她了的,但由于之前经常替她修这修那的练手是免费的,她就出于惯性一直无视了我的报价,我又从第一次开始就没认真催,现在都养成习惯了。真糟糕。”
“注册维修师?啊,对了,我没有维修师资格啊,”苗可突然想到,“所以我就不可能得到这份仪器维护工作,于是就也不可能拿到这份工资,对吧?”
“你还在想这个啊?”姜沛失笑,“你确实没有得到这份工作,你只是作为我的助手来的,这不需要维修师资格,只需要我的担保。”
“想担保谁就担保谁?”
“当然。用我的信誉,分我的报酬,自然是我想担保谁就担保谁,想担保多少人就担保多少人,校方又不用多支付什么,白得的人手不可能会拒绝。”
“……你的报酬?”
“你就一定要逮着这件事不放吗?”姜沛无奈,“对,是我的报酬,包括这堆仪器在内,校方的直接支付对象都是我,我分了部分给你作为助手费。”
“这样不太好吧……我心虚。”
“你有什么好心虚的?”姜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堆仪器你也就是拆着玩玩,拆完了所有零件还不是要给我,难不成你还全放在你家里堆着碍事?我给你三次机会学习,三次之后希望你能确实帮我分担一些维护工作,不是独立进行维护,只是打下手,帮着拆卸安装扫描记录取放,我省点时间。可能今年一整年时间我都需要做两人份的维护工作,不找个人帮忙很麻烦。”
☆、第23章 成年
“……真让我来帮忙?”苗可难以理解地问。
“我一直是这么说的吧?”姜沛搞不懂她在疑惑什么。
……是,但是,“你为什么不找个正式的维修师?”
“找得到我就不需要担双倍工作了。”
“那也可以找个有这方面基础的人来做你的助手吧?”找谁也比找她靠谱啊。
姜沛看了她半响:“我回去后整理些资料发给你,然后你就会知道像你这样愿意接受这种低廉到几乎算没有报酬的助手工作的……人有多难找。你以为刚才那位校长为什么会用‘接下来几天’这么模糊的标准来衡量你的报酬?因为那完全是由我说了算的,尤其他不知道的是我们还没签合约,我就算一点不给你也只能自认倒霉。”
喂喂喂,这种说法……还有中间那个停顿那个省略号是什么玩意?苗可纠结:“这也算是一种练手吧?既然是刷熟练度那就不会太在意报酬。有志于成为维修师的人也不愿意接受吗?”
“……有志于成为维修师的人不会把维护小学仪器当练手,这太……难刷熟练度。”
喂喂,你句子里的停顿真的很不对啊?这绝对是在质疑她的智商吧?算了,质疑就质疑,质疑了也要问:“那必须是正式的维修师才能得到仪器维护这份工作吗?”
“当然,不然怎么会经常还需要强行摊派工作。”
“维修师很少?”
“不少,但愿意出门在外一呆一整天还尽做些重复无聊工作的很少。”
“不是还有维修机器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