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宝珠就琢磨着自己做鸡精,鸡肉跟香菇是必不可少的材料,烤箱跟微波炉是没有的,好在能用铁皮桶跟石头代替,唯独香菇是个难题。
这个时代,香菇在北方可是个稀罕东西,一来北方人并没有食用香菇的习惯,二来香菇在北方并没有被广泛培植,想要吃一顿香菇,那可是难上加难的事,好在积德爹天南海北的跑,各样稀罕东西总能带回来一些做买卖。
于是宝珠便把香菇的事偷偷告诉了积德,这事儿自然还是得背着王氏偷偷进行的。好在积德不负所托地办成了。
积德偷偷拿出来的干香菇也只有小半袋子,不过也足够自己用一阵子了。宝珠将香菇偷偷塞进怀里,又跟积德约定好这事儿不许告诉旁人,这才心满意足地道了谢。
第68章 想吃鸡肉
这几日麦收,陈铁贵跟王氏整日忙的脚不沾地,润泽也要求帮着他爹下地干活,说是假休十五天,干几天活儿也不影响读书,王氏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让润泽每日在屋里头专心读书就成,地里的活儿还有润生呢。
宝珠则主动请缨留在家里头做晚饭,王氏一开始心头倒不大放心,后来架不住宝珠劝说,再一琢磨,自家六亩地,四亩种的麦子,早早忙乎完了还要全种上大豆,大豆这一茬时间紧迫,容不得拖拉,杂七杂八的活计,两个半劳力加一头牛,咋也得十来天儿的,再加上晚饭其实也没啥难度,喝的是苞谷珍,吃的是苞谷饼子就凉拌菜,凉菜提前给调好了,热个包谷珍子左右也不是啥难事,自己还是跟着丈夫踏踏实实干几天农活,早忙完了早省心。
于是,宝珠就有了大把时间研究怎么做出纯天然的鸡精,在前世,各种调味品五花八门,品种齐全。超市里,光调味品,几乎就能占去十来个货架,新品牌层出不穷,而她所在的酒店,因着财力雄厚,厨师在列采购清单时更是有较多的选择,对她来说,调味品的选择,当然是品质越高越好,大体来说天然调味品自然比勾兑了化学添加剂的安全又有营养。因此,自制鸡精这事儿,宝珠并不是没有想过,可到底还是因着懒散,或是杂七杂八的事耽误了,以至于到了这一世,身处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古代,宝珠才能真正实践一番。
鸡精虽然没制作过,可到底也算得上是烹饪领域的较专业人士,根据前世记忆里鸡精的成分,多多少少能推测出几种大体的方法。
至于成不成,还得等做出来再看。
鸡精自然少不得鸡肉,可自家已经好些时候不宰鸡了,这些年收成不景气,每年除了自家吃的,余不了多少拿去卖钱儿。自打大哥润泽去县书院读书起,光一年学费就要三百个钱儿,这更是雪上加霜。爹娘平日攒来的钱儿,一部分补贴了家用,还要拿出一小部分给大哥买书,因此,家里的负担就更重了。
前一次杀鸡,还是去年过年的事儿了吧?今年春节,鸡肉倒是有,可不都是姥姥托小舅给送来的?大哥二月过了府试,她爹张罗着要杀只鸡,她娘不也为着省几个钱儿,死活没肯么。
宝珠心情顿时有些沉重起来,心说照自家如今的情况看,大哥将来考秀才更是要花钱儿,过个三五年也未必缓过劲儿来,自己的赚钱计划可要加紧了才是。
好在做一回鸡精也用不了多少鸡胸肉,如果能成功,做出来的成品省着点用,总能用上好几个月的。
托着下巴叹了口气,“不知屋里啥时候再能杀一回鸡。”
魏思沛掀开门帘儿往里瞅,“宝珠,你在念叨什么?”
宝珠扁着嘴儿直摇头,“说了你也不明白!”见魏思沛手上拎了两个小纸包,知道又是来送些夏日里清热解暑的草药。起身问他:“我想在河边儿开辟一小块菜园子,你跟着来不?”
魏思沛心说宝珠一定是嘴馋了,抿着嘴儿直笑,“宝珠怎么想起种菜,是不是肚子饿了?”又柔声劝她:“等过些天攒够了草药,拿到镇上换了钱儿,买了菜种子再给宝珠买糖糕吃,好不?”
宝珠笑笑,这话儿哄个真正的六岁娃娃兴许真的管用,自己听了却提不起啥精神来。
王氏见闺女儿这几日蔫巴的很,原本话儿就不多,近来更加沉默寡言,以为是陈铁贵训斥了,私下里问了一回丈夫,才知道是她多心了,可看着闺女一日日不欢腾,面儿上没说啥话儿,心里却有些发急,这么些年,闺女还从没这样郁郁寡欢过,寻思着宝珠是不是病了,哪里不舒服瞒着大人,隔了没几日就领着宝珠上魏元家给把了脉,说是没啥毛病,王氏心里就更奇怪了。
这日,王氏下了晌,见宝珠还有些心不在焉,二话没说就塞给闺女儿一把菠菜,说是摘了好下个菠菜面,自个儿进了灶房,细细观察着宝珠的举动,见宝珠先开始还麻溜摘了几根,再往后,干脆坐着发起呆,一小把菠菜,愣是在手里攥了小半刻,王氏再也沉不住气,寻思着前头跟宝珠说话时,回答的也利索,一转眼就走了神,多半还是有了啥心事,得好好跟娃儿说道说道才行。
朝院子里喝了一声,“宝珠,干啥呢?”
宝珠给王氏一吓,猛地回过神,刚回头朝她娘露了个笑,就见她娘俩手叉腰往院子里走,“最近我娃咋的了?摘个菜也发呆,有啥不痛快的给娘说说。”
宝珠眨眨眼,笑笑,推说天儿太热,提不起精神。
王氏半信半疑,可想着闺女儿这年纪,横竖也没啥大事可瞒着大人的,也就信了宝珠,摸着宝珠额头直懊恼,“这些天儿娘忙着干活没管我娃儿,让娃儿受苦了,娘回头给你熬凉茶喝,你魏伯调配的,管用着呐。”
宝珠笑嘻嘻摇头,俩手抱着她娘撒起娇来,“娘别担心,明儿个就好了!”
王氏眼圈一红,别过脸抹了一把泪儿,“你大哥这几年好赖读书读出了样子,你可再别给娘出个啥岔子,娘可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儿。”
宝珠抓着她娘的手,心里一阵后悔,几个娃娃里,他爹向来是一碗水端平的,这些年倒对大哥更器重些,宝珠心里是理解他爹的,作为一个封建社会的农民,自然儿子更能让他倚重,而她娘,从小到大,几乎事事偏袒着她,几个娃娃里,就数自己得娘的宠爱最多,心说她娘到底还是这个家里对她最好的人,这一世能得这样好的娘,一定得好好珍惜,更在心里坚定了让爹娘过上好日子的想法。
想开口对她娘说说自己心里的忧愁,可又觉着六岁的娃娃哪里能有那样的见识,与其说了引起她娘的不安,倒不如埋在心里。
这事之后,宝珠知道王氏对自己的在意,一丝风吹草动就能引得她娘担心许久,平日里再琢磨心事也就收敛了许多,不敢再由着性子来,面儿上总是高高兴兴的。
这日刚下了晌,魏元就领着魏思沛进了门,说是最近卖了一回草药,赚了几个钱儿,想让几个娃儿补补,在镇上买了一只公鸡,自个儿也不会做,拿来让王氏给炖了一块吃个晚饭。
陈铁贵也不跟他客气,招呼着进堂屋说话儿去了,王氏则拉着魏思沛说着稀罕话儿。
宝珠顿时来了精神,朝魏思沛望去,见他正一本正经地跟她娘说着话儿,她娘一转身,立即就朝自己眨眨眼,知道上回自言自语的话儿多半还是叫他听了去,一准儿是他央求着魏伯买的鸡。
魏思沛比她大了三岁半,因着隔三差五就在一块呆着,宝珠倒从来没细细瞧过他,这会儿向他望去,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圆领灰色小长袍,十分朴素,尽管如此,精致的容貌依然显眼,个子比自己高了两个头,小麦色的肌肤透露着健康和活泼,原先脸上的疤痕倒不似小时候那般狰狞,眉目间也有了些英气。
宝珠心里叹了一声儿,当年的小男娃到底长成了俊俏少年,难怪二丫和喜妹那一群丫头们,对着魏思沛总是和颜悦色地笑,小孩子虽然还是懵懂的,可哪个娃娃样子好看,还是能分辨的,再过些年,说亲的怕是少不了。
魏思沛从怀里取了一个小纸包,笑着说:“这些是菜种子,专门挑了几样时令蔬菜,咱们下午就垦荒地去!”
宝珠才回过神,也没听清魏思沛说的啥话儿,瞅见她娘已经进了灶房忙活去了,急忙就往灶房里头跑,仰着脸儿一字一句对她娘说:“胸脯肉煮了留几片,我要练习着炒菜!”
王氏笑着叹:“这孩子!小小年纪,成日不出门玩,就知道对灶上的事上心!”见闺女儿绷着一张脸儿,神情严肃,想想就由着闺女得了,横竖几片肉的事儿。
宝珠得了王氏首肯,这才笑眯眯对思沛说着,“谢谢哥哥!”又往堂屋里头跑,魏思沛见宝珠也不好好睬他,盯着手里的纸包,不知怎的心里就有些懊恼。
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对魏元说:“有鸡肉吃,谢谢魏伯!”
他爹正和魏元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见宝珠进来了,皱眉佯怒:“这人来疯闺女儿!今儿准是心情好,平时也没见对你魏伯这么有礼貌?”
魏元抚须一笑,“原本还等过些时候上县城,前儿个思沛突然嚷嚷着要吃鸡肉,看来这些个娃儿,还是嘴巴馋了。”
陈铁贵鼻子里哼了哼,“不用成日惯着这些娃儿,这还没遇上灾年,遇上了别说有肉吃,饭都吃不饱!”
又说起今年地里的收成,一说起这个,陈铁贵脸上又堆满笑,说是老天还是开眼,连着三年收成不如意,今年到底攒劲儿了些,原本灌浆期时雨水还落个不停,陈铁贵几乎以为今年的收成又没指望了,谁成想,四月中旬倒连着晴了十来天。
第69章 润泽发火
早饭过后,爹娘跟二哥下地干活儿,宝珠惦记着昨儿她娘给留的几片胸脯肉,这个节气天气已经渐渐炎热起来,经过了一个晚上,肉质虽不至于腐败,却也不如刚开锅时鲜嫩,她可得抓紧时间才行,不然的话,她娘下了晌,一准得炒菜使了。
回厢房将半袋子干香菇取了出来,又进灶房,踩着小板凳往案上瞧,见她娘给留的胸脯肉被放在盘里扣着,拿出来细细瞧了瞧,果然,肉质已经有些发干。
洗了手,将鸡胸肉撕成小条放在盘里预备着,转而将干香菇拿出来洗净放好。
润泽搬了椅子坐在院儿里看书,见宝珠一大早就往厨房里头钻,心里好奇,也进灶房凑热闹,问她:“小妹在做啥?”
宝珠正剥着一根葱,笑嘻嘻对润泽说:“做鸡肉粉!”
润泽瞧见案板上给妹子撕成小条的鸡肉,微微皱起眉,语气柔和地哄她:“你背着娘取了肉?鸡肉是不能随便糟蹋的,宝珠乖,快别玩儿了,哥哥带你写大字,成不?”
宝珠小脸一绷,撅着嘴儿说:“娘知道,这还是娘昨儿个专门给我留的肉。”
润泽无奈地摇摇头,抚了抚宝珠脑袋瓜顶,见案板上被撕成一条一条的鸡肉,语带宠溺地问:“宝珠要做肉沫儿么?”
宝珠嘻嘻一笑,扯着润泽袖口往外拉,“君子远庖厨,大哥只管读书就是,爹娘还指着大哥光宗耀祖咧!”
她本就说话早,小时候学话儿学的比谁家娃儿都早,四五岁年纪就相当口齿伶俐,这会儿一张嘴,就连润泽也忍不住笑出声儿来,“小妹还知道君子远庖厨?”
宝珠嘟着嘴儿,咧一眼儿润泽,一板一眼说:“魏伯说的,君子应该远离灶房才是!”
润泽敛去笑容,叹着气,“难怪魏伯说可惜了咱宝珠不是男娃儿。”又叮嘱她:“娘一向纵着你,大哥却不放心的很,你要做饭便做饭,切记那刀铲锋利,不可伤了自己。”
宝珠连连点头,催他快些走,别耽误了课业。
手脚麻利地烧了一锅水,将香菇丢进去。剥好葱,又取出一块姜,在案上切成碎末,又将方才的鸡肉丝倒在案板上,拿出擀面杖打磨,捣成极为细腻的肉茸。
准备好的葱末跟姜末与肉茸混在一起,加入少量盐,搅合均匀。
做完这些,第一步才算完成了,宝珠伸手拈了一小丁点肉末尝了尝,味道还不错,咸度适中,这才满意地将肉沫盛入盘中。
这边儿肉沫刚调好,锅里的水也咕嘟咕嘟冒起了泡,宝珠踩着小凳,挥舞着小手,用漏勺捞起煮好的香菇。
将水沥干,撕成小细条,仍旧用擀面杖捣成细沫,再一看,门后头的铁皮桶是空的,心里一慌,蹬蹬蹬就往外头跑。
从身后一把搂住润泽的脖子,见他笑的开怀,撒娇地问:“大哥给我生火!”
润泽抿了抿唇,叹气着转过身,“灶房不是有火么?宝珠要在哪生火?”
宝珠笑笑,“桶里头没碳,我要生火烤肉!”
润泽嘴角抽了抽,劝说她:“铁皮桶怎么个烤法?宝珠的肉沫岂不是要烧没了?快些听大哥的话,莫胡闹,省的爹再回来教训你。”
宝珠急的直跺脚,跟润泽又说不明白,嘟着嘴儿转身就往门外跑,润泽在后头喊她,她气呼呼回:“哥哥笨,去找思沛哥生火!”
才刚跑到大门外头,被润泽三两步追上,抱起来,在怀里美美打了几下屁股,板着脸训斥,“娘纵着你,哥可要管着你,哪有丫头成日玩儿火的?前头糟蹋鸡肉就不该,这会儿还要寻着思沛跟你一起胡闹不成?”
屁股上猛然间传来的疼痛还是让她呆了呆,先开头,宝珠着实愣住了,怎样也没想到自己会挨了打,意识到刚才的事,一向疼爱她的大哥竟然打了她,还教训她胡闹,小嘴一瘪,半伤心半夸张地“哇”一声儿哭了出来,哭声嘹亮,直震得润泽耳朵嗡嗡嗡响。
润泽很早就知道,自家跟别家不同,他娘是将宝珠当成宝的,最最疼爱的就是小妹,从小娘就告诉他们俩兄弟,要让着小妹,好好照顾小妹。尽管如此,即便她娘不这般要求,作为大哥,他也有义务跟着他娘一起照顾好小妹。
说起来,小妹从小到大都跟村里别的娃儿不一样,说话说的早,懂事也早,几乎没让自己这个大哥操过什么心,旁的孩子哭闹着要玩具的时候,小妹天天在院子里疯跑着玩儿,看看鸡,看看牛,整日笑呵呵地。到了旁的孩子们闹着吃糖吃零嘴儿的时候,小妹却忙着跟魏伯学起了写字,小妹似乎从小到大也没让家里人为难过,也就是今儿这一回,倒上了心,那架势,像是无论如何也要做烤肉。
于是心里就有些恨铁不成钢,宝珠一直是自己心中的骄傲,村儿里无论哪个说起宝珠,甭管人前人后,那都是要夸上几句的,小妹哪时候这样任性胡闹过?所以,他这个做兄长的,一定要教好妹妹。可这会儿看着小妹哭的伤心的小模样,心里又涌上一阵阵难受,后悔方才下手重了些。
后悔归后悔,可大哥的威严还是不能丢,放下宝珠,声音放柔了些:“挨打了就要记住教训,日后不可再调皮。大哥带着宝珠到河边儿玩一会,成不?”
宝珠拧过身子不瞧润泽,别看她半真半假地哭,可心里却颇有些不是滋味儿,听了润泽那话,反倒哭声儿更大了,俩手放在眼睛跟前儿不停抹着泪儿,口里一声声唤着她娘。
润泽连声叹着气儿,连揉带哄:“宝珠不哭,大哥不该打你,有话儿该给宝珠好好说,不该打人,哥给宝珠认错,还不成?”
润泽心里一阵懊恼,揍的那几下屁股倒也不是真心打,可到底吓着了宝珠,千不该万不该吓着娃儿!见小妹哭的伤心,索性也不管先头为啥训斥的妹妹,跺跺脚,大声儿对她说:“哥给你烧火还不成?”
大事要紧,宝珠停了哭声,不解恨地剜了润泽一眼,见他一脸着急,扁了扁嘴,抽抽噎噎地“嗯”了一声儿,蹬蹬蹬跑到灶房取出铁皮桶,胳膊一伸,递给他。
润泽这才松了一口气,决心日后无论小妹再做什么调皮事,也绝不再打小妹,一定要耐着性子好好说劝,方才打的那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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