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烟云荣华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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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烟云荣华碎-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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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的功夫,丝竹眼看就要等得坐不住了,这才远远听见荣少谦唤她们的声音,忙招呼那老刘快走。三人驾着车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奔去,远远看见两人站在一块山石边并肩而立,不知在说些什么,阳光透过密密实实的数叶子细碎地洒落在他们身上,竟像是一对璧人似的,不由心中感慨,若当初主子嫁的是二爷,如今又不知是怎样一番和乐融融琴瑟和谐的景象?

马车继续在林间小道上不疾不徐地行进着,连馨宁见走的并不是来时的路,不由问道:“不回去么?”

荣少谦早已恢复了一副万事不放在心上的吊儿郎当的神气,只朝着她调皮地眨了眨眼道:“放心,自然不会卖了你,带你们去吃好东西。”

连馨宁看着他脸上没心没肺的笑容,心里竟也没来由地一轻,罢了,回去对着四面墙也只有愁上加愁,天天提心吊胆地守着,战战兢兢地应对着,还不是落得个形同下堂的境遇,事事委曲求全所为何来?既然出来了,不如索性放肆一天。

马车在一条安静的巷子里停下,连馨宁扶着丝竹的手下了车,抬头一看,只见是间门面不大的酒楼,看这地界若不是老客,只怕还很难找到这里。

“奶奶你瞧瞧咱们二爷小气的,还当他带咱们出来见识什么好东西呢,这么个又破又小的饭馆子,亏他也好意思。”

玉凤一面过来扶连馨宁,一面笑着打趣荣少谦,荣少谦被她说得俊面一红,才要辩解却听连馨宁先开了口。

“姐姐这倒冤枉了他,酒香不怕巷子深,这怀素楼的掌柜只怕就有这层意思。他家香酥鸡可算京城一绝,整间酒楼真正卖的也就是这一道菜罢了,道也做了几十年,可见这赚头也不小,门面虽简朴了些,里头可每日都客似云来的。”

“奶奶可别哄我,我怎么看着一个人也没有呢?”

“那是没到时候罢了,二爷想是熟客,知道这里来晚了就是皇亲国戚也是不肯给面子的,他家从不预留位子。”

丝竹笑着给玉凤解了疑,四人一路进了酒楼,果然荣少谦是这里的常客,那店小二一见他来便喜笑颜开,一路打着千儿引着他们上了二楼。

“二爷来迟了这半晌想是要罚酒了吧?大爷带着奶奶在里头坐了半天了。”

几人听那小二这么一说脚步同时一滞,那小二跟着又说了几句,他们这才明白原来冤家路窄,荣少楼和青鸾竟然也在此地。

“他跟你说那是他家奶奶?”

连馨宁几乎能听到自己说话的声儿都是发着抖的,却总也压制不住似的,明知答案如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那小二听了笑道:“这位奶奶真会说笑,大爷一贯看不上咱们这些人的,哪里会同小的搭话,不过是见他们行动亲密得紧,那奶奶还挺着肚子,总不成是对别人的老婆这么着吧?”

荣少谦见他越说越听不得了,忙插嘴道:“那真是巧了,我们全不是一起,你给我们另找个雅间就是,别这么多废话。”

那小二一听忙悄悄吐了吐舌头,引了他们进了上楼左手的第二个房间,荣少谦熟门熟路地点了几样菜,便急着打发他出去,心中更是后悔不已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好好的怎么偏就选了这里?

关上门竟然不敢回头去看连馨宁,只对着门闷声站着,两个丫头你看我我看你也不敢出声,倒是连馨宁苦笑了一声。

“都怎么了?才刚不是说说笑笑来着,二爷这么快就嫌咱们主仆几个烦了?那不如多早晚送咱们回去,这顿饭可也是叨扰不起的。”

荣少谦被她这么一说心知再自责下去反倒扭捏了,她分别是在给他个台阶儿下,他哪敢不乖乖接着?忙笑嘻嘻地应了,又强按着丝竹和玉凤也入了座,四人围坐一桌,皆小心翼翼地避开什么大爷什么奶奶的字眼,只拣风花雪月无关紧要的笑话来说。

可就有那么句俗话,你不去寻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来寻你。

菜还不曾上齐,才吃得起了点兴头,隔壁却飘来了阵阵不可思议的对话,倒不是他们几个有意要听人壁脚,只是那声音当真是太响了些,看来这老楼也实在太破,墙板也忒薄了。

“我的好人,你倒是多吃些,就盼着你有点胃口才特特大老远带你来呢,还是这么猫食似的,岂不要饿坏了我儿子?”

“哼,就知道你心里只有儿子,哪里还有我站的地儿,可怜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呢。”

“又胡说,怎么只有儿子了?那也看是谁给我生的!当然是你生的我才这么喜欢来着,来,再吃一口。”

“那你说说你家里的老婆怀胎时你可曾这样哄过她?”

“她可没有你这么娇气……哎哟,别掐我,我是说她粗粗笨笨的有什么好哄的,还不是每天能吃三碗饭,我才不操那个闲心。”

一男一女甜蜜的对话一字不差地落进四人的耳朵,两个丫头只作不知闷头喝汤,荣少谦想装着没听见说个别的笑话,却被连馨宁好气又好笑地剜了一眼。

“二爷,你要是聋了也罢了,我可还没聋呢。”

荣少谦被她呛得尴尬地摸了摸脑门,想着这都是他招惹的,不由向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不敢抬头看她,只瞧瞧拿眼角觑着她脸上的神气,竟一丝恼意也没有,反倒还多喝了一碗汤,不由奇道:“你不恼么?”

谁知连馨宁听了这话竟笑了起来。

“这就恼了?不过是听听而已,过不了几天他们还要到我跟前去亲热呢。这个青鸾一肚子坏水,你觉得她会和秋容一样本本分分做她的姨娘伺候我么?”

荣少谦被她说得一愣,见她明明笑颜如娇花般明媚,却不知怎地竟叫人不忍直视,终究只是叹了口气,转而对玉凤说道:“你们出去催催,什么菜这么久还不上来。”

两个丫头会意当即应声离去,连馨宁见他有意将人遣走想必有话要说,倒也不急,还笑着给他也盛了碗汤,添了只鸡腿。

“吃吧,别年纪不大嘴倒比老太婆还碎,够烦人的。”

“你若愿意我去替你出气如何?”

荣少谦这话一说出口连他自己也愣住了,虽然自打青鸾在外头的事一出来他就每天都有狠狠把老大揍一顿的冲动,但终究只是想想而已,到底是人家夫妻的事情,什么时候也轮不上他去插一脚,这话说得实在太造次了。

见连馨宁果然放下脸来,荣少谦急得忙把筷子一丢,平素里惯常口若悬河的人,可偏到了她面前就总是结巴起来。

谁知连馨宁沉默了一会儿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吃饭,隔壁仍旧时不时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还有女子暧昧不清的娇喘和男人浑浊低沉的呻吟,连馨宁紧咬着下唇不让眼泪落下,却觉得放在膝上的手背忽然一暖,荣少谦关切的脸近在眼前。

“不能只是苦了你。”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第 43 章

与荣少楼柔软微凉的掌心不同,荣少谦的手掌温暖而有力,连馨宁猛一回神忙朝后抽手,却被他紧紧捉住不肯放。细腻的肌肤被他掌心的薄茧摩挲得生疼,连馨宁急得无法,抬头却见他那双总是含情带笑的桃花眼哪里还有什么玩世不恭的样子,心疼不忿的眼神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水汪汪的恳求之意。

不知怎地一阵心软,只得由他就这么握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倒也并不敢再造次,听着外头传来了玉凤和丝竹说话的声音,便不动声色地放开了,眼中却难掩小孩子偷吃了糖果后想憋着又忍不住想向同伴炫耀的笑意。

一颗心没来由地噗噗直跳。

也不知怎么出了酒楼回了府,待连馨宁腾出心思来思索他那句,总不能只是苦了你,荣少谦早已不知去向,而她自己正稳稳当当地坐在炕上,眼前摆着平日里最爱摆弄的针线家伙,丝竹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对着灯穿针,荣少楼竟已经回来了,惠如正捧着帕子伺候他擦脸。

“今儿个身上可好些了?听说云姨娘带你去看了个神医,可说了什么不曾?”

荣少楼见连馨宁正看着他,迷迷蒙蒙地眼神反倒平添了几分无助的酸楚,想着她没了孩子确也可怜,这些日子他只顾青鸾那边倒真忘了她,其实这也不是他的本意,只是相国寺那次她当真做得太过惹恼了他。

罢了,既然她已知错也得了教训,就将此事揭过吧。

心里这么想着,他倒也没有因为落胎的事对连馨宁有半分尴尬,十分自然地走到连她身边坐了,还伸手揽上了她的腰,原本多半不过为了面子上和睦些,没想到那里纤细柔软的触感却令他心中一荡。

青鸾近来身子重了,原本盈盈一握的楚女细腰也粗壮了不少,今日在酒楼虽也尽心迎合了他一回,可到底有了身子的人力不从心,而那臃肿笨重的身体也实在毫无美感,令他失了不少兴致。

而这么一个尤物似的老婆就这么在家里摆着,何不与她重修旧好?所谓家和万事兴,天天回来总冷冷清清的有什么意思,还像以前那样多好。

有了这曾想头,荣少楼看着连馨宁的眼神不由更温柔了几分,扶在她腰上的手也开始不安份地动作了起来。

连馨宁只觉满脑子嗡的一声,好似全身的血都涌了上来似的,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身子止不住阵阵发抖,当然那不是羞的,是气的。

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卑鄙无耻不要脸的男人!

心里恨得发慌,脸上却笑得越发明媚起来。

“让爷费心想着,已经配了药回来,这不外头正煎着呢。爷在外头辛苦了一日,不如叫惠如伺候你早点歇下吧。”

谁知荣少楼一听这话却会错了意,以为连馨宁心里想同他好却碍着大老婆的面子不得不装大方,也有可能是当着惠如的面儿同他耍耍小性子,不由心里更一阵发酥,当即对着正在整理花样子的惠如和丝竹别有用意地干咳了几声。

丝竹虽心里明白,却不愿如他的意,便只装作不知,惠如自然更不愿意,近来荣少楼本来在家的日子就少,今儿个她兴兴头头地一直等在这里小心翼翼地伺候,就是一心想勾着他往她屋里去,如今外头那个肚子里都已经有了,爷又一味宠着她,等她进来了就更没机会了,她心里那个急!

荣少楼见她们二人只坐着不动不得不又咳了几声,谁知一下子当真给呛着了,忙捂着嘴咳了起来,这可把身边跟着的人给急坏了,惠如忙抢着上来给他揉胸拍背,一面叫人倒茶拿痰盒子,连馨宁反倒不动声色地退到了一边,待荣少楼缓过气来,她这才捧着杯热茶到了跟前。

“爷这几日没在家,可把大家伙儿都想坏了,尤其是惠如,又担心爷的身子吃不消,日日都到我屋里来等消息。今儿个爷就到她屋里去吧,也好让她安安心,我这里答应了太太给她抄几本南华经,只怕要好几晚都腾不出手呢。”

惠如再没想到连馨宁会如此大度,竟将这赶在狐狸精进门前如此宝贵的时间拱手相让,不由一时摸不着头脑,但她原就是个一心争强好胜争宠邀功的人,哪里能想得了那许多,忙顺着连馨宁的话挨着荣少楼的身边坐了,一双眼睛幽幽怨怨地看着他。

“奴婢知道跟不上大奶奶的一个后脚跟儿,可大奶奶今儿跑了一日也乏了,又有太太交代的事儿要做,还求爷也疼一疼奴婢,让奴婢伺候一夜吧。”

荣少楼被她们这一唱一和弄得心里十分受用,男人嘛,娇妻美妾这么一左一右柔情蜜意地哄着,一个贤惠体贴,一个撒娇撒痴,不用说自然都是在揣度着他的心思讨好罢了,如何不喜?

当下便顺势勾住了整个身子靠在他身上的惠如,这个小骚蹄子,几日离了男人就要□,莫非就是因为她这浪劲儿够厉害,老太婆才把她派过来的?那到便宜他,且先享受了再说。

“也罢,那奶奶也早点歇着,你可还才出了月子呢,抄经费眼神,不可多劳累,若落下个病根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凑近连馨宁的耳根亲昵地嘱咐了几句,荣少楼这才携了惠如出了门,很快便隔着窗户传来惠如抽抽搭搭诉委屈的声音,丝竹指着窗外鄙夷地努了努嘴,连馨宁会意地笑了,却也只摇了摇头。

丝竹扶着她做到妆台前为她卸下钗环,思量再三还是忍不住说了起来。

“奶奶当真要能看开了也就罢了,今生今世既到了这里,再没有出去的理儿。那总得放宽心,等那青鸾进了门,只怕还有不少风波,奶奶若一味将心思放在大爷身上,只怕还有掉不完的眼泪。”

连馨宁在镜中看了她一眼,伸手拍了拍她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你放心,事已至此我若还看不清他是个什么人,那以后再怎么被人糟蹋作践都是自找的了。也不是没有男人就不能过,就当没他那个人吧,咱们安安稳稳地过咱们的日子就是了。倒是你说起青鸾,我何曾对不起她,我那可怜的孩儿何曾对不起她?这笔账,总要同她慢慢清算。还有清华,她对我的大恩大德,自然不能漏了她。”

丝竹见连馨宁眼中渐渐升起斗志,不由心中感念荣少谦不已。也不知他究竟同连馨宁说了什么,能让原本心如死灰甚至存心寻短的人重新振作起来,不管是什么,她只要她家小姐能好好活着便好。

“对了,不是派了小石头去看云书么?他可回来了?云书那里如何?”

连馨宁正将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把玩着,忽然想起云书,便会转头去问了起来。丝竹一听这话面上的笑容一滞,忙扶着她的肩不叫她动弹。

“奶奶别动,仔细扯了头发!”

“哦。我说,云书在那边如何了?”

“庄子上自然不比家里,每日要跟着做点粗活的。不过你放心,都上下打点过了,不会有人难为她。”

连馨宁听她的口气心里估摸着云书想必是吃苦了,但也知道再问下去丝竹还是不会说,只得叹了口气道:“也罢,她的性子若还待在这里,日后见仇人得势只怕是忍不住的,眼不见心不烦倒也好了。”

“是呢,别误了奶奶的事。过些日子等奶奶身子好了咱们瞧瞧她去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丝竹越轻描淡写,连馨宁心里越不得安生,不知怎地又想到了荣少谦,不知是不是该托他照应一下,毕竟庄子上的人都是认他的。

很快便到了青鸾过门的日子,荣府里那些有体面的老人都知道荣太太一辈子最恨的就是小老婆,因此这事自然也不会做得张扬,一乘朴素的青顶小轿从侧门里无声无息地抬进了府,荣少楼虽有心热闹,但拗不过祖宗家法的规矩在那儿呢,只得随着荣太太的意思办。

敬茶是免不了的,一大家子都在厅上坐着,严嬷嬷和另外一位嬷嬷打头,跟着进来的便是喜娘和莲儿,一左一右扶着颤颤巍巍莲步姗姗的新娘子。

青鸾并不曾戴红盖头,也没有凤冠霞帔霓裳喜服,只穿着一身做工极好桃红色的锦绣绸缎衫子,头上挽起了婚嫁妇人的发髻,满身从头到脚倒是戴着不少金灿灿明的名贵首饰。

偏房不得着正红,这是没办法的事,但她青鸾却不是个服软的,自然要在别的上头挣回来。

殊不知这高门大户有说不完的规矩,她光是天没亮便起身梳妆,大部分时候都得端端正正地坐着等待,进了荣府大门便不许坐轿,一路走进来,经过一些有说法的地方还得三跪九叩,好不容易折腾到正厅,这一头一声的华丽行头,只差没将她整个人拖垮累死。

荣少楼见她脸红红地直喘气,额上还有细密的汗珠,心里疼得不行,忙迎上去一把将她搂过,让她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

满屋子说说笑笑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多少道目光直直扫向大厅中间搂搂抱抱的两个人。

“大爷也不是头一回当新郎官了,还这么猴急,也得让新娘子先给太太行礼呀!”

云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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