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知道毒性已经发作,叹道:“我没有骗你,我告诉过你,这本就是毒药,可是……你不相信我。”再一次往前一步,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你为何会知道极乐刀法?”
侏儒见楚欢往前靠近,却往后退,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冷笑道:“我是何人,你迟早会知道,因为自今而后,我会像幽灵一样缠在你身边……!”他微皱眉头,手按在腹部,眼角微微抽搐,却还是道:“不要以为……不要以为这种毒药就可以毒死我……也许有人已经告诉过你,只要……只要真言在你手中,除非你死,否则……你永远不得安宁……!”说完,发出尖利的笑声。
楚欢先是皱眉,随即身体一震,失声道:“大德寺?”厉声道:“你是大德寺毗沙门的人?”
侏儒只是嘿嘿笑着:“不要急……我不会死……我们……我们会再见……!”他说话之时,渐渐向后退去。
他虽然武功比之楚欢只强不弱,但是中了楚欢的计策,中毒在身,此时已经不是楚欢的敌手。
楚欢心中就似乎有一座紧锁的门,门外有各种各样的谜团,只有打开那扇门,才会解开一个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
此时这侏儒,就似乎是打开门的钥匙,楚欢又岂容他轻易逃脱,想要稳住他,不动声色道:“你自己解不了毒,我有解药,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可以给你解药……!”说话之间,脚下有悄无声息往侏儒靠近了一些。
那侏儒嘿嘿直笑,“骗我一次,其错在你,能够骗我两次,那就是我的愚蠢了。我是聪明的人,上过你一次当,从今以后,就不会有第二次……!”他似乎察觉到楚欢想要靠近他的意图,话声落后,转身便走。
他虽然中毒,但是轻功却没有减弱,身法敏捷,楚欢厉声道:“哪里走!”拼力往侏儒扑过去,只是侏儒的轻功实在是了得,楚欢只见到前面身影闪动,那侏儒已经转进一条石道中,楚欢不想就此放弃,跟着追入进去,这石道不过十多米长,楚欢跟着追出去,却发现已经出了石洞,四下里都是巨岩,几棵青松树在风中摇曳,阳光普照下来,四下里看了看,却哪里还有那侏儒的影子。
楚欢走到崖边,只见到崖边便是深涧,俯瞰下去,深不见底,雾气缭绕,实在不知道那侏儒从何而走。
他在崖边站立片刻,忽然间想到,那侏儒既然是冒充鬼老,真正的鬼老,应该还在祭坛这边,当下不再犹豫,转身从那石道返回祭坛之内,祭坛之内其实算得上空旷,一眼望去,几乎都是尽收眼底,忽然间想到什么,再次走到先前侏儒呆过的石窟边上,里面昏暗一团,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忽然想到朝雾峰应该还有两名祭者,立时叫道:“有人吗?这里还有人吗?快来人!”
他叫了两声,不过片刻,就瞧见自己第一次进入祭坛的石道边上,有一个脑袋往里面探过头来,楚欢瞧见,已经道:“快来,鬼老不见了!”
那人却是先前迎接楚欢的祭者,在那边往里面瞅了瞅,终于问道:“那……那怪物去了哪里?”
楚欢知道他所说的怪物定是那来历不明的侏儒,道:“怪物已经跑了,可是鬼老也没了踪迹,你可知道鬼老在何处?”
那人听说“怪物”已经跑了,本来紧张的脸上这才和缓一些,进了祭坛来,心有余悸道:“那怪物一大早突然来了这里,抓住了鬼老,我们两个与他打斗,却不是他对手,反被他……反被他杀死了一人,他抓住鬼老,让我听他吩咐……!”顿了顿,又道:“他好像知道你今日要来,让我在石梁边等候,只要你们过来,便让你一人前来朝雾峰……!”
第八**章 食言断指
楚欢这才明白,侏儒显然是早就明白自己会前来朝雾峰,知道自己往朝雾峰赶来,所以提前一步抵达,挟持了鬼老,扮成鬼老在此等候。
侏儒的目的,楚欢自然也已经十分清楚,他显然就是等着从自己口中得知镇魔真言。
那侏儒看来对自己已经十分了解,甚至清楚自己前来找寻鬼老,就是为了镇魔真言之事,侏儒声称如影随形,楚欢倒没有不相信,如果侏儒真是毗沙门千里迢迢派过来的人,那么侏儒显然一直在暗中注意着自己的动向。
被这样一个幽魂一样的家伙盯着后脊梁,楚欢心下也是有些毛发。
“你知道鬼老现在在哪里?”楚欢皱眉问道:“那怪物抓住鬼老之后,将鬼老关在何处?”
那祭者已经冲着石窟指了指,问道:“我是否可以进去看一看?”
楚欢点头,祭者显然十分牵挂鬼老的安危,楚欢答应,他便立刻窜进石窟之中,很快,就听得祭者声音道:“在这里!”随即便见到祭者从石窟之中抱出一个人来。
楚欢见到那祭者抱出来的人,身披灰布粗麻长袍,双手双脚竟是被绑住,就连嘴巴也被封堵住,祭者抱出那人,迅速解开了绳子,将塞在那人口中的麻布拉出来,这才紧张道:“鬼老,你没事吧?”
鬼老看上去年过五旬,相貌平常,从地上站起身来,竟是朝着楚欢合十道:“多谢相救之恩!”
楚欢知道眼前这人十有**便是真正的鬼老,合十道:“不敢不敢,鬼老无恙吧?”
鬼老虽然刚遭大难,但是却气定神闲,摇了摇头,开门见山问道:“你找寻我,是为了求佛经译文?”
楚欢点点头。
鬼老挥手,示意祭者退下,等祭者离开,鬼老才与楚欢面对面站定,道:“他为了你的经文,煞费心机,你那篇佛经,一定很重要。”
楚欢心叹鬼老果然聪明,一下子便知道前因后果,想来虽然被侏儒绑在石窟之内,封住了口,但是耳朵却还是能够听到外面的动静和对话。
楚欢肃然道:“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篇经文是否重要,我甚至不知道这篇经文的意思。”
鬼老摇头道:“你对鬼方有恩,也救了我,为了表示谢意,我可以帮你翻译经文的前三句,后面的译文,恕我无能为力!”
楚欢一怔,奇道:“这是为何?”
“那人的本事,你比我更清楚。”鬼老轻叹道:“他为了这篇经文,自西域而来,更是来到了朝雾峰,你这篇经文,已经为鬼方带来灾祸!”
楚欢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鬼老双眸凝视着楚欢,“我不知道这篇经文对你是否重要,但是对他们一定很重要,他们也会不惜一切手段,从你身上得到这篇经文。如果我将这篇经文悉数翻译给你,也就等若我也知道了这篇经文,有些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
楚欢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鬼老确实是个很有智慧的人。
“你是鬼方的恩人,我也不能让你白来一次。”鬼老正色道:“所以我可以为你译出经文的前三句,也算是对你的报答。”
楚欢想了想,终于将经文的第一句说了出来。
鬼老听完第一句,目光变得古怪起来,看着楚欢,沉吟许久,终于问道:“你是出家人?”
楚欢一怔,随即摇头笑道:“并无出家!”
“那你叫什么名字?”
“楚欢!”
“你叫楚欢?”鬼老上下打量楚欢几眼,似乎是要确定什么,“你确定你的名字是叫楚欢?”
楚欢点头,鬼老叹了口气,抬手作出一个请势,带着几分歉意道:“既是如此,那么请恕我一句也不能为你翻译!”
楚欢诧异道:“这从何说起?鬼老,你不是说可以助我翻译三句吗?”
鬼老摇头,眼中显出愧疚之色,“我食言而肥,实在对不住!”他走到祭坛边上,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竟是将自己的右手放在石壁上,五指张开,楚欢正不知鬼老想要做什么,却见到鬼老已经抓住石头狠狠砸在了自己的中指之上,听得喀嚓一声响,中指血肉模糊,竟已经是皮开肉绽,指骨碎裂。
楚欢大吃一惊,失声道:“鬼老,你……!”往前过去,鬼老手指鲜血淋漓,却抬起另一只手,伸手止住楚欢,摇头道:“这是我食言的惩罚,你的经文,我不能翻译,真是对不起。”他竟是不顾自己手指的伤势,抬手道:“此处孤寂冷清,不是什么好地方,请回吧!”
楚欢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鬼老目光坚定,明显是一副送客之态,楚欢犹豫了一下,终是合十一礼,缓缓退出。
他不知道鬼老缘何会有那么大的变化。
鬼老受鬼方人敬畏,德高望重,他但凡出口之言,必然是深思熟虑,绝不会轻易食言,他都已经答应要翻译三句经文,按照常理,绝不会反悔,可是连一句经文都不曾翻译,竟自断中指,这让楚欢大为惊诧,他实在想不通,是怎样的经文,让鬼老宁可断指,也不愿意翻译一句。
这镇魔真言,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朝雾峰冷冷清清,楚欢知道鬼老既然已经断指,那么自己在朝雾峰也得不到其他的东西,只能顺着石梁回到对岸。
赫溪谷等人在这边都已经等了许久,见到楚欢安然无恙回来,都是欢喜,他们当然不知道祭坛之内发生的事情,楚欢想了想,终究没有对众人陈说。
除了赫溪谷,无人知道楚欢是为了译文才前来朝雾峰,众人自然也不敢询问楚欢为何前来,收拾一番,便即整队回返。
昨日是半夜前来,今日返回,却是阳光照射,所以不到黄昏时分,众人便已经返回了易谷思的寨子。
比之先前,寨子里的气氛也就完全不同,易谷思吩咐族人设宴,将最好的酒食全都搬出来,此外更是通知邻近的洞主,速来赴宴。
赫溪谷当然知道楚欢此行大祁蒙山的目的,乃是为了清点户籍,给予鬼方安顿,所以宴会之上,鬼方上下便显得十分的热情,楚欢酒量虽是不差,但是觥筹交错间,对方敬酒,也不好不饮,散场之时,却也是有了几分醉意。
次日开始,户部司官员便开始清点户籍,易谷思身为洞主,自然是亲自带领户部司官员前往寨子里的各家各户,无论老弱,俱都登记在户册之中,鬼方十六洞,人口加起来不到两万人,十六洞却也是有大有小,赫溪谷虽然是鬼方的鬼主,但是其族人却只能位居第三,而易谷思的族人,恰恰是最多,仅他一洞,便有两千多人。
楚欢随时最高长官,但是却清闲得很,因为身处易谷思的寨子,所以清点户籍的事务便从这边开始,赫溪谷每日里陪着楚欢饮酒聊天,空闲之时,楚欢自然少不得修炼《龙象经》和极乐刀。
清点户籍的事务,也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易谷思的族人分布在秃岩峰各处,并非聚居在一处,有时候清点完一处寨子,便要走上小半天才能赶到另一处宅子,两天过后,仅是统计了一半人口,楚欢本以为要在大祁蒙山待上大半个月,只是这日正在与赫溪谷谈说鬼方自制的几种草药,却听得有人禀报:“太原城派人前来拜见楚大人,说是有急事求见。”
所谓太原城来的人,实际上并不是太原人,而是自太原出发,由禁卫军统制方世豪带着二十多名禁卫军亲自护送前来。
这位信使,是从京城而来,楚欢并不认识,但是信使带来的旨意,却是异常的清晰。
旨意中吩咐楚欢将手头上的事务尽数移交,立刻返回京城,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言语,楚欢心下有些奇怪,不知道朝廷为何如此心急火燎宣召自己回京。
只是他在安邑该做的事情也都做完,留下来实际上也并无太多的心情,素娘等人还在京中,从京城离开,现在都已经数月有余,也确实想着回京。
倒是赫溪谷得知楚欢要离开,却是有些舍不得,一番痛饮,楚欢离开之时,更是送出十余里地,这才依依不舍。
楚欢在轩辕胜才等人的护送下回到太原,太原这边似乎已经知道楚欢要返回京城,袁崇尚对楚欢的开脱之恩也是记在心中,楚欢前往大祁蒙山之时,黄天易等一干人犯都被押送到刑场砍了脑袋,更是悬挂示众,楚欢离开太原城的时候,兀自看到城门楼上高高悬挂的人头。
楚欢看着那人头,却不知道黄天易的结束,是否就代表着安邑的太平。
袁崇尚率领一众官员,亲自将楚欢送到了枫林渡码头,这里早已经备好了船只,楚欢自水路前往云山府,折而向南走陆路返京。
从枫林渡登船,想到一年多前在此,自己只是一个落魄的游子,登船之时,甚至被船夫驱赶,今时不同往日,一年前的落魄游子,如今俨然是朝廷重臣,世间际遇,匪夷所思,却不知道接下来的道路,又将是怎样的一番际遇。
第**零章 庭院霜华已无踪
楚欢重回洛安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
一路行来,倒也算得上是太太平平,不过楚欢却总感觉比起一年前,进京的道路反倒是显得冷清许多,而且有几次都发现行踪诡异的人尾随其后。
那是寻常的盗匪,楚欢此行回京,安邑大小官员却也是趁机会,托楚欢向皇帝敬献一些贡品,特别是袁崇尚,如今是戴罪立功,所以更是精心挑选贡品,托楚欢敬献,除了向皇帝敬献的贡品,安邑大小官员甚至是商人,也都少不得向楚欢送些礼品,聊表寸心。
其实谁都知晓,抄没黄家的家财,本就是天大的肥缺,楚欢并没有在黄家中饱私囊,只不过那些官员商人送呈的礼品,楚欢倒是来者不拒,贡品加上礼品,装运了数辆马车,马车走过,地上便留下深深的痕迹,对于以打家劫舍的土匪来说,他们当然从马车的痕迹判断出车内货物的贵重,沿途几路土匪都是盯着队伍,蠢蠢欲动,好在近卫军甲胄坚硬,刀枪雪亮,杀气森然,众匪衡量再三,虽然时不时地打探,但终究还是没敢动手。
除了土匪,楚欢看到更多的却是各地的衙差,挥舞着棍棒,强征赋税,楚欢不知道这是不是朝廷的旨意,他是户部右侍郎,在户部之中,也多次与众人谈及,当前绝不可再增加赋税,引起民怨,否则必然生出更大的事端,他不知道户部尚书马宏是不是真的控制增加赋税,又或者自己所见,只不过是地方官府豪绅背着朝廷盘剥百姓。
楚欢回到京城的时候,京城地处南边,与北方安邑相比,气候要温暖一些,积雪也早已经笑容,洛安京城一如既往地车水马龙,繁华昌盛。
轩辕胜才将楚欢安全护送到京城,这趟差事也算是圆满完成,他自己还要回军营向轩辕绍述职,到了京城,楚欢自是不必要人再护送,他身边有仇如血和孙子空,两名骆驼客柳随风和马正也在太原时候便已经汇合。
柳随风和马正当初跟随楚欢进了潜龙窟,忍辱负重,等到官兵杀到之后,他们在潜龙窟已经颇有些熟悉,趁势鼓动里面的苦力暴然而起,他二人本就有武功底子,虽然参与了厮杀,却也是安然无恙,直等到潜龙窟战事平息,天门道徒作鸟兽散,这才随军返回了太原。
与轩辕胜才分别之后,楚欢径自往府中去,到得府门前,见到一名家仆正百无聊看地坐在府前的石墩上,似睡非睡,孙子空早已经翻身下马来,上前去,伸手捏着那家仆的耳朵,那仆从并未真睡,耳朵被抓,惊呼起来,怒道:“好大胆子,这里是楚侍郎的府邸,谁敢在这里撒野!”他抓起拳头,便想揍过来,眼角余光却瞧见是孙子空似笑非笑看着自己,这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