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掌柜豁然变色,怒道:“好小子,你说什么?”
“你们耳朵聋了?”楚欢冷冷道:“那我再说一遍,你们要离开,从这里……滚…出…去!”
马掌柜冷冷一笑,理也不理,抬步便往外走,尚未走到门口,楚欢已经沉声道:“来人!”
话声刚落,门前陡然出现两人拦住,正是楚欢手下的胖柳和王涵,二人并肩而立,如同一堵墙一样挡在了门前。
王涵神情淡定,而胖柳却是一副义愤填膺之色,两人都是手握刀柄,似乎随时都要从刀鞘中拔出大刀来,气势十分威猛。
在两人身后,更是有好几名楚欢手下的护院,一个个膀大腰圆,杀气腾腾。
这些护院被雇来之后,还没真正派上用场,每日里只是在院子里练武,今日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是振奋不已,都想在琳琅面前表现一下。
朱马二人都是大吃一惊,马掌柜已经回过身,虽然看起来还是很镇定,但是声音已经有些发颤:“你们……你们想干什么?要……要仗势欺人吗?”
朱掌柜看到面前两人佩刀,甚是吃惊,他知道民间不允许用这种砍刀,就是大户人家的护院,也是棍棒为主,就算私藏几件兵器,也不可能这般明目张胆地拿出来招摇。
骤然间,他忽然想到什么,脸色骤变,听马掌柜还在叫嚷,急忙扯住他衣裳。
琳琅蹙眉,想要劝止楚欢,楚欢不等她说话,便摇摇头,抬手道:“这两位看来不自觉,来人啊,帮帮他们,给我抬起来扔出苏府,以后看到他们靠近过来,见一次打一次!”
胖柳正虎虎生威地等着吩咐,楚欢一声令下,他第一冲上来,就去拉扯马掌柜衣服,马掌柜还要挣扎,胖柳耐性不好,提起钵大的拳头,对着他的脸上就是一下,马掌柜叫了一声,几颗门牙从嘴里蹦出来,嘴角也流出鲜血,胖柳已经挥手道:“来啊,将这老家伙扔出去!”
护院们抢上来,七手八脚架起两个掌柜,就往外面托,两名掌柜大呼小叫声中,很快就被拖了出去。
琳琅见他二人被架出去,幽幽叹了口气,缓缓坐了下去。
楚欢走到琳琅身边,凝视琳琅,轻声道:“大东家是觉得我不该这样做?”
“不是。”琳琅苦笑道:“这两人忘恩负义,落井下石,如此也给他们一个教训,也是让外人知道我苏家并非任人践踏之地。”顿了顿,摇头道:“只是我实在没有想到,这些人竟是如此的忘恩负义,当年他们起家,我苏家帮他们极多,这些年来,对他们不薄,可是……可是如今我苏家只是遇上了一点困难,他们就这么快变脸……!”俏脸上虽有一些愤慨之色,但更多的却是怅然。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楚欢理解琳琅现在的心情:“大东家,人性如此,你也不必太在乎。他们落井下石,对我们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琳琅蹙眉道:“此话怎讲?”
“常言道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前苏家生意兴隆,这些人一个个逢迎巴结,看不出他们真正的人品,但是经此一事,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大可一目了然。”楚欢微笑道:“咱们和盛泉又不是真的要倒闭,只是一个小困难,挺挺就能闯过去……等咱们缓过来,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便都要求着咱们了,到时候他们跪倒在大东家面前,哭天喊地求大东家照顾,大东家到时候看他们,边说一句‘既知今日何必当初’,然后理也不理,摇头离开……!”他边说边做出样子,倒也活灵活现,琳琅见此情景,“噗嗤”忍不住笑出来,急忙抬起玉臂当着小嘴,掩齿道:“亏你还有心思说笑。”但是经楚欢这样一说,琳琅的心情却骤然轻松不少。
琳琅随即轻叹道:“说起来容易,但是……但是他们有一句话却是事实,没有粮食,就无法酿酒,没有酒水产出,父亲花了无数心血打下的酒市……!”苦笑摇头,愁眉不展。
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胖柳已经回来,兴冲冲禀报道:“大人,两个老家伙被扔出了大门,咱们还砸了他们的马车,老家伙只能走着回去了……!”
“砸了马车?”楚欢皱起眉头。
胖柳一怔,见楚欢皱眉,心里一紧,小心翼翼道:“大人……是……是大伙儿一时气愤……!”
楚欢已经笑道:“砸了就砸了吧。你带着大伙儿先去练功,回头我再请你们吃饭。”点头夸赞道:“胖柳,你办事……不错!”
胖柳顿时美得冒泡,心里喜滋滋的,大声道:“为卫将大人办差,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退了下去。
胖柳前脚刚下去,后脚就听到苏伯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姐,徐老东家来了!”
楚欢皱起眉头,以为又是上门闹事的,却见琳琅已经起身,匆匆出门去迎,显然对这徐老东家十分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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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七章 天地有正气
楚欢跟在琳琅身边,走到门前,便见到苏伯搀扶着一名花甲老翁正往大堂而来,琳琅匆忙上前,已经行礼道:“徐伯父,这大冷的天,你怎么过来了?”上前扶着徐老东家进到屋内,楚欢见琳琅如此尊敬这位老者,那么这位老者必然有值得尊敬之处,也是拱手行礼。
徐老东家落座之后,咳嗽一阵,看起来身体十分虚弱,琳琅急忙让苏伯去沏茶,这才苦笑道:“徐伯父,你身体不适,听说你已经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没有起来,琳琅本想抽个时间去看你,一直没有得空,徐伯父莫要责怪。”
徐老东家颤巍巍地掏出手绢,擦了擦嘴角,靠坐在椅子上,声音有些虚弱,但还是十分清晰:“琳琅,你们这边的事情,老夫……老夫已经听说了。本来这事儿可以拍下面的小子来,但是……但是老夫不放心,还是亲自过来看一看,心里才踏实。”
琳琅感叹道:“多谢徐伯父记挂着。”向楚欢道:“楚欢,这位是全聚盛的徐老东家,也是家父的老友。家父当年白手起家,就是靠了徐伯父关照,那时候我们酿出的酒无人购买,是徐伯父第一个从我和盛泉批购酒水,这才帮着家父一点一点打开了酒市!”
徐老东家看向楚欢,楚欢已经拱手道:“晚辈楚欢,见过徐老东家!”
徐老东家摆摆手,道:“不必……不必多礼!”咳嗽一阵,才道:“琳琅,路上我瞧见了马掌柜和朱掌柜,他们是不是来欺负你?”
琳琅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徐老东家冷笑道:“忘恩负义的东西,不必理会那等人……!”又看着琳琅道:“若不是忻州方家的人上门,老夫还不知道你这边出了大事。你这孩子,实在令老夫生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却不对老夫说一个字……老夫怎么说也是你父亲的结拜义兄,老骨头虽然松散,却还没软下去,脑子也没糊涂,你父亲临终前也是对你交待过,有事情……有事情就去寻我商量,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听话……!”似乎是真的有些生气,剧烈咳嗽起来,琳琅急忙上前,帮着徐老东家轻拍背部。
徐老东家顺了顺气,才道:“老夫做事谨慎,如今虽然看似天下太平,但是外地饶边,国内也是流寇四起……所以先前老夫已经积攒了不少粮食,以应付不备之需。那批粮食我已经派人今日一大早运往青柳县,虽然不多,但是也能让你撑上三四个月,多出些时间,也能让你多想些法子。”
琳琅和楚欢都是一惊。
“徐伯父,你……!”琳琅声音哽咽,一时说不出话来。
楚欢先前还摸不透徐老东家的底细,此时听他这般说,立时肃然起敬。
“不用多说其他的。”徐老东家抬起手,摆了摆,肃然道:“墙倒众人推,攀强欺弱,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忻州方家派了人到咱们云山府,大肆宣扬和盛泉断粮之事,各家酒楼他们都有人登门拜访,这是趁机要抢夺云山府的酒市……!”
琳琅冷笑道:“方家素来就喜欢做这种趁人之危偷鸡摸狗的事情。”
徐老东家道:“如今和盛泉遇上困境,方家大肆涌来,他们还担着御酒之门的头衔,来势汹汹啊。”微一沉吟,才低声道:“刘聚光存心要整治你们苏家,方家又趁势而来,形势却是不容乐观,不过……不过你也不用害怕,便是没了其他的路,还有御酒一途……!”
琳琅道:“徐伯父是说年后的御酒大选?”
“正是。”徐老东家微微颔首:“御酒大选五年一轮,选的日子都是正月二十,如今已近年关,过了年,御酒大选便要开始,只要你们苏家能够胜出,一切麻烦,也就迎刃而解了。”
琳琅轻叹道:“想要夺魁,并不容易。”
徐老东家道:“苏家的竹清酒,享誉云山府,方家的千叶红那是万万比不上的。上次败在方家之手,不过是评选的官员不公,老天瞎了一次眼,不会再瞎第二次!”老人家又是一阵咳嗽,随即肃容道:“琳琅,越是有人想瞧你笑话,你就越不能让他们瞧笑话,记着,这天地之间还有正气!”
老人家这番话义正词严,楚欢听在耳中,深有感触,微微颔首,喃喃自语:“不错,这天地……总还有一丝正气!”
琳琅神情坚定起来,道:“徐伯父,琳琅不会放弃,定要争上一争,以告慰家父在天之灵!”
徐老东家露出笑容,微微颔首,便要起身,琳琅急忙扶起,徐老东家才道:“这天寒,老夫身子不大好,先回去。若是遇上麻烦事,你自去寻老夫……琳琅,方家的酒,我全聚盛不会帮他买一分一毫,你和盛泉便只剩下最后一滴酒,我全聚盛也会吆喝着卖出去……!”
琳琅感动无比,眼圈儿泛红。
送别徐老东家,楚欢才道:“大东家,不是所有人都会落井下石,还是有人在后面支持咱们,你打起精神,年后的御酒评选,咱们一定会胜出!”
琳琅心中欣慰,她喜欢听楚欢说“咱们”“我们”,那是将两人放在了一起,自己最困难的时候,楚欢一直站在自己身边,心中温暖,轻声道:“楚欢,谢谢你,有你在我身边,我……我什么都不怕。”话一出口,脸上微微生晕,颇为妩媚。
……
……
又是两场冬雪过去,天气愈加寒冷,距离年关也不过十多日时间,琳琅并没有因为困境而闲下来,年终清点账目,往名下的店铺巡查,核对账目,楚欢自然一直跟在身边。
这日卫天青却派人过来,请楚欢往顺风馆吃饭,楚欢与琳琅说了一声,留下王涵和胖柳在府里看护,自己骑着黑马来到顺风馆,一上楼,便见到卫天青正在等候。
落座之后,卫天青神秘道:“楚兄弟,知道为何要请你来这里吃饭?”
楚欢见卫天青似乎带着喜色,笑道:“难道卫大哥高升了?”
卫天青哈哈大笑,道:“如今我手掌五千禁卫军,在这云山府再想升职可就难了,而且总督大人对我还是十分器重,不会轻易放我离开。”
“那却是何事?”楚欢笑道:“卫大哥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卫天青压低声音道:“可还记得那群江匪?”
楚欢一怔,随即明白,卫天青说的是林黛儿那群人,点头道:“自然记得。”皱眉道:“难道卫大哥已经查出他们的身份?”
卫天青点头笑道:“不错!”
楚欢顿时来了兴趣,低声问道:“他们究竟是何人?”
“确实是一群土匪。”卫天青道:“还是神衣卫的人厉害,从马匹着手,顺藤摸瓜,查到了那些人的下落!”
楚欢一怔:“马匹?”
卫天青点头道:“楚兄弟可还记得,当日咱们脱险,我与夫人得了一匹马回来,那匹马是从那群江匪手中得到!”
楚欢点头道:“从一匹马上就能找到那群人?”
卫天青叹道:“以前听人说神衣卫如何如何厉害,我一直不相信。但是此番为了破获这起案子,总督大人暗中请来了神衣卫的人,神衣卫不过来了一位百户和三名属下,就将此事摸清楚了,这就不得不让人佩服了。”
楚欢眯起眼睛,低声问道:“他们是如何查出来?”
“我大秦的马匹,那都是要记录在册的,每一匹马的毛色、腿长,身长,嘴型、尾型都是经过丈量,记录的十分清楚,在户部司的典马房可以查阅。”卫天青轻声道:“但是我得到的那匹马,却没有记录在册,显然不是公马,而是马贩子隐瞒官府交易的私马!”
楚欢微微颔首,却没有说话。
“其实有哪些私马贩子,并不难查。”卫天青道:“神衣卫的人这阵子在地方官府的帮助下,秘密查找,终于找出了这匹马的来源。咱们大秦的马匹,主要有三处产地,一是西北马,一是关中马,再一个就是辽东马了。”
楚欢淡淡一笑,道:“关中马似乎上不得台面吧?”
其实他这话是大有缘由,当今天下,论起马匹的优劣,西梁人的西梁马自然是首屈一指,西梁国地处大秦西北部,占据九州之地,其中有六州之地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牛羊如云,健马万千,国土面积虽然远比不上大秦帝国,但是地理构造特殊,不但有草原,而且有沙漠之地,西梁人勇悍,而西梁马矫健,这是天下闻名的。
除了西梁马,便是大秦的辽东道出产的辽东马最为矫健,但是比起产量,却比不上西北马,西北马的健壮和速度比不上辽东马,但是耐力却胜出。
除此之外,大秦国内还有关中之地出产的关中马,数量不多,而且无论速度、耐力那都远比不上其他地区的马匹。
但是关中马有一样好处,就是毛色纯,外形看起来十分的漂亮,这种马又被称为贵族马,拉车不成,上阵打仗更不成,但是狩猎短距离冲刺还是不差,膘肥腿长,外观漂亮,深得贵族喜欢,这一类中看不中用的马,价格反而不便宜。
真正的懂马之人,心里从来瞧不上关中马,正如识人之人,也从来瞧不上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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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章 剿匪
卫天青哈哈笑道:“不错,关中马不值一提。”又道:“上次得到的马,是从辽东道出产的辽东马,嘿嘿,这反倒让线索更容易摸清。咱们西山道距离关西最近,流入的多是关西地区的西北马,这辽东马在这边就不会太大,神衣卫很快就摸清,这匹马出自一个姓胡的马贩之手。”
楚欢皱眉道:“便是马贩子,想要从辽东购买马匹贩卖,也该登记在册……就算他不想登记,可是沿途关卡,总会核查?”
卫天青叹道:“这胡姓马贩不是一般的马贩子,他在朝中有人,做的生意极大。马贩贩马,进出马匹都要向典马房上报,每卖出一匹马,那也是要缴纳一定的赋税。大多数马贩自然不敢隐瞒不报,但是这姓胡的仗着朝中有人,却是每年都会隐瞒一批马匹的数目和来源……他与辽东有贸易,购进的辽东马价格便宜,但是在咱们关中之地,辽东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