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行首已经被破了身子之时,恐怕没有人想到自己如今还是完璧之身。
她的心情十分的复杂,感激有之,疑惑有之,却未必有欢喜之心。
她心里明白,徐公子没有摘了她的牌子,并不说明她已经脱离苦海,恰恰相反,从踏出宝香楼的一刹那,她真正地踏入了苦海。
自己梦境中那些悲苦的生活,已经开始。
自己的牌子,也会在这几日之内被别人摘去,而徐公子给自己保留下来的处子贞操,很快就会被别的欢客取走。
比起将自己最宝贵的贞操交给别的欢客,凌霜内心深处反倒希望昨天晚上那位徐公子能够留下来,至少自己对那位徐公子并不讨厌。
将贞操交给自己不讨厌的男人,总要强过交给那些垂涎自己身体的欢客。
花想容在旁边将凌霜未来的生活描绘的如同天堂,可是凌霜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见去,只是偶尔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阵子你也辛苦了。”花想容拉着凌霜的手,体贴道:“这两三日你就好好歇着,妈妈为你做主,无论是谁,妈妈都给你挡着。等你将养几日,再开始做事。”
凌霜心中凄苦,只能微微颔首。
忽地感觉马车慢下来,花想容感觉奇怪,掀开车窗帘子向外探看,只见已经走入一条胡同,从这条胡同穿过去,便能到得另外一条街。
这条胡同并不宽敞,也没有行人,此时在胡同对面,却来了一辆马车,迎头撞上。
花想容柳眉蹙起,马车终于停下来,却见对方的马车也已经停下来,若是两辆马车左右拉开,这条胡同倒也能够容纳两辆马车错开过去,但是对方的马车却堵在正中间,那边难以过去了。
马车后面两名护从发现前面有变,从后面上来,便要上去为难,却见从对面的马车中已经下来一人,衣裳倒也是锦缎所制,蓝色衣裳,戴着深帽,花想容觉着奇怪,只是想青天白日,总不会有人敢当街为难,所以下了马车,放开声音道:“你们的马车往旁边让一让!”
那迎面而来的人长着胡须,已经掏出一只钱袋子,大声问道:“是翠玉楼的花妈妈?”
花想容一听对方认识自己,顿时露出媚笑,瞧见对方的马车倒也华丽,想来是哪家贵人的马车,妩媚笑问道:“奴家是花想容,请问你是哪家府上?”
那人将钱袋子已经扔过来,花想容抄手接住,掂了一掂,暗暗欢喜,这钱袋子里少说也有二百两银子,笑得更是娇媚:“哟,大爷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卫所军指挥使府的下人。”那人道:“奉了我家少爷之命,前来接凌霜姑娘过去!”
“罗少爷?”花想容立刻想起。
那人点头道:“我家少爷在府里等候,这是定钱,今日凌霜姑娘变过去陪我家少爷,回头我们会送凌霜姑娘返回翠玉楼,这是定银,回头另有三百两银子打赏!”
花想容笑的更媚,虽然是大行首,但是花想容也明白,平日里达官贵人请大行首去献技,出手大方的也不过百两银子而已,就算陪客人一宿,普通的姑娘五两十两银子也就够了,大行首也不过一百两银子左右而已,这罗鼎出手五百两,那已经是很为豪阔。
“罗少爷有请,本是不好拒绝。”花想容回头看了车厢内的凌霜一眼:“不过姑娘已经很劳累,还请回去禀明罗少爷,等姑娘歇上两日,回头再去伺候罗少爷。奴家保证,凌霜姑娘第一个伺候的,定是罗少爷!”
那人皱起眉头,摇头道:“那可不成。我家少爷说得清楚,要是今日请不到凌霜姑娘,小人固然失职,你花妈妈也是没有什么好处。”冷笑道:“我家少爷可是诚心请凌霜姑娘前往,花妈妈,你也不要让小人为难,若是少爷真的怒起来,小人固然吃罪不起,你们翠玉楼……嘿嘿……!”他这最后一笑很为阴森。
花妈妈蹙起柳眉,罗鼎的霸道她自然是清楚的,也知道那纨绔子弟还真是不能得罪。
她回头来,故意露出无奈之色,问道:“凌霜啊,罗少爷派人在这里请,你看……!”
凌霜神情木然,淡淡道:“一切都由妈妈安排就是!”
花妈妈心中欢喜,但还故意叹道:“凌霜,妈妈舍不得你如此辛苦,你自己想想,实在不成,妈妈帮你拦下来!”
其实她也明白,昨晚罗鼎争夺灵霜,那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只是后来功亏一篑,被楚欢的文花所败,狼狈而去,以罗鼎的性格,此时绝不会善罢甘休,她料到落定必会会在凌霜身上继续动心思,只是想不到罗鼎既然这样猴急,一大早就派人堵在这里,要将人接过去。
五百两银子,这对翠玉楼来说也是一笔好收益,她自然是期望凌霜早早过去。
凌霜只是木然摇头,也不说话。
“真是妈妈的好女儿!”花妈妈故作心疼道,又看向那人,道:“你前面领路,这是姑娘第一次出堂,奴家这做妈妈的亲自送她去!”
“不必了!”那人摇头道:“少爷吩咐直接将凌霜姑娘接过去,晚上由我们送回翠玉楼,至若剩下的三百两银子,晚上我们送凌霜姑娘回去之后,会亲手交给妈妈。少爷还说,凌霜姑娘如果伺候的好,打赏千两银子也不在话下。”
花妈妈更是欢喜,回头向凌霜道:“凌霜啊,那罗少爷是指挥使大人的儿子,妈妈得罪不起,要不……!”
凌霜点点头。
她心里凄苦,自然也想到罗鼎不会善罢甘休,迟早要被罗鼎接过去。
当下花妈妈扶着凌霜下了马车,向那人道:“还望和罗少爷说一声,我家姑娘柔弱,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多担待!”
那人点头道:“那是自然。”花妈妈将凌霜送上那辆马车,又让一名随从护卫过去,那人微皱眉头,但也没有说什么。
上了马车,马车在胡同里掉转头去,径自离开,一名随从跟着一起,花妈妈向另一名随从道:“你后面远远跟着,等凌霜到了指挥使府,你再回来告诉我!”
那随从领命,骑马远远跟着那辆马车。
转到另一条街上,那辆马车往前辚辚而行,翠玉楼随从远远跟在后面,转过两条街,前面马车又拐进了一条胡同内,随从迅速跟上,进了胡同,却听得里面吵嚷声响起,却见到自己另一名同伴下了马,正与一名乞丐争吵,而罗府的马车眼见出了这条胡同。
这人上前去,问道:“怎么了?”
那名随从指着乞丐道:“这狗。娘养的说老子的马撞了他,明明是他自己没长眼凑上来,还要找老子要银子,去你。妈。的……!”一脚踹向了那乞丐。
那乞丐却一把抱住随从的腿,大声嚷道:“欺负人,你们欺负人,咱们去见官……!”
后面这随从翻身下马,上前骂道:“妈拉个巴子,滚开,也是一脚踹过去!”
那乞丐死命抱着随从的腿,并不松手,只是一个劲地嚷着要去见官。
两名随从拳打脚踢,这乞丐抓得紧,好不容易才松开,这乞丐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两人道:“你们……你们不讲理……我去告官,我去告官!”
“你再嚷一个试试?”一名随从握起拳头,作势又要打,那乞丐显然也有些害怕了,急忙从胡同入口处这边跑,两人见乞丐不再纠缠,这才骂了几句,翻身上马,一起拍马出了胡同。
两人出了胡同,左右看了看,却不见了马车的影子,被那乞丐耽搁一阵时间,马车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皱起眉头。
“咱们往指挥使府去就是。”一人道:“应是往那里去了。”
两人一拍马,径自往指挥使府邸奔去,指挥使府邸距离这里还颇有一些路程,两人好不容易来到指挥使府邸,只见大门紧闭,门前四名佩刀甲胄兵士守卫,一个个如同石雕一般,十分的威武。
两名随从对视一眼,府邸门前并无马车,一人翻身下马,上前去,早有一名护卫横身拦住,手握佩刀刀柄,冷声道:“做什么?”
随从陪笑道:“咱们……嘿嘿……!”他却不知道如何说。
“笑什么?”守门卫士冷冷道:“还不快滚!”
随从陪着笑,只能道:“我们是翠玉楼的,请问……请问凌霜姑娘是不是已经进去了?”
守门卫士冷声道:“什么凌霜凌雪,还不快滚,再在这里胡搅蛮缠,抓紧大狱去,也不睁开狗眼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两名随从面对冷峻的卫士,还真是有些害怕,也弄不清楚凌霜是否已经进去,见卫士好像要拔刀,不敢再纠缠,慌忙退下,到了一旁,一人才低声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进去了。我在这里看着,你先回去告诉花妈妈!”
另一名随从点头,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第二四五章 心里话
茂县并不在云山府,而是在云山府东部汉州地面上,是汉州下面的一处小县,地理条件很一般,在汉州下辖的二十多个县城,茂县实在是其中很不起眼的一个。
汉州得名之故,是因为汉州有一条贯穿南北的汉江,汉江两岸多有峭山,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巍峨耸立。
诸侯割据时期,西山道大部分地区都是处于武陵国的国界,而其中一小部分则是由当时的汉阳国所占,而汉州的东部地区在群雄割据时期就属于汉阳国国界,茂县恰处于当时汉阳国和武陵国的国界之处。
当今圣上瀛元当年铁马金戈,南征北讨,大军攻取武陵国耗费的时间和损失相对来说是最少的,武陵国当时国主昏庸,文臣不能死谏,武将不能死战,而且武陵国的百姓已经恨极了当时的国主,被大秦铁骑迅速征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是与武陵国毗邻的汉阳国虽然国力不强,但是当时的国主却很有抱负,而且臣下也多有贤臣猛将,大秦铁骑攻至,汉阳国的军队第一道防线便是布置在茂县一带,进行了殊死的抵抗,大秦铁骑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当时茂县的百姓在战前纷纷逃难,等到战后,茂县地区双方将士的尸体尸横遍野,白骨累累,血流成河。
汉江亦从茂县蜿蜒流过,据说当年双方将士的鲜血从茂县地面流淌到汉江,汉江下游的人们连续几个月都只能看到红色的江水。
立国之后,茂县被划入汉州,隶属于西山道,只是传闻茂县多有冤魂出没,所以茂县如今依旧是人口凋零。
云山府距离茂县其实还真不算太原,本来云山府在西山道就居于偏东位置,如果马快的话,从云山府到茂县,一天一夜也就到了。
齐王瀛仁这一次离开云山府,是趁着徐从阳前往各大书院讲学的空隙离开,连他自己在内,所有人都是乔装打扮。
其实入春时节,万物复苏,每年都会有一些达官贵人富家公子外出春狩,而瀛仁这一次外出茂县,就是扮成富家公子模样,领着随从外出春狩。
他也本想化装成其他样子图个新鲜,只是他出自宫闱,皇家帝胄,身上自有一股无法掩盖的贵族气质,扮成其他样子反而露出破绽。
这一次瀛仁出来,冯午马和李卯兔两大神衣卫百户自然是贴身相随,除此之外,另有四名神衣卫校尉跟随。
此番出京,一共跟随而来十名神衣卫,除了两大百户,另有八名校尉,这十人都是神衣卫中的佼佼者,以一当十,跟出来六人,剩下四人瀛仁则是安排他们保护徐从阳。
除了六名神衣卫,另有十名十二卫军的精英,也都是勇猛善战的精锐,而楚欢则是奉了瀛仁之命,另外调集了五名禁卫军跟随,王涵和胖柳自然是跟在一起。
一行连上瀛仁在内,一共是二十五人,瀛仁甚至连孙德胜也没有带出来,而一般的达官贵人领着几十名随从春狩,那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楚欢并没有向王涵等几名禁卫军兵士实说瀛仁的身份,但是这些人毕竟也不是傻子,心中都能猜出瀛仁的身份大不简单。
楚欢调兵,孙德胜事先暗中与总督乔明堂通了气,只说齐王要用人,乔明堂自然不敢阻拦,但是瀛仁调人何用,孙德胜自然是只字不提,而乔明堂也不敢多问。
一行人都是骑着快马,从云山府往茂县而行,除了楚欢等少数几人,中间其实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目的地是茂县,不过熟悉西山道交通的王涵却是知道,此行便是由他领路往茂县而行。
楚欢固然深得瀛仁的喜欢,但是比起地位,却还是不能与神衣卫的两大百户相提并论,而这一次护卫瀛仁,冯午马当仁不让地成了护卫总管。
冯午马出自神衣卫,行事虽然果断,但是做事更为小心,他自己与李卯兔还有瀛仁亲自点名的楚欢贴身护卫在瀛仁身侧,王涵和其他几名禁卫军在前领路,剩下的四名神衣卫左二右二分居两侧,而十名十二卫军的兵士则是断后跟随,将瀛仁完全护卫在中间。
他更是将各人的职责规划清楚,有前哨,有断后,错落地分布在瀛仁身边,看上去并不规则,似乎是很随意的阵型,但是却能够前后左右互相照应,哪怕马速再快,整个阵型也都不变。
楚欢见冯午马处事井井有条,心中倒是颇有几分钦佩,只是神衣卫百户,便有如此能耐,却不知神衣卫四大千户又是何等惊艳绝伦之辈。
一路上除了歇息两次用了干粮,并无停留,不到黄昏时分,已经进入了汉州地界,只是茂县地处汉州东部,却还是有些距离。
天黑时分,到了一处小镇上,冯午马考虑到夜行不安全,劝说瀛仁不要半夜赶路,瀛仁考虑一番,便留在镇中,找了一家客栈歇下。
本来客栈还有客人,但是为瀛仁安全着想,冯午马包下了整栋客栈,而且出银子将其他客人转到了别家客栈去。
客栈众人只以为这是富家公子讲排场,而且拿了银子出来,倒也不计较。
冯午马令人将客栈前前后后都守护起来,而且饮食都经过仔细地检查,十分小心。
冯午马心中十分清楚,瀛仁这次虽然是乔装打扮出来,但是谁也猜不到后面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他奉白楼之令出京保护瀛仁,职责重大,莫说瀛仁出现大意外,便是受了轻伤,他这个神衣卫保护也要承担极大的罪责。
他身负重责,自然是处处小心,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瀛仁倒是没有太多为自己的安全担心,在他眼中,一路上风光正好,而且百姓温顺,看不出丝毫让人担心的地方。
行了一日,楚欢倒是没有丝毫疲倦,相比起曾经一些日子经过的艰苦环境,今日连续赶路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他的房间被安顿在瀛仁旁边,随时可以保护瀛仁,当一切都安顿好,正想花点时间修炼《龙象经》,却听门外有人叫道:“楚欢,徐公子请你过去!”
瀛仁此番出来,依然让众人以“徐公子”的名号称呼,以掩人耳目。
楚欢来到瀛仁屋里的时候,瀛仁正坐在桌边喝酒,看起来情绪并不高,而且神情倒显得有些黯然,见楚欢进来,瀛仁让楚欢坐下,直接道:“先陪我喝几杯酒吧!”
楚欢道:“是。”提起酒壶先为瀛仁杯中斟满酒,随即为自己斟上,瀛仁端起酒杯,举了举杯,一饮而尽。
楚欢见瀛仁心情似乎有些沉重,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将杯中酒饮尽。
瀛仁放下酒杯,叹了口气,道:“本王此番出京,你知道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