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颜将碳和水溶物质搅拌均匀之后,再做三次提纯。分别加入:蒸馏水、小苏打水、弱酸水(醋+水)。
第一遍加入蒸馏水过滤,倒出的水还不是青霉素溶液,可弃之。
第二遍加入弱酸水,过滤出的水依旧扔掉。
第三步,加入小苏打水,过滤出的溶液才是真正的青霉素水溶液。
冉颜看着装有青霉素水溶液的四个瓶子,一向淡定的她,眼眶微微泛红——实在太不容易了这些天,光是弄蒸馏水都累的她腰酸背痛。
原来想着看见紫绪身上的梅毒时,冉颜并没有多想,因为作为一个心理上的现代人,一个现代医学者,潜意识里便觉得青霉素提取程序是相对简单的事情,可真正做了才知道,唐朝没有苏打,没有蒸馏水,细碳要自己慢慢磨,培养基溶液要自己用芋头和米煮……
大唐怎么会出现这种难缠的病冉颜心中感叹,如果可以换一换,她宁愿每天解剖两具尸体,也绝对不会愿意制造青霉素
“娘子,这就是神仙水?”邢娘小声问道。
冉颜顿了一下,才想起来,当初是说梦中有人指点,便只好点点头。
冉颜倒了两滴在另一只培养皿中,里面盛着的黄金葡萄球菌,这个菌种比较好得到,冉颜前几天发现一点,便放在培养液中促进其生长,今日便有满满一片了。黄金葡萄球菌随着青霉素水溶液的滴入,渐渐消亡,滴入的地方很快空出一块来。
验证有用。冉颜彻底的松了一口气,如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最后一步还验证无效的话,那她真的要哭了,所幸上天待她还不算刻薄。
冉颜小心翼翼的收起这几瓶得之不易的青霉素,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放下来,心情颇为轻松,便决定做一顿饭菜给便宜师父。
吴修和伸长脖子巴巴的等了好半晌,冉颜刚刚做成第一道菜,冉云生便来了,气的他老人家吹胡子瞪眼,苦苦维持的仙风道骨,瞬间土崩瓦解,撒泼耍赖,无所不用其极。
冉颜无奈之下,只好做了一道他最爱的东坡肉,一荤一素,慰藉了他那颗残破不堪的心灵。
冉云生笑得妍妍如花,“阿颜,你这师父当真有趣的很。”
冉颜唇角微微弯起,不接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忙完了?”
“你忘了?”冉云生顿住脚步,嗔怪道,“今日可是七夕乞巧节啊你身为一个女儿家怎么能忘的一干二净”
“哦。”冉颜想起邢娘从一早便开始忙忙叨叨。
“快些,去梳洗一番,我们今晚去平江河,大伯也让我带你去呢”冉云生急急催促道。
第六十章绝对暗杀
幸而邢娘早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冉颜匆匆沐浴过后,便开始梳妆打扮。
邢娘坚持一贯原则,竭尽全力的将她往柔和妩媚里打扮,小满这次也使尽浑身解数,竟是把冉颜一张死气沉沉的脸,硬生生装扮的娇俏柔美。
冉颜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心里万分别扭,本来就换了一张脸,还未曾全然适应,现在这副模样,冉颜觉得连灵魂都不是自己了!
不过时间紧迫,也来不及改装,反正她也看不见自己,便只好硬着头皮顶着这一身装扮去偏厅找冉云生。
冉云生今日着一件苍色圆领窄袖袍服,头戴黑色襆头,脚蹬软靴,在平素的柔和之中添了一丝硬朗,一看之下竞也是个风度偏偏光彩射人的美郎君,而非男女不辨。
“十哥往后要多穿胡服才好。”冉颜欣赏了一会儿,出言道。
冉云生漂亮的眼眸里也毫不掩饰对冉颜的惊艳,忍不住打趣道,“阿颜,你今晚还是带幂篱吧,十哥怕你被人掳走了。”
真有这么娇弱?冉颜皱起眉头,点点头道,“还是戴幂篱好些。”
冉云生是变相的夸奖她美丽,冉颜却是会意错了。
冉云生以为冉颜是故意说玩笑话,喷喷一声笑了出来,殊不知,冉颜的笑点从来都和别人不一样,她是当真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
两人说着话,一同出了门。晚绿身体还未痊愈,冉颜也不喜欢带高氏送来的侍婢出门,便只身与冉云生一起坐上了马车。
七夕和元宵节,女子无需戴幂篱,可以与郎君于一处尽情玩乐,所以甚为热闹。
天气晴好了两日,夜空朗朗,半个月亮正漂在宛若轻烟的银河附近。
每年的七月初七.丹光使我们看不见银河,看起来就像是天河消逝,牛郎织女于此时相见。然而实际上,它们之间的距离没有变。
冉颜靠在窗边向外观看,马车行了一会儿,眼前静谧的夜色渐渐被喧嚣的街市代替,一排排红色长灯沿着平江河畔点亮,婉蜒如长龙一般.看不见尽头。
宽阔的平江河上一条条灯火通明的船,漏花雕刻作壁,轻纱绸缎作幔,华贵非常,而其中最为显眼的,当属一条三层雕花大船,船上亭台楼阁,装饰竟于屋舍无异,周边吊着彩带,每隔两步便坠以六角绢纱灯笼,甲板上人来人往,笑语晏晏.颇为热闹。
“那是何处?”冉颜不禁问道。
冉云生道,“那是齐氏的船,每年七夕会泊在平江河岸,只要是世家子女都能上船,聚于一处玩耍。阿颜想去么?”
冉颜摇摇头,世家贵女聚到一处除了八卦就是争风,还不若在街市上逛一逛,感受盛世大唐的七夕气氛。
马车靠边停下,冉颜还是戴上了幂篱。
下车之后,喧嚣声更加真切的围绕在身边,这才有了一种置身其中的感觉,冉颜被这种热闹而传统的气氛吸引,便与冉云生一起随意在街市上逛了起来。
只是冉云生过于出众的样貌,而冉颜幂篱也不方便挤在人群中,导致于他们只能沿着空旷的边角走,根本失去了参与其中的乐趣。
冉颜站在一处台阶上,透过皂纱,看见前面有几个买面具的摊位,便拉着冉云生过去,一人一个戴上。
街市上有不少人都戴着面具,两人在其中也不显得突兀。这样一来,就轻便的多了。
“前面有卖巧果的,我们也过去买一些吧。”冉云生道。巧果种类很多,做成各种花样摆在食盒里,尤为诱人。
其实买巧果也不一定因为它多么好吃,纯粹是乞巧节的一种气氛。
“郎君,娘子,今日买一斤巧果,送一瓶柏子!”摊主热情的招呼道。
饵私实、服柏子、折荷叶,是唐朝七夕的习俗,据说柏子是一种以松柏为药材的秘方,这种神奇的药丸以七月十日的露水调配合成,服一丸可延长十年的寿命,服二丸可延二十年。
这些传说姑且一听而已,当不得真,不过柏子能够强身健体倒是真的,冉颜对巧果兴趣缺缺.但古方药物却是不可错过,遂买了一斤巧果。
冉云生正付钱,人潮忽然涌动起来,推的冉颜站不住脚。
“快点,第一美人齐六娘出来了!”人群中不知有谁喊了一声。
当下本就拥挤不堪的人群,更加凶猛,冉颜被人群冲出几步,心里暗骂一声,不就是个女人吗,有什么好看的!
冉颜抬眼看见距离冉云生越来越远,连忙用力往回挤,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方便的联系方式,万一走散了,在这样拥挤的夜市里,很难再找到对方。
好不容易挤到冉云生身边,因他穿的胡服是窄袖,无袖口衣角,冉颜只好一把捉住他的手。
人群的冲力甚是可怕,冉颜便如一条在巨浪中漂泊的小船,若不是抓着冉云生的手,恐怕早就被淹没。
冉云生似乎是见她挣扎的太过辛苦,一把将她拽到身边,转了个身,挡住人流。其力道简直惊人,冉颜的手被他握的火辣辣的疼。
冉颜挤在一个死角内,后面就是一个摊位,两人距离很近,她的鼻子几乎贴在他的胸前,淡淡的草药味儿从萦绕在鼻端,冉颜微微一愣,倏地抬头,恰迎上一双暗若幽夜的眼眸。
不是冉云生!
人潮还在拥挤,冉颜低着头,过了许久才发觉自己还握着对方的手,连忙松开,“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嗯。”冷彻骨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些许沙哑,似乎有些中气不足。
“多谢。”冉颜侧开,微微欠身。
人群渐渐过去,男子退了一步,朝她微微颔首,而后转牙往泊着船的小码头走去。
冉颜松了口气,她感觉那个人的气息似曾相识,好像是……苏伏!
怎么会如此巧合!苏伏身上亦是穿着苍色的圆领窄袖胡府,头戴黑色襆头,面上带着一只黑色面具,只不过他衣物的颜色要深得多,面具也略有不同,只是光线不佳,方才又是情急之下,冉颜并没有注意到。
在松散的人群里,冉颜开始寻找冉云生.目光不经意掠过河面,顿时睁大眼睛,急急跑到河岸边上。
宽阔的河中,船只甚多,但是每条船也都相隔一两丈远.而那一袭苍色胡服在一艘艘船之间敏捷如苍鹰,兔起鹃落间,已经越过七八条船只,而在这其间他手上也未曾闲着,待落到第九条船的时候,竟是套上了一层玄色外衣。
冉颜瞬也不瞬的盯着那个身影,他冲着一条中等大的船只掠了过去。
冉颜看见那艘船的甲板上有两个人踞坐,不知是在品茶还是在弈棋,四周围栏边站着几个腰间佩刀的壮汉。
黑色的夜行衣几乎溶在夜色之中,他攀附在船壁上,静静的,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只伺机抓捕猎物的豹子。
而甲板上那两个人丝毫不知危机降临,似是聊到兴起之处,一阵畅怀大笑,与此同时,那一袭黑夜悄无声息的闪身上了甲板,以迅力不及掩耳之势逼近那两人,河面上寒光一闪,笑声戛然而止。
船上立刻混乱起来,而那一袭黑衣早已落下船板,不知去向。
好一场精彩绝伦的刺杀!
冉颜倒吸了一口冷气,若非她一直关注苏伏.恐怕也会与这街市上的人一样,恍然不知有人竟然有人敢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附近杀人。
苏伏也不知如何脱的身,冉颜目光再次找到他的时候,他已将身上的黑衣连同长剑抛入河中,一袭苍色圆领胡服,伫立在水边,仿佛只是个看风景的普通人。远远的,冉颜瞧见他咳嗽几声.掏出帕子揭开一半面具,擦了擦嘴,举目盯着那艘船看了一眼,似乎确定被杀的人已经死了,才将染红的帕子一并丢进江水中,转身离去。
他走出几步,忽而回头看向冉颜的方向,顿了两息才又转身离开。
距离太远,冉颜并未看清他的眼神和无法猜测面具下的表情.但是她能感受到那股杀气,只针对她一个人的杀气!冉颜猜想,也许因为他前段时间伤到心脉,经过一场暗杀之后,再没有精力在人群之中悄无声息的杀掉她,所以才让她侥幸得生。
“阿颜!”
因为冉颜还带着面具,冉云生站在不远处的灯谜棚子下试探性的唤她。
“十哥。”冉颜定了定心神,应声道。
“你去了哪里?”冉云生还带着一丝紧张,方才他付完钱,一个转身竟然发现冉颜不在了,心知可能是被人潮冲走,连忙顺着人群追了上去。而那时,正巧苏伏把冉颜拉到身边,将她挡的严严实实,结果却让冉云生几乎跑遍了整条街也未曾看见。幸而他又转回远处寻找。
冉颜讪讪笑道,“我方才被人群挤开了,或许被人挡住了吧。”
冉云生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众人竟然为了一个齐六娘疯狂至此,我们家阿颜比她不知美上几倍。”
“莫要打趣我,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吧。”冉颜刚刚目睹两人瞬息毙命,暂时没有心情继续逛。
冉云生也因着方才寻找冉颜,跑得累了,便道,“去船上吧!”
“船?”冉颜疑惑的看着他。
冉云生双眸熠熠生辉,“今年我为阿颜特地造了一艘船,虽比不上齐氏的庞大、华美,却是我亲自布置,胜在舒适。”
第六十一章七夕平阳
见冉云生这样无微不至,冉颜微微叹息:你真心疼爱得那个妹妹乙已经早已不在了啊!
冉颜替旁人享了这份关杯,心中便觉得要对冉云生也好一些才合适,再加之他本身就是个柔和的人,湘处起来倒也很是愉快。
冉云生领着冉颜走到小码头前,领她入了一艘中等大小的船。
这艘船从外面看来丝毫不起眼,内里却别有天他,船舱空间不大,四角各有高脚灯,白色月笼沙覆着纤细的灯罩骨架,其上细细绘制山水画,有两只上面题了诗句。船舱中间垂了竹帘,将空间分为里外两间,里面矮几软塌,几上放置一只圆形银质雕花香护,里面放的不是香,而是冰块。
整个空间内,看起来分外低调,也分外舒适,冉颜知道,这低调之中定然价值不菲,更难得的是这份心思,遂也不会吝惜赞美的言辞,“十哥当真是费心了,正是我喜欢的样子呢!”
“喜欢便好!”冉云生笑容璀璨,转伸出去命人开船。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个食盒,“难得无人打扰,这是我方才令人从府中取来的饭菜,游船赏月,再小酌几杯,人生幸事莫过于处。”
冉颜取下面具。浅笑道,“十哥倒是很知足。”
“我衣得暖,吃得饱,还有金银供我挥霍,如此还不知足可要遭天谴了!”冉云生边说笑,边将食盒中的饭菜一一取了出来。菜不多,只有两荤三素,莱色却很是精致。”
“十哥没有理想抱负?”虽然知足常乐是好事,可是没有理想并非是一件好事。
冉云生倒酒的手微微一顿,绝艳的面上泛起一丝复杂的笑意,“幼时我曾想入仕,因此学业上从不懈怠。可到了十岁时,才明白商人之子不能参加科举,亦不得入朝为官。”
冉颜喉头一涩,心知自己是戳到他的痛处了,放缓声音道,“天下之大,能做的事情多不胜数,十哥莫要伤心。”
略微一想,冉颜也就明白了,冉平裕经商也是被逼无奈,族里有关系能弄到一官半职,也都被嫡系子孙占了,他身为庶子,出头之日遥遥无期,不想被人看不起,不想碌碌无为一辈子,就必须另辟蹊径;世人虽看不起商贾,但无人不爱财。
“叔父是个了不起的人。”冉颜道。
能短短十几年便成为苏州城首富、长安大贾,泛泛之辈难以望及项材,没有手段绝对做不到。
“呵!你在他跟前千万莫要这么夸,否则他可要欢喜的三天都睡不着觉了。”冉云生笑道。
船慢悠悠的在水面上漂着,河上凉爽的夜风从窗口吹进来,皓月朗朗,周边的船只也都是灯火通明,笙箫歌舞,脂粉飘香,好不热闹!
“咦?那不是冉十郎?”
旁边一艘船上有人出声。
冉云生抬头望过去,看见站在甲板上一袭墨绿广袖袍服,正弓着腰探头往他们船里张望的男子,冉云生淡淡笑道,“原是张郎君,真巧。”
冉颜的面容大半掩在竹帘之后,淡淡瞥了那人一眼,端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
那人叫张斐,因为那日在殷门口见过一面,到花园里,齐十娘又让晚绿去引过来的人,就是他,所以冉颜印象很深刻。
张斐看见冉颜月光下十指芊芊、泛着柔润光芒的手,眼睛一亮,旋即道,“十郎,与你在一处的是哪位娘子,今日七夕,娘子也都不遮面,不防引见于我等认识认识?”
与张斐在同一条船上的,还有许多男子,众人都知道冉十郎容貌绝艳,与他在一处的女子必然不会差。他们在船舱里听说冉十郎与一女子约会,纷纷起了兴致,争先恐后的涌到甲板上。
“舍妹平素便少见人,诸位热情过甚,舍妹惶惶不安,不敢相见,还请诸仁见谅。”冉云生话说的婉转,其实意思就是,你们一个个如狼视虎的样子,把我家妹妹吓坏了。
那些人平时也都是开惯了玩笑的,自然不会太放在心上,冉府的许多嫡出庶出女儿也都常常参加大小宴会;只有近来风头最盛的冉颜曾经两年足不出庄子,当下一群人更加兴致盎然,纷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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