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烟云荣华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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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烟云荣华碎-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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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连氏,请主子安。”

不曾做过多的揣测,连馨宁霍地起身朝着屏风的方向盈盈跪拜,匍匐在地半晌也听不叫对方的回应,却依旧端端正正地跪着纹丝不动。

里头终于传来女子的轻笑,声音柔柔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看来荣妃说得不错,你这女子果真是个人精儿,又生得这么个周全模样,倒叫人有些舍不得了。既然晓得叫本宫一声主子,本宫也不愿十分为难你,只是如今你那大姑姐有难,你夫家只怕难保团圆了,不如本宫就做一次好人,叫你与荣少楼和离,将来他荣家遭难,你连家女子自然不受任何牵连。你说可好?”

那端坐里间的旗装女子且说且笑,哪里像是在说什么大事,就像是在问身边的姐妹今日戴什么颜色的珠花更可配这身衣裳一般随意随和,只是隔着厚厚的屏风,并无人能看见她带着盈盈笑意的眼中闪过一抹凌厉凶狠的肃杀之色。

她在等待底下那个平民女子的回答,她知道她只是个普通女子,她怕死,是人都怕死。也知道她有些小聪明,但却不知道她到底够不够聪明到能与她共同守住她的秘密,且先试她一试。若得用那自然好,如今这风口浪尖上,动静越小越不会被皇上怀疑,但若她不得用,那也只得冒险灭口。

所谓壮士断腕,荣妃这样既懂事又能干的好奴才她都能舍得下,何况这个民女?死了便死了,总好过自己遭连累。

连馨宁跪在地上,额头几乎抵在了地上,心里却已经不似方才那样害怕,心思飞快地转着,只求能速速理出个头绪来。

荣妃获罪却不曾明说,皇上有意贬她却不曾下旨,可见一切都不曾明了,或许皇上在哪里听了点影子话,或许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却还都不够令他将荣妃定罪,又或许,他想要的人,从来就不是荣妃,而是那背后指使荣妃杀人的人吧?

这样一来,自己岂不就成了人证?

想到这里,连馨宁不由一阵心惊肉跳,忆及当初荣妃曾经隐约提起她也不想害死华嫔,真正想要她性命的另有其人,而如今这坐在屏风背后的女人,一派闲话家常的样子却带着不容旁人质疑的威严,既自称本宫,又把叫人和离说得轻轻松松,明摆着并不怕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怕还是故意要让她猜着的吧,莫非她就是……

两边太阳突突跳得发疼,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贵人哪,面子上是和蔼,却是轻易就能要人命的,如今若她答应了与荣少楼和离,那便说明她心中对荣家毫无顾忌,便是荣妃真的出事了她也不怕,这样的人若是被皇家的人捉去拷问,只怕什么都要说出来的吧?

若果真如此,那哪里还有她半分活路。看来不论她愿意与否,她的一条小命已经与荣妃、荣府,息息相关了。难怪大姐方才瞧着她的眼神既为难又愧疚,只是这事也怪不得她,面对这母仪天下的主儿,她一个小小的贝子府的福晋,能说出半个不字么?

当下把心一横,又重重地在青砖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贵人眷顾,奴才驽钝,只知身为女子当从一而终,生是荣家的人,死是荣家的鬼,若荣家有难,奴才绝不独活。”

说罢听里头没有响动,她又壮着胆子补道:“妇人之力甚微,但若能用上民妇的地方,能令荣家免于一难,民妇万死不辞。”

言下之意便是,你放心,为了荣家的存亡我绝对守口如瓶。

里面的人轻声叹息:“好……好。自古以来咱们女子都是痴心的,不过是那些男人,总不知足,总一而再再而三的负了咱们,咱们守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却还要为他们出生入死。”

连馨宁听她这话有了些松动,便咬牙接道:“请主子放心,奴才总不负主子,求主子救我荣家一家的性命。”

“你这猴儿,才夸了你一句你就上赶着来了,也罢,看你实在是个可人疼的,本宫就成全了你,只是万事无两全,你荣家如今想要保全,总要做出点牺牲,明儿听见什么,都存在心里按住吧。以后本本分分地过活,这皇家的饭,也不是人人都吃得的。”

那女人说完便没了动静,连馨宁知道是时候走了,忙又磕头告退,里头依旧无人应她。

出门时见连悦芙正揪着帕子等在院中,姐妹两四目相对,却终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三妹,你怪我吗?”

“大姐,妹妹还不糊涂,若没有你,妹妹连为自己这颗人头争一争的机会都没了,又怎好怪你?”

二人手拉着手默默垂泪了一番,连馨宁也知此地不好久留,想起方才那位贵人所言,心里一直不放心她所谓的荣家牺牲到底是什么。一路坐在马车上心里到底不安,幸好少谦已经脱了身,便是荣家有难,也总累不到他便好。

想起荣少谦,连馨宁一直揪着的心慢慢放下了些,已是掌灯时分,街面上渐渐安静了下来,马蹄打在路面上发出笃笃的声音,在车里也能听得真切。

途经一间饭馆,云书忽然喊停车。

“奶奶在连家还不曾用饭,这都过了府里用饭的时辰了,只怕小厨房里也不曾备下,不如在此处将就用些吧?”

连馨宁一肚子心思哪里吃得下,但见云书抿着嘴笑嘻嘻地朝她眨了眨眼睛,立刻便会意过来,笑了笑应道:“也好,免得回去闹得她们又要乱忙,李嫂也辛苦了,就在外头用一点吧。”

李嫂回家还要自己起锅起灶地麻烦,跟着主子在外头吃自然是乐意的,于是云书先进去,跟掌柜的要了一个雅间,她陪着连馨宁上去,李嫂则和拉车的小石头还有两个跟着的婆子在楼下的大堂吃饭。

推开雅间的门,连馨宁尚不曾站稳,已经落入一个火热的怀抱中,才想说话,却被那人先抢了过去。

“别说话,让我先抱抱你。”

熟悉的温润气息就在耳边,连馨宁闭上眼乖乖地任自己待在那人怀里,却依旧能感到他的胸膛正在急剧地起伏着,想说些什么,话还没出口,喉咙口却有些堵,鼻子也泛酸起来。

“想我吗?我好想你。”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人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边懒懒想起,连馨宁低头轻笑,却调皮地皱了皱鼻子。

“想是想的,只是站得腿酸。”

话音刚落便觉得身子一轻,荣少谦抱起她坐到桌边,又从一边拿起个黑底红漆的三层食盒来,看着她不好意思地笑。

“看我糊涂的,你饿了吧,吃饭吧。”

说罢便麻利地打开适合,一会儿功夫就变出了一桌子菜来。

细细一看,是西湖醋鱼,蛤肉烩银耳,西芹鸡柳,炖鳗鳝,慈姑鸡汤,另有一碟子晶莹剔透的山药桂花糕,看着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你这是?”

连馨宁瞅着一桌子全是她爱吃的,一脸惊异,谁知却被人懒腰抱住腻着她坐下,有人用脸轻轻蹭着她的颈窝带着愧色笑道:“难为你天天跟那些人周旋wωw奇Qìsuu書còm网,我却缩在一边不能护你周全,对不起。”

说罢用夹了一筷子鱼放到她碗里,连馨宁这才愕然,他是心疼自己,却嘴笨地说不出口。

“都是你做的?”

“尝尝味道如何?我也是才学的,你若喜欢,等咱们去了江南,我日日做给你吃。”

“好。”

连馨宁怔怔地看了他半日,默默吃了一口他喂到嘴边的菜,半日方说出一个好字,眉眼弯弯似笑,却不小心笑出了一串珠泪。

原来这几次连馨宁与荣太太上山进香,早已经与荣少谦商议好一同离去,荣太太原是不肯的,可荣少谦跪在地上不起来,只说母亲若是不走,那就让咱们留在京城偷偷摸摸一辈子吧,荣太太拗他不过,也只得应了。

如今荣少谦日日奔走联络几个旧日在手底下办事的管事,已经悄悄将荣家的产业转走了大半,连馨宁打趣他莫非当真一点活命的钱都不留给他那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却正色道,大哥这些年用荣家的钱私下经营了一个楼氏,虽不说能与荣家抗衡,但钱是不会少的,不怕他过不下去,咱们只给三弟留下他那份便好。

听见他这么说,连馨宁心中越发敬爱他。原来这些年来荣少楼在背后做的小动作他都知道,他不能苟同荣太太的狠毒,对这个大哥是当真存着手足之情。荣少楼这般心狠手辣,只怕也伤了他的心吧,只是骨肉相连,他却下不去那个手。

相互拥着叙了一阵,连馨宁也告诉了他荣妃的事,荣少谦沉吟了片刻,心知必须尽快离开了。外面传来云书的敲门声,二人都知道是时候分别了,这才依依不舍的对望了一眼。都知道是时候分别了,却谁也不想开口破坏这难得的一点甜蜜时光。

“宁儿,你好好保重,防着那些人,我弄好了就来接你。”

“好,我等你。”

第 95 章

没几日宫里就传出了荣妃薨逝的消息,一个眼睛眉毛朝着天的老太监来传的圣旨,荣府上下皆目瞪口呆。荣太太带着众女眷坐在内堂静候,荣少楼陪着笑送那老太监出去,并不动声色地将厚厚一叠子银票塞到他袖子里。

那老太监压根没有一分推脱,面无表情地收了钱,便挥了挥手叫跟着来的小太监先出去等着,自己和荣少楼二人压低了喉咙在墙根子底下密密说了好一会子话才离开,他前脚刚走,李福来便跟着跑了出来。

“大爷快进去吧,太太立等着您回话呢!”

“回什么回?这日子是过不得了!”

荣少楼恨恨地拢了拢衣袖,这才三步并两步地背着手进了内堂,接着屏退众人,只剩下荣太太、云姨娘和连馨宁。

原来荣妃的事确有蹊跷,人是昨儿半夜里头殁的,已经过了一天一夜,皇上根本不曾去永福宫露过面,一应后事都由皇后娘娘的表妹,玉贵妃处置,而荣妃也压根不曾按妃子的仪式发丧,一应丧仪均按贵人的标准操办。

听完这个消息,荣太太整个人都跌坐进了椅子里,偌大的太师椅显得她的身子更加单薄瘦小,脸上的颓败之色更加令人不忍细看。

如果说死了个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够叫人伤心,那女儿死了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哀荣,这更叫她胆战心惊。女儿嫁的不是旁人,是皇家,她自己也是皇族里出来的,皇家的生活如何,她比谁都清楚。

所谓伴君如伴虎,如今荣妃出事,谁知会不会牵连整个荣家。那个野种和他的一窝子混账老婆死不足惜,可荣家还有她的孙子,不能有事,绝不能有事!

“快,叫人去淳王府把三爷找回来!”

见荣太太强撑着精神运筹帷幄,连馨宁也不知能说什么安慰她,见外头天色已晚,便悄悄走出来嘱咐严嬷嬷,准备一点热热的水饺给太太和大爷做夜宵。

“奶奶。”

远远见玉荷正隐没在树影下朝她招手,回头看看屋里荣太太和荣少楼都正蹙眉深坐也没功夫管她,便提起裙裾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玉荷拉起她的手二人一同转到了角门后头,确定了四下无人,玉荷才压低了声音同连馨宁说道:“格格派了人来传话,说荣家不行了,要奶奶速做决断。”

连馨宁闻言不由心头一酸,拉起玉荷的手红了眼圈。

“好妹妹,荣家这么一闹,你可怎生是好?虽说你是在为你家主子办事,是尽忠,可你年纪还轻,何必就这么埋在这生死见不得人的地方?大爷如今是疼你,可他不是个能讲心的人,横竖如今正乱着,不如你同咱们一起走吧。”

玉荷闻言不由一怔,她一辈子穷惯了,就是入了安亲王府,也是个奴才,向来都是看人眼色的,硕兰是对她好,却也从不曾为她设想过她的将来当如何,再好,也是个奴才,总能为主子办事就是她的好归宿了。

连馨宁可谓是第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可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自己该做的事情。

强忍下心头的泪意,玉荷深深地看了连馨宁一眼,还是扯了个谎:“多谢奶奶想着,格格已经为奴才安排好了后路,奶奶不用担心,这几日王府里就会来退婚,到时荣家上下必乱,奶奶就走吧,再也别回来才好。”

二人细细说着,却听见隔壁院子里几个小丫头在找大少奶奶,连馨宁忙朝着玉荷做了个先走的手势,便又抹了抹身上的衣衫,确定万无一失才走了出去。

“吵什么,我不是在这儿吗?怎么了?”

一个穿着杏色坎肩的丫头眼尖先看见了她,忙抢着上来搀扶。

“大爷正等着呢,奴婢扶奶奶进去吧。”

进了屋见荣太太依旧铁青着脸坐着,云姨娘正缩着肩站在她面前,头低低的不敢抬起,想是正在受责备。

连馨宁正疑惑着,就听见荣太太一阵冷哼。

“哼!看看你养的好儿子!”

说完便不再言语,云姨娘也不敢吱声,只软软地跪倒在地,无声地抹着眼泪。

“你上哪儿去了?叫我好找。”

荣少楼贴在连馨宁身后悄声询问,连馨宁尚未开口,他已经漫不经心地转移了话题,可见他也并不关心他的妻子去了哪里,左不过就在这么个院里里头。

“你知道么?才刚派人到淳王府去找人,竟然说老三去四川公干了要半个月才回来。”

“既然是公干那也是淳王爷的吩咐,如何怪得姨娘?”

连馨宁心中讶异,却见荣少楼投来一个蔑视的目光。

“妇道人家……他若去四川怎么会家里一点影子都不知道?就算不告诉咱们,也不可能不告诉他亲姨娘吧?这个节骨眼下,摆明了就是躲着咱们了。”

原来如此,想起那日荣少鸿悄悄告诉她的那个秘密,连馨宁忽然也发觉这位三爷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荣家三个兄弟,看似少谦常年在外奔走最精明市侩,实则却唯有他还是个纯良真实的人。

想起少谦,连馨宁忍不住无声的笑了,荣少楼却无心顾及她在想什么,满心都是荣妃的死会给荣家带来怎样的后果。对于这位给荣家带来过无数荣耀福荫庇佑的大姐姐,他却也几乎看不出悲伤。

荣妃的离世果然给荣家带来了莫大的打击,虽然宫里不曾再传出过任何关于她的消息,皇上也没有要降罪荣府的意思,但不知为何京城的名流亲贵之间却刮起了一阵关于荣妃偷人不贞被逼自尽的流言,而这种话本身对荣府来说,就意味着一种灭顶之灾。

荣家的布匹、金银、酒肆等生意大多是和京城里的王亲显贵们做的,也有提供宫里的,如今有了这样的说法谁家还敢跟他家要货,一时之间京城里最热闹最高级的场所皆门可罗雀,而它们的主人正是荣家。

荣少楼原以为撑过了这阵风就好,谁知荣妃的七九已过,形势却越发严峻,不但老客们纷纷避而不见,就连安亲王府上门要求退亲。

“爷,在这么下去咱们撑不了多久了,上一季压的货不少,如今退货的退货滞销的滞销,眼看着就要有人上门要账了,可咱们拿什么付给人家?”

何诚捧着账本弓着腰恭恭敬敬地在底下站着,脸色十分凝重。

荣少楼靠在炕上闭着眼睛,玉荷跪在他身边轻轻给他捶着背。

“何管事,这事不能缓一缓再说吗?你瞧瞧这几天把咱们大爷都逼成什么样子了,每天天一亮就出去奔走,夜里伸出五根手指都黑漆漆看不见了才回来,人都瘦了一圈了……”

说罢就忍不住用手背擦眼睛,荣少楼揽着她的腰不言语,半晌方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何诚下去。

何诚也不再多言知趣地退下,这里荣少楼将头埋在玉荷柔软芳香的怀里深深叹了口气,却一句话也懒怠说。

说来他真是累坏了,每天出门求爷爷告奶奶四处张罗,但别人一见他就好像见了瘟神一样,躲都来不及,哪里还谈什么旧交情?再说就算有交情,那也是和荣家二爷荣少谦,如今荣二爷人都没了,所谓人走茶凉,荣家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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