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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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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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特地来访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冉颜也不知在何处看过这句话;就在抬眼看见他的一刹;忽然从记忆深处涌了出来。

一袭深紫色绫罗广袖长袍;胸口领口纹浅色大团花;两臂及袖角处是彩金团花纹;配白玉腰带;这一身华贵的衣着;分外合身;贴合在身上衬出他宽肩细腰。

摇曳而柔和的光线下;那一张脸显得格外立体;剑眉微扬;深邃的如夜的眼眸中仿佛闪烁着明亮的寒星;挺俊的鼻子下;泛着润泽的唇微微弯起;礼貌的朝冉颜微微颔首。

艳之一字用在他身上或许不合适,只在于一个“独绝”,世无其二他却是当得起。

冉颜目光却落在他紫色的华服之上,众所周知,唐代对男子的衣着颜色有严格的规定,只有王孙公卿,三品及以上官员才可以服紫,其余人若是随便穿紫色衣物是为僭越,要治罪的。

他们说赶在宵禁之前入城,可明白人都知道,所谓宵禁,不过是针对普通百姓,像他这样的人,只要表明身份,自然不会被关在城外。他是不想暴露身份,还是别的什么?冉颜心中暗暗戒备起来。

“在下姓萧”他道。声音依旧动人心弦。

冉颜微微欠身,“见过萧郎君”心里却道,苏州并没有姓萧的大户人家,也没有王孙公卿,亦无三品大官。

相对无言,而邢娘和舒娘那厢却是不可开交,舒娘那个火爆的性子,竟然没能炸起来,冉颜好奇的看向她们,只见邢娘眼圈微红,满眼幽怨的盯着舒娘,手中帕子死死绞着,显然是在极力忍耐。

舒娘发怒又不对,不发怒又堵得慌,气呼呼的撇着嘴看向一侧,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邢娘,去安排住处吧”冉颜打断两个人不见硝烟的战争。

邢娘收回目光,应了一声,顺着走廊往隔壁的院子去,庄子里的院落也并不多,只有四个小院,其余的都是大片花圃,田地,独屋,别的院子已经很久没人住,每月月初,月中各打扫一次,'。。'现在恰好是六月末七月初,院子应当是干净的,也无需太费事。

让人在廊上站着也不是待客之道,冉颜道“庄子平时没有多少人来住,许是要收拾一会儿,萧郎君不如随我去茶室里坐坐,稍后片刻。”

“好”萧郎君淡淡一笑,严肃沉稳的模样忽而生动起来,看起来倒也不是个冷漠的男人。

冉颜转身领着萧郎君和舒娘往茶室里走。

这间侧院是往冉颜院子去最近的院子,只隔了两道门,冉颜的院子小,没有多余的房间,所以她平素把瓶瓶罐罐的东西都堆放到这个茶室里面,而这个院子,也只有这么一处可以待客的地方。

萧郎君明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眼前这个小娘子看起来是个贵女,可便是这连点灯,收拾东西这样的事情都做的十分顺手,若非经常做,根本不可能如此自然。

满室隐隐散发一股药香,靠在窗前的矮几上堆着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验尸用的东西被装在一个小箱子里,放在了墙角。

刚刚在室内坐下,便有两个侍婢端着酪浆和乌梅浆进来,这两种是夏季常常饮用的浆,酪浆是牛,羊奶制作奶酪时剩下的浆水,带有酸味,很是消渴,但南方人一般喝不惯那种怪味。

侍婢在每个人面前把两样浆都各放了一杯,舒娘想都没想便择了酪浆。

“你懂医术?”萧郎君仿佛对浆水不感兴趣,目光从那些瓶瓶上收回来,看向冉颜。

他俊朗的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让人感觉尊贵却又不端架子,连冉颜这样冷面的人,也不好无视,遂道“略懂”

冉颜的态度不算热情,也不太冷漠,再加上一直带着幂篱,舒娘却觉得这个样子是侮辱了他们家郎君,面色不善的盯了过来。

凌厉的目光让冉颜觉得,若是她下一秒的举动不合其心意,恐怕刀子就会甩到她面前,不过冉颜也不在乎,因为舒娘现在的性情比白天看见的时候压制住了许多,显然只要有萧郎君在,她不敢造次。

“冉十七娘,在下想与你单独聊几句”萧郎君忽而道。

冉颜眉头一蹙,顿时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从入府他们就一直坐在车上,不可能看见庄子上的牌匾,这个人既然知道这里是冉氏的庄子,又知道她是冉十七娘,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的,陌上堵着车的事情也是在他的算计里?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类似于威压的气势,屋内的侍婢噤若寒蝉,舒娘让她们一并下去时,竟然没有一个征询一下冉颜的意思,静静的随着舒娘出了屋子。

一个客人完全掌握了自家的领导权,这让她心里更加不快,声音也冷了几分,“你先回答我,陌上堵车之事,可是你故意而为?”

萧郎君面上忽然绽开一抹笑,霎时满室生辉,“我若回答是,你是否立刻便会赶我出门?”

冉颜不做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萧郎君继续道“只可惜不是,那日在密林里,你听过我的声音,不是吗?陌上相逢时,你可有认出我的声音?”

冉颜静静盯着他的表情,那线俊逸非凡的面上,不算严肃,也不像是开玩笑。既然自己能认出他的声音,那他也有可能听出她的。

占优不过,自己的声音并不算特别,不细柔,也不粗哑,普通人之中许多声音与她相仿,并没有很高的辩识度。

“你说是巧合?”冉颜持怀疑态度。

“不,我是专程来拜访悄。”萧郎君坐直身子,郑重的向冉颜一揖,“在下萧颂”

萧郎君继续道:〃只可惜不是;那日在密林里;你听过我的声音;不是吗?陌上相逢时;你可有认出我的声音?〃

冉颜静静盯着他的表情;那张俊逸非凡的面上;不算严肃;也不像是看玩笑。既然自己能认出他的声音;那他也有可能辨别出她的。

只不过;冉颜知道自己的声音并不算特别;不细柔;也不粗哑;普通人之中有许多声音与她相仿;并没有很高的辨识度。

〃你说是巧合?〃冉颜持怀疑态度。

〃不;我是专程来拜访你。〃萧郎君坐直身子;郑重的朝冉颜一揖;〃在下萧颂。〃

冉颜心中怒火稍稍消了一点;如果真是如此;他可能是前来拜访;却扑了空;急着返回城中时恰好与她堵在一起;通过声音辨别出身份;于是顺水推舟的让了道;而后好名正言顺的〃借住〃一晚。

真是狡猾!冉颜暗道。

〃在下奉命前来查杨判司的案子;在下想了解一些事情;还请娘子如实相告。〃萧颂敛容;一股摄人的气势自然而然的便流露出来。

冉颜缓缓道〃你想知道什么?〃

萧颂寒星样的眼眸微闪;辨不清何种神色〃娘子可知道那人的身份?〃

想起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睛里带着一种世人难懂的苍凉;不知是因为这种苍凉触动了她;还是因为不想惹上事端;冉颜选择隐瞒;〃不知道〃

〃可有人告诉过你;撒谎的时候;语气要笃定?〃萧颂竟然一眼便看穿了谎言。

冉颜的确很少撒谎;但这极少极少的概率;居然还被人一语戳破;不禁有种被人捉了现行的羞恼;冷冷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撒谎;便说明我不愿意回答你;既然能看穿谎言;就不会深想一层么!我这个人一旦打定主意;绝不会改变。〃

萧颂挑了挑眉;眼底浮起一抹笑意;他原本是打算逼她说出来;却临时改变了主意;直接跳过这个话题;〃你既然懂医术;应当知晓那杀手伤到何处?是否危及性命?〃

那日黑暗中打斗;他只知道那人被暗器射中;却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射到要害处。

〃伤了心脉。〃冉颜如实答;只不过;即便伤到了心脉;也不一定能威胁到他的生命。冉颜曾将他用过丢弃的药瓶拿回来;研究其中粉末的成分;到现在也只分辨出七八种药材;可见苏伏对草药的掌控十分了得;也绝对是深谙医理;至少医术方面绝对强过她。

萧颂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未曾继续追问;他知道自己能问到的消息;恐怕只有这么多。

门外此时传来刑娘的指责声;〃你们怎可如此!把娘子单独与你家郎君留在一起;成何体统!〃

颤抖的声音;说明她肯定已经欲落泪了。

舒娘暴躁的喝了一声;〃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长安贵女不知多少想单独与我们郎君相处;还巴巴的的没有机会呢/〃

〃你!看你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居然这么没有体统;你让我进去!〃刑娘恼怒的就要往里闯。

冉颜转头上下打量了萧颂一眼;声音平平的道;〃你这么抢手;小女子真是深感荣幸。〃

话是这么说;萧颂可没看出她哪里觉得荣幸了;反而那种单一的声调;让人觉得她在发怒。

〃舒娘;不得无礼。〃萧颂出声道。

舒娘听见他的话;便也不再阻拦;刑娘疾步冲了进来;看见萧颂和冉颜面对面跽坐;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刑娘之前只顾着与舒娘置气;直至这时;才得空仔细打量萧颂;一看之下;心里顿时有些懊悔自己莽撞的冲进来打扰。

刑娘也算是识人无数;萧颂年纪轻轻那份沉稳雍容的气度;定然是久居上位才可形成;在这份气度之下;那张英俊的脸;倒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了。还有他身上的深紫色袍服;摆明就是身份的象征。

〃萧郎君;老奴已经将院子收拾妥当;您是现在去歇息;还是与我家娘子再聊一会儿?〃刑娘全然没有对待舒娘那样的色厉内荏;面上带着慈祥的笑容;语气柔和的询问萧颂。

冉颜微微张了张嘴;这也表现的太明显了些吧!冉颜无奈的拽起她道;〃萧郎君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得早些休息;我们就不再打扰了。〃

第五十三章线索,镯子

邢娘想跟过去打探打探消息,却被冉颜死死拽住,再加上舒娘一脸的不善,于是只好让两名侍婢领萧颂去收拾好的院落。

冉府的庄子建筑并不华丽,装饰也一般,但风景独好,无论是哪一个院子,都是草木葱笼,格局合理。

邢娘伸长脖子看着萧颂撑着伞的挺拔背影没入雨夜之中,不禁感叹道“真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郎君!娘子,这样的人可不多,你得紧着些。”

冉颜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邢娘见她态度敷衍,继续道:“我见他天庭饱满,眉宇间也无桃花色,肯定不会像秦四郎那样的主儿,出身又好……我琢磨着他可能是皇子王孙,否则年纪轻轻怎会服紫?”

“再说如信不是李家天下吗?皇子王孙怎么会姓萧。”冉颜不以为然的道,她对这事情也懒得揣摩,随口一说,不过为了应邢娘的话“你何进会看相了?”

〃莫打岔”邢娘全然不被冉颜转移话题的企图影响,笃定的说“他有可能不想让人知道身份,谎报姓名啊?话说(唐时与评书类似的表演)里面都是这么讲的”

“既然如此,为何又要穿紫服招摇?”冉颜一面顺着游廊往里面走,一面随口接话。

邢娘怔了怔,她认为无懈可击的解释被三两句话便否决,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高涨的情绪,当下一拍大腿,道“若非如此,那他便是三品大官了,这更是年轻有为啊!娘子……”

其实邢娘之前说的话也不无道理,青年居于高位,首先令人想到的便是皇亲国戚,抑或受到祖辈蒙阴,唐朝的王侯将相多不胜数,指不定就是承袭了爵位的。

到了院中,冉颜取下幂篱,深深的吸了口气,混合着淡淡泥土花草气息的空气涌入肺中,浑身舒爽。听见邢娘依旧锲而不舍在她身旁絮叨,无奈之下连连保证道“我都听你的,要真是个好的,我定然不会放过,放心吧!”、

邢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随着冉颜进了晚绿的屋子。

晚绿还没有睡,正在刘氏的帮助下,慢慢的喝着官桂汤和米粥。

官桂汤是由广皮,浓朴,肉桂,制半夏,干姜,甘草,以为煎服,主要便用来缢死救醒后的调理。晚绿调养了两日,虽然还是面色惨白,不能自主行动,但比之前要好的多了。

晚绿看见冉颜,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冉颜出手制止,她跽坐在榻前,指头并拢,捏住晚绿手腕的脉博。

把了一会儿脉,才稍微松了口气,“恢复的很好,喉咙还痛吗?”

晚绿摇了摇头,声音暗哑,几乎只有吐息的声音,“不疼了”

冉颜顿了一下,心想现在晚绿身体情况稳定,应当可以问些事情,“晚绿,你可还记得那是想杀你的人是谁吗?”

提起当时的事情,晚绿漂亮的凤眸中蒙上一层恐惧,想了半晌,却摇摇头道,“没看清脸,刚开始……在那位郎君身侧闪了一下,怕他发现娘子,便从木香棚附近绕到另外一个方向,躲在假山后,无意间听见两个女子密谋,要陷害秦四郎,结果被发现了,还没来得及呼救,便被人从脑后砸了一下……”

晚绿的喉咙还没完全恢复,说着说着,已经发不出声音来,只有说话的气息。

冉颜拍拍她道“不要说了,待身子好些,一并说来”

晚绿是个急脾气,眼下有口不能言,急的要掉泪,艰难的道“镯子,我见过那个镯子!”

“不要急,我问一句,你只管点头摇头便是”冉颜知道晚绿识字不多,根本无法用书面表达,就用了这个法子。

晚绿点点头。

冉颜问道,“你说你见过凶手腕上的镯子,是这样吗?”

晚绿再次点头,似乎也在回忆那镯子的主人,她只隐隐记得最近在哪见过,却不知是伤了脑袋,还是记忆太浅,就是想不起来那是谁,毕竟苏州城的女子,喜欢戴玉镯的太多了。

“是在我病愈之后见过吗?”冉颜猜测,如果那个镯子不是非常名贵,或者极其特别,一般人对于一只普通的镯子不过有太深刻的记忆。再说,从前晚绿大多时间都是寸步不离的照顾她,能见到戴镯子的人,也只有在冉府的一些人。

晚绿激动的点头。

最近?冉颜脑海中飞快的搜索最近见过的女人,先是把范围放的很大,这段时间上过几次街,可在大街上晚绿总不会盯着别人的手腕看。除此之外,女人聚集的地方,只有殷府了呀!可那次是她病愈之后,第一次去殷府,晚绿的意思是之前见过……

“彩秀馆!”冉颜突然想到这个地方,韩山和那侍婢之死,都是要嫁祸给秦四郎!

“对!对!”晚绿激动的竟然不顾嗓子的疼痛,出声附和,最终却只发出浓重的吐息声。

冉颜再次回想那天在彩秀馆里遇见的人。

晚绿好像想起什么,眼眸一这,急切的吐息道,“翠……眉……”

“翠眉?”冉颜念出这个名字,慢慢记起彩秀馆里那个叫作翠眉的乐妓,那个女子通身都是温婉的气质,生的极为白净,清秀温婉,低眉顺目,她的五官都是小巧玲珑,却没有一处突出,冉颜现在回忆起来,只能记住她整体的感觉,却忘记了具体长相。

翠眉白净的手腕上便带着一只洁白的玉镯,质地上等,宛若羊脂,当时冉颜还觉得这镯子极配她的气质,想来晚绿也是因此有些印象。

那天,翠眉极力躲避冉颜的诊治,强调自己是乐妓,并不卖身,可她似乎是已经染上了梅毒。

“你在殷府除了听见她们密谋陷害秦四郎,还听见别的吗?

冉颜转而问道。

晚绿摇摇头。

冉颜继续追问“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可熟悉?”

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这具身体曾经与殷晚晚是好友的缘故,冉颜心里不希望那个人是殷渺渺,如果她真的笃定自己的妹妹被秦四郎所害,因此复仇,也是有很大的可能性。那是她提出捉迷藏之后,众女便都散开来,这个时候她完全有时间与人密谋。

而晚绿却在冉颜的注视下,微微摇头。

第五十四章梦

那声音不是殷渺渺,也不能完全把她排除干系,当日茶宴所发生的事情看起来理所应当,却又有某些细节处很是蹊跷,殷渺渺的表现便是其中之一。

得知了这些线索,一个完整的谋杀过程已经隐隐浮出水面。

有人针对秦四郎,这个人并不想直接杀了他,目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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